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言叔華來到商行。把賬目,，資金到賬房交了,。來到程俊卿辦公室，把事情前前后后又匯報(bào)了一遍,。程俊卿和王掌柜基本上知道是誰在搗鬼,，在言叔華回來之前，他們把倉庫的執(zhí)事叫來詳細(xì)詢問,。執(zhí)事還想隱瞞,，最終沒辦法還是說了白天賜去了的實(shí)情。因?yàn)橛袀}庫工人被程俊卿詢問過,，把經(jīng)過都說了,。倉庫執(zhí)事這么一說，聯(lián)想前后,，再把洋行發(fā)貨倉庫的單子拿回來一對,，結(jié)果不言自明。今天,，是言叔華回來的第一天,，也是給他個交代的一天。程俊卿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其實(shí)言叔華心里一清二楚,，口供還在口袋里裝著,。然后問言叔華想如何處理白天賜和劉二,。這就是程俊卿的高明之處,。他從夫人那里知道白天賜被巡捕房抓去還被打了一頓，并且有口供留在巡捕房,，但是又放回來,。隱隱約約感到這事和言叔華有聯(lián)系，再加上浙江那船油料居然被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輕而易舉解決,，還要回欠款,。很不簡單。他雖然非常厭惡那個花花公子小舅子,，特別是居然來陷害他的員工,。但是真的要坐牢，夫人和丈人家也不會放過他,。先下手為強(qiáng),，把菜端上來讓言叔華做主，顯示他大義滅親絕不包庇,，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果真如此直接報(bào)官就好了。言叔華心里清楚,，但是他本來也不在乎怎么處理,，更不想真做死對頭。就跟程俊卿說：“程老板,，這事我聽你的,，全憑老板做主，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蓖跽乒衽呐乃募绨颍锌膿u搖頭,。程俊卿宣布即日起開除白天賜,，劉二。倉庫執(zhí)事回家養(yǎng)老提前退休,。言叔華因?yàn)槭召~有功,，獎勵一百元大洋。言叔華趕緊推辭了,，理由是這事本來是他自己做事不認(rèn)真負(fù)責(zé)引起的,，應(yīng)該受罰。功過相抵,，所以不能收.然而程俊卿認(rèn)為這件事情上言叔華實(shí)際放過了白天賜,，要不依不饒，那二人還要吃官司,。所以為了不讓言叔華反悔也為了保護(hù)白天賜,，程俊卿還是堅(jiān)決要求言叔華收下這筆錢,，至此這場風(fēng)波就這樣過去了，白天賜自然無所謂,，依舊花天酒地,。最慘的是劉二，失去了工作還沒有商行敢再要他,，只能做一些臨時工作,，沒多久他那個愛打扮會享受的老婆離開了他，這女的本來就是上海灘上過氣的交際花,?？蓱z劉二重病的老娘也因?yàn)闊o錢醫(yī)治去世。天作孽尤可憐,。自作孽,，。不可活可能怪誰,？誰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fù)責(zé),。
接下來言叔華的工作更忙了，和王掌柜兩個人做四個人的事,。天天很早出門很晚回去,，隨著接觸的人越來越多，經(jīng)手的事情越來越多,，他也慢慢成為一個真正獨(dú)當(dāng)一面的經(jīng)理了,。
時間很快，又到年底,，去年學(xué)徒期間沒有回家過年,。今年王掌柜早早幫他安排了假期，程俊卿發(fā)了年終花紅,，工資,，還有一些年貨。言叔華又去南京路買了一些外國新鮮物品,，回到家里,。這次回家和上一次又不一樣。短短幾個月,，不僅人更成熟,，還帶回來不小的一筆錢。連上次的獎勵有三百個大洋,。言叔華把一大半的錢給了大哥,，請他買田地。剩下一百個大洋左右，他就找到西面言家住在九間堂里的幾家人家,，分別詢問有沒有出售房屋的人,。說來也巧，真的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禍,。前幾年罵四聾子言慶福的那家,，兒子不學(xué)好,，在外面賭吃嫖，還染上了抽大煙,。沒多久就負(fù)債累累,，一身重病回到家里，年底逼債的人天天踏破門檻,，一家人愁的無法可想,。最后為了還債給兒子看病，想賣掉九間堂的自己那間,。反正還有三間老屋可住,。得知言叔華有意購買，就委托五老爺從中說合,。五老爺做了中間人,，按理買賣雙方討價(jià)還價(jià)，雙方達(dá)成一致以后簽字畫押,，房契交割就算完事,。言叔華跟五叔說就不要還價(jià)了，依他們八十五個大洋,。五老爺想想也沒說什么,。可家里父母不答應(yīng),，特別是父親四聾子,，以前被這家人奚落過，心有不甘,，一定要還價(jià),。言叔華把父母，兄弟,，還有五叔叫到一起,，他最小坐在下首。鄭重其事的說：“這件事情不是簡單的買一間房子,，而是改變一個局面,，改變一直以來西邊言家強(qiáng)勢。事情要做的漂亮，圓滿,，不落口實(shí),。不被人家說成是趁人之危，照他們的開價(jià)給,，只能讓人家說他們是貪心,。并且我以后要在新北開商行做買賣，這是最好的傳播名聲的方法,。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五老爺點(diǎn)點(diǎn)頭,，“叔華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很多事不能以省錢作為標(biāo)準(zhǔn)，我贊成,，你們兩個老人也不要再去干涉,。”言叔華接著說：“我永遠(yuǎn)忘不了我爹被人家奚落住不起這房子時候的難堪,，我哥知道的,，那時候我就立下志向，一定要買一間給我爹媽住,，等他們搬出來,，你們就搬進(jìn)去住?！边@話讓四老爺夫妻兩個聽得高興,，有種想哭的沖動。言伯華嘆口氣：“這事發(fā)生時候我和三弟都下了決心要爭這口氣,，可我這個做大哥的落在弟弟后面,，慚愧。等他們搬出來,，我找人整修一下,，讓爹娘住的舒服些?！薄按蟾?，不能這么說，這兩年二哥和我都在外面,，家里全靠你,，我也碰巧被老板獎勵所以才有了一點(diǎn)點(diǎn)能力，我們兄弟共同進(jìn)退,?！?p> 錢到公事辦,，火到豬頭爛。年前那家拿到錢立刻搬走,，言伯華找了人整理粉刷,，言仲華也放寒假回來了，寫了一些對聯(lián)什么的貼在大門上,，言慶福夫婦看了日子,，新年的大年初六搬進(jìn)去九間堂。言家四房三兄弟邀請一些親朋好友,，辦了十幾桌酒,，算是慶祝吧，終于揚(yáng)眉吐氣了,。這一下,，四鄉(xiāng)八鎮(zhèn)都傳開了言叔華十七歲做到了大人做不到的事情,，小小年紀(jì)在上海做大生意,，不得了。還有很多有女兒的人家托人來做媒,，把言叔華嚇得一過元宵節(jié)趕緊回上海,。走的時候妹妹韞兒要跟他去，好說歹說答應(yīng)韞兒讀完中學(xué)帶她去讀女子大學(xué)才讓他走,。
