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玨一揖,，“林先生，我已經(jīng)與辛謠說好,，請她代班,。”

　　林晚起身,，走到她面前,，“洛少史，這些日子,，你讓辛謠給你代班多次。你,，有些懈怠,。”

　　“林先生,，我,，確實有事。再者,，辛謠也是少史,，她做事,，同樣讓您放心。若真因?qū)W生懈怠,，誤了正事,，學(xué)生愿意領(lǐng)罰。比如,，按明山院紀扣月例,。”

　　林晚笑笑,，“你當少史,，哪里是為了月例？只是,，我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如此,?！?p>　　洛玨一時無話。

　　林晚看到李小妹站在自己的座位旁邊,，神情焦急,，她又看看洛玨沒有要解釋的樣子，心下了然,，“逢君,，你去吧?！?p>　　當晚,，洛玨、李小妹照常復(fù)習(xí)功課,。

　　林晚帶著辛謠等四位少史進入月華軒,，一間間敲門，傳出不少動靜,。

　　李小妹把門開了個小縫,，“逢君，干嘛呢這是,？”

　　“查房,。”洛玨將幾支算籌擺放整齊,。

　　“啥,？書院也要查房？那我該做些什么,？”

　　“把你的被子疊好,?！?p>　　“不疊會怎樣？”

　　“內(nèi)務(wù)不整,，違反院紀,。”

　　李小妹一陣風似地沖進房間,，手忙腳亂,。

　　洛玨整理好二人擺在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緩緩起身,，走到門邊,，插起門閂。

　　不一會兒,，門外,，辛謠敲門，“林先生查房,?！?p>　　李小妹已經(jīng)疊好被子、放好枕頭,，正在把自己的衣服往衣柜里塞,。

　　洛玨朗聲道，“勞煩稍候,?！?p>　　李小妹忙活一陣，舒了一口氣,，站到洛玨身邊,，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洛玨點頭,，伸手開門,。

　　林晚進來，在屏風前站定,。辛謠拿著竹簡和刀筆,，向二人點頭，李小妹向她招手,。其余人進入房間查看,。

　　林晚看著洛玨的書案，一人的書案,，跪坐的席子、筆墨紙硯都是雙份,，心中感嘆,，果然是因為這個小朋友,，只是，沒想到,，她居然肯好好向逢君學(xué),。

　　眾位少史回到林晚身邊，示意無事,。

　　林晚對洛,、李二人道：“逢君、小妹,，再過兩日,，便是學(xué)中大考。溫習(xí)課業(yè)固然重要,，但也注意休息,，不要過度勞累?！?p>　　洛玨：“謝林先生關(guān)懷,。”

　　李小妹：“知道啦,，林先生,！”

　　眾人出門，順便關(guān)起房門,。

　　辛謠詢問：“先生,，軫室是否依舊是……”

　　“嗯?！?p>　　辛謠拿起刀筆在竹簡上畫了一筆,，“我翻看之前兩年的記錄，逢君這里,，一直都是甲,。”

　　李小妹扒著門,，耳朵貼著,，聽到這句，蹦蹦跳跳走向洛玨,，“逢君,，我們得甲了。這下放心了,，且看明日,，哪些倒霉居所得了丁?！?p>　　此時,，林晚一行人已經(jīng)出了月華軒,。

　　林晚問：“辛謠，你住在軫室隔壁,，覺得洛玨,、李小妹二人如何？”

　　辛謠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逢君還是老樣子,。小妹嘛，她喜歡早上在院子里活動筋骨,?！?p>　　“她們兩人相處如何？”

　　“一直挺好,?！毙林{用竹簡點點下巴，眼中盡是懵懂,，“哦,，她們似乎吵過一次架?！?p>　　“吵架,？洛玨她……？”林晚露出驚異的神情,，“你們住在隔壁,，沒去勸勸？”

　　“舍友之間,，哪能不拌兩句嘴,。林先生，無事的,。她們那次即使吵了,，也很快就平息了。這不處得挺好的嘛,。而且,，我感覺，自從小妹來了后,，逢君和之前不一樣了,。”

