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曹十三娘
酉時,歸義軍節(jié)度使當(dāng)府內(nèi)宅中,。
使主張淮鼎一向食欲不大好,,今晚卻心情不錯,,湯餅都多吃了兩碗,。
如今正坐在廳堂內(nèi)喝著茶,,陪著夫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
話題不自覺轉(zhuǎn)到了兒子張承奉身上,。
陰氏繡著一副于闐樣的羅帕,,輕聲對坐在對面的夫君張淮鼎埋怨道:“奉兒這次南行兩月有余,,妾身也是真真擔(dān)驚受怕了兩個月?!?p> “我又何嘗不惦念著,!只是他身為張氏嫡子,終將繼承這節(jié)度使之位,??蛇@個位置多少人盯著呢。他年紀(jì)又小,,若再無功受祿,,恐非他之福。故此,,我也只能狠下心來,,讓他多歷練一二,再樹立些德望,,方可阻止一些人的非分之想,?!睆埢炊φZ重心長地說道。
“奉兒已十六歲,,也不算小了,,如今又孝順懂事,為你分憂不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他的婚事了,,你這個做父親的如此不上心,我可是有些心焦地很啊,?!?p> “哎,誰說我這個做父親的沒有考慮兒子的婚事,?”張淮鼎搖了搖頭說道,。
“只是奉兒乃是節(jié)度使的兒子,婚事不是一家一族的事,,還關(guān)系著歸義軍存續(xù),。而且張氏必須要作為表率,如今我歸義軍仍然是大唐一員,,自然行的還是大唐律,,男子二十而娶,女子十五而嫁都是國法可循的,,豈能兒戲,?”張淮鼎又接著說。
“什么兒戲,,你看看瓜沙二州地面上,,哪個世家大族不是男子十五六就成婚的?索家,,李家,,陰家,曹家沒有一個遵守的,,可曾被國法制裁,?”陰氏頓時不滿地發(fā)泄道。
“所以,,他們做不得這使主之位,,因為他們因私廢公!”張淮鼎也不生氣,,輕聲說道,。只是語氣有些深沉和底定。
“不過,,夫人,,你也不要著急,,我已頒布了歸義軍鼓勵婚育條律。奉兒便可以提前加冠娶親了,?!睆埢炊τ掷^續(xù)說道。
“哦,?鼓勵婚育條律,?”陰氏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
“就是因為如今沙州人丁不旺,,故此,,我要在管內(nèi)各州縣鄉(xiāng)里實行鼓勵生育的條律?!睆埢炊又忉尩?。
“男子十六成丁,必須娶親,。女子十四即可及笄,?!?p> “平民之家生了女孩就給兩升酒一只豬仔,,生了男孩就給兩升酒一只羊羔?!?p> “民有二男以上不分異者,,倍其賦?!?p> “女子十五至三十不婚配,,納頂身錢?!?p> “還有很多條,,也不一一與你分說了?!睆埢炊ψ詈笳f,。
“會不會太苛?”陰氏有些擔(dān)心地說道,。
“亂世當(dāng)用重典,。”張淮鼎說道,。
“嗯,,你記得這件事就好。最近奉兒的十六姑來家中閑聊中提到,,曹家的十三娘可是到了婚嫁之年了呢,,只是提親的世家好似不多,。”陰氏又開始八卦起來,。
“為何,?十三娘身有隱疾不成?”張淮鼎有些好奇地問道,。
“不像是,,聽說是因為身材過于長大!脾氣聽說也是頗類男子,,曹家的產(chǎn)業(yè)很多都是十三娘在拿主意呢,!”陰氏說道。
“你說十三娘是不是奉兒良配,?”陰氏對張淮鼎又問了一句,。
“這如何得知,改日叫奉兒去曹家見上一面便知,。只是我也想與于闐國結(jié)親,,以為奧援。彼此守望相助,,豈不美哉,。只是一直有些難于取舍?!睆埑蟹钣趾攘丝诓枵f道,。
“不管哪家娘子還是公主,只要早日婚配就好,,再生個一兒半女,,咱倆也算是可以做祖父祖母了?!标幨蠂诟赖?。
“嗯,這事我再思忖一二,,放心吧,。”張淮鼎安撫著陰氏道,。
張承奉對父母的對話一無所知,。
就算他知道了,估計會說一句:“只有小孩子才要取舍,,我們成年人全都要,。”