一到上海,，立刻去程俊卿家拜年，然后去王掌柜家,，芮先生家,，還有一些重要客戶家拜年。最后去了史先生說的那個地點(diǎn),，那是一幢法租界靜安寺邊上的法式別墅,，在那里都是這樣的房子，很靜也很少人,。環(huán)境真的好,。他按了一下院子外的門鈴，一會兒有個人從門房出來,，問他干什么,，他說找史先生。這個人點(diǎn)點(diǎn)頭,，打開門讓他進(jìn)來,，然后帶著他一直走到別墅里。別墅不是太大,，外面是歐式的風(fēng)格,，里面卻是中式。中堂畫，八仙桌,，太師椅,，屏風(fēng)，古董陶瓷,，低調(diào)奢華,，有品位。屋子里沒人,，言叔華自己走到書房,，史先生正在書房寫著什么，言叔華走到書桌邊他也沒有抬頭,，只是一只手點(diǎn)一下桌子前面的椅子,。言叔華坐下，等著史先生寫完,，放下筆,，然后看看言叔華，：“年過完回來啦,？”“是的,，史先生。這次回來,，帶了一套這個給你”把手中的盒子遞給史秉政,。“這是什么,？”史秉政解開上面的帶子,，打開盒子一看，“好東西,，這個我喜歡”原來是一把紫砂壺,，邊上還有四個紫砂小杯子?！盎瞬簧馘X吧,？”“沒有，是老家一個親戚在那里做茶壺,，我看看不錯,，就帶來了，給先生的是一套是…”史秉政手一擺意思讓言叔華不要說,，他要看是什么壺,，“清邵大亨的德鐘壺”?！笆堑?，先生,，但是這個是我親戚做的，不是邵大亨的壺”言叔華帶著歉意,?！爱?dāng)然不會是邵大亨的，那存世一共才幾把,？但是這把壺做的不錯,，你有心了。我剛才寫的東西是什么,，我想跟你說說,，看看你是怎么想的。去年有一些東北客商來做生意,，當(dāng)然東北就是那些人參,，鹿茸，熊膽什么,，那都是貴重物品,，一般人家買不起，也沒用,，但是有一樣?xùn)|西,，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叫哈士蟆,，可以治療癰癤，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癤頭,。而且價(jià)格便宜,，”“我知道啊，去年我也一直跟東北客商談的這個,，我也想談下來放在各大藥店銷售,，可以讓窮苦老百姓不再受癤頭的苦，也談的差不多了,，可不知道為什么老板停止了這個生意談判,。”言叔華有些不解的說道,?！拔抑榔渲性颉笔繁行嵟澳切┻M(jìn)口藥品商怕影響進(jìn)口消炎藥的生意,，聯(lián)合給政府施壓,，哈士蟆這事就擱置了，真是見利忘義,，喪盡天良,。我在給政府參議院議長寫信,，他是我的學(xué)長，不管有沒有用,，我要盡力而為,。”言叔華真的佩服眼前這個人,，“史先生,，如果以后我有能力，我會專門做哈士蟆生意,?！眱蓚€人又談了一些事情，言叔華回到家里,，找上小馬吃飯去了,，兩個人說說回家過節(jié)的事情。小馬提議,，去大世界玩吧,，大過年的，上海大世界,，還有城隍廟熱鬧非凡,。大世界的當(dāng)家人現(xiàn)在是黃金榮，青幫頭子,。小馬神神秘秘的說：“你不知道吧,，其實(shí)黃金榮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我們巡捕房的包打聽出身,，后來做到了華探長,，只不過他江湖地位高，平時不來上班,，但只要我們巡捕房的人去他那里,，都是免費(fèi)看戲免費(fèi)玩，今天我就帶你一起去玩玩,，走吧,，”言叔華雖說來了上海一年半，但是并沒有真正出去玩過,。年輕人又有同齡人,，當(dāng)然很愿意，一直聽人家說大世界好玩里面有十二面哈哈鏡,，人在里面呈現(xiàn)各種形狀,，看過的人都捧腹大笑，眼淚都笑出來,。城隍廟則是小吃遍地,，繁華異常,，九曲橋下面的紅鯉魚和人一般大，很早就想去看看,。住的地方離大世界又不遠(yuǎn),，走路一刻鐘就到，二人就一面走一面說笑,，不知不覺來到大世界門口,。這個時候，門口已經(jīng)有很多人排隊(duì)買票進(jìn)去,?？撮T的一看到小馬，就笑著打招呼：“小馬哥來啦,，走這邊,，這位是…？”“大頭,，這是我兄弟,，我們來玩玩?！贝箢^點(diǎn)點(diǎn)頭,，打開身后的鐵門，小馬就拉著言叔華進(jìn)去,。天色將晚,，大世界里面人頭攢動，各種表演紛紛開始,。一進(jìn)門廣場上是雜耍f空中飛車,，一個很大的球形用鐵條編成。里面有個十歲左右小姑娘騎著一輛車一開始圍著大球底部一圈在騎,。一會兒速度起來以后就越來越高，最后騎上球頂,，一圈圈的在轉(zhuǎn)。大家都拍手叫好。接著小馬拉著言叔華到唱戲的舞臺那邊,。一格格的舞臺,，互不干擾，各種戲劇都有,，都是名角在唱,。票友觀眾在臺下聚精會神的聽，不時喝彩,。年輕人對于戲劇不感興趣,，倒是另一邊的電影院把他們吸引過去,，里面正放著卓別林的默片《尋子遇仙記》，講述的是一名窮苦的女人將孩子遺棄,，被一個流浪漢拾回,，撫養(yǎng)成人，后來孩子找到親生母親的故事,。兩個人雖然聽不到電影里說什么,，依舊能看懂意思.接著要去的地方就是大家都排隊(duì)等到進(jìn)入到哈哈鏡了。等了好一會兒才輪到進(jìn)去,，前面已經(jīng)照到鏡子的人一個個前仰后合,，笑聲震天。后面的人不斷催促,，“好了伐,，好了伐，看那么多時間,，我們不要看啦,。”等輪到自己又不說了,，一直笑,。言叔華一看十二面高大的鏡子排在墻邊，每一面鏡子照出的人各不相同,，第一面鏡子把人拉長的像根藤,，長的腦袋都在鏡子外面，只剩下一張長臉,。第二面鏡子照出來的人就像一個球,，幾乎分不出頭和身體，真的讓人捧腹大笑,。這幾面鏡子都是從國外買來的,，看起來簡單的鏡子讓人這么開心，讓言叔華覺得技術(shù)真的可以改變?nèi)说母兄?p> 兩個人都覺得有點(diǎn)餓了,，一看時間到了晚上七點(diǎn)多,，還沒吃東西。大世界里面吃的東西不多,，只有點(diǎn)心什么,。小馬說趕緊去老城隍廟，那里好吃的多的不得了,。果然,，出了大世界沒走多遠(yuǎn)就聞到各種香味，那都是老城隍廟夜市各式各樣小吃攤散發(fā)出來的,。聞著味,，肚子越發(fā)餓了,，兩個人幾乎是小跑到小吃街。一看卻不知道怎么辦,，品種太多了,，有蟹殼黃，排骨年糕,，雞蛋生煎饅頭,，糟田螺，南翔小籠包……難怪香味飄那么遠(yuǎn),。而且每一個攤位前都排滿了人,，邊上的小桌子邊更是坐滿了。言叔華正在發(fā)愁坐哪吃呢,？小馬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人站起來,，馬上跳過去一下子占了座位，邊上有人喊這個站起來的人：“秀秀,，你的位置,！”那位回過頭一看，就開始罵小馬：“哪里冒出來個猢猻精癟三,，我剛剛站起來準(zhǔn)備去買吃的,，你就占我的位置啊,？給我起開,！”小馬回頭一看，是個像男孩子一樣的短發(fā)女孩,，反戴著一頂鴨舌帽,，難怪剛剛沒看出是女的。她不拉小馬還好,，一拉小馬,，紋絲不動。小馬理都不理她,，轉(zhuǎn)過頭對著言叔華說：“你買吃的東西,，我占位置，快,！”那個叫秀秀的女孩一看小馬理都不理她，對著言叔華說：“你敢去買,，我就把你買的扔掉,。”小馬回過頭來不緊不慢的說：“你試試,？這位置是你買的??？有你名字啊,？誰占到就是誰的,，你再拉我，對你不客氣啦,?！睋P(yáng)起手就要做打下來的樣子。那個剛才提醒秀秀的人站起來,，跨過凳子,，一把拉那個秀秀的衣袖：“我們走，不吃了,?！痹捯魷厝岣纱啵彩且晃慌?，只看到背影,，穿著學(xué)生裝，上面青色對襟夾襖,，下面短裙,。童花頭上夾著一只蝴蝶夾子。干凈利落還有一點(diǎn)俏皮,，和西裝鴨舌帽的秀秀風(fēng)格迥異,。這下好了，兩個位置了,，小馬趕緊把腳放在另一張空位置上,。那個秀秀看到小馬這樣，還想過來,，被童花頭拉著往前走,，嘴里罵罵咧咧十分不情愿的走了。言叔華買了好些吃的,，兩個人餓壞了,，悶著頭吃，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反正和在一起,，小籠包吃到排骨年糕，蟹殼黃吃到生煎饅頭,，不一會兒就吃飽了,。兩個人站起身，往九曲橋走去，拿著一包五香豆拿在手里慢慢吃,。