　　日光軒,，楓亭帶著李慎,、慕白、葉純等人首先來到角室。眾人檢查完畢,，欲離開時,，衣柜中傳來“啾啾”的聲音。

　　楓亭問道：“洛瑾,，何物？”

　　“楓先生,，您聽錯了,。”

　　楓亭眼睛示意,，慕白,、葉純二人欲進入內(nèi)間。

　　洛瑾攔住,，“別,，我自己去?！?p>　　當那只珍珠鳥放在洛瑾的書案上,，李慎無奈，他自己卻只管逗弄小家伙,?！跋壬@明山院中這么多動物,，也不多這一只珍珠鳥,，是不是？”

　　“院中生靈,，都是登記在冊,。學(xué)子不能在居所私養(yǎng)動物。你若喜歡,，可以和丁叔一起去照顧那些動物,。”

　　“楓先生,，別那么古板,。什么都寫進院紀，我們可都是少年,，這也太壓抑了吧,。”

　　“每次查房,，學(xué)子中人,，賭錢喝酒、損壞公物、內(nèi)務(wù)不整,，都有,。你們在外，可以說是少年天性,。但是,，這是明山院，是求學(xué)之地,。如此放縱,，此地與歌舞樂坊、茶館酒肆有何區(qū)別,？在這里,，你只是一位學(xué)子，當然不可任性,，要遵守院紀,。就像洛氏家訓(xùn)，你妹妹做得很好,?！?p>　　“是是是，我妹妹是學(xué)子楷模,，她做得最好,。”

　　楓亭道：“李慎,，依你看,，評級如何？”

　　“丁,?！甭彖嫜皼艍m,，你也太狠了,，這下我們都要受罰！”

　　楓亭拎起鳥籠,，“這珍珠鳥,，我?guī)ё吡恕,！?p>　　第二日,，洛玨、李小妹在思源學(xué)齋前,，遇到李慎,。

　　李小妹向他身后探頭,，“公子，還有一個人呢,？”

　　“伯卿去幫丁叔打掃修身堂了,。”

　　“哦,？得丁啦,？”

　　李慎點頭。

　　“洛大犯什么事啦,？”

　　李慎將昨日角室發(fā)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就是這樣。今日下學(xué)后,，我也要去瓊?cè)A閣做灑掃?！?p>　　“該,！”李小妹挑眉，“洛大就是喜歡胡鬧,?！?p>　　洛玨一揖，“連累公子受罰,，洛玨代兄長致歉,。”

　　李慎搖搖頭,，“洛姑娘不必如此,，作為舍友，我確實未盡督促之責,，一起受罰也是應(yīng)當,。”

　　李小妹笑道：“逢君,，洛都雙公子一直如此,。”

　　當日傍晚,，蕙芷園亮起燈火,。其中的竹軒是楓亭的辦公之所，此處與的陳設(shè)與蘭閣大體一致,，他所坐書案之后,，懸掛一幅石竹圖。那只珍珠鳥連著籠子擺在他的書案旁邊,，他拿著筆桿逗弄鳥兒,，“晚,，這查一次房后，丁氏夫婦可以休息幾天,?！?p>　　林晚坐在右側(cè)座位前?！斑@群少年,，違反了院紀，打一頓也無用,，照樣淘氣,。早先是罰他們抄院紀，但次數(shù)多了,，也是平白浪費了紙墨,。倒不如讓他們干活，做些實事,?！?p>　　“明山院招收學(xué)子，條件之一,，有所專長,。自古奇才有怪癖。這乙未學(xué)子,，難得一次招滿五十六人,，但也是最難教的一屆，王公,、世家,、白丁均有。有些學(xué)子,，比我們在明山院求學(xué)時,，淘氣多了?！?p>　　“師哥,，你要不是被師父任命為男學(xué)副院，怕是更愿意當學(xué)子們的師兄,，和他們打成一片吧,？”

