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姬明霜的居所內(nèi),,明淵凰咬著筆桿苦思冥想,,接著在一張紙上奮筆疾書。她的身后,,廢紙團散落一地,,不多時又增加一個,。
“唉,。”明淵凰頹廢地倒下,,冰肌雪膚蹭到筆尖,,美人瞬間變成花貓,“想得再多,,都沒意義,,我又沒行醫(yī)資格證。就算我求帝天,,祂也不會幫我,,說不定又會給我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這個世上,,已經(jīng)沒有比我更了解祂的人了,。嗯……無仔除外?!?p> 明淵凰吸來一個紙團,,打開后起身踱步分析:“失血癥的病因是血液異變,紅梅姐需要健康的血液,,所以我首先想到換血,。再生之力是能造血,但是主要運用于輸血源,,提升其存活率,,并非不可替代。哼,,求神不如求己,,我可以出錢買情報?!?p> 明淵凰吐出胸中悶氣,,擦拭臉上沾到的墨漬:“下次見到祂就這樣講:別誤會喔,我不是大發(fā)善心,,展示多余的慈悲,,所以不準批評我。不行,,太軟弱了,,在氣勢上先輸一等。我要講……吾意由吾不由天,!什么絕癥,,本凰才不信這套!”
戀紅梅病重,,梅香塢暫停營業(yè),。按照約定,,明淵凰可以另謀高就,但她卻是不離不棄,。
從早到晚,,她都待在戀紅梅屋內(nèi)彈琴。戀紅梅聽在耳里,,看在眼里,,甚感欣慰。
“紅梅姐知道嗎,,琴之五音分屬五行,,連五臟氣,通五情志,,可以調(diào)理身心,。”明淵凰頓了頓道,,“抱歉,,如果我沒沖動,也許紅梅姐不會被氣到病發(fā),?!?p> 戀紅梅面無血色,笑容卻依舊美麗:“傻丫頭,,生死有命,,強求也是無用。你肯出頭,,我就已經(jīng)很歡喜了,說明你將自己視為梅香塢的一份子,。紅梅姐知曉,,你是有故事的人。你的琴聲總是充滿孤獨,,而這份孤獨,,我們無法消除。既然心有牽掛,,何必勉強自己留下,?趁年輕,追求你的幸福去吧,?!?p> “幸福……”明淵凰下意識想起神天,,‘我可以追求嗎,?唉,,紅梅姐勸我離開,我也確實該離開,,但是……’
明淵凰終究是放心不下,,但是她的立場實在脆弱。
有些話不該她來說,,有些事不該她來做,,她留與不留,都是不相干的外人,。
不知不覺間,,明淵凰行至梅香塢外。此時圓月未上中天,,她卻在相同的地點,,偶遇不請自來的神。
‘帝天竟在等我,?難道祂想見我,?’明淵凰想入非非,還未靠近,,紛飛的心念便已飄向神天,,‘怎么辦,好緊張,,要怎樣開場?。俊?p> 明淵凰心若擂鼓,,罪血體質(zhì)被狂熱喚醒,,強烈渴望釋放自我。她很肯定,,如果放任情感失控,,她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
‘冷靜,,你有正事,。’明淵凰祭出理智的鎖鏈,,將咆哮的兇獸五花大綁,,‘明淵凰,矜持一點,,別讓花癡熏心,!’
神天背立望月,好似并未察覺她的到來,。明淵凰撫胸握拳,,緩緩把手伸向神天,,卻被其突然的轉(zhuǎn)身嚇到退縮。
神天問:“做什么,?”
“沒什么,。”明淵凰埋頭忸怩,,面紗下雙頰微紅,,“只是看你走神,想叫醒你,?!?p> “吾一直醒著?!?p> “可能我在醉,。”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假若沒有經(jīng)歷那場夢境,或許明淵凰到現(xiàn)在還是懵懂無知,,不明所求,。
夢境會投射出潛意識的愿望,她在沉睡之前受到罪血影響,,所以才會開啟那扇禁忌之門,。
這是天意。天意要她認清她的心意,,不再渾渾噩噩地活下去,。
明淵凰鼓起勇氣,隱晦地表露心跡:“我好像喝醉了,,見到帝天時會臉紅心跳,,神智不清?!?p> 神天闔目道:“罪血排斥一切異物,以后爾不會再醉了,?!?p> 明淵凰忍不住反駁:“縱使酒不醉人,人也能可自醉,。帝天沒醉過,,不能否定我的心情!啊,,凰兒無禮,,請帝天責罰,!”