小吃街一出來就是豫園,，九曲橋就橫在荷花池上，荷花池又叫放生池,。經(jīng)常有善男信女來放生,。里面的紅鯉魚成群結(jié)隊(duì)，由于游客每天投喂魚食,，這里的魚一點(diǎn)都不怕人,，只要看到有人蹲下來或者伸出手，就會圍過來等著吃的,。九曲橋連著湖心亭,，那是一個茶社，坐里面可以喝茶觀景,。九曲橋九曲十八彎,，且每個彎曲的角度大小不一，有大于90度直角的,，也有小于90度直角的,。橋面為花崗石板，每一彎曲處一塊石板上均雕刻一朵季節(jié)性花朵,，如正月水仙,、二月杏花、三月桃花……直到十二月臘梅,；并在九曲橋頭尾的兩塊石板上各雕刻一朵荷花,。在湖心亭茶樓門前的一段橋面，中間雕刻一朵荷花,，四角則分別雕刻彩云,。池中漢白玉的荷花仙女雕塑亭亭玉立，含笑迎候來客,。言叔華和小馬邊看邊走,，小馬忽然停住腳步，拉了言叔華一下,，正要問怎么啦,？小馬嘴往前方尖尖，順著他的提示看去,，原來在湖心茶樓燈光下,，剛剛那二位女子正坐在角落里喝茶吃點(diǎn)心，原來她們到這里來了,。言叔華有點(diǎn)覺得小馬無聊,，她們愛上哪上哪,，小馬卻興奮起來,，眼睛像看到了羚羊的獵豹一眨不眨,，渾身肌肉緊張，手里裝五香豆的紙袋子幾乎被捏碎了,。言叔華看出他神情異常,，正想問，小馬忽然頭轉(zhuǎn)過來,，輕輕在他耳邊說：“你悄悄看看兩個女的身邊,，不要一直盯著看，對了,，看一下就轉(zhuǎn)過頭,，再看看，你看到什么了,？”言叔華說：“她們身邊有兩個人,，男的，一個在跟她們說什么,，介紹什么,。另一個在邊上不知道做什么，鬼鬼祟祟,?！薄斑@就對了，這兩個就是賊,，一個掩護(hù)一個下手偷東西,。叫你們罵我，活該讓賊偷你們的錢財(cái),?！毖允迦A皺著眉頭想想，忽然就往前走,。小馬一把拉住,，“你干嘛？”“我去提醒她們,，不能讓賊得逞,。”“哎喲我的言大經(jīng)理,，怎么憐香惜玉了,，不要去?！毙●R一邊奚落一邊拉住他,?！澳阃浟四莻€雄丫頭剛剛的兇樣子?！薄澳且膊荒芸粗\去偷她們東西,，萬一被她們發(fā)現(xiàn)，賊要下黑手怎么辦,？再說剛才我們也有不對之處,，我去轟一下，把賊轟走就得了,?！薄澳阏Z？就這樣跑進(jìn)去大喊抓賊,？不要說那些人是拉幫結(jié)伙對付你,，就是茶樓老板都會把你打出來，擾亂人家生意,?！毙●R不屑的說“你真想幫她們？哎,，我問問你,，有啥好處？是不是看中其中一個丫頭了,？”言叔華又好氣又好笑：“你哪來那么多的歪歪心思,，再不提醒她們，賊已經(jīng)得手了,?！薄鞍ィ檬志蛯α?，真想幫她們,，就要讓賊得手，你聽我的,。剛才我觀察了一下這兩還真的是孤賊,，沒有其他同伙望風(fēng)，他們馬上就會得手,，然后會從后門溜走,，我們現(xiàn)在去后門等著，等會兒你看我眼色行事,?！眱蓚€人快速穿過湖心茶樓，盡量不往另一邊看,，到了后門,，一人一邊站在門邊,。剛剛站好，這兩個賊已經(jīng)得手,，一前一后走出來了,，東張西望的。第一個走到門邊抬腳跨過高高的門檻,，小馬把腳伸出來,，那個人頭正往后轉(zhuǎn)招呼同伙快走，前腳腳踩下去正好踩在小馬腳上,，后腳來不及收，一下子崴了出去,，“咣”的一聲跌在地上,，“哎喲”喊了一聲。后面的一看趕緊跑出來攙他,。小馬跳起來用手肘對著后面那個人的背心一下子敲下去“啪”兩個人疊在一起,，前面的腳崴了又被后面的人壓住，臉磕再石板橋面上,，生疼,。后面的額頭磕在前面人的后腦勺，加上背心上那一肘子,，嘴里直喊“哎呀”,。小馬喊言叔華，“快,，壓上去,。”言叔華一下子撲上去,，壓住這兩個人,。小馬早就看到邊上竹簾子上的繩子，一把扯過來,，用力大了些,，繩子又牢靠，簾子被扯下來了,。小馬立刻用腳踩住簾子硬生生把繩子扯下來,，那兩個人覺得不對正想掙扎，言叔華沒打過架,，有點(diǎn)壓不住,。小馬跳過來用膝蓋對著上面那個人的背心頂上去，那人痛的不能動彈,，小馬把他前撐的兩只手往后扳,，言叔華趕緊把兩個手抓住,，小馬飛快的用繩子繞著那個人的手腕，幾下繞結(jié)實(shí),，扎緊了,，一下子把他踢翻身，露出下面第一個出門的人,。如法炮制,，用繩子另一頭把這個的手也從背后捆住。直到這兩個人無法反抗,，把兩人拉起來,。整個過程電光火石，其實(shí)也就半分鐘時間,。這兩人清醒過來了,，立刻開始掙扎，吵鬧,。里面喝茶吃點(diǎn)心的客人聽到外面嘈雜都跑出來看熱鬧,。這二人質(zhì)問小馬和言叔華，干什么把他倆摔得七葷八素,，頭破腳崴,，還要捆起來，要他們解開繩子要不然就不客氣,。圍觀的人也打起抱不平,，你一句他一句“干什么綁人家還絆人家摔跤，看把這兩個小伙子打的鼻青臉腫的,，這倆個人看看不像好人,，把竹簾子都扯下來了?！被镉?jì)趕緊告訴老板,，老板也追下來了，拿著簾子要問小馬賠錢,。言叔華沒見過這陣勢,，有點(diǎn)怵。小馬依舊是吊兒郎當(dāng),，不慌不忙,，看到那兩人想掙扎就是一腳踢過去，把那兩人痛的眼淚都出來了,。邊上的茶客更加群情激憤,，那二位女生看到那么熱鬧，也出來,，擠在人群中,，一看是小馬和言叔華,，氣不打一處來，秀秀指著小馬就喊：“又是你們兩個痞子,，剛剛在小吃街搶我們位置,，現(xiàn)在又來欺負(fù)人家，這兩人不是好人,，大家別放過他們,。”有幾個茶客就準(zhǔn)備上來把繩子解開,，小馬臉色忽然變得很兇,，瞪了他們一眼，幾個人愣在那里,，小馬回過頭對這兩個女生說：“真的要幫這兩人,？覺得我們是壞人？”“對呀,，你們倆就是壞人，流氓,，欺負(fù)人家老實(shí)人,。”秀秀大聲指責(zé),?！澳呛茫酉聛砦乙鲆患?，跟你們打個招呼,，無論如何不要找我，不要求我,，因?yàn)槲覀兪菈娜?，這兩個是好人?！薄罢l求你們?。吭摳陕锔陕?，快放了他們,，他們剛剛幫我們倒水端茶，是好人,?！毙●R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第一個人邊上,，忽然右手一下子伸到他燈籠褲是口袋里,，摸出一樣?xùn)|西,，抓在手里，舉過頭頂,?！把剑鞘俏业腻X包,，怎么到他口袋里去了,，我還想付錢來著?！毙阈氵吷夏莻€童花頭學(xué)生裝的女生喊道,。一下子全部看客愣住了?！斑@是賊啊,，我來摸摸我的錢包有沒有被偷走?！倍荚诿诖?，有兩個人喊道我的錢袋也沒了，小馬繞到燈籠褲另一邊,，摸出兩個錢袋,，那兩人一看，是我的,，是我的,。