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秋游的時候,。
盡管進入深秋季節(jié),,群山縣的雨依然很多。
在連續(xù)下了一周雨之后,,天氣終于開始晴好,。趁著陽光明媚,,班上的同學(xué)們背著鍋盆碗盞,帶著柴米油鹽,,向著祥云水庫進發(fā),!
祥云水庫是群山縣附近不可多得的郊游圣地,那里風(fēng)景優(yōu)美,,水源優(yōu)良,,是野炊的圣地。
思海,,云山,,裴蒙,凌薇和韓雨瀟組成了一個臨時家庭跟隨大部隊一起前進。
進入高中后,,學(xué)習(xí)壓力一下子大了好多,,平時大家都壓抑著,現(xiàn)在有機會得以釋放,,同學(xué)們一路上你追我趕,,歡歌笑語。
“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我的心中,,早已有個他,,哦……他比你先到?!辈恢膫€男生起頭唱起了《遲到》這首凌薇在迎新晚會上唱的歌,,很快引起了眾多男生的共鳴。
一時間,,在通往祥云水庫的泥濘山路上,一字長蛇般擺開的同學(xué),,此起彼伏地歌聲響起,。
思海也跟著大聲唱了起來,他素來就沒有唱歌的天賦,,但這首歌唱得還算不錯,,起碼基本旋律都在,顯然是花了些功夫的,。
唱到興起,,思海心中涌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沖動,他扭轉(zhuǎn)身來,,直直地望著凌薇,,眼中閃爍著光芒。那一刻,,他頭腦中響起了西游記《女兒國》中的那句歌詞“說什么王權(quán)富貴,,說什么戒律清規(guī),但愿天長地久,,與我夢中人兒緊相隨,。”
凌薇一直跟在思海后面,,目光始終注視著前行的背影,。正思緒萬千之時,她見到思海忽然轉(zhuǎn)身望向自己的炙熱目光。
凌薇心里莫名驚慌,,許久以來她一直在內(nèi)心中堅持著什么,,但當(dāng)她看見思海的目光之時,所有的堅持都分崩離析,。
“?。 被艁y間,,凌薇腳下一滑,,身體向右傾倒。
千鈞一發(fā)之時,,思海一個健步,,雙手伸出牢牢接住凌薇已經(jīng)失衡的身體。
“凌薇,,你不要緊吧,!”思海抓住凌薇的手,將她輕輕扶起,。
這是思海第一次握住凌薇的手,,纖纖瘦瘦的手指柔滑而略帶骨感,當(dāng)指尖上的涼意傳來,,思海像觸電一樣,,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升上了云霄,,漂浮在萬米高空之上,炫目的陽光照得眼睛都睜不開,。
“我沒事兒,,謝謝你!”這是兩人第一次相隔如此之近,,凌薇感受到思海手中傳來的溫暖,,聽到他激烈跳動的心聲,聞到他身上年輕男子特有的氣息,,驚嚇之余,,臉上禁不住泛起點點紅暈。
“沒事兒就好,,剛剛下過雨,,路比較滑,你不習(xí)慣,,要不我扶著你走,?”思海的思緒從云端回到地面,。
“好啊,!啊,,不,不用了,,我自己小心點就好,。”凌薇立刻答應(yīng)了下來,,但很快又本能地予以了否決,。
見凌薇拒絕自己,思海心里略微有些失落,,除此以外則是淡淡的寂寞和憂傷,。
“喲!英雄救美??!”后面?zhèn)鱽砹艘痪浯蛉ぢ暎窃粕阶吡松蟻怼?p> “你這家伙,,胡說八道什么,?”見小伙伴們上前,思海趕緊放開凌薇,。
在思海放手后,,凌薇看見他臉上顯露出來的神情變化,心里一緊,,一邊恨自己為什么要拒絕思海,一邊又擔(dān)憂他是不是生氣,。
“我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變得如此患得患失?”凌薇暗自發(fā)問,。
“凌薇,,你剛才沒摔著吧?”韓雨瀟走上前關(guān)切地問道,。
“謝謝,,我沒事兒,剛才不小心,,接下來我會注意的,。”凌薇說道,。
“凌薇,,你怎么了,?摔著沒有,讓我看看,!”這時,,走在最前面的裴蒙快步趕了過來,圍著凌薇四下查探道,。
“我都說了,,我沒事兒!”見裴蒙夸張的反應(yīng),,心里正惱怒自己的凌薇有些不太耐煩,。
“不行,我不放心,,回頭阿姨又要怪我沒照顧好你了,!這一段路太滑了,我必須拉著你,?!迸崦梢桓耐盏臏厝幔惓娪驳卣f道,。
說完后,,裴蒙全然不顧凌薇是否同意,直接挽起她的手臂就向前走去,。
望著蠻不講理的裴蒙,,凌薇先是一怒,但馬上又想起了什么,,嘴角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是他們兩人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情形。
每次在玩得精疲力竭之后,,她都會嚷著要他背她回家,。
盡管那時裴蒙的個子比她還要矮一點,但他二話不說,,直接彎下腰來把她背在背上,。
就這樣,裴蒙在前面背著她走,,她在后面將腳拖在地上,,兩人半背半走、跌跌撞撞地趕回家中,。
兩家人都住在一樓,,門對門的。
每次走到門口,,裴蒙都會大聲喊道:“豬八戒背媳婦啰,!”
