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張小米笑了,。

　　可是這個笑,，真的比哭還難看——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一絲心酸,。

　　卷發(fā)女人愣了一下,，朝自己身后看了看,，空空如也,。這才回過頭來道：“小丫頭，幾個意思,？老娘我啥世面沒見過,，可不怕你?！?p>　　話雖這樣說,，可卷發(fā)女人的氣勢明顯不如剛才了，端著拖把的雙手搖搖晃晃的,，要放下來的意思,。

　　張小米能夠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一定不會漂亮?？梢呀?jīng)這樣了,，不如……趁熱打鐵吧。

　　“嘿嘿嘿……嘿嘿嘿……”張小米更加賣力的笑了起來,。

　　所謂拍馬屁要行云流水,，說謊話要情真意切?？蓪τ谀X瓜兒不靈光的人來說,，馬屁要么不拍，要么就穩(wěn)準狠,，拍爛了最好,；慌話要么就不說，要么就假大空,，一派胡言,。

　　張小米就更慘了，簡直是榆木腦袋,。哪里知道臉上笑嘻嘻的意思,？

　　“嘿嘿……”張小米越笑越起勁。一邊笑著,，一邊嘀咕：這招不靈?。?p>　　卷發(fā)女人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起初,，她以為張小米是在嘲笑她，后來又覺得是在裝瘋賣傻地嚇唬她,。

　　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剛才的猜測全是錯的——張小米這樣,，明顯是腦袋不正常??！

　　“剛才還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有點詭異??！”不知不覺地，卷發(fā)女人的額頭處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沿著她的鼻尖滑落到地上,。

　　“好在這丫頭瘦瘦弱弱的，自己又有“武器”在身,?！本戆l(fā)女人攥緊拖把，動也不動地盯著張小米,?！皵巢粍樱也粍?！”她想,。

　　“咦，好像還真的有點兒作用耶,，這潑婦好像中了定身咒一樣,！”張小米保持憨笑的模樣不變，心里暗自計較,。

　　“但這效果好像還差那么一點兒,。要不然，她也不會一直拿著拖把嚇唬自己,?？磥恚挥杏媚且徽辛恕边@樣想著,，張小米輕輕點了一下頭,。

　　緊盯著張小米的卷發(fā)女人一驚，連忙將拖把高高舉起……

　　“臥槽,！玩命?。”氨上铝鳠o恥的老女人,，你要是敢動姑奶奶一根毫毛,，看本尊用EVA鞋底抽你猴屁股似的大嘴巴！”張小米怡然不懼,，甚至狂妄地叫囂著——在心里,。

　　難能可貴的是，張小米在罵罵咧咧的同時,，臉上依然保持微笑的模樣,。

　　在張小米驚訝的目光中,，卷發(fā)女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臉上的怒容也漸漸地消失了,。

　　“嘶……真的有效果?。〕脽岽蜩F,，必須趁熱打鐵,！可不能放過這個又老又丑的女人?！睆埿∶紫胫?。

　　“喂，臭不要臉的雞窩頭,，我看你臉大鼻塌嘴唇厚,、屁股上面全是肉，能有貌美如花,、才氣無雙的姑奶奶給你當同事,，是你八輩子修不來的好福氣，還不快快跪下來磕頭請罪,？”

　　接下來的一幕簡直驚掉了張小米的下巴——卷發(fā)女人就像聽到了張小米的心聲,，扔掉了手中的東西，一步步朝著張小米走了過來,。

　　“呵呵……”張小米繼續(xù)笑著,，心想：“知道錯了吧？自賞一百個大耳刮子,，然后面壁思過終生吧,。下次再犯錯，殺——無——赦,！”張小米毫不留情地想到,。

　　終于，卷發(fā)女人走到了張小米的跟前,，就像虔誠又激動的教徒般,，佝僂著腰，伸出雙手：“小米,，張小米,！可憐的孩子，你是不是傻了,？”

　　“what the fu—ck,？”張小米懷疑自己聽錯了。

　　“滴—滴滴—滴——”卷發(fā)女人從褲兜里掏出一部老人機按了起來?！拔?，120嗎,？我這里有個病人,，突然就傻掉了。嗯……嗯嗯,，剛才還好好地……地址在老來俏大樓……嗯……看起來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吧……嗯,，要求盡快……嗯嗯?！?p>　　卷發(fā)女人掛掉電話的時候,，看到張小米正一臉愕然地看著自己，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感覺……”

　　“你在干嘛,？”這一次,，張小米直接開口了，帶著母儀天下的威嚴,。

　　“你剛才……”卷發(fā)女人咽了一口唾沫,。“剛才的樣子有點兒嚇人……哦不不,。是有點兒讓人擔(dān)心,。你沒事吧？”卷發(fā)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抓著張小米的衣袖左看看,，右看看。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打算把我送到醫(yī)院去,？”張小米不樂意了，心想住院費你掏嗎,？

