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年貨
沈云岫還是頭一次知道那些詞能用來形容食物,。
沈云嶼和趙瑜配合默契,一個又一個詞匯從兩人口中蹦出,,用在兩人提到的菜肴上,,稍顯奇怪又詭異的合適。
她聽著眼淚險些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下,,最后饞得實在沒忍住,加入了兩人的討論。
兩人更是情緒高漲,,絞盡腦汁,恨不得將畢生所學(xué)都展現(xiàn)出來,。
雖然他們這一生還不到十年,,進學(xué)也就兩三年而已,但二人的描述讓沈云岫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她似乎聞到了香味,。
“好香啊,!”
沈云岫使勁嗅了嗅,,不是幻覺,香味是廚房飄出來的,。
她抬腳要往廚房去,,不過,有人比她快一步,。
沈云嶼和趙瑜噠噠幾步跑到廚房門口,,滿臉垂涎地看向大鐵鍋。
楊秀娘正在翻炒肉片,。
沈云岫也不落后,,自覺到另一邊扒住廚房門框,雙眼發(fā)亮,。
蒜苗炒回鍋肉,!
楊秀娘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后,炒菜在沈家飯桌上的地位大幅提升,,已經(jīng)能和燉菜平起平坐了,。
做飯的嬸子們瞧見門框邊的三顆小腦袋,都樂呵呵的,,再對上三人垂涎的小眼神,,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林翠云一心二用,“小瑜,,苒苒呢,?又出去瘋跑了?”
“沒呢,,在院子里撿石子,。”趙瑜回頭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玩得挺高興的小姑娘們,。
趙大伯娘劉杏花有一手好刀功,負(fù)責(zé)切菜,,薄厚均勻的肉片被她擺放在小盆里,。
聽見自家妯娌的話,笑著搭腔,,“你啊,,太過操心了,苒苒那么乖巧,,能跑到哪里去,?”
廚房里其他嬸子想到趙苒苒粉雕玉琢,乖巧文靜的可愛模樣,,很是贊同劉杏花的話,,紛紛附和。
“我哪是覺得她不乖巧,,阿璟也沉穩(wěn),,不也...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恨不得一個不錯眼的盯著幾個孩子,,哪一個要是再出點什么事,我怎么受得???”
林翠云真是被趙璟的事嚇怕了,想著這次自己差點去了半條命,,若不是不能,,她都想把孩子系在褲腰上。
嬸子們聽罷皆心有戚戚,。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
“別說你,就是我,,最近都提心吊膽的,?!?p> “這孩子一日不長大,做父母的就一日放心不下,?!?p> 沈云岫默默聽著。
出了趙璟的事,,村里的嬸子們都不怎么愛湊熱鬧了,,前些天張寡婦又被抓了一次,沒幾個人去圍觀,。
她也沒去,,看熱鬧搞出傷患這種事有一次都算人生陰影了,她可不想再有下次,。
杏樹下,,身為小輩負(fù)責(zé)端茶倒水的趙璟瞥見廚房門框上三顆腦袋,,搖頭失笑,。
那日察覺沈云岫不對勁后,他但凡來沈家,,都會分些注意在對方身上,,也就發(fā)覺對方在減少和自己的接觸。
這讓趙璟有些不解,,一時分不清沈云岫是因為害羞,,還是知道了什么。
沈云岫那副和沈云嶼趙瑜如出一轍的嘴饞樣兒,,趙璟不禁懷疑自己想多了,。
他收回目光,繼續(xù)聽叔伯們侃大山,,沒發(fā)現(xiàn)他在看的人,,也在注意他。
沈云岫在趙璟目光移開的瞬間放松了繃直的脊背,。
她自己不是多復(fù)雜的人,,從前相交的人也多心思簡單,仰仗前世的職業(yè),,她才能猜到趙璟換了芯子,。
這人剛來就在云來村混得如魚得水,她不敢在對方面前露出馬腳,。
是以,,她減少和對方的接觸,對方在時,,也盡量做出十三四歲孩子該有的樣子,。
沈云岫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注意力,,嬸子們話頭已經(jīng)轉(zhuǎn)了好幾次,說到了今年的年貨,。
這里的人對節(jié)禮十分重視,,不同的節(jié)日送不同的禮,對方通常會回禮,,遺漏或送出寓意不妥的禮物,,是要親自上門賠禮的,處理不好,,會被視為減少來往,,關(guān)系不再親密。
一年四季有很多節(jié)日,,除夕是最被重視的,。
這天,人們回顧過去一年,,過得尚可的,,希望來年更好,艱難的祈望掃去霉運,,一切轉(zhuǎn)好,,年禮必然是要拿出全部心力來準(zhǔn)備的。
備年貨與其說是為了過年,,不如說是為了送年禮,。
云來村殺年豬相互幫忙的人家要互請殺豬飯,今年大寒離小年沒幾天,,沈云岫轉(zhuǎn)到小年前一天才吃完殺豬宴,。
好在第一頓殺豬飯是在沈家,嬸子們嘗過楊秀娘炒的菜,,又剛殺了肥豬,,難得不吝嗇油,都在飯桌上添了炒菜,,她才沒有戴上痛苦面具,。
如此轉(zhuǎn)下來,少去很多準(zhǔn)備年貨的時間,,導(dǎo)致沈家過了小年才備好年貨,。
沈廣明每年都會收到學(xué)生送的年禮,楊秀娘和沈廣明商議后,,都備了回禮,,今年也不例外。
大寒那日,沈家人在趙家吃過晚飯回來,,四口人坐在堂屋歇息,,說起今年的年禮。
“早上那會兒,,我和幾位嫂子聊到備年貨的事,。”挑起話茬的是楊秀娘,,“今年還是照舊,?”
話是問沈廣明的,他略作沉吟才開口,,“給私塾蒙童的照舊,。開春青山書院招考,去了鎮(zhèn)上私塾的,,應(yīng)該會參考,,這些日子,我和阿璟討論過不少試題,,我問過阿璟后,,整理出來給他們也送一份?!?p> 沈云岫在一旁目瞪口呆,,誰家好老師過年送試卷啊,?
沈云嶼暗自慶幸自己不用給沈廣明送年禮,一想到回禮是試題,,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也不敢表現(xiàn)出來,生怕沈廣明想起自己,,縮在一邊試圖降低存在感,。
“親朋們,和往年一樣,,送吃食,、布料這些實用的?!鄙驈V明頓了一下,,接著道。
楊秀娘提起趙蕓蕓,,“趙家大姑娘開春出門子,,我想著多送塊布料,算是咱們給的添狀,?!?p> 趙蕓蕓是趙璟的堂姐,,定親村長的大孫子,婚期在春耕之后,。
沈云岫見過幾次,,生得很清秀,氣質(zhì)溫婉,,說話溫言細(xì)語,,還有一手好女紅。
除了楊秀娘,,她是頭一回見到那么好的女紅,。
一尺見方的綠色手帕,紅色月季俏生生地綻放,,線條流暢平滑,,乍一看像是長出來的。
她在心里流下羨慕的淚水,,愛不釋手地捧著人家的手帕,,像捧著寶貝似的,逗得對方好笑不已,,直說送她,。
她當(dāng)然沒要,臉皮沒那么厚,。
別看只是一方小小的手帕,,繡好要花不少時間的,可不是前世那些喊著純手工,,拿到手卻粗制濫造的劣質(zhì)品,。
不等沈云岫的思緒發(fā)散得更遠(yuǎn),沈廣明再次開口:“年禮還是小年之后送去各家,,嶼兒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