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好得出奇，他們收拾停當(dāng)?shù)巧像R車的時候正逢旭日穿破云霞,，海面遍灑金光鱗浪的景象著實觸人心弦。

　　醫(yī)生和尉官久等不來,，他們不禁在車廂內(nèi)打起了瞌睡。

　　馬車一陣搖晃,，看樣子人終于到了,。

　　威廉睡眼惺忪地坐起身體給來人讓位置，下一刻就要尖叫著逃下車去,?？伤焕卫巫プ×耍囬T也關(guān)得嚴絲合縫,，根本無處可躲,。

　　查爾斯后知后覺地醒來，看見眼前一張胡子拉碴的男人面孔,，也跟著大聲尖叫,。

　　他們一人頭上挨了一拳，總算老實閉嘴,。

　　老喬陰沉地坐在兩人中間,，伸手勾住兩個小伙兒的脖子，低聲道：“你們‘打掃’的時候,，都看見什么了,？”

　　“沒有！什么也沒看見,！”查爾斯趕緊否認,，“真的什么也沒看見！”

　　威廉心中大叫不好,。老喬手上的力道果然跟著緊了緊：“唔,，果然就是你們。什么時候去的,？”

　　查爾斯剛才慌不擇言的回答就等于承認他們到過老喬的房間,。既然已經(jīng)無可抵賴,，不如趁機把話挑明。威廉拽了拽被老喬扯緊的衣服,，坐直了：“中午過后,。大概三點左右?！?p>　　“好極了?！崩蠁剔D(zhuǎn)臉沖著他,，嘴里滿是煙草葉的味道，“說說看,，那會兒你們都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沒見到！”威廉試圖掙脫,，但在與老喬的角力當(dāng)中一次又一次失敗,。“我們躲在壁櫥里,，根本看不清楚,！”

　　“對……！我們當(dāng)時害怕得要死,，哪還敢看他們在干嘛,！”查爾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附和，“那兩個人一進來就吵個不休,，根本不是一伙的樣子,！”

　　“哦，兩個人,？他們吵什么了,？”

　　“反正、反正是要找個什么東西……”查爾斯似乎意識到再說下去就要露餡兒,，他一口咬定,，“不知道！我沒聽清,！”

　　老喬狠狠賞了他一拳,，把小伙子痛得涕淚齊下。他親熱地拉近威廉,，端詳眼前俊俏精致的臉蛋：“——你呢,？親愛的，你聽到了什么,？”

　　“他們一直在爭執(zhí)去東方的航行計劃,。后來其中一人趁另一個沒防備的時候動手殺了他。”威廉簡短地總結(jié),，刻意略過了雷古魯斯相關(guān)的信息,。“兇手應(yīng)該就是軍港的人,，他反對出航,，并且聲音我們都感覺在哪里聽過?！?p>　　老喬長舒出一口氣,。他猛地松開兩個少年，沒好氣地往后靠在背墊上：“為什么不向海軍部說明,？”

　　查爾斯跟威廉交換了一下眼神,，車廂內(nèi)陷入尷尬的寂靜。

　　“我們不能確定兇手是否混在——”

　　“東西在你們那,？”老喬打斷了威廉的措辭,。他一抬眼皮子死死盯住少年。

　　混不過去了,。威廉一橫心,，點點頭?！霸?。”

　　又是一拳砸在臉上,。威廉捂住鼻子,，鮮血立刻流了滿手。

　　老喬憤怒地咆哮：“真該死,！你們干嘛要寄那封信,！”

　　他拽著威廉的領(lǐng)襟再度揚起拳頭，查爾斯趕緊撲上來死死抱住,。狹小的車廂內(nèi)亂作一團,。

　　“你干嘛要給兇手看那個吊墜！”威廉也氣急敗壞,，“麻煩都是你自找的,！”

　　“放屁！我沒給任何人看過,！”

　　威廉怔了一怔,，他跟查爾斯忽然都警醒了?！皟词钟H口說,，他見過它一次,。”

　　這回輪到老喬沉默不語,。

　　“媽的,，這是個局?！彼吐暳R道,，“他早就準備要動手了?！?p>　　“誰,？”查爾斯試探著問道。他捂緊了面門,，生怕老喬飛來就是一拳。

　　“我他媽哪知道,?！崩蠁虩┰甑剡艘豢冢艾旣惸取ぬ┧贡毁I通了,，羅賓·肖特也找不到人影兒,。他想讓我頂包，之前就已經(jīng)把一切都摸清楚了,！”