“無妨,吾不在意,?!?p> 明淵凰正為走嘴懊惱,聽到神天如此反應(yīng),,不由憋屈地捏緊雙拳:“但是我在意,。”
“爾在意的太多,?!鄙裉毂犙劬褪琴|(zhì)疑,“路邊的風景,,路上的過客,,爾都在意。天擎峽的秘密,,梅香塢的麻煩,,俏如來的安危,戀紅梅的生死……與爾無關(guān),,與爾何干,?爾想追尋地門,卻連佛國入口在一履巖也不知曉,;爾想再續(xù)前緣,,卻連推動因果的紫金缽也沒找到。爾心所向,,究竟何方,?”
“帝天不是無所不知?”明淵凰驀然抬眼相視,,“我心所向,,不在東,不在西,,亦在南,,亦在北,雖然近在眼前,,卻也遠在天邊,。帝天你說,究竟何方,?”
神天答非所問:“北方可尋一履巖,,一履巖內(nèi)即見達摩金光塔。”
明淵凰追問道:“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我,?為什么現(xiàn)在又告訴我,?”
神天應(yīng)對如流:“吾認為爾能自力更生,但爾在此彷徨太久了,?!?p> “我的彷徨,是為了堅定地跨出,!”明淵凰躊躇半晌道,,“帝天,你可知——”
神天岔斷其辭:“吾知曉,。冥界有冥界的規(guī)矩,,吾可以帶爾入城,但不會為爾破例,?!?p> “不是,我想說……”
不待言,,神天引導暗能,,凝聚虛空通道。深邃巨門浮現(xiàn),,吸納兩道身影,,挪移至鬼門關(guān)。
森冷白霧,,陰氣蒼茫,。漆黑牌樓,青石板路,。眴兮杳杳,,孔靜幽默。黃泉奈何,,咫尺天涯,。
“月照幽冥,鬼隱雙都,。一入酆都,,永生鬼卒?!?p> 橋頭立碑,,鮮血鐫刻,提醒誤闖幽冥的人:只要喝下忘川之水,,他的靈魂就會被神烙印,生死都是冥界一員,。
走投無路的藏鏡人猶豫了,。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的女兒,怎能一輩子待在不見天日的地底,?
“父親,。”憶無心惴惴不安地呼喚藏鏡人,,“這個所在好可怕,,我們要在此立足嗎?”
藏鏡人不答反問:“無心,,你怕嗎,?”
憶無心抖擻精神:“在父親的身邊,我什么都不怕,!”
“嗯,。”藏鏡人回身道,,“無心,,我們離開?!?p> 憶無心擔憂道:“但是……父親有傷在身,,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全的所在?!?p> “冥界陰氣太重,,你的身體無法抵御?!?p> “我不要緊,。”
藏鏡人牽起憶無心:“天下這么大,,你想在哪里立足,,那個所在就是我們的居所。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父親都會用性命來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憶無心感動得熱淚盈眶:“阿爹……”
明淵凰目送藏鏡人父女離去,,紫金雙瞳在迷霧中璀璨生輝,,恰似冥河列宿最耀眼的星辰。
她站在望鄉(xiāng)臺上看風景,,意外望見了風景之外的父女情深,。
‘明明已經(jīng)天地不容,還要放棄這唯一的立身之所。人族的執(zhí)著真是莫名其妙,,信念亦是我所不能理解地復雜,。’
“羨慕嗎,?”神天與明淵凰并肩而立,,自是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偏移,“爾也可以擁有,,只需抵達佛國,。”
明淵凰搖頭道:“我是魔,,何必艷羨人的感情,?再說,我們不一樣,?!?p> “哪里不一樣?”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泵鳒Y凰轉(zhuǎn)向神天,眼底少了敬畏,,多了非分之想,,“真要追究,元邪皇與血月孤紅才算我的父母,,而你只是創(chuàng)造了我,,一沒生二沒養(yǎng)?!?p> 神天眼神一凜:“爾是在與吾劃清界限,?”