　　“哦,，不不不！”卷發(fā)女人連連擺手,?！安皇悄阆氲哪菢樱∶?。我剛才看你狀態(tài)不太好,，有點兒擔(dān)心。如果沒事的話,，那就太好了,。我這就打電話，讓他們別來了,?！?p>　　卷發(fā)女人說著,，重新?lián)艽蛄穗娫挘骸拔梗?20嗎？我剛才打過電話的,，老來俏大樓那個……嗯,。你們不用來了。什么,？已經(jīng)出發(fā)了,！這么猴急的？趕緊,、趕緊,，讓掉頭回去。人沒事你們跑來干什么,？出場費我可不白掏啊,，網(wǎng)購還七天不廢話退換呢！就這樣,，再見,。”

　　“呃,，還真是厚顏無恥?。　睆埿∶撞亮艘话押?。

　　“怎么樣,？真的沒事嗎？”卷發(fā)女人掛掉電話,，連忙伸手將張小米攙扶住,。“來,，先坐到這里休息一下,。瞧你這身子骨弱的，也不知道多休息休息,。這要是生在四大家族里啊,，就沒林黛玉什么事兒了?！?p>　　“呸,，裝腔作勢的家伙?！睆埿∶仔闹欣湫?。可表面上，她還是禮節(jié)性地報以微笑,。

　　卷發(fā)女人拍了拍張小米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下來，又拿了一杯熱水過來：“早點吃了沒,，是不是低血糖,？記得多喝水，對皮膚也好,?！?p>　　“煩死了,，煩死了,，能不能別這樣套近乎……”張小米不爽地皺了皺眉。

　　可卷發(fā)女人卻越發(fā)來勁了,?！笆裁礀|西最重要？健康嘛,！喬布斯牛掰嗎,？萬里挑一！結(jié)果呢,？英年早逝……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更要注意保養(yǎng)了?！?p>　　“這不是咒我呢,？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睆埿∶椎男θ葑兊媒┯财饋?。意識到這一點，張小米火速調(diào)整狀態(tài),，整個臉蛋兒都笑開花了,。

　　卷發(fā)女人就像不知疲倦一樣，一句緊接著一句：“多大年紀了呀,？有男朋友了嗎,？剛來到咱們公司，有沒有不太適應(yīng)的地方呀,？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該叫我一聲阿姨了。不,，還是叫大姐吧,，孫大姐。我有一個表妹，就像你這么大,。哎呦,，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能翻了天了,，比你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直到樓道里響起高跟鞋的噠噠聲,，卷發(fā)女人才停歇下來。

　　“吁……”張小米長舒了一口氣,。短短的一會兒工夫,，她這是臉也笑僵了，心也罵累了——身心俱疲??！

　　卷發(fā)女人忽地又湊了過來，低聲道：“喂,，小米,，聽大姐一句勸，不要告訴別人咱兩早上鬧的不愉快,，免得讓人看咱姐妹的笑話,。”

　　“姐妹,？哪兒跟哪兒呀,？不要臉！”張小米心里暗罵,，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卷發(fā)女一驚，匆忙將張小米的身子扶正,，沉吟道：“你這病……”

　　“病你個頭啊病,，還真以為本尊腦袋秀逗了啊,？死肥婆,！”張小米腹誹不已。

　　不過這次,，她倒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難不成,，這卷發(fā)姐以為自己是被她刺激到了？”想到這里,，張小米半真半假地搖了搖頭,，開口道：“老毛病了?！?p>　　“哦,，那就好,，那就好，原來是慢性病,。好,，好得很……”卷發(fā)姐不停拍著自己胸口，又斜瞄了張小米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說：“小樣兒,，跟我斗，還嫩著吶,！”

　　“噠噠噠,！”刺耳的高跟鞋和地板碰撞的聲音終于停歇下來。同時,，一個華麗卻略顯壯碩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辦公室門口,。

　　“哎呦，艾菲主管,，您今天來的可真早啊,。你看看，領(lǐng)導(dǎo)就是領(lǐng)導(dǎo),，覺悟就是比天高啊,！”卷發(fā)姐舉起雙手,，迎接上去，感慨著,。

　　“其他人呢,？怎么就來了你兩個？”艾菲不接卷發(fā)姐的茬,，面無表情地問道,。

　　“哎呦，我也正想著,，這馬上就要到點了,，其他人咋還沒來呢？”卷發(fā)姐左右看著,，做出滿臉疑惑的模樣,。

　　“喔，等會兒把簽到表拿來,?！卑频馈?p>　　“沒問題,，等大家都來了,，我就立刻給您送過去,。”卷發(fā)姐說著,，錘了錘后背,。

　　看到艾菲轉(zhuǎn)身要走，卷發(fā)大姐加快語速說道：“今天呀,，多虧了小米,！和我前后腳到，這辦公室衛(wèi)生啊,，輕輕松松就搞定啦——,！”說話的時候，還朝墻上的衛(wèi)生流動紅旗瞄了一眼,，不無感慨地大聲道：“這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有個清清爽爽的環(huán)境,，工作起來才有勁頭嘛,！”