秀秀張口結(jié)舌，不好意思了,。言叔華走過來對著丟錢包的女生說,，“我們剛剛在那一邊看到這兩個人想偷你們的東西，就繞到后門等著,，沒成想還偷了其他人的錢包,。”這兩個女生滿臉通紅,。圍觀的人都在罵兩個小偷,，還有人要打他們。小馬恢復(fù)了吊兒郎當(dāng),，指著觀眾：“剛才你們不是要打我們嗎,？怎么一會兒就換了方向。跟你們說,，一個都不允許你們打,，我是巡捕房的，這兩個人跟我回巡捕房，我還要仔細(xì)審問,，這兩錢包還給你們,。”說著,，把兜里的巡捕房證件掏出來亮了亮,，把那兩個錢包扔給失主，押著這兩個小偷就要走,。兩個女生追過來問,，“那我的錢包，怎么不還給我,？”“對不起,，你倆是我目擊犯案的受害人，必須跟去巡捕房錄口供,，跟我們一起走吧,。”兩個女生這下子蔫了,，“已經(jīng)不早了,，我們得回家，明天去錄口供好不好,？”秀秀說,，有點(diǎn)祈求的樣子?！安恍校魈炷銈儾粊?，我上哪去找你們,？”小馬冷冷的回答。推著這兩個小偷就走,，言叔華跑到老板跟前,，掏出一個大洋塞給他，“這是我朋友扯壞簾子的賠償,，對不起啦,。”老板趕緊拒絕,，言叔華往他手里一扔,，跑了。小馬推著兩個人往前走,，言叔華跟著,。后面跟著兩個女生，這一行六個怪異的人引起路人不少注意,。兩個小偷一面走一面不斷求饒,，要小馬放過他們,。小馬見這種人多了，根本不理會,，反倒是誰求就給誰來一巴掌,，不一會兒兩個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言叔華在一邊看著可憐,，叫小馬不要再打了,。兩個小偷一看言叔華挺和善，轉(zhuǎn)過來就求言叔華放過他們,。小馬嘿嘿冷笑：“是不是接著你們要說是第一次做壞事,，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孩,?！眱蓚€人一怔，其中一個大一點(diǎn)的忽然放聲哭到：“八十老母倒沒有,，三歲小孩真的有,，我們是流浪兒，我和他都是家里老大,，幾年前父母帶著我們來到上海,，沒成想，接二連三發(fā)生禍?zhǔn)?，我爹是被汽車撞死,，開車的有錢人跑了，一分錢沒賠,，我娘心里一急暈了過去,，醒過來眼睛看不到了，為了不拖累我們,，自己跳了蘇州河,。他的父親生病沒錢看死了，母親實(shí)在撐不下去失蹤了,。我有三個弟妹,，他兩個，有一次我們倆為了搶面包店晚上倒掉的面包,，打起來,，打的鼻青眼腫，最后兩人一人一半,。也是不打不相識,，我們倆遭遇幾乎一樣，為了能把弟弟妹妹養(yǎng)活，就搬到一起,，大家一起找吃的總比一個人大打獨(dú)斗好,，最近不是過年嗎，面包店都關(guān)門,，實(shí)在找不到吃的了,，我們就想出來做小偷?！薄澳悄銈?yōu)槭裁床蝗ジ苫铕B(yǎng)家,，為什么要偷東西？”言叔華不解的問到,。那個人又說：“我十五歲,，他十四歲，不管到哪里都是學(xué)徒,，沒有好的人介紹還只能到那些小店學(xué)徒,，那里最多給一頓吃的，我們是餓不死了,，弟弟妹妹怎么辦,？”言叔華被說到心里去了，自己一年多前也是學(xué)徒,，只不過芮先生面子大,，能去申大房，普通人家的小孩去不了的,。小馬看他入神了,，又好氣又好笑，“哎哎,，故事講完了嗎,？講完了接著走，老子還要回去睡覺呢,，等下又是口供又是取證的，你倆往里面一躺,，老子忙半宿,。”這二人一下子就跪倒,，對著小馬磕頭,，“大哥，隨你怎么打怎么罰,，千萬不要把我們關(guān)起來,，五個弟弟妹妹在家里，最小的只有四歲半，我們進(jìn)去了,，他們都得餓死?。 币幻婵念^疫苗哭,，額頭上腫起來了,，還在磕。小馬恨得牙癢癢：“你們,，這,，奶奶的不揍你們…”就想一腳踢上來。言叔華趕緊抱住他,，把地上跪著的扶起來,，兩個女生也被他們哭的眼淚汪汪，也幫他們求情,。小馬氣不打一出來,，“你們這是東郭先生啊,！”可這下怎么辦他也不知道了,。言叔華想了想，對小馬說：“這樣吧,，我們跟他們到家里去看一下,，如果屬實(shí)，就放了他們,，如果說謊,，就關(guān)起來隨你怎么審問?！蹦莾扇她R聲說這樣最好,，小先生最好?！澳阌悬c(diǎn)腦子好不好”小馬氣呼呼的“如果那是賊窩子怎么辦,？我們擋得住嗎？到時候讓人打個半死說不定,?！眱蓚€女生一聽又害怕了.言叔華笑笑，語氣忽然有點(diǎn)陰陽怪氣：“喔唷,，居然還有馬小爺搞不定的地方,，擺不平的事情，還是在這法租界,，以后可別再說什么沒有小馬哥辦不成的事了,，純屬吹牛,。”這誰都聽得出是激將法,，可有人偏偏就吃那一套,。小馬一下子就被激的跳起來，對著言叔華說：“兄弟,，你還別激我,，我還就不上你的當(dāng)，我來找人,，我還會怕這些賊,？”都上當(dāng)了還在說不上當(dāng)，后面兩個女生笑出聲來,。小馬沖著路對面的一個店走過去,，跟店主說了什么，拿起電話搖幾下,，說了幾句話,，放下再回來?！昂?，今天就陪你們玩玩，到你們家里去,，實(shí)話跟你們說,，十幾個巡捕房的兄弟已經(jīng)去了你們說的地方，如果說的有半句假話,，你們倆就得經(jīng)得起十幾個兄弟的錘,，走吧?！蓖浦麄兙妥?。那兩個人聽了反而高興輕松了，帶著他們走的很快,，沒多久就來到住的地方,，外面十幾個巡捕房巡邏隊(duì)的看到小馬來了，跟他打個招呼,，為首的那個調(diào)侃小馬：“你小子,，這就是個老鼠窩，你硬當(dāng)狼窩,，兄弟們都幫你看過了，周邊連個狐貍都沒有,，收隊(duì),，你慢慢玩,，吔，這兩小妞夠味,，你小子有本事,。”小馬手一擋,，“別瞎說,，這兩是證人也是苦主，那謝謝你們了,，今天晚上你們值班,，明天請你們早餐?！蹦侨诵πΓ骸皠e來這一套,，你小子別的不好就張嘴好，老子明天睡到十點(diǎn)起來,，不要來叫我啊,，把我鬧醒我抽你?！毖允迦A他們幾個人爬上閣樓,，那是一個石庫門房子的頂樓，閣樓里狹窄矮小,，一個成年人在里面抬不起頭,，一般都是人家養(yǎng)鴿子的地方。借著蠟燭頭的光線,，能看清就這么個兩張桌子的地方住了七個人,，大小孩十一二歲，小的四五歲,，都還沒吃晚飯,，看到那么多人來嚇得往里躲，言叔華心里一酸,，趕緊到這兩人后面把繩子解開,，怕小孩看見更嚇壞了。最小的兩個喊他們,，“哥哥,，我餓了，我要吃米飯,，饅頭,。”其他的也都望著兩個哥哥,。兩個人又羞愧又難受,，低著頭,。兩個女生跟上來的，看到了這個樣子已經(jīng)在輕聲的哭,。小馬也不知所措,，還是言叔華反應(yīng)過來，立刻說：“你們哥哥今天沒把吃的帶回來,，那是因?yàn)橐獛銈內(nèi)コ?，去城隍廟吃，隨你們怎么吃,！”這下熱鬧了,，幾個小孩開心的跳起來。言叔華跟兩個大的說：“愣著干什么,？帶他們?nèi)コ?，我請客，隨他們吃多少都不要緊,?！毙●R也趕緊說：“是的，一起去吃,?！币蝗喝讼铝藰牵●R把錢包給了童花頭學(xué)生裝女生：“錢包給你,，你們回家吧,。這里沒你們的事了?！毙阈憷鸵?，這個女生對秀秀說：“我現(xiàn)在不想走了，我想看看這些小孩,?！薄翱商砘厝ィ愀改笗?dān)心生氣的??！”秀秀有點(diǎn)擔(dān)心?！皼]事,，我等下打個電話說一聲?！