明淵凰恭順道:“神主,凰兒并非此意,?!?p> “叫父尊?!?p> “凰兒不敢,。”明淵凰嘴角微翹,,含情目似嘲非嘲,,“不赦神光之懲,凰兒記憶猶新,,怎敢再以下犯上,?請尊上饒過凰兒吧,。”
神天一時無言以對,。
神天不語,,明淵凰也樂得清靜,繼續(xù)欣賞不屬于人間的絕景,,享受只屬于他們兩人的時光。
起初冥界成立,,一眾殺手參考民間傳說,,建造酆都鬼城。神天蒞臨之后,,破碎虛空,,顛倒乾坤,故有諸天俯首之奇景,。
現(xiàn)在的冥界雖稱冥界,,其實際位置已脫離神州,猶如人魔兩界,,是以空間通道連接,。
神天說,這里是無界,,未來的神隱之地,。所謂神隱,是執(zhí)念的終點,,也是永恒的歸處,。
明淵凰不明白,但她明白,,這是神天的愿望,,是她必須為之奮斗的目標。他們終將在此“神隱”,,成為最美的那道風景,。
人生無常,風景如常,,最美不過是與至親至愛同看,。
…………
東方既白,晨光熹微,,第一縷金輝灑落,,照耀著一座結(jié)界,以及出沒其中的魔與人,。
無我公子微微仰頭,,仿佛在看旭日初升,,實則感知穿透千丈,鎖定高崖上的綠色人影,。
“誅魔之利在握,,就是這般有恃無恐?!睙o我公子壓了壓青銅面具,,“吾要外出一趟,你們加強守備,。新軍暫且安置于天擎峽,,等吾回來進行編制?!?p> “是,,刑官?!蹦⑹苊?,前往各軍調(diào)配。
無我公子招來另一名副將,,交給他一支儲存陣法的玉骨靈簽,,以此啟動無界神通御敵。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若默蒼離敢來,,定教他有來無回。
出于謹慎,,無我公子沒有動用空間異能,。不想浪費時間斗智斗狠,唯有將局做得天衣無縫,。
眼下他要防范于未然的,,就是一個易滲透的漏洞。
神蠱峰內(nèi),,神蠱溫皇躺椅看書,,鳳蝶侍奉在側(cè),視線不離他的手臂,。
神蠱溫皇合上書冊,,將其放在桌上。鳳蝶見狀斟茶,,溫熱香茗傾瀉,,卻被一陣寒風凍結(jié)。
“魔世入侵,,神蠱溫皇不思玩味,,還有閑情雅致讀書,,莫非是手臂的傷勢,耽誤了你愉悅,?”
“貴客大駕光臨,,溫皇有失遠迎?!鄙裥M溫皇拿起羽扇,,搖了搖青山快哉風,無意瞥見來者懸佩,,“嗯,?是你?!?p> 鳳蝶感覺來者不善,迅速護住神蠱溫皇:“主人,,你們認識,?”
“不認識?!鄙裥M溫皇裝腔作勢地問,,“敢問閣下是……”
無我公子落座,轉(zhuǎn)頭使喚鳳蝶:“茶冷了,,換一壺來,。”
‘你來之前,,還是溫的,。’鳳蝶很想吐槽,,但見神蠱溫皇眼神示意,,只好回去泡茶。
鳳蝶走后,,神蠱溫皇寒暄道:“公子,,別來無恙?!?p> “你沒回答吾的問題,。”
神蠱溫皇面露無奈:“逼命的游戲雖然趣味,,但是也要有命去玩,。追逐生死的刺激,在于勝負未定之間,,明知結(jié)局還去送死,,公子未免也太過看輕溫皇,。”
“不是看輕,,是從未放在眼里,。”
“嗯,?”神蠱溫皇劍意外泄,,似乎隨時準備變身,“男人是受不起挑釁的生物,,尤其是女人的挑釁,。”
氣氛驟然冷凝,,殺氣翻開書頁,,沖突一觸即發(fā)。
無我公子漠然道:“吾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殺不了吾,鳳蝶就要死,。你可以不在乎,,也可以再報仇,但吾會不擇手段,,送你們上路,,而你必有一失?!?p> 神蠱溫皇嘆息道:“無悔是劍者至極的覺悟,,雙劍才能映射至極的鋒芒。之前未聞看得上的對手,,現(xiàn)在吾有了入局的理由,。”
“梅香塢內(nèi),,有你渴望的對手,。”
“我的對手就在眼前,?!鄙裥M溫皇目光灼灼,周身劍意躍躍欲試,,“超越宮本總司的對手,,超越一劍無悔的對手?!?p> 無我公子淡淡道:“那個人,,可稱劍皇,,吾不如之?!?p> “嗯……”神蠱溫皇若有所思,。
“溫皇沉寂太久,要動就要大顯神通,?!睙o我公子捋過鬢發(fā),袖手起立,,“引你進入九龍?zhí)鞎疇?,必能吸引中苗暗處的視線。眾所周知,,任飄渺是冥界之人,,只要再把神蠱溫皇拉向魔世,中原必會分心對付你,,而以苗王多疑的個性,,斷不可能放任你投敵?!?p> 神蠱溫皇感慨道:“如此明目張膽,公子當真不把溫皇放在眼里,?!?p> 無我公子回應(yīng)道:“所謂陽謀,愿者上鉤,。你是智者,,自有判斷?!?p> 就在此時,,鳳蝶送來新沏的茶:“你要的茶?!?p> “多謝,。”無我公子行了一禮,,越過鳳蝶徑直而去,。
鳳蝶愕然眨眼,后知后覺地放下茶盤,,詢問神蠱溫皇:“主人,,他難道是……”
“如你所想?!?
玄虛非真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