徐天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看起來一個很不起眼的小企業(yè),,竟然有這么大的神通,,還真的能夠如期還貸,,難道真是我看走眼了,?不,,我沒有看走眼,,銀行的行規(guī)是重依據,,憑事實,,決不是想象,。可是如果不發(fā)揮一點想象,,哪會有意外的收獲呢,?徐天成把自己搞得就像跨在門檻山,,不知道進出了。
徐天成點點頭,,算是回答了管修齊,。
上午十點,“某某公司”的總經理陶偉澤帶他的會計來到某某銀行,,與徐天成辦好了還貸一事,。然后讓徐天成和兩位信貸員一起下樓,到他的車里拿出了他公司給他們的禮物,。
陶偉澤拉著徐天成的手,,滿臉喜悅和虔誠地說:“謝謝你們,真的太謝謝你們了,,這是我從泰鍋帶回的真正的橡木象雕,,絕對出自泰鍋的名家之手,很有收藏價值,。它不僅僅是件工藝品,,也是一種吉祥的象征和護衛(wèi),擺在櫥柜里虔靜高雅,,富貴雍容,。一定會讓你們前程似錦,一路祥光普照,?!?p> 陶偉澤說道這里,又把頭轉向他的會計鄭思美:“小鄭,,你幫兩位女士把這幾只象雕送上樓,,我和徐科長再聊一會兒?!?p> 徐天成與陶偉澤已經打過幾次交道了,。第一次他來銀行的時候,是一副西裝革履的打扮,。徐天成對他那流光瓦亮的背頭和他那滿是皺紋的笑臉印象特別深,。今天他還是那樣,一副和任何人都無比親近的表情始終印在臉上,。他的身材比一般人高大一些,,總是站的筆直,給人的感覺好像他根本就不會彎腰,。
看見三位女士走進樓中,,陶偉澤仍然拉著徐天成的手,并且又把他拉進了些,,他小聲的對徐天成說:“徐科長,,我還單獨的給你和管科長備了一份禮物,。他今天有事,我改天給他,。這樣,,你晚上等我電話,我們一起吃頓晚餐,,晚飯時我再好好和你聊聊,。”
還未等徐天成發(fā)話,,陶偉澤接著說:“過幾天我去趟美鍋,,一個禮拜后回來,我們再商量下一次貸款的事,,還有幾筆更好的生意等著咱們呢,。”
徐天成被他說的五迷三道,,根本就沒有插嘴的機會,,就稀里糊涂的答應了晚上一起吃飯。
從上午十點一直到下午五點,,徐天成的心情都比往常好了許多,。因為早晨管修齊的一番暗示之語,打中了他那古板的原則之肋,,他的思想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十點鐘陶偉澤的舉止言談讓他感受了十足的富貴相。他不太喜歡陶偉澤的油嘴滑舌,,但是他為陶偉澤那筆直的身形和他那纖塵不染的衣著所動,。有錢人的腰站得就是直!
已經五點了,,他是留在單位等陶偉澤電話還是先回家,一時打不定主意,。正在猶豫之中,,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幾天來始終困擾自己的白衣女子,于是他決定先回家,,看看那個女子是否還會出現,。
注意打定,徐天成收拾好手提包,,下樓取出自行車就走出大門,。
突然,他又像昨天一樣停住腳步僵在那里,。
仍然是同樣一個位置,,仍然是同樣的方向,,仍然是那個白衣女子,像幽靈一樣躍入他的眼中,。更為奇怪的是那個女子也騎著一輛自行車,。
見鬼了!徐天成剛剛露出一天的笑容瞬間就蕩然無存,。他木然地站在原地,,眼睛都不會轉動了。初夏的晚風吹來,,溫熱宜人,,他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體溫。街道上車水馬龍,,人聲如潮,,他卻充耳不聞,仿佛那城市的血管里流動的都是一些擁有顏色的氣體,,他自己已經與周圍的空氣以及帶有顏色的氣體凝結為一體,,無法擺脫。
他也不知是熱還是冷,,更不知道是睡還是醒,,周圍的一切除了空氣,所有的物體都在旋轉,,飛速的旋轉,,形成一個個黑色的漩渦,正在吞噬他那顆咚咚跳動的心臟,,并不斷擠壓,,甚至碾碎。
只有雙腿不停地發(fā)抖,,要是沒有自行車作為支撐,,他可能會倒下去,并且把凝固的空氣撕裂,。
猛然間,,一個強烈的聲音把他從恍惚中喚醒,一種沖動掙脫了那種朦朧意識的束縛,,他要追上去,。看看那個白色的影子到底是人還是鬼,,即便被她嚇死也要看看她的面孔,,光天化r之下一個堂堂五尺男兒竟然被一個影子嚇得不會走路,荒唐,!
徐天成跨上自行車飛一般的向前面的影子追去,。
和前幾天一樣,,徐天成沒有看見那個白衣女子的面孔。那個白色的背影仍然消失在華江小區(qū)6幢3單元的樓道前,。女子所騎的那輛自行車也沒有看見,,她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仿佛她的一粒塵埃都已蕩然無存,,不知飄向何方,。
肯定是撞鬼了。
我現在究竟是我自己還是別人,?徐天成這樣問自己,。
他放好自行車,一手提著隨身攜帶的黑色小皮包,,一手拎著一個內部裝有象雕的方形紙箱,,邁著沉重的腳步,垂頭喪氣地向樓上走去,?!斑耍耍钡哪_步聲節(jié)奏很慢也很沉重,不斷地敲擊他已經十分脆弱的心臟,,仿佛心臟正由一根蜘蛛絲吊著在胸腔里蕩來蕩去,。
“我是別人,是別人借著我的眼睛看見了鬼,,不是我自己見鬼,。”
他這樣安慰自己,,這是一種魯迅筆下的精神勝利法,,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識,,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雙腿,。雙腿邁動的每一步都是潛意識的本能反應,抑或說他是受人遙控的機器人,。他就這樣一直向上走去,,當他再次轉身尋找樓梯時,一個聲音把他驚醒,。
“小徐,,想什么吶,,怎么上到六樓來了,?”
徐天成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一個白胡子老人站在自己家的門內,,正探出半個身子準備走出房間,。他剛想發(fā)火就覺得不對,眼前的白胡子老人是六樓的王大爺,。
徐天成使勁地眨眨眼睛,,終于明白了,自己走了神,,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樓頂,。他對王大爺笑笑,又說了聲“謝謝”,,就急忙轉身向四樓走去,,身后傳來王大爺不解的嘀咕聲:“這孩子怎么啦?”
回到家里的徐天成,,放下手中的皮包和紙盒,,像一個灌滿水的膠皮人一樣癱坐在沙發(fā)上,他有些承受不了了,,不斷的用左手敲打自己的后腦,,只想歇斯底里的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