蓖^說,。大大小小十一個人，小孩們沖在前面,，嘰嘰喳喳,。六個大一點(diǎn)的在后面,，又回到小吃街，這時候人少多了,，外面的座位也空了很多。那些小孩一個個爬上爬下,，等著哥哥買東西他們吃,。兩個大的還站哪不動，小馬說：“叫你們?nèi)ツ贸缘木湍?，吃飽了等下我們來結(jié)賬,，還不去？”兩個人像得到赦免,，立刻去一個個小吃攤拿吃的,，一邊拿一邊送去孩子們坐的位置上。言叔華給了五個大洋他們兩,，讓他們盡管吃,。然后叫小馬還有兩位姑娘不要站在這里看著這些孩子，怕他們不好意思,，四個人去了剛才鬧事的湖心茶樓,，走到二樓窗邊，請二位姑娘坐上手,，他和小馬坐下手,，四個人叫了綠茶，點(diǎn)心,，邊吃邊看,。看著孩子們衣衫襤褸,，餓成這樣,，言叔華緊鎖眉頭，一聲不吭,，在想什么,。小馬倒跟秀秀在說話。那位童花頭學(xué)生裝忽然問言叔華,，“先生貴姓”“免貴,，姓言?！薄把韵壬?，你在想什么？”“哦,，不瞞小姐,，我在想,，即使請他們吃了這頓飯，以后呢,？兩個大的會不會繼續(xù)走上偷東西的路,，這些小的能不能健康成長，這都是問題,?！薄拔医泻娪瘢遗宸愕暮竦?，大方,，做事周到。但我也想知道你有沒有解決后面問題的方法,。那些孩子太可憐了,。”“胡小姐,，這個我正在想,，這并不簡單，我本人也是剛剛從學(xué)徒工出來沒多久,，我了解他們的困境,。我在想辦法，其他的都好辦,，住處不知道怎么安排,？他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絕不可以再去了?！薄白√幒唵?，我?guī)退麄冋遥灰隳芙鉀Q他們的吃飯問題,?！薄拔铱梢韵朕k法讓兩個大的到我公司碼頭上幫忙，這樣就可以學(xué)一技之長,?！蔽野l(fā)給他們大人工資，就能養(yǎng)活這些孩子,?！斑@個好，言先生果然有辦法,?！焙娪耖_心的笑了。這時候在燈光下，言叔華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子真的美麗清純,。劉海有些稀疏,，額頭干凈白皙，眼睛不是很大,，但一笑就像彎彎的月亮,，不說話時眼神清澈的像一汪深山中的潭水。言叔華都不敢和她對視,，一對視就覺得她會看到他的心底,。看到就看到了,，有什么呢？有些時候就是不可以,。言叔華轉(zhuǎn)過頭去,，鄭秀秀正和小馬說的熱烈，她對巡捕房抓人打架的事情最感興趣,，正要小馬什么時候帶她去見識見識,。兩個大的跑上茶樓來，站在一邊沒有說話,。言叔華問他們：“吃好了,？我剛剛看到他們吃的正高興，怎么不吃了,？”最大的回答：“小先生,，他們實(shí)在太餓，我怕他們一頓吃太飽會撐壞了,，所以不吃了,，這是多余的錢，還給你,，謝謝小先生,。”“哦,，那這樣,，這錢你不要給我，等下再去買些吃的,，帶回去餓了再吃,，對了你叫什么名字，還有你,?！彼敢恢噶硪粋€。“我叫小辛,，他叫阿堅(jiān),。我十五，他十四,?！贝┲吓f，臉上手上黑黑的,，一開始都認(rèn)為是大人,，只有在明亮的燈光下才看清這兩個人臉上透出的稚氣，眼睛還是清澈見底,，還沒被上海灘的污穢徹底同化,。“哦,，小辛,，阿堅(jiān)，我和這位姐姐商量了一下,，你們那地方不能再住了,，想幫你們換個住處，不要你們的錢,，你們安心在那里就可以,。”小馬和秀秀也認(rèn)真聽言叔華在說,?！澳銈z看看，商量一下,，可不可以”他倆一齊想鞠躬致謝,。“別忙著謝,，還有一件事,，住的問題解決了，還有吃飯問題,，你們還想做這個嗎,？”兩個人臉通紅，連聲說著再也不敢了,，哪怕去做苦力,，推黃包車也不去偷東西。言叔華正式說道：“你們倆要想把弟弟妹妹順利帶大就要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有穩(wěn)定收入,。我來幫你們安排好不好？”兩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鄭秀秀倒第一個鼓掌：“好啊好啊,，太好了,，還不趕快謝謝小先生?！薄扒衣?，還沒聽我說要做什么呢？這絕不是去玩玩的,，會很苦很累,，你們愿意不？”小辛和阿堅(jiān)齊聲說愿意,?！笆堑轿覀兩绦械拇a頭去干活，裝卸貨物,，你們愿意嗎,？不學(xué)徒，直接掙工資,。”“小先生的恩德沒齒難忘”“別忙謝我,，這活可不輕松,，到時候別罵我就行了，要謝就謝這位胡釆玉姐姐,，她幫你們解決住處,。”胡釆玉說：“你們今天晚上還只能將就住一下,，明天早上我會叫人來帶你們?nèi)バ碌牡胤阶?。那里水電都有，是我父親商行的一處宿舍,，有兩間房,，這三個女孩子也大了，不能再和小子們住一起了,，明天我順便叫人把我的一些穿不下的小了一點(diǎn)的衣服送來,，三個女孩子分分，秀秀,，你那衣服有嗎,？”鄭秀秀想一想：“我衣服是有一些不穿的，可都是男裝,，也可以給小子們穿?。 毙●R坐不住了：“你們一個個都是大善人，我不表示顯得我小氣了,，我送幾雙鞋去吧,，你看看那些小孩都穿的爛鞋子，這么冷的天,，腳趾都露在外面,。”鄭秀秀大拇指一伸：“他們最該感謝的就是你,，你沒有像那些蹩腳巡捕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們的哥哥關(guān)起來,，真那樣他們可怎么活？你是巡捕房最好的人,?！毙●R一聽這個，心花怒放,，恨不得抱著鄭秀秀轉(zhuǎn)幾圈,，一想人家是女孩子，只能一個勁的傻笑,。言叔華又囑咐他倆：“明天安置好住處,，后天早上到申大房商行找我，我?guī)銈內(nèi)ゴa頭,，記著啊,，”小辛和阿堅(jiān)感動的不知道說什么，一個勁的抹眼淚,?！澳銈儌z帶著孩子們先回去吧，明天早點(diǎn)收拾好準(zhǔn)備搬家,，后面的擔(dān)子很重,，你們倆要堅(jiān)持住?！眱蓚€人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里四個人有點(diǎn)沉默，雖說像大人那樣指導(dǎo)這些流浪孩子做這做那,，可他們其實(shí)年齡差不多大,。最大的也就是小馬，二十歲,。接下來就是言叔華十七,。胡釆玉和鄭秀秀都是十六。同齡人今天一下子經(jīng)歷那么多,，興奮不已,，四個人都不想回去,，又在一起熱烈的說了好一會兒，直到胡釆玉實(shí)在怕晚回去被父母責(zé)備,，這才罷休,，兩位男士幫她們叫了黃包車，言叔華周到的付了車錢,，這才揮手告別,。
一路上，小馬在說鄭秀秀的豪爽,，言叔華想的是胡釆玉的清純,，兩個剛剛初出茅廬的小年輕，似乎今天晚上都有各自收獲,。甚至走著走著言叔華還回頭看了看,，耳邊仿佛還響著胡釆玉柔柔的輕言細(xì)語“先生貴姓，我叫胡釆玉…”正所謂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dāng)啷響。言叔華甩甩頭,，想甩去那些不切實(shí)際的想法,。小馬正說著鄭秀秀的事情，看到了就問他怎么啦,？言叔華平平淡淡的說了句：“吃飽了撐的,。”吃飽了撐的不應(yīng)該是肚子嗎,？怎么會是頭？小馬想不通,。
