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伯租的院子比較遠(yuǎn),，一行人又租了輛馬車,。

　　在城里七繞八繞，直繞得眾人暈頭轉(zhuǎn)向,，要不是天上掛著太陽還可以當(dāng)做標(biāo)識,，他們連東南西北都要分不清,。

　　待得終于到了地方，褚大力再也忍不住,，第一個跳下馬車,，沖到墻角嘔吐去了。

　　天可憐見,，褚大力這輩子第一次坐馬車,，到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居然天生暈車。

　　“小姐,，莫壯士,，就是這里?！苯钢吷洗箝T緊閉的小院道,。

　　江伯上前去拍門，大著嗓門喊：“快開門,，是我,，少爺小姐到了，快開門,?！?p>　　院內(nèi)有人時刻在守著，江伯拍門,，門很快就開了,。

　　莫長春抱著還在昏迷中的方玉仁和方樂珠一道跟著江伯進(jìn)院。

　　一個老婦人正從正堂迎出來,。

　　方樂珠看見老婦人,，面上一喜，飛奔過去,，一頭扎進(jìn)了老婦人懷里：“嬤嬤,。”

　　老婦人愛憐的摸著她小腦袋,，強笑：“小姐,，你們可算是來了，叫我們好生等待,?！?p>　　她抬頭,，看到莫長春懷里昏迷著的方玉仁，一驚：“少爺怎么了,？”

　　江伯在旁解釋道：“沒事，昏過去了,，睡一會兒,，醒了就好?！?p>　　老婦人看他一眼,，見他神色并不如何擔(dān)憂，這才信了,，放下心來,，她旋即目光在進(jìn)院一行人中搜索：“大老爺和夫人呢，怎么沒和少爺小姐一起來,？”

　　聞得她如此問,，方樂珠臉埋在她懷里，將她抱得更緊了,，暗自流淚,。

　　“唉，”江伯嘆息一聲,，附耳低聲道,，“我且都跟與你說了吧……”

　　稍傾，院中又是一陣哭天喊地,。

　　江伯?dāng)?shù)了下院中人數(shù),，除了他和老婦人，院中此刻方家下人只有兩個丫鬟,、一個中年男仆和一個年輕小廝,。

　　招手喚過一個正在抹眼淚的小丫鬟：“咱家的人呢，少爺小姐來了,，怎么不趕緊都出來迎接,，沒得失了禮數(shù)？”

　　小丫鬟低頭泣道：“管家,，咱家的人剩下的都已經(jīng)在這里了,。

　　其他的，其他的人,，您上午出門后,，他們都走了。

　　我要去攔,，嬤嬤不讓,，說既然他們心已經(jīng)不在方家了,，就讓他們?nèi)グ伞,！?p>　　“這……”江伯瞪大眼,，憤恨罵道，“這些沒良心的,，方家平日待我們不薄,。

　　沒想到如今方家有了難事，他們竟如此薄情寡義直接棄方家而去,，以后定會遭天打雷劈的,。”

　　江伯發(fā)怒,，小丫鬟有些害怕,。

　　老婦人這時停止了哭泣，用手帕擦了下眼淚,，拍拍小丫鬟肩頭以示安慰,，對莫長春道：“叫莫壯士見笑了?！?p>　　莫長春抱著方玉仁,，搖頭：“哪里，可以理解,?！?p>　　老婦人愛憐的摸了摸昏迷中的方玉仁小臉：“請且先進(jìn)屋。

　　寒舍簡陋,，還請莫壯士不要嫌棄,。”