兩家大人趕緊開門,,相視一笑,迎接各自的孩子回家,。
后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凌薇就不再要求裴蒙背自己了,。
再后來,,大家甚至連手都不再牽了。
進入初中后,,凌薇和裴蒙不在一個班,,而且兩家人都搬離了原來的地方,兩人接觸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漸漸地就從對方的生活中淡去,。
直到進入高中,凌薇和裴蒙又戲劇性地被分在了一個班上,,這才重新找回兒時的友誼,。
“裴蒙,你別這樣,,同學(xué)們都看著咧,!”凌薇羞澀地望著裴蒙,用力想要掙脫他的手,。裴蒙身材壯實,,個頭已經(jīng)接近一米八,凌薇根本就甩不掉他,。她只好回頭望著思海,,臉上露出無奈和希冀的神色。
“這裴蒙也太過分了,,怎么能這樣呢,?凌薇都不愿意被他拉著?!彼己M麄儯行琅?,惱怒中還伴隨著憂郁和難過,。
“我要不要拉開他們?”思海一邊想,,一邊快步向前,。
然而,在靠近二人之時,,思海卻停住了腳步,,“我憑什么能這樣做,?我算是她什么人呢?我和她只不過是普通朋友,,而裴蒙和她是世交好友,,他們從小的關(guān)系就很親密。我貿(mào)然上前拉她的話,,她會不會生我的氣,?”
一時間,思海思緒萬千,。他怕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無足輕重,,他怕自己的行為引來她的反感。最重要的是,,家庭清貧,,性格孤僻的他在面對裴蒙和凌薇這兩個家世優(yōu)越,兩小無猜的伙伴時,,心中莫名升起深深的自卑,,這種自卑帶給他深深的無力感。
一邊是與凌薇并肩同行的渴望,,一邊是自卑所帶來的束縛,,這種強烈的內(nèi)心沖突讓思海剛剛升起的激情蕩然無存。
當(dāng)思海的手伸出又縮回的時候,,他看到了凌薇眼中的失落,,甚至還帶著一絲絕望。
自從凌薇走入思海的內(nèi)心之后,,他一直都在刻意壓制著自己的情感,。
今天,當(dāng)他終于下定決心,,勇敢去迎接這份情感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因為他的遲疑和怯懦,,一切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內(nèi)心巨大的失落,,強烈的空乏感充滿了思海的頭腦,,陽光明媚的世界變得蒼白無力。
那一刻,,思海甚至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jīng)永遠失去了凌薇,那個經(jīng)常入他夢中,,使他歡欣喜悅,,也使他焦慮不安,,那個在他生命歷程中扮演了如此重要角色的人。
思海感到無邊的恐懼從四面襲來,,很快就充斥全身,,他努力控制,但身體卻抑制不住地發(fā)顫,,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
思海臉色發(fā)白,像行尸走肉般從兩人身邊經(jīng)過,。
望著思海走過,,凌薇心如刀絞,“為了他,,我拋卻了自尊,,拒絕了裴蒙的示好。我向他求助,,可他理都不理我,。他明明已經(jīng)走了上來,離我只有一只手的距離,,只需伸一伸手,,就可以拉著我。但他卻沒有伸手,,甚至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他面無表情,沒有只言片語,。難道在他心中,,我就是這樣令人討厭的人嗎?
我曾經(jīng)一度以為,,他也與我喜歡他一樣喜歡著我,。
看來,是我錯了,,錯得離譜,。
我們只是普通同學(xué)而已,甚至可能連普通同學(xué)都不如,,即便是普通同學(xué)看到我的求助,,也斷然不至于如此絕情。
凌薇啊,,你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我不要再這樣下來,,是時候結(jié)束這一切了!
