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水是上平府境內(nèi)最大的水系,,其中有一巨大轉(zhuǎn)角處沖擊出大片的沙汀,,夏燈集便坐落于此,。
夏燈集雖是六府級別的大集,,但引得天下推崇離不開蝴蝶舫的聲名,,于是便有了這座四季商貿(mào)不息的“蝴蝶鎮(zhèn)”,。
六合寶木的大公子趙桔三十出頭,,掌業(yè)雖不久,,但在芒府商界聲名不俗。頤山宮這棵大樹便是趙桔力薦其父爭取而來,,由此方才搭上了一艘蝴蝶舫,。
蝴蝶鎮(zhèn)的一座客棧里,趙桔見到了這位閔泰牽線的“生意人”,。
趙桔此人,,外形頗是清雅,置身于那些文集,、畫集也毫不突兀,,眉宇之間既透著平和淡然,又給人一種透徹之感,。
看到屠烈的樣子,,趙桔目有微閃,“不知閣下是做哪一塊的生意,?”
“在下正著手建立一家通號,。”
“通號……”趙桔徐徐輕念,,“不瞞閣下,,六合寶木用哪家通號這樣的事,趙某是不過問的,,如果閣下想與六合寶木談生意,,可以把通號的相關(guān)資料做成書面,具體事宜自會有人與閣下相談,?!?p> “貴號目前在用的通號是哪家,公子可否相告,?”
趙桔一疑,,這樣的事隨便一打聽便知,這點功課都不做就來談生意未免也太莽了些,。更沒來由的是,,自打見面此人身上便透著的一股不像是性情使然的盛氣,直讓人覺得有什么舊怨也似的,。
“主要在用的是和盛通,。”趙桔的語氣也凝了幾分,。
“和盛通的取材之地是不是有一片近百畝的黃檀林,透過那林子還能看到一個破敗的村子,?!?p> 趙桔的眼睛瞇了一毫又立時舒展,旋即微笑而出,,“木材是依官家所定,,官家說何處和盛通便往何處,,閣下以為這樣的事還會經(jīng)趙某之手?”
“公子的意思是,,和盛通作為一家通號還替雇主伐木不成,?”
趙桔捏了捏茶杯,“看來你不是來談生意,,到底想說什么,?”
“趙家想與帝商結(jié)個緣,以映月黃檀為表,,大銷旗下諸木,,登堂入室、同行望塵,。但這些黃檀并不干凈,,一旦傳出去什么,怕的不是它沾了多少血,,而是褻瀆了一座帝宮的神圣,,事情可就不是幾家號子所能擔(dān)得起了?!?p> “出去,。”
趙桔微微抬頭立時脫口而出,,眼成三角狀,,捏著杯子的手也用力起來。
“為官家辦差責(zé)無旁貸,,但公子起碼要知道……”
“出去,!”
趙桔將茶杯陡然摔在桌子上,瓷渣與茶水濺得到處都是,,屠烈一動不動,,“公子為什么不敢聽下去?”
“就憑你幾句廢話,!捕風(fēng)捉影都算不上的無力之詞,!在千秋功業(yè)面前,說你渺然都是辱了渺然,!想做通號是吧,?那我趙桔勸你趕緊組出你的號子,把你滿腔想告知天下的通過你的馬隊揚之四海,!”
“東門樓前又將多掛幾顆人頭是吧,?”
這下趙桔徹底確定了,這根本不是個生意人,是東門樓口中的“佞徒”,,天下人人踐踏的“惡流”,,縱死也要攪亂天下的“孽人”!
“還請想想薦你而來的閔頭家,,勸你到此打住,,通號的事我可以親自與你商量,但你再敢多言一句,,誰都沒法收場,!”
“先別說閔頭家,有一個叫趙祖德的人,,公子知道嗎,?”
此言一出,還能保持幾分沉定的趙桔驟然雙目殷紅,!
