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邸,。
府上總管家正親自帶著一位身著文士長衫的年輕公子,,往院落深處走去,,行進間卻被一人喚住,,只見年輕公子緩緩轉身,,隨即對管家擺了擺手讓他退下了,。
那人喚了一聲“世子殿下”,,那來人自然是裴嗣了,。
裴嗣轉身后發(fā)現(xiàn)那人正坐在涼亭中握筆寫字,,可不也是一位世子殿下嗎?
裴嗣輕提衣擺走上階梯,,站在燕暮河身旁,,只見石桌上的那幅字上書“寧靜致遠”四字,,筆鋒強勁有力,頗有峰回路轉之意味,。
本來還想開口夸幾句的,,誰知那人搶先道:“世子殿下這身文士長衫穿得倒是體面至極,穿著這身來我凌王府找我父王商議征戰(zhàn)之事,,不覺得表里不一嗎,?”
行啊,那就別怪我裴嗣嘴上不留情了,。
于是他雙手抱胸,,語氣略微嘚瑟道:“世子殿下和我不是差不多嗎?表面上確實是無欲無求,,實際上不還是想著建功立業(yè),,僅僅一幅字就出賣了自己,怎么裝呀,?”
一山不容二虎,,兩位世子殿下見面,果然是分外眼紅,。
聽罷,,他盯著眼前那一幅字看了片刻,當他重新抬起頭時,,已不見裴嗣身影,。
凌王燕韶書房中,兩人面對而坐,,當燕韶聽完裴嗣那番話,,便瞬間停下了想要去端茶杯的動作,那只手一直停留在半空中而不自知,。
片刻后,,燕韶才收回手理了理衣袖,肅然道:“賢侄,,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從巡察司處順藤摸瓜開始調查?”
“難不成就連世伯也動不了巡察司,?”
裴嗣這話自然是廢話,,華夏大陸上根本沒有任何一個朝廷機構能夠越過王權,若是凌王都奈何不了,,巡察司豈非翻了東冥的天,?
“不是動不了,而是很難動?!毖嗌負犴氈毖缘?。
巡察司身兼多職,它的勢力范圍既廣且深,,巡察司主事范毅又頗得陛下信任,,若當真如裴嗣所言,范毅與北胡有所勾結,,甚至與上官家商船一事有所關聯(lián),,但至今仍舊屹立不倒。
那么,,他的能耐可想而知,。
正在裴嗣愁眉不展之時,忽聞道:“各府衙遍尋不獲的南陽密諜,,就在前日那三艘商船之上吧,?”
裴嗣處事不驚,若無其事溫言道:“范毅不是親自帶人搜查過了嗎,,都是貢品,,何來逃犯?!?p> 燕韶嘴角微微上揚,,笑道:“賢侄,這里是東冥,。雖說我們幾個不會對你出手,,但畢竟城中混有不少別國殺手,先前紫元宮遇刺便是先例,,日后做事還是小心謹慎為妙,。”
說罷,,裴嗣緩緩起身,,欲要告辭離去。
燕韶點了點頭,,卻在他轉身后輕聲道:“賢侄所說之事,,本王會設法求證調查。當年若不是永安王,,我這個愣頭青早就埋骨當場,,故而賢侄的請求本王定會幫?!?p> 裴嗣轉過身面對著燕韶,拱手深深一鞠。
回到慶豐園,,看著那塊門匾,,他的心中又回想起了這家屋子的真正主人,心有愁緒,,如何輕易得以揮散,?
幸好云開已經平安回到重川城,而清寧的身子也已然大體痊愈,,得以下床行走,,當晚獨自留下對抗官兵的清明也在昨夜傳來了平安的消息。
這對于現(xiàn)在的裴嗣而言,,或許就是最好的福音了吧,。
但那些為了保護云開而犧牲的諜子,他們的賬又該如何清算,?
