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的老娘姓樊,五年前陳遠的老爹去世后,,她沒有改嫁,,獨自一人拉扯陳遠。
以前的樊娘子也是溫順,,丈夫死后,,親戚不幫,鄰居不愛,,寡婦門前是非多,。受多了白眼,也就自然不再怕人,,凡事也要爭個贏頭,。
婦人猛然看到了陳遠還有金忠,,外人在場,,她尷尬的放下菜刀。自顧道:“這條偷腥的狗,,我遲早宰了它,。”
“小憨貨,,我不是讓你去董家談回事嗎,,你怎么回家了?!狈镒影l(fā)現(xiàn)自家“兒子”,,嘮叨起來。
“別學你爹那沒用的,,什么不學好,,偏去學死。丟下我們娘倆,,那董家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要老娘去求他們才肯嫁女,老娘偏不去,,那董明燕生得漂亮又怎么樣,,骨盆小,,身子細,別倒時候娃都生不出來,,你是陳家三代單傳,,我還指望著你給陳家開枝散葉呢?!?p>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三句不離埋怨董家。原來老娘也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主要是嫌棄別人怕沒生育,。
陳遠汗顏,不過也是,,古代貴族才看女子纖細的美,,至于農(nóng)村,更愿意喜歡膀大腰粗的女子,,原因是吃得苦,,能生育。
“樊娘子,,我家老爺也是一番好意,,一直不忘陳爺?shù)亩髑椋旁S下的婚事,?!苯鹬矣悬c看不下去了,出聲道,。當然剛才陳遠救了他的命,,對于樊娘子罵他老爺,他沒有扭頭就走,,只是反駁了一下,。
“哼,你家老爺?shù)惯€算良心,,但你家夫人呢,,處處挖苦,她不就是想著讓她女兒去攀縣丞的高枝么,。哼,,不顧忌兩家交情,我斷然不可能讓我兒去董家,,董明燕連人都不會喊,,我看她都沒教育好?!狈镒右贿吚愡h進屋,,一邊說道,。看來她以前去董家,,沒少受氣,。
陳遠卻想了很多,樊娘子拉自己進屋,。毫不猶豫就是認定自己是她兒子,,看來自己是真的穿越了,而且沒有之前這個陳遠的任何回憶,。
這三天下來,,還有剛才的一幕。吃是清湯寡水,,穿是布衣長衫,,車是用牲畜拉的寶馬,這讓人怎么活,?他無比懷念一個電話千萬里,,一趟飛機飛全球的世界,他不想再這里,。
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高科技,,什么都不習慣,。
這等級森嚴的萬惡封建社會,鬼才愿意在這里呆,。
回去,,對,一定要回去,,可是,怎么回去啊,。
他在胡思亂想,,金忠搶上前,就算沒有主人家邀請,,他也急忙把陳遠“失憶”的事情說了一遍,。說董家如何救治,如何費力,??傊愡h好端端的去了董家,,出了事,,他們已經(jīng)盡力了,,以后有事可不能怪他們。
“阿呀,?!狈镒哟篌@失色,連忙上上下下檢查陳遠,,深怕少了根毫毛,。
樊娘子拉著陳遠的手,忐忑道:“小憨貨,,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陳遠回過神來,看到她殷切的目光,,想起后世的母親的柔情,,要是她不見了自己,得有多難過,,眼睛泛酸,。
不忍心告訴她真相,不忍心告訴她自己是后世的人,,不是她兒子,。陳遠輕輕點頭。
“我的兒啊,,這可怎么是好,,你那不成器的老爹死得早,你怎么也出事了啊,,老天,,你這讓我怎么活?!狈镒右话驯ё£愡h,,落下淚來,又是心酸,,又是恐懼,。
陳遠情不自禁,這天下,,最難承受的就是母愛,,可以自私,也可以無私,。
樊娘子知道,,她的丈夫已經(jīng)去了,她的兒、她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如果再有個三長兩短,,她這一輩子可怎么辦。
陳遠鼻子發(fā)酸,,怎么也不忍心說自己不是陳遠,,安慰道:“我沒事,只是忘記了以前的事,?!?p> 樊娘子將信將疑,方才檢查了自己的兒子確實沒有缺胳膊少腿,。
“怎么回這樣呢,?”樊娘子沒有文化,見識少,,馬上道,,“聽說村東的劉阿婆會看,我?guī)闳タ纯??!闭f來拉著陳遠要走。
陳遠一聽知道這劉阿婆估計又是巫醫(yī),,趕忙搖頭:“我沒事,,什么都好,只是忘了些事,,這幾天在董家,,伯父醫(yī)生道士都請給我看了,我沒事,?!?p> 董家有錢,請的醫(yī)生自然不差,,方才金忠也說了的,。樊娘子才放下去村東的念頭。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是傷心事,記不起來罷,。娘前晚做了個夢,夢見村口的大樹倒了,,晦氣,,我就知道沒好事。”