,。,。,。。,。,。
一夜好睡,新的一天開始,。
年輕壯實的身體加上重生福利,,讓張承奉只睡一晚就恢復(fù)了全部精神頭。
依然如故地晨練,,不管刮風(fēng)下雨,,依舊是雷打不動。
吃過早飯,,給父母請安后,,張承奉就急急忙忙回到后院。
隨便找了個偏僻的寬敞庫房,,將昨天從作坊司處要來的的幾斤石灰,,羊油,純堿等物和一些加熱器皿都搬了進(jìn)去,,然后房門一關(guān),,讓馬伯在外面守著。
雖然沒經(jīng)驗,,但是張承奉知道實驗,,一點點來,,逐漸梳理出最佳流程和配比,。
最后,張承奉在里邊鼓搗了兩個多時辰后,,終于滿身腥臭味地走出庫房,,手中拿著幾塊仿佛吐蕃人吃的酥油一樣的東西出來。
馬伯心想莫非大郎在里邊做酥油,?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張承奉也不管馬伯詫異的眼神,叫來貍奴,,讓她拿了一點肥皂,,去廚房洗一洗沾滿油脂的抹布。
不一會兒,,小丫頭就興高采烈的回來說,,抹布洗的特別干凈,上邊的油污都不見了,。
嗯,,算是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可喜可賀。
張承奉連忙和小丫頭一起,,用絲線將這堆酥油狀物攤平后,,割開分作幾塊,用紙包好,。
給自己留了兩塊下午拿去推銷,,其余的都留給了小丫頭。
囑咐她分給母親洗澡洗頭,,再分些給使府內(nèi)各處洗衣房去試用,,
張承奉穿戴整齊,懷中揣了肥皂,,興沖沖地走出了使府大門,。
喧囂的大街上行人如織,占道賣炊餅和胡麻餅的小販賣力地叫賣著,。
張承奉一看天色已正午,,正好有些肚餓,就買了幾個炊餅邊走邊吃,,純天然香甜的甚是好吃,。
他要去找曹家談一樁買賣,商量一下合作事宜,,再就是摸摸曹家二郎是何許人也,。
曹家坐落于興善坊,離使府不遠(yuǎn),,張承奉也不騎馬,,信步一路走將過去便可。
張承奉問過了父親一些關(guān)于曹家的情況,。
曹家先祖本是粟特人,,在曹盈達(dá)祖父的祖父輩就已經(jīng)在安西居住經(jīng)商。
后來到了曹盈達(dá)祖父這一支又搬到了敦煌,,算是已經(jīng)完全漢化了,,語言就不必說了,就連長相都在逐漸和漢族的混血過程中,,淡化了粟特人特征,。
到了曹盈達(dá)時,因為又娶了張議潮的十六女,,一躍成了張承奉的十六姑丈,。
如今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衙前都押衙,還兼知軍資庫司。
至于曹二郎,,本名喚作曹仁貴,,乃是曹盈達(dá)的兒子,排行老二,,故人稱曹二郎,。
這樣子算下來,曹二郎便是張承奉的表哥了,。
其人沉穩(wěn)有度,,才能出眾,頗有治才,。本來張承奉想收入麾下,,后來才知道已經(jīng)被父親授官做了沙州長史,僅次于沙州刺史的佐貳官,。
張承奉也只得棄了收做小弟的想法,。
腦中回想著曹家的資料,不覺間就來到曹府,。
張承奉以前也來過曹府,,便也不見外,直接敲門進(jìn)了院門,,讓門房下人進(jìn)去通稟,。
整個曹府幾乎看不出粟特人的特色了,完全是漢人庭院的布置,,只有門前影壁上,,繪有阿胡拉神像,手舉火把,,象征著光明,。
張承奉覺得還是先去問候一下十六姑姑,再見曹二郎不遲,。
于是便走進(jìn)了花園,,沿著南山石鋪就的羊腸小徑向內(nèi)行去,。
心中想著該如何與曹二郎分說,,不覺間就過了廊廡一側(cè)圓拱形門,來到了內(nèi)宅,。
突然眼前飛來一物,,張承奉武人的條件反射發(fā)作,隨手一抓,,卻是一只紙鳶從空中掉落,。
同時耳邊響起了鶯鶯燕燕的聲音,卻是被花園中遍植的樹木亭臺阻斷了視線,,一時看不見發(fā)聲之人,。
張承奉拿著紙鳶正猶豫間,,小徑之上拐彎處,幾支垂柳輕輕拂動,,柳枝婆娑間幾名仕女踩著小碎步疾步走來,。邊走邊說著話。
“九娘,,你果真看到紙鳶落到了這邊嗎,?”
