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云——掌樂
“小妹,?!甭瀚k輕輕說了一聲,,李小妹閉口。
張更看看二人,,又看看桌上的三杯茶,,“似乎,我們都想到了,。那就用茶水寫,,看看我們想的是否一樣?!?p> 三人各自以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寫字,字體風(fēng)格不同,,洛玨穩(wěn)健,,張更飄逸,李小妹潦草,,都是同一個字——松,。
蘭臺,林晚放下《明山院志》,,“師哥,,你的大策論可完成了?”
楓亭手上,,正拿著一本《史記》,,“已經(jīng)讓師父看過了。他老人家評價,,切中肯綮,。”
林晚:“我的方才也讓師父批閱了,,入木三分,。”
楓亭:“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處說,,不過是同窗之間吵了幾句,往大處做文章,,便是如今這樣,。”
林晚:“有些學(xué)子,,在家中,,怕是沒受過家人一句罵,更沒讓家人罰過。在這明山院,,讓我們做師長的罰了,,說不定心生怨懟。這件事情,,每個人都無意,,最后是師父有意鬧大,為的是正風(fēng)氣,?!?p> 楓亭:“這次,夫子是治本,,讓他們知道是非對錯,。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學(xué)子之中,,有君子,也有小人,??诮牵m是小事,,但是若不及時制止,。明山風(fēng)氣,豈不江河日下,?”
林晚:“明山學(xué)子,,為求學(xué),為交友,,為院籍,,均有。結(jié)業(yè)之后,,無論是大有作為,,還是平凡一生,如今都要好好教育,,不可亂了品行,。”
楓亭:“明山立院之本,,為國育才,。他人稱贊,明山學(xué)子,,日月光華,。但個個名動天下,,那是妄念?!?p> 林晚:“若真如此,何樂不為,?!?p> 楓亭:“即使學(xué)子們不能個個名動天下,也不可培育了一批,,要么仗勢欺人要么畏縮無為的人,。結(jié)業(yè)之后,各司其職,,各人做好各人事情,,他們便也不辜負(fù)兩年求學(xué),我們做師長的也就覺得自己沒有誤人子弟,?!?p> 林晚:“師父,不愧是師父,,我們當(dāng)了十幾年的弟子了,,還是望塵莫及,就學(xué)個九牛一毛,?!?p> 楓亭:“這件事情可以載入《明山院志》了,取個什么名字,?!?p> 林晚略微沉思:“乙未風(fēng)云?!?p> 楓亭:“可,。”
林晚:“這乙未風(fēng)云,,倒像一本戲,,四折一楔子,熱鬧得很,。放眼世間,,似乎也是如此。生旦凈末丑,,人人求個角兒,。人活一世,必有所求,。師哥,,你說,逢君所求為何?”
楓亭:“她這個孩子,,心里活像砌了一堵墻,。似無所求,又似有所求,。誰又知道,?”
林晚:“但愿她所求,不是空中樓閣,?!?p> 過了一日,暢心水榭,,鄭遲,、洛玨、李小妹三人圍坐,。
鄭遲道:“洛姑娘,,李姑娘,之前的事情,,是我糊涂,。請二位姑娘來,是特地賠罪,?!?p> 洛玨端坐,默不作聲,。
李小妹胳膊撐著桌子,,偏著頭。
鄭遲見二人沒有反應(yīng),,拿出一只小木盒,,推至二人面前。
李小妹轉(zhuǎn)頭看看,,“什么呀,?”
“李姑娘不妨打開看看?!?p> 李小妹打開蓋子,,拿出一枚印鑒。
洛玨想起,,那枚拆散的荷包,,那只小盒子里,那枚印鑒,,寫著“洛冰之印”,,她閉了閉眼,,悄悄捏住袖子。
李小妹道:“大師兄,,這不是你的那枚印鑒嗎,?”