　　“知我者，師妹也,。我還真想念當初還是明山學(xué)子的時候,，同窗之間可以隨意。不像今時,，我明明比學(xué)生們大不了多少,，卻要擺出先生的樣子,，不適應(yīng)?！?p>　　“你不適應(yīng),，男學(xué)學(xué)子們可適應(yīng)，他們在你面前倒不拘束,?！?p>　　“我作為先生，不拘束不代表為所欲為,。話說回來,。若要是我當他們的師兄，一定不讓他們胡鬧,。晚,，你可記得，當初,，我也是學(xué)子楷模,。”

　　林晚給他一個你說謊不臉紅的眼神,，“你確定？”

　　“當然,?！?p>　　林晚似笑非笑看著他。

　　“晚,，給師哥留點面子,。”楓亭攤手,，“我確實胡鬧了一次,，不就是把幾個同窗叫來自己的住處，嗑瓜子聊天,，遍地是殼,。聊得太激動，切磋武藝毀了書案,。結(jié)果,，師父沒讓修身堂的長史動手，他親自打了我三十下戒尺,?！?p>　　“該，那時師父剛剛接任明山院長,，你作為首徒,，不做表率,，還帶頭胡鬧，該罰,！”

　　“挨了幾下戒尺,，沒什么。就是那段日子,，托又又的福,，真讓我……”

　　林晚掩口輕笑。

　　楓亭嘆口氣,，“那時,，張?zhí)t(yī)致仕后，坐鎮(zhèn)百草堂,。我的手,，用了他的藥，幾天就好了,。又又呢,，那時還是個垂髫小兒。她見到我的手,，給我的起個外號,，叫‘紅燒豬蹄’。恰巧當時,，隨園連著好幾日都有這道菜,。真是，一時之間,，風靡全院,。”

　　學(xué)中大考開始那日,，思源學(xué)齋靜謐無聲,。

　　洛玨早早寫完試卷，端坐檢查,。

　　洛瑾第二寫完,，直接上交。

　　接著,，李慎,、公孫韻、辛謠,、鐵蘭,、幕白、葉純等人依次交上試卷,。

　　待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要半刻鐘,，還有寥寥幾人,，李小妹終于上交試卷，洛玨接著上交,，二人一起出了思源學(xué)齋,。

　　李小妹挽著洛玨，“逢君,，今日考九數(shù),，居然都是你交過我的。是考題年年不變,，還是你未卜先知,？”

　　“都不是，是你觸類旁通,、舉一反三,。”

　　“這么夸我,，不怕我上天呀,！”

　　“等明日大考結(jié)束，隨你,?！?p>　　大考結(jié)束后第七日，半畝方塘邊,，李小妹靠著欄桿,，“逢君，這次大考,，一共考了四科,，我得了一甲二乙一丙,，沒給你丟臉吧,。”

　　“是不辜負你自己這一個月的辛苦,?！?p>　　“這話不錯，今天高興,，逢君,，你就休息唄?！?p>　　“不了,，我還得去瓊?cè)A閣?！薄鞍ミ?，你有完沒完,。學(xué)中大考過后，你不幫我補課,，我倒是見識了你之前在這過的什么日子了,。上學(xué)你在思源學(xué)齋，下了學(xué),，你不在文心樓,，就在瓊?cè)A閣，要么就去蕙芷園,。今日休沐,，不應(yīng)該蒙頭大睡？或者去后山看看風景,，去校場切磋武藝,、踢蹴鞠、打捶丸,，你,，很少去?！?p>　　“之前給你補課,，我讓辛謠代班，現(xiàn)在,，我得幫她,。再說，最近明山院事務(wù)多,，眾位先生,、長史,、少史都有事情,。我也有我的職責?！?p>　　“你總是有理,，終于明白,，你為何要給我鑰匙。軫室對你來說,，真像個客棧一般,。”

　　此刻,，蕙芷園的竹軒傳來洛瑾的聲音,，“先生，我做了這么長時間的灑掃，罰也罰了,。您能否把珍珠鳥還給我,？”

　　楓亭看看籠子里活蹦亂跳的小家伙，“伯卿,，你若終日把它放在身邊,，豈不玩物喪志？”