　　“老人家客氣了,?！?p>　　……

　　褚大力嘔吐完，從門口進(jìn)來,。

　　見莫長春抱著方玉仁,，旁邊跟著小莫凡，被幾個仆人打扮的男女圍著,，正往屋里走,。

　　他忙快走幾步，從仆人里擠了進(jìn)去,。

　　進(jìn)了屋,，將方玉仁放到床上，眾人齊聚正堂落座。

　　老婦人是江伯的老妻,，六十有二,，已近古稀之年。

　　而江伯七十正整,，是真真正正的古稀之年,。

　　兩位老人這么大年紀(jì)還在為方家做事，足可見其對方家的忠心和深厚感情,。

　　時間已是到了中午,，江伯喊過一個丫鬟，掏出一個癟癟的錢袋子,，給了她一些錢，讓她去買米菜,，做飯款待方家的恩人,。

　　小丫鬟看見錢，當(dāng)即就激動的落了淚,。

　　天可憐見,，她連續(xù)兩天每天只吃一頓飯，還只有稀粥,。

　　與其說是吃飯,，倒不如說是喝水。

　　……

　　兩位老人詳細(xì)的詢問了方家大老爺夫婦遇害的經(jīng)過,，莫長春和方樂珠分別說了些,。

　　莫長春問及江伯以后的打算，江伯回道：“祭祀大典在即,，城中現(xiàn)在不準(zhǔn)辦喪事,。

　　昨日老奴已經(jīng)做主把二老爺和夫人先合葬在了城外。

　　本以為等大老爺來了,，情況能好一些,，誰知結(jié)果會是這樣，唉,。

　　現(xiàn)在這夢澤城里,，也沒什么好留念的，今日少爺小姐先休息一天,。

　　明日一早,，我們就所有人一起出城回貍陽老家。

　　老奴派去老家送信的人現(xiàn)在差不多也該到了,，不知道老夫人現(xiàn)在怎么樣,？

　　大老爺、二老爺,，兩位夫人,，都出了事,，老夫人現(xiàn)在就是家里的頂梁柱，可不能再出事,?！?p>　　“江伯，田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方家為何會欠他們錢,？”方玉仁醒了，走出來,，徑直問道,。

　　他自個兒拉了張椅子坐下，目光直視江伯,，面色平靜,，無悲無喜。

　　此刻的方玉仁好像變了個人,，渾身散發(fā)著冷意,。

　　“祭祀大典需要用很多鐵木，咱們家正好一直做的就是與木料有關(guān)的生意,，這方面門道多,。

　　大老爺與二老爺決定進(jìn)一大批鐵木賣給有司。

　　鐵木珍貴,，路途又遙遠(yuǎn),，要多進(jìn)貨，就需要很多本錢,。

　　咱家本錢不夠,，二老爺就向田家借貸了些。

　　本來是穩(wěn)賺的生意,，誰知存放鐵木的庫房突然走了水,，所有的鐵木一夜間全燒沒了?！?p>　　方玉仁冷道：“鐵木極難引燃,，如何可能走水就都燒沒了？”

　　江伯面容悲苦：“二老爺也是這么懷疑的,，就派人去調(diào)查,。”

　　“有人故意縱火,？”

　　江伯點頭：“是,，用了猛火油。”

　　“田家干的,？”

　　“不知道,。

　　二老爺知道是有人故意縱火，氣急攻心,，沒能再緩過來,。

　　二老爺和夫人剛?cè)ナ溃锛揖蛶е蠣斢H筆寫的借據(jù)上門逼債,。

　　家里沒錢還他們,，他們就強占了咱家的宅子、鋪子,。

　　家里的家具,、古董、首飾,，他們也都盡數(shù)占了去,。”

　　“咱家欠他們多少錢,？”

　　“二十萬兩白銀?！?p>　　方玉仁瞳孔驟縮,，繼而沉默，這是一個現(xiàn)在的他望塵莫及的天文數(shù)字,。

　　聽得這個數(shù)字,，褚大力嚇得手一哆嗦，杯中茶水灑到了身上,，好在茶水并不太燙,。

　　對于一枚銅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他來說，實在無法想象二十萬兩白銀到底該是多少錢,，只知道那絕對是很多很多,，恐怕一個屋子都裝不下。

　　江伯面色沉重,，又道：“少爺,，小姐，你們不能在這里久留,。

　　咱家那些宅子,、鋪子、首飾,、古董加一起也不夠五萬兩,。

　　要是讓田家知道了你們在夢澤城，難保他們不會傷害你們。

　　安全起見,，明早咱們就啟程回老家,，去找老夫人拿主意?！?p>　　方玉仁沉默良久,，終于說話，他神色堅定：“明天你們和阿妹都一起回去吧,，我要留下來,。”

　　江伯急了：“少爺,，您這是為何,？”

　　“阿爹和叔叔都是穩(wěn)重之人，做生意一直小心翼翼,，從不借貸,。

　　現(xiàn)在突然大肆舉債做鐵木生意，這里面必有貓膩,。

　　我要留下來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