陳遠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么,,眼前的婦人也大不了自己多少歲,喊娘是喊不出的,,由她說吧,。
樊娘子走進房間,摸索一會,,手中拿著一串銅錢,。
宋朝的時候,已經(jīng)出現(xiàn)紙幣交子,。明朝初年,,流通的是大明寶鈔。不過寶鈔數(shù)額大,,又不易保存,,所以在民間還是銅幣為主。陳遠看了一眼,,貨幣上可辨認的刻著永樂通寶,。
樊娘子把錢塞在兒子手里:“天要黑了,你快些趕回城里去,。八月要考試,,好好用功讀書。這些錢你拿著,,沒有我再托人捎給你,,城里花費大,要結(jié)交朋友,,不要吝嗇,。對了,國師曾在雞鳴寺修行,,那里靈驗,,你去拜祭一下,求佛祖保佑,,考試才順順利利,。”
雞鳴寺,,離江寧好遠,,大半天路程呢,拜佛燒香有毛用,。
看穿了兒子不在意的目光,,樊娘子叮囑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不要給老娘打馬虎眼,你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去求個平安,,要讓我知道你沒去,改天我自己去,?!?p> “好好好,我去,,我去,。”陳遠應承下來,。那么遠,,一個來回就是一天,眼前的樊娘子會走得多辛苦,,還是自己去吧,。
在他心理,是沒法認一個陌生的老娘的,,可是又是“陳遠”,,又不忍讓樊娘子操心。
拿了錢,,陳遠心理覺得怪怪的,,與金忠飯都沒有吃,又急急往江寧縣,。
回去的路上,,陳遠繼續(xù)詢問金忠以前那個“陳遠”的事情。
金忠之前只是應付,,中午的救命之恩,,讓他看出來,眼前的陳遠雖然“失憶”,,可是一點的都不簡單,,于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不過他與陳遠不熟,,知道也不多,,只知道以前的陳遠沉默寡言,朋友極少,,性格孤僻,,在江寧縣的崇文學院讀書,不過并不是好學生,,三天兩頭逃課,,夫子受了學費,,他不學,,也不管他,。
陳遠聽的搖頭,無論前世今生,,這個陳遠,,都是個吊絲啊。
六月的天黑的晚,,到了縣城,,落日灑下最后的余暉,金忠回董家去了,。陳遠一個人漫步在街上,,感受這明朝的風景。
城里要比郊外熱鬧多了,,但是明初年間,,人口并不多,十多年前的靖難之役,,死傷無數(shù),,再熱鬧其實也就那樣,比起現(xiàn)代的小縣城,,都會覺得這城里人忒少了,。
明朝實行宵禁的,雖說永樂盛世沒有那么嚴,,現(xiàn)在又是夏天,。城里的人沒有農(nóng)忙,長夜漫漫,,自然要做點什么,,太晚了又不方便。現(xiàn)在天將黑,,正是歡慶的開始,。
布行、鐵匠鋪,、當鋪這些老板開始關(guān)門回家,,秦淮河則點上了紅色燈籠,一排排,,倒影在水里,,把天紅了透亮。
貴族公子哥兒則帶上小廝,,或者三五成群,,吵呼著要不醉不歸,。
陳遠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折騰了半天,,肚子餓得咕咕叫,,無奈地不熟,一路找吃的,,不知不覺來到一棟三樓高的樓房前面,,只見三樓房檐上直落下一幡來,上面寫著五個大字---江寧第一樓,。
光聽這名號也知道是老字號了,,經(jīng)營開始于洪武初年,東主是一戶姓楊的人家,,當時只是一個小店,,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小攤位,而這江寧第一樓的創(chuàng)始人是一個廚師,,因為懂得經(jīng)營,,仗義疏散,結(jié)交廣泛,,所以第一樓越做越大了,,在江寧絕對可以稱之為第一酒樓。
要是在當代,,吃東西可不能去五星酒樓,,其實味道不咋的,吃的是檔次,。酒店的房租經(jīng)營費用很高,,經(jīng)營者就把這些費用攤在去消費的人身上,論食物口味,,還不如一些家常飯店,。
當然,陳遠想進去也不行,,他沒那么多錢,。
正要往前走,卻聽到里面有人高聲道:“哎喲,,那不是張莊的陳遠嗎,?聽說要成為董家的乘龍快婿了,怎么,,連第一樓也吃不起嗎,?”
正主的聲音陰陽怪氣,陳遠聽得很不舒服,。
“王兄,,你不知道,,陳遠發(fā)下誓言,要高中舉人,,然后再迎娶董家小姐呢,。”一人補充,。
“哎喲,。”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吃了一驚,,然后嘆道,“失敬,,失敬,,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等冒犯了,,冒犯了,。”嘴里說著冒犯,,卻肆無忌憚的笑起來,,其他幾人也跟著笑。
隨后就是說什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