　　“我分得開輕重,，沒有玩物喪志,，這次學(xué)中大考，我通過了,。我說過要把這只珍珠鳥養(yǎng)好傷放生,，您就讓我完成這個事情。俗話說,，好人做到底,。”

　　“那你就去做個好人,?！?p>　　洛瑾提起鳥籠，“這只鳥兒在先生這里伙食不錯,，又長肥了,，我這帶去后山直接放了?！?p>　　他從蕙芷園出來,，順著墻根一直走，上了青石臺階,，穿過層層樹木,，到了后山。他隔著鳥籠道,，“小家伙,，我把你從鵝將軍那里救下來。以后注意點,，別瞎飛,，別去惹他,。還有,，我把肉都給你吃，自己都餓瘦了,，還差點被浥塵趕出來打地鋪,。另外，洛都雙公子都因為你受罰,，感動不,？”

　　他打開鳥籠,，珍珠鳥拍拍翅膀，站到他手臂上,。

　　洛瑾抬起手臂,，“小家伙！知道你舍不得我,，但院紀在此,。要不你也爭取拿個明山院籍?！?p>　　他手臂一抬,，珍珠鳥飛走……

　　午膳后，洛玨,、李小妹走在長廊上,。李小妹摸摸肚子，“通過大考,，心里石頭落了地,，吃飯都更香了。逢君,，那我表現(xiàn)這么好,，你夸我一句唄?！?p>　　“不錯,！”

　　洛玨說“不”的時候，李小妹一個激靈,，當“不錯”二字說完,，她展顏一笑?！鞍?，嚇死我了！”她圍著洛玨身邊蹦蹦跳跳,，“我好怕你又說‘不行,、不可、不能,、不許,、不用’！”

　　李小妹說“不行”時,，在逢君正面,；說“不可”時，溜到她左側(cè)；說“不能”時,，移到她背后,；說“不許”時，滑到她右側(cè),；說“不用”時,，跨到她正面，往后挑了一步,，再轉(zhuǎn)一個圈,。

　　李小妹這一番動作行云流水，在洛玨眼里,，她的脖子隨著李小妹的身影左右轉(zhuǎn)動,，李小妹像一只上下翻飛的花蝴蝶。

　　洛玨忍不住,，輕輕一笑,。

　　“逢君，你笑了,！”李小妹蹭到她身邊,。

　　洛玨恢復(fù)嘴角一抹微笑的模樣，“我一直在笑呀,?！?p>　　李小妹搖搖頭，“不一樣,！”她突然伸手點了一下洛玨的臉頰,。

　　洛玨一愣，立刻躲開,，抬起右手遮住自己的右臉,，左手握拳。

　　李小妹又向她走近一步,，“逢君,，既然笑，就要真笑,?！彼П郏斑€有,，你呢,？少說不不不不不，多說說好,、行,、可以、能唄,?！?p>　　“行呀?！甭瀚k松開緊握的左拳,，放下右手，雙手交疊,，認真地說,，“再過兩個月，學(xué)末大考,。你可以按部就班上學(xué),，能適當休息，許你和小白鹿玩,，以你的聰慧,，一定通過?！?p>　　李小妹表情變化,，欲反駁，卻無話可說,，忍了半天,，才蹦出來一句，“真是的,，你就不能讓我開心會,！”

　　二人繼續(xù)走，李小妹挽著她的胳膊,，“逢君,，學(xué)末大考，你繼續(xù)幫我,?！?p>　　“這明山院考核，不張榜排名,，不用爭個高低,，通過便可。你只是晚來兩個月,，之后不必如此辛苦,。你對于課業(yè)的領(lǐng)會，倒和兄長一樣,?！?p>　　“誰和他一樣,。洛大上學(xué)玩，下學(xué)鬧,。偏偏挑不出錯處,，這次大考還三甲一乙。逢君,，你那么勤奮,，我都為你抱不平?！?p>　　“慎言,。”

　　“你說慎言就慎言,？可我不想和他一樣,，你接著教我，我很聽話的,?！?p>　　洛玨搖搖頭，“我不想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