“不會有錯,十三娘,,就你偏要放那么高,,如今落到樹枝上可就難以拿下了?!?p> “高些豈不是看得更遠(yuǎn),,哎呀,你是何人,?”
張承奉眼前一亮,,眼前便走近了幾名女子。
身穿桃紅齊腰襦裙,,上身綠色半臂的是幾名嬌俏可愛的侍女,。
走在最前的女子身穿豎紋紅裙,上著豆綠色襦,,外披大袖衫,,發(fā)束云鬢,臉?biāo)沏y盤,,花鈿點綴在眉間,,一雙媚眼仿佛勾人心魄,豐滿的嘴唇好似櫻桃,,讓人忍不住想去摘來吃,。略微卷曲的發(fā)絲和白皙的面龐多少有些粟特人的痕跡。
此女張承奉卻是認(rèn)得,,乃是十六姑的女兒,,性格潑辣豪放,排行第九,,小名九娘,,大名喚作金蓮的便是。
如今已嫁給了索家的二郎索承鼎,,只是這索二郎乃是一個癆病鬼,,自幼體弱多病,雖然年長后好了一些,但是臉色灰暗,,一看就不是個長命的,。
張承奉連忙上前躬身行禮道:“大老遠(yuǎn)便聽到了你的聲音,只覺得很是熟悉,,沒想到卻是九姐姐在此,。”
“呦,。,。。這不是張家大郎嗎,?現(xiàn)如今怎么長得這么高大英俊了,。嗯。,。,。來,讓九姐姐抱抱”曹九娘用魅惑動人的甜膩語音開著玩笑說,。
“九姐姐可莫開玩笑了,,小弟知道了錯了還不行嗎?”張承奉連忙后退閃避了開去,。
開玩笑,,張承奉的前身已經(jīng)年近三十,食髓知味,,最喜食的便是這種熟婦,,再不退開,讓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自然反應(yīng)就不好了,。
“九姐姐,,先給小弟介紹一下這位佳人是哪家千金?”張承奉連忙岔開話題,,指著旁邊一位身穿翠綠圓領(lǐng)袍,,青絲束發(fā),身材長大,,瓊鼻高挺,,只是略施粉黛卻似出水芙蓉般的女子問道
“這是我們曹家大伯家的十三娘,我的堂妹,?!辈芫拍镄ξ乩^來十三娘介紹道。
“哦,。。。原來是曹家十三妹,,失禮了,。”張承奉連忙作揖行禮說道,。
“十三妹,,這是我歸義軍使主家的獨子,喚作張承奉的便是,。以后你倆多親近親近”曹九娘又給十三娘大笑著介紹道,。
“原來是張家大郎,小妹有禮了,。不知,,最近歸義軍中流行的統(tǒng)計表格可是你發(fā)明的?”曹十三娘行了一個男子禮,,端的是颯颯的,。
“只是我胡思亂想出來的,沒有什么稀奇,?!睆埑蟹钪t虛地說著。
“大郎謙虛了,,我看此物就甚是神奇,,暗合天地正理。拿來行商貨值也是大有用處的,?!辈苁锎蠓降胤Q贊道。
“好了,,好了,,以后有的是機會探討這商賈之事,還是先還了紙鳶給我們吧,,大郎,。”曹九娘說完就走到張承奉面前,,伸手拿了紙鳶回去,,不經(jīng)意間,還用涂了豆蔻的纖纖玉指撓了撓張承奉的掌心,。
“嘶,。。,。,。,。?!睆埑蟹畹刮艘豢跊鰵?。
這曹九娘莫非對我有意思?竟如此勾引我,。
如果還是以前的張承奉倒也罷了,,十五六的懵懂少年而已。
如今的張承奉可是受不了這個的,,連忙咳嗽了一聲緩解自己的尷尬,。
“眾位姐妹,承奉還有事,,先行告退,,改天再約,改天再約,?!?p> 說完行個禮后,彎著腰別著腿,,幾步就跨過拱門進(jìn)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