正月十七,，是申大房南北貨行上班的日子。一上班,，言叔華跟王掌柜說了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希望王掌柜能幫自己說一說。王掌柜本來就器重他,，再加上大過年的碼頭上的確缺人,，爽快的同意，但是也要跟程俊卿說一下,，畢竟人事不是小事,。兩個人來到老板辦公室，說了一些業(yè)務(wù)上的事情,，然后王掌柜就講了這件事,。倒是程俊卿比他們想的更周全,，問言叔華，采供部那么多業(yè)務(wù),，現(xiàn)在就兩個人,，是否把那兩個孩子里面挑一個過來跑跑腿，減輕言叔華的負(fù)擔(dān),。王掌柜也點(diǎn)頭稱是,，倒是言叔華不同意，他認(rèn)為這兩個孩子本質(zhì)不錯,，但流落街頭一段時間了,，不清楚兩個人有沒有沾上惡習(xí)，或者能不能定性在一個地方實(shí)實(shí)在在干活,，碼頭風(fēng)險(xiǎn)小,，而總店事關(guān)重大。還有即使要重用一個人也要看是不是真的可以提攜,，要觀察,，鍛煉，而不是一下子就提上來,，那樣不利于成長,。言叔華這樣的少年老成，謀略周全,，讓二人感慨,。完完全全同意了他的意見，讓他放手安排,。
下了班,，他和小馬兩個去到小辛和阿堅(jiān)的新住地，還沒進(jìn)去就看見胡釆玉和鄭秀秀兩個在房子里,。四個人一見面親密的就像很久不見,，仿佛忘記了昨天晚上還在一起。胡釆玉今天換了一件毛呢大衣,，黑色呢裙,，穿著皮鞋，顯得神秘高貴,。鄭秀秀一身工裝,，干凈利落，她還準(zhǔn)備來幫忙的,，小辛他們早就把屋子收拾好了,。兩間屋子，外面兩張上下鋪睡四個男孩,。里面兩張上下鋪睡三個女孩,，空床上放衣服,，被子，這些都是胡釆玉叫人送來的,，小孩們都換上了衣服,，說是舊的，其實(shí)是新的,。小辛白天還帶弟弟妹妹們?nèi)ハ戳嗽?，一個個洗去污垢，白白凈凈,，搶著躺在自己床上,，生怕別人不讓他們住。小馬提著一個袋子,，里面都是鞋子,，棉鞋，膠鞋,，各種尺碼,，顏色。小孩們呼啦拿過去各自試穿,，又是一陣嘰嘰喳喳,。言叔華把小辛阿堅(jiān)叫過來，跟他們說了工作的事情,，讓他們明天去碼頭報(bào)到,，一定務(wù)必聽倉庫執(zhí)事安排，認(rèn)認(rèn)真真做好工作,，多學(xué)多問,，勤勤懇懇。二人直點(diǎn)頭,，交代完了,，看看他們一切都好，四個人告辭而去,。小馬提議,，去吃晚飯,。鄭秀秀當(dāng)然極力贊同,。言叔華看了看胡釆玉的穿著說：“今天我請客吃西餐?！毙●R其實(shí)不喜歡吃西餐,，規(guī)矩太多，可吃的又少,，喝個酒也麻煩,?？吹胶娪顸c(diǎn)點(diǎn)頭，小馬也沒聲音了,。言叔華說：“我認(rèn)識一個西餐廳,，對于我來說意義重大，我們就去那里,?！睅е麄兊搅说谝淮蝸砩虾Ｊ废壬埶燥埖呢悹栁鞑蛷d。四個人坐下,，侍者來點(diǎn)單,。四個人各自點(diǎn)了吃的，言叔華另外點(diǎn)了一瓶紅酒,，侍者開了在醒酒,。言叔華問胡釆玉：“胡小姐昨天幫助小辛他們解決住處那么干脆利落，真的不容易,?！焙娪窨粗允迦A俏皮的一笑：“小事情，我就跟我父親說一下就都安排好了,?！编嵭阈悴逶挘骸鞍グィ阒浪赣H是誰,？這是小事一樁”,。看著小馬充滿疑惑的樣子,。鄭秀秀賣了關(guān)子,，“你快說啊，吊什么胃口,?！薄皠e聽她胡說，我爸就是個普通做生意的商人”“環(huán)亞貿(mào)易洋行老板胡文遠(yuǎn)是普通商人,？”鄭秀秀又搶白,。“你個死丫頭,，就你會說,。”胡釆玉伸手要打鄭秀秀,。小馬驚嘆：“原來是控制大半進(jìn)口藥品的環(huán)亞老板的小姐,，我說怎么這么容易解決問題?！毖允迦A心里知道,，環(huán)亞可是上海灘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中國人辦的洋行,。由于控制著藥品進(jìn)口，環(huán)亞和政府有很深的淵源,，老板胡文遠(yuǎn)號稱胡半城,，可見財(cái)力雄厚，華商界翹楚,，達(dá)官貴人座上?？停悄贻p人心目中的偶像,。但是言叔華沒有表露出任何驚訝或者羨慕,，反而是很平常的語氣轉(zhuǎn)過頭問鄭秀秀，“你還沒介紹你自己呢,？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言叔華笑著問,。胡釆玉很高興言叔華把話題錯開,，不想多講自己家世。秀秀一撅嘴：“我家,？我爸是同仁醫(yī)院的醫(yī)生,，也是縈潔家的家庭醫(yī)生，因?yàn)閺男「赣H進(jìn)出胡家,，我們成為好朋友,，后來又在一起讀書，所以整天形影不離,?！编嵭阈阏f著說著忽然反應(yīng)過來：“只問我們的情況，你們倆還沒說呢,？你們倆家里是做什么的,，是武林高手還是鏢局保鏢，是綠林好漢還是世外高人,，快說快說,。”看到二人目瞪口呆,，胡釆玉笑著說：“別理她,，她就是個瘋丫頭，從幾年前看到一本《蜀山劍俠傳》就成天幻想自己是武俠,，修仙,，你們看看整天一副男裝,，恨不得天天跟人打架,，這哪是丫頭樣,。“三個人哈哈大笑,，鄭秀秀撇嘴不理他們,。“就是還珠樓主寫的嗎,？我也看了好幾本他寫的書,，太好看了?！毙●R問秀秀,。“對呀,，那個還珠樓主寫了很多武俠小說,，你看過什么，快跟我說說,?！毙阈阆袷钦业街簦●R說在一塊兒,。反倒是胡釆玉和言叔華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胡釆玉有些臉紅，忽然沒了話說,。低頭把面包一點(diǎn)一點(diǎn)切的只有手指甲大,。“胡小姐這是要切面包丁喂魚嗎,？”胡釆玉抬起頭,，言叔華笑著看著她的盤子里，臉更紅了,，“以后不要叫胡小姐,，把人都叫老了”胡釆玉輕聲說?！澳俏医心闶裁?？我想想”“隨便，反正不喜歡先生小姐,，繁瑣的要命,。”“那你叫我言先生的呢,？怎么說,？”“我叫你可以，你不可以這樣叫我，這是女生權(quán)利,，ladyfirst,。”怕言叔華不懂英語,，接著解釋“女士優(yōu)先,。”言叔華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你比我小，那我叫你玉兒,，好不好,？”“玉兒，好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我了,，那是我小時候奶奶這樣叫我,，父母都是叫我釆玉。奶奶十年前走了,，就聽不到有人叫我玉兒了,，謝謝你?！笨粗娪裱蹨I都掉下來了,，言叔華心疼，“惹你傷心了,，要不我再換一個,？”“不要，就叫這個,，我喜歡,。你再叫一次?！毖允迦A又叫了一聲,。兩個人眼光交錯，又低下頭吃起面前的食物,。四個人吃的差不多了,，言叔華去付錢，小馬搶著去,，言叔華攔住他,，不讓他去。鄭秀秀也想去付錢,，言叔華說更不可以,，小馬都輪不到還能輪到女生請客,？胡釆玉微笑的看著他，也不說話也不阻攔,。付完帳四個人走出餐館,，不約而同走向外灘。小馬和秀秀走在前面還在爭論武俠里面誰的武功最高,，誰最壞。言叔華和胡釆玉走在后面,，肩并肩,，路燈一會兒把兩個身影映在身后，一會兒映在身前,，偶爾街口的路燈還把兩個人的身影交錯,，像極了此刻二人的心情。