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桃花泥人
段云崖說到這里微微停頓,,思忖了很久才繼續(xù)說道:“回來之后,,你的母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心事重重,。她時常站在石榴樹下,,仰頭望著綴滿枝頭的小石榴……”“云崖哥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可以幫我保守秘密,。”儲寧瑤在坐下準(zhǔn)備吃飯的時候偷偷湊到段云崖的耳邊說道,。
段云崖偏過頭來點點頭:“你說,。”儲寧瑤指指面前的飯菜說:“我在菜里下了藥,,吃了就會暈倒,,你可千萬不要去吃菜呀?!?p> 段云崖皺起了眉頭,,一臉正色的對儲寧瑤說:“你這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去找祝家三少爺,?!眱幀幷Z氣堅定,并不像是在開玩笑,。段云崖將儲寧瑤拉到了一邊,,他小聲說道:“你這也太任性了,,你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鬼子門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更何況,,你就那么確定祝家三少爺也喜歡你,愿意與你廝守一生,?”阿瑤,,你們不過才見了一面?!?p> 儲寧瑤甩開段云崖的手,,倔強(qiáng)地昂起頭來:“這些日子以來,我與韶炎哥哥時常通信,,他說此生非我不娶,。云崖哥哥,你幫幫我,,讓我得以離開鬼子門吧,。”
段云崖望著已經(jīng)紛紛倒地的鬼子門眾人,,再轉(zhuǎn)過身對儲寧瑤說道:“阿瑤,,我要怎么幫你?!?p> 儲寧瑤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鮮紅的血液流了下來,一滴滴落入腳下的泥土,。她的聲音平靜:“云崖哥哥,你用我的血和著這泥土捏個泥人,,暫且瞞過鬼子門的掌門人,。之后的事情,來日再說吧,?!彼凵窭餄M是期許,段云崖又怎么舍得拒絕,。
段云崖幾乎是絕望地說道:“走吧,,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要回來了,。這里的一切都交給我,,我會妥善處理,你不用擔(dān)心,?!眱幀庍€想說些什么,,只見段云崖已經(jīng)拂袖離開。
儲寧瑤只帶著一些隨身衣物和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銀兩,,就匆匆離開了鬼子門,。段云崖站在望月臺上目送她離開,馬上的那個身影身著白色衣裙,,如墨的黑發(fā)隨風(fēng)亂舞,。不多時,她就消失在段云崖的視線之中,,他記得,,那一日的夕陽格外輝煌。
鬼子門掌門人并沒有醒來,,因為段云崖殺了他,。
儲寧瑤用的只是普通的蒙汗藥,而段云崖在其中又加了一味致命毒藥,,于是鬼子門一門幾乎死絕,。段云崖又自立門戶,重新建立了鬼子門,。待一切事情處理完畢,,他才將胸口藏著的那一抔土拿了出來。
昏黃的燈光之下,,段云崖將混著儲寧瑤血的泥土握入手心,,他在燈下用心刻畫著,一刀又一刀,。天光大亮之際,,他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睡著了。
他是被一雙柔軟的手喚醒的,,睜開眼看見的是儲寧瑤,,但他知道,這并不是真正的儲寧瑤,,不過是昨晚他做出來的那個泥人,。
只是,他依舊覺得很是開心,,因為此時此刻他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儲寧瑤在自己身邊的那種寧靜與幸福,。段云崖握住泥人的手,輕輕對她說:“以后,,你就叫阿瑤,。”
泥人似是也與他相識許久,,甜甜一笑:“好,,云崖哥哥,。”
這樣的日子過了許久許久,,兩個人時常相擁坐在月下看星星,,也時常騎著馬去郊外,有時候也會去茶館喝茶聽書,。當(dāng)段云崖覺得這樣的日子最好永遠(yuǎn)繼續(xù)下去的時候,,阿瑤卻突然落水。因著她本是泥人,,所以段云崖從不讓她私自碰水,,更是不會讓她去池塘河邊。
但這一次,,他確是疏忽了,。上元燈節(jié)那一晚,他們一起賞燈,,哪知人太多,,在過一座石橋的時候,阿瑤落入了水中,。幾乎是第一時間,,段云崖跳入水里,但是水里哪還有阿瑤的身影,。怕是早就化作了泥水,,順流而下了。
段云崖呆呆站在水中,,渾身濕透又加之悲痛欲絕,,他生了一場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再次走出房門,,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院子里的石榴樹長得越發(fā)郁郁蔥蔥,,樹下的秋千偶有蜻蜓停歇,儲寧瑤屋子里的陳設(shè)依舊,,只是無論是儲寧瑤還是阿瑤都已經(jīng)不在了……
段云崖手扶門框竟然哭出了聲音來,,那是他最后一次哭,從那以后他成了人人聞之膽寒的武林第一惡人,。
段云崖再回憶起這些,,竟然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祝晚秋手托腮靜靜聽著,,待到段云崖說完了她才從這段回憶中抽身醒來,。她看著面前的段云崖自言自語道:“母親的眼光真是極差的,,若是當(dāng)年和段叔叔在一起,那也不會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p> 段云崖聽她這么說倒是哈哈一笑:“我當(dāng)年也想過,只是我想的是如果我當(dāng)初再勇敢一點就好了,,如果足夠勇敢,,那么一切也許也就不一樣了?!?p> 一直坐在一旁不曾開口的上官昱青此時開口說道:“也許你母親那時候是快樂的,,她也不曾后悔過吧?!毙r候的上官昱青見過儲寧瑤,,那時候的儲寧瑤才生下祝晚秋,她懷里抱著個小小的糯米團(tuán)子,,在祝府的花園里由祝三少爺陪著,,二人也算是琴瑟和鳴。
小小的上官昱青只記得儲寧瑤的臉上有兩個深深的梨渦,,還有她叫懷里的嬰兒“小晚”,。
祝晚秋輕輕一笑:“也是,母親曾經(jīng)也快樂過,。在我的記憶中,,父親待母親也是極好的,如果我后來不曾聽說那些真相,,我會一直以為母親這短暫的一生都是無憂的,。”
段云崖聽到這里,,只覺得腦子里鴻的一聲,,他開口問道:“你母親到底是怎么死的?”祝晚秋眸子一沉,,聲音幾乎顫抖:“被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