　　話里有隱情,。威廉抓住時機追問：“他為什么要殺那個人？”

　　老喬斜了他一眼,?！拔页閷侠锏男拍阋部催^了？”

　　“看了一些,?！?p>　　“一些?！崩蠁汤湫σ宦?，“那人是個煉金術(shù)士，東印度公司通過他跟無形學(xué)院聯(lián)系,。他很重要,。”

　　查爾斯聽得一頭霧水,，威廉卻是震驚得舌撟不下：“他要掐斷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

　　“還有跟東方煉金術(shù)士接觸的可能性?！崩蠁陶f,，“上回的事情搞砸了,，公司董事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有人……在跟東印度公司對抗,？”威廉遲疑道,，“誰會做這種事情？”

　　老喬一抬手,，威廉跟查爾斯下意識低頭護住臉面,。沒想到他只是從外套口袋里掏出薄薄一張紙，揚手丟給了威廉：“自己看吧,?！?p>　　書頁上寫著好幾個人名，其中一個赫然入目：亞瑟·托馬斯,。這個名字已經(jīng)被黑線劃掉,，威廉看著扎眼。他皺起眉頭：“什么意思,？”

　　“公司那幫人搞到的名單,，”老喬又開始嚼煙草，“你那好叔叔可是重點關(guān)照對象,?！?p>　　“他干什么了？”

　　“玫瑰十字會,?！崩蠁躺焓衷诩埳宵c了點，指出右上角的符號,，“難不成你以為他們是慈善組織,？”

　　那也是一個玫瑰綻放于十字的徽記，只不過十字架較長的那一條豎線被替換成了一把利劍,。

　　“不可能,！亞瑟不可能是兇手，他——”威廉頓住了,。他沒法把那個字說出口,。但他也同樣沒法承認亞瑟是兇手。他篤定絕不是亞瑟,，他不可能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

　　“他沒找過你？”老喬將信將疑地把那張紙收回去,，不時瞄一眼威廉臉上的神情,。

　　“沒有……沒有！”威廉搖頭否認,，但內(nèi)心是雀躍的,。他還活著,，這真是太好了！

　　“聽好了,，伙計們,。”老喬又恢復(fù)到那種壓迫式的危險口氣,，“我沒有殺人——這你們是明白無誤知道的,。并且由于你們自作聰明的緣故，”他狠狠剜了威廉一眼,，“我現(xiàn)在沒法離開軍港,。幫我找到羅賓·肖特，或者讓瑪麗娜·泰斯那個婊子改口……怎么著都行,，你們看著辦,。”他咧嘴笑了笑,，卻顯得面目猙獰,，“否則我保證海軍部一定會發(fā)現(xiàn)兩個小伙子借掃帚沒還的故事。就如你們所知,，那位神秘的殺人兇手或許正在某處轉(zhuǎn)悠，要是他知道還有兩個目擊證人沒有處理掉——”

　　“他才不會對我們怎么樣,！”查爾斯忽然之間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他努力抗辯道，“就算不是威廉的叔叔,，也是他的同伴或者朋友……”

　　“噢,，是嗎？”老喬陰沉著臉,，“你確定就是玫瑰十字會干的,？還是說你真的了解他們的行事風(fēng)格？”

　　查爾斯哆哆嗦嗦地咽了口唾沫,。

　　“你為什么要向其他人隱瞞雷古魯斯的事情,？”威廉忽然說，“你要它干什么,？”

　　車廂里氣氛驀地降到了冰點,。查爾斯小心翼翼拉了拉威廉的衣袖，示意他少說兩句,。

　　“不關(guān)你的事,。”老喬悶聲悶氣地回答,。

　　醫(yī)生和尉官的談笑聲從遠處靠近,。老喬身手敏捷地打開車門,，趕在被目擊之前迅速離開。

　　臨走時他拍了拍威廉的面頰,，半是威脅半是囑咐道：“找到我說的那兩個人,，隨便誰都行。讓他們來這兒給我作證,。其他的賬,，咱們再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