言叔華心里有兩個聲音：“一個說,，快,，牽她的手。另一個則說才見了第二次,，太不自重了,，何況人家是什么身份?！钡诙€聲音讓他一下子冷靜了些,，也稍稍加快了一點(diǎn)腳步，比剛才前進(jìn)了一個身位,。胡釆玉轉(zhuǎn)頭看著右邊新開的店面,，沒注意腳下有個路磚縫很大，高跟鞋的鞋跟一下子扎進(jìn)去,，人的重心隨著慣性往前,，她以為言叔華就在左邊，本能的用手去抓他的肩膀想靠住,。誰知道他已經(jīng)在前面,，抓了個空，不禁喊了一聲“哎呀,?！毖允迦A聽到聲音，猛回過頭一個箭步抱住胡釆玉的肩膀,，還好,，人沒完全倒下來，言叔華把胡釆玉抱著坐在膝蓋上,，立刻查看她的腳,。腳好像沒事,，也沒腫也沒破，鞋后跟是斷了,。胡釆玉看到小馬和秀秀跑過來,，趕忙站起來，左腳一著地,，“哎喲”一聲依舊坐在言叔華身上,，表情顯得痛苦。秀秀跑過來,，用手輕輕捏她的腳踝,，捏到踝關(guān)節(jié)前面一點(diǎn)，胡釆玉喊痛,。秀秀松了一口氣：“還好,，只是扭傷，不要緊的,，休息休息就好,，現(xiàn)在不能走路，最好找冷水冰一下扭傷部位,，好的快一些,。”小馬說：“前面就是外灘,，碼頭下就是江水,，冰冷徹骨，趕緊去,?！毖允迦A抱著胡釆玉站起來就急走，秀秀喊：“你慢點(diǎn),，還抱著個人呢,，不要又摔了?！毙●R可是個鑒貌辨色的機(jī)靈鬼,，早就看出苗頭，他一把拉住秀秀：“你別喊,，也別跟去,，我們就在這里找地方坐坐，他們一會兒就來了,?！毙阈氵€要蹦噠，被小馬拉住沒辦法動,，忽然腦子開竅,，想到了什么,，手指著小馬的鼻子：“你，你,，你是說他們…哦,，怪不得，好吧好吧,！”然后就跟著小馬找個長椅子坐下,。言叔華抱著胡釆玉到了江邊，把她的襪子脫下,，叫她拿著,，手抄點(diǎn)江水淋在扭傷部位，這一會兒功夫,，有點(diǎn)腫了,，看著胡釆玉的腳又痛又冷,，言叔華一只手抓著她的腳,，另一只手不斷的抄江水淋。忽然他想起什么,，從西服上口袋拿出手帕浸濕江水,，按在腳踝那里，然后把襪子幫胡釆玉穿了一大半,，就留一個受傷部位,。這一下好多了，他抬頭想問一下胡釆玉感覺怎么樣,，誰知道正好四目相對,，在農(nóng)歷十七月亮正圓的江邊，兩個人靠在一起,，互相看著對方,，而且胡釆玉這個時候還摟著言叔華的脖子，因?yàn)閯倓偙е^來一直沒放手,。言叔華不由自主的喊了一聲：“玉兒,。”胡釆玉一下子摟著他,，兩顆年輕的心就這樣碰撞激蕩,，開出美麗的花。當(dāng)晚怎么結(jié)束的,，怎么送胡釆玉到家門口,，怎么回自己住處，言叔華通通不記得,，只有江上高掛著玉兒如秋水一般的眼睛一直在他的眼前久久不能消失,，還有一句：“你別急,，我腳一好就去看你?！?p> 這一天,，第一次有了上班心不在焉，人坐不住,，做事連連出錯,，言叔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連王掌柜也看出來言叔華心里有事,，讓他早點(diǎn)下班回家休息,。但是被他拒絕了，回家更胡思亂想,。合同,，進(jìn)貨出貨單不看了，去碼頭走走,，今天是小辛和阿堅(jiān)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吃過飯他來到碼頭，遠(yuǎn)遠(yuǎn)看著工人們干活,，剛剛過年,，生意不是很多，碼頭上也是稀稀拉拉,。今天只有很少的幾條船在裝貨,。言叔華他們貨行正在裝一船面粉。遠(yuǎn)遠(yuǎn)看不到兩個小孩,，走近些發(fā)現(xiàn)了,，小辛在倉庫里面發(fā)籌，每個扛面粉的工人走過來拿一根,，然后到了船頭就把籌遞給阿堅(jiān),。這兩個人屬于監(jiān)督和計(jì)數(shù)工作，雖說不要出力,，但也要聚精會神,，要是籌碼最后數(shù)量和倉庫發(fā)包數(shù)量不一致，那就麻煩了,，就要找原因,，有時候甚至要把船上的貨物搬上來重新計(jì)數(shù)，所以責(zé)任重大,。倉庫去年新?lián)Q了執(zhí)事,，各項(xiàng)制度都更加嚴(yán)格，這兩人一上班就做這個,，不禁為他們捏了一把汗,。倉庫執(zhí)事看到言叔華趕忙把他迎進(jìn)來,，互相拜個晚年，泡了茶坐下來,。言叔華問問碼頭怎樣,。執(zhí)事回答才新年第一天看不出什么，倒是這兩個小伙很勤快,，手腳麻利,，記性特好。上午一船貨物算了幾次最后都是他們計(jì)數(shù)的對,。因此下午干脆就派他們計(jì)數(shù),。言叔華放心了，又問了其他一些事,，包括郭老大怎么樣等等,。然后也不回去上班，也不回家,。卻是到了胡府門外,，他心里牽掛著胡釆玉，晚上糊里糊涂的來過,，盡管有路燈,，還是沒看清胡家住的什么房子,。只知道高墻大院,，大門兩邊要走很遠(yuǎn)才到另一戶人家。白天來可就不一樣了,，歐式建筑的豪華氣派淋漓盡致,，這房子的主人本來就是法國的一位公使，年紀(jì)大了退休回國,，把房子賣給胡釆玉的父親胡文遠(yuǎn),。言叔華在外面走了兩趟，又不敢再走來走去,，怕引起門房的注意,，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路邊看著，站的腳都麻了,，天也快黑了,，胡家進(jìn)進(jìn)出出也沒有認(rèn)識的人，只能回到住處,。一聽到他開門聲音,，樓上小馬就下來了，后面居然跟著鄭秀秀,。一看到他就問他上哪去了,，等他半天了,。言叔華立刻讓二人進(jìn)屋，訊問胡釆玉的情況,。秀秀說：“我來就是告訴你,，胡釆玉沒事，只是扭傷,，昨天用冷水冰凍及時,，今天沒腫起來，醫(yī)生說最多兩三天就好了,。她讓我趕緊來告訴你,，怕你著急哦，”說到后面是一種調(diào)侃的語氣,。言叔華也不理會她,，只是說了句“那就好?！比缓笞叩酱皯暨吺娉鲆豢跉?。“就這樣,？三個字帶給她,？人家可是怕你擔(dān)心，叫我一下課就往這趕的哦,。還帶了這個,，我?guī)Щ厝チ税 毖允迦A轉(zhuǎn)過來看到的是一封信，一只湖藍(lán)色的信封包裹著,，就像第一天看到胡釆玉頭上湖藍(lán)色的蝴蝶夾子,。他伸手想拿，秀秀藏身后去了,，逗他,，就是不給他。他也沒辦法,，又不會講一些好話,。小馬看他狼狽樣，一下子搶過來丟給他,。這下好了,，秀秀追著小馬打，言叔華到安安穩(wěn)穩(wěn)的拆著信一邊看去了,。信是這樣寫的,，言：見字如面，我昨天晚上回家以后，家里就叫了秀秀的爸爸來幫我看過,，腳沒事,，勿念。估計(jì)三兩天就能下地,，讓你擔(dān)心了,，等腳好了再和你們一起吃飯。認(rèn)識你很高興,。落款是,，玉兒。這可比什么藥的效果都好得多,，言叔華一下子徹底放松,。立刻喊秀秀，小馬請他們吃飯,。秀秀說：“不了,，天天在外面吃飯，我爸昨天都罵我太瘋了,，把胡小姐的腳都瘋壞了,。我任務(wù)完成了，回家了,?！闭f著就走出門，小馬趕緊跟出去,，說了句：“我送送她,。”
