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每走一步,老翁便捂著胸口撕心裂肺的咳起來,,到最后,他甚至都沒有力氣去咳嗽,,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靠著一棵粗壯的樹緩緩坐下,。休息夠了,,他便卯足了勁兒去挖埋在樹下的東西。酒壇埋的很深,,費(fèi)了他好久的功夫,,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紅通通的,一雙渾濁的眼珠子卻散發(fā)出了微微的光芒,,驅(qū)散了他身上的些許死氣,。
“嘿,老伙計,,你看這酒啊果然是好酒,,還沒開封呢,都能聞到香味兒了,?!崩衔趟剖窃谧匝宰哉Z,直盯著眼前郁郁蔥蔥的參天大樹,,雙眼微微瞇起,,一點一點探索著曾經(jīng)美好的回憶?!八劦木瓢?,醇馥幽郁,,回味無窮,我呀當(dāng)初偷偷抿了一口她的玉露引,,就睡了整整半個月,,哈哈?!彼麑氊愃频呐踔掷锏木茐?,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他的身上,手中的壇子顯得越發(fā)瑩潤有光澤,。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可是她不在了,,當(dāng)年她應(yīng)該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吧……”
他覺得今日自己的話格外的多,,精神也比從前好了不少,,只是很想念那個埋在記憶深處的姑娘。
風(fēng)微微吹過他凌亂的發(fā)絲,,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道玄色身影,。青年五官精致,如刀刻般棱角分明,,一雙嫵媚的桃花眼微微上翹,,異常妖冶。
老翁愣了一下,,似是有些期盼的試探道:“尊上,?”一萬年過去了,男人的模樣不曾有絲毫變化,,他卻早已白發(fā)蒼蒼,,不久于人世。
少年淡淡應(yīng)了聲,,許是酒香濃烈,,又許是壇子上殘留著些許故人的氣息,目光一直落在了那壇浮生醉上,。
見少年如此,,老翁也未說什么,因為一切都沒有意義了,。他緩慢的打開酒壇,,霎時間,原本濃郁的香味全部消失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老翁反而爽朗的笑出了聲。
“尊上,,可要嘗嘗,?”
暨白這才瞥了老者一眼,,深邃黝黑的眸子微動。面前的老者已呈油盡燈枯之態(tài),,再不是當(dāng)年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單純熱血的少年。
“當(dāng)年的事不是你的錯,,是時候該放下了,。”
老翁不言,,將酒倒入碗中,,小小的一壇浮生醉恰好裝了兩碗,他咂咂嘴,,覺得有些可惜,,這人若是不來,這兩碗酒都該是他的,,哪舍得分出去,?
暨白好不容易開口勸他,哪曾想到老翁根本聽不見,,能夠辨認(rèn)出他來也廢了不少力氣,。他就像普普通通的凡人一般經(jīng)歷生老病死,當(dāng)年修煉來的近千年的壽命本該到了盡頭,,他卻生生撐到了萬年之久,。這樣一個異數(shù),終是天道不容的,。
老翁捧起碗一飲而盡,,初時是淡淡的甜,繼而愈發(fā)濃烈,,讓人酣暢淋漓,,突而苦澀蔓延開來,苦的他直皺眉頭,,這酒真不愧它的名字,,嘗出了他一生的所感。
“楚牧,,她回來了,,比以前更活潑了些,你要不要去見她一面,?”
老翁的眼皮越來越沉,,世界終成一片黑暗,他聽不到暨白在說些什么,,但他感覺到那是他等待已久的答案,,真好,。
老翁安靜的趴在桌子上,嘴角上揚(yáng),,咧出一個安然的笑容,,早已沒了氣息。
暨白看著那單薄的身影,,眸光復(fù)雜又夾雜著一絲羨慕,。
這酒啊酸與苦澀交織,蓋住了僅有的一絲甜,。一場緣,,一場劫,是他放棄了所有,,還遲遲不肯醒來,。
老翁走后的第二天,院前那棵長勢甚為喜人的梨樹一夜之間死去了,,泥濘的土地上撒了一地的梨花,,燦爛而又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