裴嗣剛進了院子,,便看到在一旁掃地的徐伯沖他行了一禮,好像面色還有點古怪,,裴嗣見狀,,心中納悶不已,不禁想這徐伯什么時候這么,,羞澀,?
但當他走到正堂,馬上便明白了,,只見她一身素雅粉裙,,坐在堂中打瞌睡。
裴嗣放輕腳步,,無聲無息地走到她的面前,,微微蹲下身,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因為她是用手臂支撐在桌面上睡著的,,頭一歪,眼看著便要倒,,裴嗣便立馬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扶著她的手臂,一手托著她的下巴,。
好了,,這下就算睡得再沉,也都被嚇醒了,。
當她迷糊間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裴嗣還來不及收回的手掌,,于是連忙抬起頭,假裝咳嗽了一聲,。
裴嗣縮回手,,抓耳撓腮道:“怪不得徐伯臉色怪怪的,原來是越兒你過來了,?!?p> 聽到她“啊”了一聲,他才知道那句話說得有多輕,,于是坐了下來笑問道:“七姑娘今日親自前來,,不知有何貴干啊,?”
楚越今日似乎沒空跟他沒臉沒皮地開玩笑,,淡淡道:“方才我去了一趟海外商會,是為了我們上官家跟商會談好的那一單生意的后續(xù)事宜,?!?p> 說著,她發(fā)現(xiàn)他的神色有所變化,,于是溫言道:“我知道你不想讓無辜人受到牽連,,不過你放心,商會沒有受到影響,,官府并沒有為難他們,。”
場面一度沉寂,,見她一直沒有說話,,裴嗣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正盯著他在看。
他瞬間一陣心虛道:“是不是覺得很荒唐,,我堂堂一個出身王室的永安王世子,,卻偏偏有著一副不該有的菩薩心腸?!?p> 楚越微微搖頭,,沉聲道:“你知道嗎,我們上官家一直以來不主張依附王室的最主要原因,,便是不希望有朝一日會淪為那助紂為虐之人,。當然,我并無特指任何一位國主,,更沒有不敬陛下之意,。我只知道沙場征戰(zhàn),兩國紛爭,,最苦最無辜的永遠都是平民百姓,。裴大哥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p> 聽罷,,裴嗣眼睛都亮了,。
奈何又猝不及防被潑了冷水,,楚越笑著解釋道:“你可別自作多情啊,我是在替我三哥感到高興,,他這人最是心高氣傲,,要是哪日發(fā)現(xiàn)自己選錯了人,豈不得傷心失落,?!?p> 但這個解釋說出口,恐怕她自己都不信,,更何況是裴嗣,?
這根本就是有掩飾之嫌。
說著,,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喃喃道:“去哪里了呀,等你都困了,?!?p> 既然說起了正事,裴嗣總算是恢復了一副世子殿下該有的神態(tài),,默默道:“去了趟凌王府,,畢竟巡察司根基頗深,勢力甚廣,,我們在失去了云開那一條線路之后,,想要設法觸及這些秘事,難如登天,?!?p> 是啊,作為頭目的李云開突然暴露,,勢必會影響到整條間諜線,,這段時間恐怕都要陷入靜默期,停止一切行動,,等待下一步指示了,。
當然,南陽方面在東冥的密諜線不止這么一條,,裴嗣手中也有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但是他不想在這個時期再生事端,,因為有的險,他也冒不起,。
楚越點點頭道:“能夠靠凌王的勢力暗中順藤摸瓜,,找到耶律韋室自然是最好的。那沒什么事的話,,本小姐就回府午睡了,。”說罷,,起身要往后院走去,。
裴嗣不禁皺眉問道:“為什么要往后院?”
楚越微微翻了個白眼,,攤開雙手無奈道:“殿下你最近的業(yè)務能力有所下降呀,,看來這后遺癥影響很大?!?p> 難不成要明晃晃從正門進來,,敲鑼打鼓讓所有人看到他們最近來往密切嗎?
說罷,,他只見一抹粉色身影如虹一般翻了墻,,暗自站在原地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