正月結(jié)束了,，這幾天的生意上來了,，又是一年開頭,，有很多商品價(jià)格,，交易規(guī)則要重新制定，言叔華忙的不可開交,。貨行已經(jīng)打烊,，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叫伙計(jì)留扇門,，他做完事情回家時候再關(guān)上,。也顧不得吃晚飯，不知道幾點(diǎn)鐘,，正在悶頭寫合同文案時候,，忽然聞到濃濃的菜香味，順著香味看到一只藤編的籃盒,，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胡釆玉站在他面前,，依舊是稀疏的劉海，柔美的眼睛,，面帶微笑,。一件粉色的高領(lǐng)對襟夾襖金色滾邊，衣服上面繡著一片片竹葉,，桃花,。微喇叭狀袖子炸開露出藕節(jié)般玉臂。下面是深紅色襖裙,，也是微喇叭狀下擺,。白色襪子穿著一雙平底鞋。整個人就像洋娃娃一樣,?！澳愕哪_好了？怎么不說一聲,，還那么大老遠(yuǎn)到這里來了,，…”一連串的責(zé)怪在胡釆玉心里卻是暖暖的，“問了半天也不叫我坐下,，我的腳累了”言叔華趕緊搬過一張凳子放在自己邊上,。扶著胡釆玉坐下，然后就把她的左腳抓起來,，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揉著她的腳踝。胡釆玉臉紅紅的,，但沒有阻止,。“我的腳沒事,，飯菜要冷了,，你快吃啊?！毖允迦A還在想那天要不是自己故意疏遠(yuǎn)她,，也不會摔成那樣，但是差距還是像鴻溝那樣存在,，要想消除比登天還難,，心中長嘆一聲，走一步算一步吧,?！靶阈懵犘●R說你最近忙的很，天天加班，晚飯都來不及吃,，這樣可不行,，我叫廚房做了點(diǎn)飯菜，你吃啊,?！毖允迦A肚子早已餓了，拿過盒籃打開里面是一套精美的瓷碗磁盤瓷盅組合,，碗里面是飯,，還有精致的木蓋子保溫，三個方形深盤子不大,，掀開木蓋子,，一個是糖醋排骨，一個是雪菜小黃魚,，一個是茄鲞,，另外的盅子一打開，香氣四溢,，剛才聞到的就是這個香味,。盅里面有鮑魚，瑤柱,，蹄筋,，海參，花菇…眼睛都看花了,?！澳憧旌纫豢跍@個佛跳墻就是聞香喝湯的,?！焙娪癜押谢@里的調(diào)羹拿起來舀了一口湯遞過來，言叔華拿著筷子正準(zhǔn)備吃飯,，調(diào)羹到面前他就湊上去喝,，看似清淡的湯到嘴里，卻無比醇厚馨香,，味中有味,，一層層的在舌尖味蕾傳遞，正想說太好吃了,，有個聲音響起“好啊，小兩口躲這里過起日子來了,，還互相喂食,。”不用說小馬和鄭秀秀來了。胡釆玉趕緊把調(diào)羹放下,，低著頭轉(zhuǎn)過身,。言叔華招呼他們兩一起吃飯，秀秀笑著說：“我們可不敢搶人家精心準(zhǔn)備的甜蜜飯菜吃,，我和小馬已經(jīng)吃了,，特意過來看看，誰知道打擾了二人世界,，我們走了,，你等下記得送她回家，路上小心,?！眱蓚€人還沒等話音落下，已經(jīng)出了辦公室的門走下樓梯去了,，真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胡釆玉舌頭一伸，做個鬼臉,?！安焕硭麄儯憧斐??！毖允迦A吃了一會兒，飽了,，但吃了一半,。胡釆玉要把飯菜倒掉，言叔華舍不得,，“放這里我明天午飯熱熱吃吧,，這比我們這里的飯菜好幾百倍不止?！薄澳阆氤?，以后可以天天到我家吃啊,！”脫口而出的話語一下子透露了心思但也把兩個人的對話終止,，言叔華低著頭，“你再等會兒,，我還有點(diǎn)點(diǎn)事情做完就送你回家,。說著拿過文本仔細(xì)看起來，胡釆玉乖巧的坐在邊上,，看著他一點(diǎn)點(diǎn)推敲合同文字,，一點(diǎn)點(diǎn)改,，一邊看，胡釆玉還低下頭幫他找文本中的錯別字,，一一改正,，言叔華從側(cè)面看她的臉還帶著一點(diǎn)嬰兒肥，粉嫩的肌膚上一層細(xì)細(xì)的絨毛,，兩個人靜靜的互相聽得到心跳聲,。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天也黑的徹底了,。言叔華關(guān)門落鎖,，和胡釆玉走在街上。他怕她的腳多走路吃不消,，想叫黃包車,。胡釆玉卻不愿意，想多走走說說話,。言叔華就在左邊攙扶著她,，讓她的左腳受力少一些，兩個人的手緊緊的握著,，一邊走一邊說著這幾天的事情,，當(dāng)聽說言叔華站在路對面大半天看著自家的房子，胡釆玉有些心痛他,，不知不覺的走了很長一段路,，實(shí)在怕她腳吃不消，言叔華叫了黃包車把胡釆玉送回家,。從此兩個人有時候單獨(dú)在一起,，有時候四個人在一起，言叔華和小馬的生活忽然變得陽光燦爛,，每天都是嶄新的日子,。
三月開春四月草長鶯飛。他們幫助的阿堅(jiān)小辛一群孩子生活步入軌道,，兩個大一點(diǎn)的女孩白天在家糊火柴盒貼補(bǔ)家用,，晚上去夜校識字班學(xué)點(diǎn)文化。家里已經(jīng)衣食無憂,，他們已經(jīng)很滿足,，兩個大的也爭氣，在碼頭工作的不錯,。所以他們四個人也減少去看孩子們了,。
那天剛下班，言叔華準(zhǔn)備回家,，門口有輛黃包車,，等他出來時候叫了他名字,，他很奇怪走近去,，黃包車夫低聲說了三個字,。言叔華立即上車，黃包車直往法租界駛?cè)?。到了別墅區(qū),，言叔華下車來到上次見史先生的地方，有人開門讓他進(jìn)去,。史秉政還是在書房等他,，一看到他來了，立刻招呼他看手里的東西,，那是一件紙質(zhì)的文書,，蓋有中華民國行政院衛(wèi)生委員會的公文，言叔華拿到手一看,，是批準(zhǔn)哈士蟆進(jìn)入各大藥房以及醫(yī)院銷售的批文,。這就是前幾個月剛過年時候史先生義憤填膺的那件事情。史秉政高興的說：“現(xiàn)在終于辦下來了,，就不怕進(jìn)口藥商的阻擾,，可以在各大藥店醫(yī)院銷售了?！毖允迦A也為他高興為窮苦老百姓高興,，他想了想，還是跟史秉政說：“史先生,，我心里有點(diǎn)不踏實(shí),，你說那些進(jìn)口藥商會不會再次阻撓？”“肯定會,，但是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侵犯了人家的利益,，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的,。”兩個人又說了一些商業(yè)上的事情,，史秉政問問言叔華錢夠不夠用,，告誡他做事做人不要小氣，要善于結(jié)交各方面朋友,，錢不夠盡管說,。最后叫管家拿了兩張銀票，各五百大洋,，知道言叔華不肯收,，特意囑咐是給他以備不時之需,。將來有錢了再還他。這筆錢在當(dāng)時可不是小數(shù)了,，言叔華只能收下了,。
史秉政動作很快，不多久各大藥房醫(yī)院中藥房就擺上了哈士蟆,，并且一出手就是大手筆,，派人給居住在弄堂，棚戶區(qū),，流浪兒送哈士蟆,。一時間上海灘把這件事廣為傳頌。隨著夏天來臨,，生癰癤的人用了哈士蟆很有效果,，人人都知道哈士蟆是物美價(jià)廉治療癰癤的首選。后面就開始供不應(yīng)求,。這樣一來進(jìn)口藥可就麻煩了,，銷量銳減。上海灘上一場狂風(fēng)暴雨漸漸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