他按著桌子緩緩站起,,整個人已然有些顫抖,猶如一道霹靂在腦中炸開,,若無前面鋪墊,,他斷不會如此,可這一結(jié)合,,便使得眼前人可怕無比,!
趙祖德是一位在趙家“除名”的先祖,這個名字只有趙家嫡子才知道,,即便看趙家家譜,,也只能看到一個叫“趙尋”的人。
“與他相關(guān)的還有一個曇花一現(xiàn)的芒府木業(yè)公所,,公子應(yīng)該也不陌生吧,,另外還有一個時間,叫章平十八年,?!?p> “你到底是誰!??!”
“某種意義上說,您算我屠烈的雇主,,給您家種了三百多年的樹,,如今只是換了一個方式討走,但想問一句,,那張木契還作不作數(shù),?”
趙桔猛然上前,,探手就要揪住屠烈衣領(lǐng),卻把屠烈一掌握住,,而后雙目殷殷看向趙桔,“公子,,從根本上說,,你我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斡邮铡钕聛淼娜?,可都以這片密林隱居為屏呢,我不相信趙祖德老前輩,,純粹是想種一片樹,。”
“你到底是誰,!”
“從章平十六年東門樓組建開始,,嘉佑舉義便開始謀劃,先人們?yōu)榇俗隽穗[居之地,,那一批抗?fàn)幦说戎贫鹊娜?,有你的先祖也有我的先祖。前赴不成,,還有后繼,!”
“簡直信口胡謅!大歷千年何有嘉佑之年,!”
“是啊,,嘉不得佑,那年份太血腥了些,,所以就成了你知我知的圣熙年了,。”屠烈湊了半分盯著趙桔,,“生是幾等人,、死入幾等棺,這句東門樓的著名叱令,,如此強(qiáng)壓的話,,沒有嘉佑的血雨,有必要這么說嗎,?”
亢烈的趙桔緩緩沉靜下來,,嘉佑的“不存在”,“嘉佑十日”的腥風(fēng)血雨以及那恐懼千秋的話,,這眼前人的每一句都深之又秘,,更是讓他再無懷疑,。
“記得不錯,你今天是來談生意的吧,?!?p> “當(dāng)然?!蓖懒野掩w桔松開,,“這些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守好自己的生意,,把這艘畫舫讓給我,,有了它我才能平冰府的路子,后續(xù)絕不多擾,?!?p> “哦?”
“六合寶木的揚名之法多之又多,,一艘蝴蝶舫至多錦上添花,,聯(lián)想過往還又讓人有些沉痛,與其如此,,還不如換我一個守口如瓶,。”
“也就是說,,你把木契抬出來就是為了這道交易了,?”
“大公子覺得,我一個半吊子通號的人還能拿出其他籌碼嗎,?”
“你為了建一個通號,,這等古秘也是手段而已?不就是一家通號,,有那么難嗎,?”
屠烈只有干笑,這就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了,,你大公子什么底子,,我屠烈什么底子,不夸張地說,,如今商隊胯下的每一匹馬還各有其主呢,。
什么施家閔家趙家,在屠烈眼里,,“東西一條線,、南北一條腿”才是他張羅這一切的初衷,一如林界所說,,沒有局面何來話事,?
又是躡風(fēng)堂又是和盛通,,不抓住幾個大雇主怎么和這些老牌通號玩?
跟趙桔說這些也只是趟一條明路而已,,他也沒想把此間之事作為把柄,,時過境遷,此一了不再提,。因為那三百多年前的主與雇,,乃是一心。
“后面的事后面再看,,不過要是夏燈集之前你能立起通號,這前后六合寶木的運輸就給你了,?!?p> “大公子,沒您這條船,,冰府那邊我連句話都說不進(jìn)去,,運輸?shù)氖履懿荒芡鶆e處?”
趙桔騰得站起身來,,“我不下水,!在鎮(zhèn)子里開木行還不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