“是。這是我的賠禮,。日后,,若二位姑娘有事,憑這枚印鑒,,我一定幫忙?!?p> 李小妹把印鑒塞回木盒中,,“你向兩個人賠禮,卻只有一枚印鑒,,敷衍誰呢,?”
“可李姑娘,這是鄭家人才有的印鑒,,一人只有一枚,。”
洛玨低頭微微一笑,,“小妹,,你收著吧。一諾千金,,小鄭將軍的口頭之約也算數(shù),。”
“這樣啊,,逢君你原諒他了,。那我收下了?!崩钚∶冒涯竞性谑稚系嗟?,“多謝了,大師兄,?!?p> “別叫師兄了,以后是朋友,,不如叫我小鄭將軍,。”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鄭元帥是元帥,,你的兄長們是將軍,,你可不是。人家恭維你的話,,還當(dāng)真,。”
洛玨道:“虎父無犬子,,小鄭將軍會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
“逢君,,你干嘛恭維他,?”
鄭遲抱拳,“一定不負(fù)洛姑娘期許,?!?p> “哎,我說,,小鄭,,你之前不是一直敵視逢君,這怎么了,?吃錯藥了,?”
“我家,你們應(yīng)該聽說過,,人丁興旺,,我最小。我的嫂嫂,、姐姐,、侄女兒,矯情,?!?p> 洛玨輕輕咳嗽,“外人面前非議家中女眷,,不妥,。”
李小妹道:“你又忘了夫子的話了,,逞一時口舌之快,,讓鄭家女眷如何見人?!?p> “我失言了,。總之,,李姑娘,、洛姑娘,,你們不一樣,我想和你們成為朋友,?!?p> 洛玨道:“小鄭將軍,既然是朋友,,有句話,,不得不說?!薄奥骞媚?,請說?!?p> “小鄭將軍在外,,不似家中,應(yīng)當(dāng)有自己的判斷力,。”
李小妹補(bǔ)充道:“坦白了說,,就是別被別人當(dāng)做槍使,。”
“有理,?!编嵾t點點頭,“不對,,你們拐著彎罵我是吧,。”
“喲,,才說一句又生氣了,?”李小妹調(diào)侃,“我這人說話就是這么直白,,你要適應(yīng),。”
洛玨看向門邊,,“何人,?”
鄭遲起身轉(zhuǎn)頭道:“風(fēng)林火山,你們別偷聽了,,進(jìn)來,。”
四人進(jìn)來,,洛玨,、李小妹也起身,。
趙風(fēng)道:“洛姑娘、李姑娘,,我們也知錯了,,以后也是朋友了?!?p> 洛玨微微點頭,,“過往誤會已解,今后再無隔閡,?!?p> 李小妹道:“夫子說了,公案了結(jié),。若再生事端,,你們懂得……”
錢林:“不了不了!”
孫火:“真要剝奪明山院籍,,一輩子完了,。”
李山:“給祖宗丟臉丟到朔海去了,?!?p> 趙風(fēng):“何止祖宗,后代也無光,?!?p> 鄭遲:“明山立院以來,只有一人被剝奪院籍,,《瓊?cè)A錄》除名,。這第二人,可不敢當(dāng),?!?p> 百草堂,書架之前,,張更握著《傷寒雜病論》,,看了許久,放回原處,,“真是,!怎么就找不到呢?逢君到底是什么毛???”她放下醫(yī)書,拿起一份竹簡,,翻了翻,,生了氣,,將手上的東西扔了出去,“我就不信我堂逍遙醫(yī),,還治不了一個小小的寒癥,!”
洛瑾進(jìn)來,撿起竹簡,,“張宗主,,祖宗的典籍,你也敢扔,?”說著,,把竹簡遞給她。
她賭氣搶過來,,“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你是,逢君也是,!現(xiàn)在又加個李小妹,!看我太閑呀!”
“能讓你張宗主上心的人,,都不一般,。你別氣了?!?p> “你說得容易!我拔山涉水采藥累死,,看醫(yī)書典籍恨不得猝死,,看病和閻王爺搶人是急死,遇上不靠譜的病患家人還要嘔死,。再不在熟人面前吐露兩句,,我得悶死!”