不,,凌薇,,你們根本就沒有開始,更無所謂結(jié)束,。
既然他對你根本沒有感情,,那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裴蒙,,我累了,,你能像小時候一樣背我一下嗎?”凌薇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珠,,大聲對裴蒙說道,。
“好嘞!”裴蒙聞言大喜,,趕忙蹲下身來,,將凌薇背在身上。
這次,,裴蒙輕松就將凌薇背起,,而凌薇再也不需要將腳拖在地上。
時隔多年,,裴蒙和凌薇這對小伙伴再次重溫兒時的舊夢,。
“我就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罷了,。她不要我牽她的手,卻要他背她,。也對,,他們倆本來就是世家,自小一塊長大,,關(guān)系自然要好過我這個普通人,。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路人甲,!”思海心中思緒滿天,,在他還來不及悲傷的時候,裴蒙已經(jīng)背著凌薇趕了上來,。
裴蒙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他朝思海點點頭,高聲唱著“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很快就超過了他,。
凌薇則和思海之前幾乎完全一樣,,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她甚至沒有看思海一眼,。
“他身材高大,,長得又帥,說話風(fēng)趣幽默,,家庭條件好,,他們兩人還是青梅竹馬,真是地設(shè)天生的一對??!哪里像我,身材矮小,,長相普通,,性格木訥,家境普通,,虧我以前還認(rèn)為她喜歡我,。
思海啊,你可真是個癡心妄想的大傻瓜,!
不,,你不僅是大傻瓜,你還是個癩蛤蟆,,妄想吃天鵝肉,!我看你還是乘早斷絕了這種想法,不要再自取其辱了吧,!”望著離去的背影,,思海痛苦萬分,浮想聯(lián)翩,。
“思海,,你別在意,這應(yīng)該不是凌薇真正的想法,?!表n雨瀟走了上來,望著思海說道,。
“謝謝你的安慰,,雨瀟。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彼己M胺捷p輕地說道。
“我突然想起來,家里面還有事情,,我就不參加野炊了,,麻煩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思海伸手插掉眼角隱藏的淚滴,,輕輕地跟韓雨瀟說道。
“思海,,你別這樣,,凌薇是在和你鬧別扭?!表n雨瀟勸慰道,。
思海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向后方走去,。
“思海,,你要去哪里?”云山見思海迎面走來,,連忙問道,。
“我忽然有點不舒服,我讓韓雨瀟跟老師請假了,。你們開心玩,!對了,你幫我跟裴蒙和凌薇說一下,,我就不跟他們說了,。”思海頭都不回地說道,。
“這,,哪兒跟哪兒呀?這么短時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云山望著漸漸走遠的思海郁悶地說道,。
“走吧,一會兒你接替思海,,負(fù)責(zé)找柴生火,。”韓雨瀟對云山說道,,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遵命!”見韓雨瀟肯跟自己說話,,云山禁不住喜悅地回答道,。
“我去前面跟他們說一下思海的事情。”云山跟韓雨瀟說了之后,,快步向前趕上了裴蒙他們,。
“凌薇,裴蒙,,思海說他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他讓我跟你們說一下,?!痹粕秸f道。
凌薇楞了一下,,臉色暗淡無光,,她輕輕拍了一下裴蒙的肩膀說道:“裴蒙,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凌薇,,地上還有很多稀泥,,我再背你一段吧,前面路就好了,?!迸崦刹⒉恢懒柁钡淖兓瑺庌q著道,。
“我讓你放我下來,!”凌薇忽地就大哭起來。
“好好好,,我這就放你下來,。”裴蒙見凌薇忽然哭泣,,嚇得趕緊將她放下,。
“凌薇,你怎么了,?”云山在一旁也不知所措,,趕緊問道。
“云山,,你過來,!”此時,韓雨瀟已經(jīng)走上前來,,叫住了云山,。
“我就系了一個鞋帶,,結(jié)果思海走了,凌薇哭了,,雨瀟還罵我,,這世界怎么變化那么快啊,!”云山納悶地自言自語道,。
“這么多年了,還是老樣子,,動不動就哭鼻子,。”裴蒙看見凌薇痛哭流涕的樣子時暗自想到,,“直接勸她也沒用,還得轉(zhuǎn)移她注意力才行,?!?p> “思海回去了,?他生病了,,到底要不要緊啊,?”裴蒙問云山道,。
果然,凌薇一聽裴蒙問起思海的身體狀況,,立馬就停住了哭泣,,在一旁悄悄偷聽。
“我看他步履如飛,,沒感覺他有病?。俊痹粕揭惨苫蟮卣f道,。
“你才有病,,別說了,我們走吧,?!表n雨瀟狠狠盯了一眼云山道。
“小氣鬼,,竟然把我一個人拋下不管,!”凌薇抹去眼淚,望著遠去的思海低語道,。
思海沒有聽到四人的談話,,他疾行向前,,拐過一個彎后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他沒有再走,,而是停了下來,,轉(zhuǎn)身望著來路。
思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道路的盡頭,,內(nèi)心中隱隱在期待著什么,,過了很久,奇跡終歸還是沒有出現(xiàn),。
“她和他在一起肯定很開心吧,!”
“他們本來就是天生一對,我不過是多余的人,!”
“只要她幸福就好,,我的余生即便孤獨到老也沒有關(guān)系?!彼己R贿呁?,一邊胡思亂想。
良久,,思海蹲了下來,,雙手抱著頭,開始放聲痛哭,,淚水如雨滴般將臉龐浸濕,。
陽光明媚,樹影婆娑,,思海的心卻暗如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