　　“張小米……”艾菲皺了皺眉，抬起下巴朝張小米看了過去,。

　　張小米安靜地坐在角落,，一點兒也沒有孫大姐的熱乎勁。

　　哦不,！不是這樣的,。

　　張小米的臉蛋兒——那就像一朵盛開的大桃花——粉嫩嫩，紅撲撲,，淳樸里透著靈動,，冷清里自帶嫵媚。

　　“嗯,？”艾菲的眼睛不由一亮,。

　　“看什么看？沒見過這么國色天香的員工嗎,？再看,，把你那雙狗眼看人低的眼睛給戳瞎了！”張小米有地惡毒地想到,。

　　“嘶……她……”艾菲指著張小米,，驚訝的目光看向卷發(fā)姐的方向。

　　“哦,，是這樣的,！這孩子干活有股沖勁。這不,，累壞了吧,？身體要緊,！”卷發(fā)姐見勢，連忙走到張小米身邊,，替她揉捏著肩膀,。“哎呦,，我聽說這孩子還是一個人住,。早點找個婆家吧，好歹有人照顧才行啊,，姑娘家家的,，老了就不值錢了?！?p>　　“管你吊事,！老娘還年輕著呢！”張小米心中怒斥,。

　　“咳咳,！”艾菲輕輕咳嗽了幾聲。

　　張小米突然想到,，艾菲主管也是單身,，而且年齡……這卷發(fā)姐不是指桑罵槐嗎？張小米笑的更開心了,。

　　卷發(fā)姐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臉色一下子變了，自知失言的她,，連忙拉上了張小米：“剛才我倆還在這嘮嗑呢，說咱們主管這么年輕漂亮,，才貌雙全的,，到底哪個青年才俊能配得上呢？放眼全公司,，乃至全球,，一個也沒有……一個也沒有……”

　　卷發(fā)姐越解釋越糟糕，雙手焦急地互相搓弄著,?！耙粋€也沒有……這可咋整捏？,！”

　　“哼,！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可比你在背地里說閑話好,?！卑评浜咭宦?，又朝笑嫣如花的張小米多看一眼，神色古怪地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你看孫大姐這嘴,，笨不笨？”卷發(fā)姐自己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笨,，笨死了——簡直就像一頭大笨豬！”張小米樂呵呵地想著,。

　　……

　　今天的工作開展的格外順利——因為沒有啥具體內(nèi)容嘛,！

　　就是喝喝茶，看看新聞,，每當有人從身邊經(jīng)過時,，張小米會露出一個大大的、溫暖的笑容,。

　　當然,，視情況而定，她會在心里將對方的八輩兒祖宗罵個遍,，或者只是簡單地“呵斥”一番,。

　　站起來伸展腰肢的時候，張小米會走到小組辦公室超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發(fā)呆,。

　　目光落在穿梭不息的車流和腳步匆匆的行人時，張小米總會想起作家毛姆的那句話——我用盡了全力,，過著平凡的一生,，又何必費心費力，去羨慕別人的生活,。

　　而目光所及的遠方——青黑色的山峰和蔚藍的天空——似乎又在提醒著張小米——從不堪的現(xiàn)實中昂起頭來眺望遠方吧,，天空和大海正在向你招手……

　　各種心思，各種情愫,，一股腦兒地傾倒進張小米的腦海里,，打的翻天覆地。

　　“哎,，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一字一頓地,，搖頭晃腦地,，張小米默念著。

　　“啪——啪——啪——”瘦瘦弱弱地眼鏡男一邊鼓掌,，一邊從張小米的身后走了出來,?！昂镁洌『迷?！好興致,！好一個奈——若——何呀！”

　　“這倒霉催的玩意兒,，啥事情都要摻和,。還不快滾開！”張小米笑著,，在心里大聲“呵斥”,。

　　沒辦法，年輕人就是這么記仇,。張小米還清楚的記得這個家伙幫陳大姐欺負自己時,，還動手動腳地推搡了幾把。

　　“哦,，小米同志,。請允許我做一下自我介紹?！毖坨R男彬彬有禮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金絲眼鏡腿腿兒,。

　　“不允許，請看姑奶奶口型：哥屋恩——滾,！”

　　“喔,，謝謝！”張有為見張小米不說話,，只是對著自己笑,，有些靦腆地點點頭，又道：“我叫張有為,，是咱們部門一個普普通通的職員,，未婚——未育?！?p>　　“呵，私企小職員,，大齡單身狗……明明是一眼看穿的人設(shè),，有必要廢話嗎？”

　　“呃……說了怕你不信,，其實……”眼鏡男悄悄湊了過來,，似乎有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