“別死死的,,不吉利,。”說罷,,他把手伸到張更身側(cè),,敲敲木頭,“你剛剛說的熟人,,是我嗎,?”他手不收回,整個人擋在張更身前,。
張更左手食指彎曲,,點點下巴,,手指上的戒指泛著銀光,“我準(zhǔn)備煮螃蟹,,你說,,幾分熟好?”
洛瑾拿下手,,轉(zhuǎn)身就走,,出了門。
“站??!”張更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走哪去,?”
他停住,,“走哪兒都行?不走等你把我煮熟,?”
張更扔了一條襻膊給他,,“老地方,洗螃蟹去,!”
洛瑾抬手接住,,“我堂堂洛都雙公子,居然要洗螃蟹,?成何體統(tǒng),?不成體統(tǒng)?”他便說邊用襻膊束好廣袖,。
洛瑾洗好螃蟹,,張更接著蒸好螃蟹。然后,,洛瑾將蒸籠端到院中亭內(nèi)的小幾上,,張更在二人面前擺好醋、蔥花等調(diào)料,,還有小碟子,,另外附上筷子、小刀等餐具,。
洛瑾解開膊襟,,放下廣袖,“終于好了,,我肚子餓掉了,。”
張更揭開蒸籠,“我剛在門外撿了一個,,是你的不,?”
洛瑾“噗嗤”一笑,拿起竹制的夾子,,夾起一只螃蟹,,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碟子中,動手剝螃蟹,。
他很快剝好一只蟹黃,,蘸了醋,放在張更面前的盤子中,,“逢君初入明山院,,我還但心她舉目無親,沒想到,,你居然和她認(rèn)識,。有你在,我放心,?!?p> 張更用筷子夾起蟹黃,咬了一小口,,“我卻不曾放心,。在安臨,她是一位瀟灑少年,,心思簡單,。她一個孤兒,被李樂師收養(yǎng),,她心懷感激,,修樂習(xí)武,不讓師父失望,,不讓師父丟人??稍谶@里,,她要想的,太多了,。洛都雖好,,居大不易。李樂師真有先見之明,,逢君,,或許不該來洛都。”
洛瑾繼續(xù)剝螃蟹,,“難道讓她繼續(xù)漂泊,?”
張更打開陶壺的塞子,在二人面前各擺了一只杯子,,“一家之言而已,。逢君,沒有洛家義女這個身份,,也能入明山院,。她快速成為師長認(rèn)可的學(xué)子楷模,也確實可見,,李樂師教導(dǎo)有方,。”
洛瑾:“又又,,你害我呀,。明山院內(nèi),不可飲酒,?!?p> “不是酒,是桂花汁,,我加了一些藥材,,聞起來有酒香,配著螃蟹剛好,?!睆埜又溃骸袄顦穾煹母赣H是李樂正的嫡傳弟子宮掌樂,李樂師出生在海棠園,。昭明二十一年,,因昭明冤案,她隨父離宮,,才四歲,。宮掌樂隱姓埋名,舉全家之力,,創(chuàng)辦臨江仙,,一時名動安臨城。十年后,,真相大白,,李樂正平反,襄定王欲召回海棠園弟子,,宮掌樂才表明身份,,但他表示已經(jīng)習(xí)慣民間生活,。襄定王便不勉強(qiáng),賜他姓李,。宮掌樂當(dāng)時覺得夙愿達(dá)成,,便將臨江仙教給了李樂師,自個兒游歷天下,,不久,,飄然離世。襄定王特賜予他謚號,。此后,,李樂師一人支撐家業(yè),讓臨江仙名動天下,。李樂師幼時不過海棠園一位普通弟子,,之后都有如此才干。這也就不奇怪,,為何李樂正可以和襄定王,、景王爺結(jié)為畢生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