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含玉八個月時(shí)，乾元天圣十一年的新年,，在紛飛的鵝毛大雪中如期而至,。
除夕晚宴也好,，元旦朝拜也好，這本來和蕭含玉都沒有關(guān)系,。偏偏明武帝認(rèn)為這種重要的日子,，他的天乙貴人怎能不在身邊？于是下旨讓皇后將她也捎帶上了,。
滿殿臣子看著明武帝手上抱著個胖頭娃娃,，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沒聽說今年皇宮里哪位娘娘有誕下龍嗣??！這個胖頭娃娃是哪鉆出來的,？居然還是被皇上親自抱著的,。
一時(shí)間，所有的人都盯上了蕭含玉,，對她的身份猜測不已,。
季淑妃因著新年，在季太師的幫助下,，還是被提前解除了禁足,。晚宴自明武帝出現(xiàn)后，便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誰料明武帝只剛開始時(shí)看了她一眼,，之后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看著害她淪落至此的蕭含玉,，倍受明武帝恩寵地抱在懷里,，她差點(diǎn)就忍不住站起來了,。若不是一直擔(dān)心她狀態(tài)的二皇子元昱，死命拉住了她,，這么重要的宴會上觸怒明武帝,，她這是還想被禁足幾個月不成？
“母妃,，小不忍則亂大謀,，您忘了外祖母的話了？”元昱隱忍的聲音低低地傳入季淑妃的耳中,，令季淑妃滿腔的怒火霎時(shí)間熄滅,。
解除禁足前，季淑妃的母親季夫人入宮看望她,，一臉的怒其不爭,。
“不過一個玉佩，讓她搶走又如何,？你表現(xiàn)得大度一點(diǎn),，便能讓其他人都高看你一眼。過后,，還能趁機(jī)在皇上面前,，給賀蘭嘉懿和她那外甥女上點(diǎn)眼藥。你再表現(xiàn)得好一點(diǎn),，不是讓皇上更疼惜你一些,？明明可以一舉兩得的事，你偏偏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去和一個不過半歲的嬰兒起爭執(zhí),。你不怕人笑話，我和你爹,，你哥哥的臉面都沒地方放,。”
“你記住,，凡事謀定而后動,。一時(shí)吃點(diǎn)虧沒什么了不起。只要將來能抓到她們的把柄,，何愁沒有翻身的機(jī)會,。待那時(shí)，你想怎么樣不行,？”
賀蘭嘉懿坐在上面,，將季淑妃的掙扎都看在了眼里。嘴角輕輕翹起,，冷冷地閃過一絲嘲諷,。
沒想到季淑妃也有隱忍的時(shí)候,。看來之前季夫人對她的提點(diǎn),，多少還是起了點(diǎn)作用,。只是不知道，這個作用時(shí)間,，能有多長了呢,？
蕭含玉背靠在明武帝的懷里，兩只腳穩(wěn)穩(wěn)地站立著,。一雙靈動烏黑的眼睛,，一個勁往桌案上瞄。
說實(shí)話,，這種皇宮里的宴會,，雖說做得精致，但吃起來,，真是味同嚼蠟,。
她只是眼饞那一碟子雙色馬蹄糕。
可惜明武帝只顧著跟人說話,。一會這個皇子敬酒,，一會那個妃嬪撒嬌，聽得她麻了半邊身子,。
“妾陸氏攜五皇子,，恭請皇上圣安！”
蕭含玉正糾結(jié)著看得到吃不到的痛苦,，一聲清若黃鸝,，卻又顯矯揉造作的聲音，將她從糾結(jié)中拔了出來,。
她朝下面一看,，差點(diǎn)嚇了一跳。宮里什么時(shí)候連這種人都能當(dāng)妃嬪了,？明武帝的眼光沒這么差吧,？
略顯詭異同情的目光朝明武帝掃了掃，卻發(fā)現(xiàn)他眉頭一沉,，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嫌棄。
明武帝冷冷地嗯了一聲,，便轉(zhuǎn)過臉去,，不再看她。一邊的妃嬪中,，不少都捂著嘴,，各種嘲弄的目光落到那名陸氏身上,。
“陸美人今天這妝扮可真是精心啊,！我們真是自愧不如,。”
不大不小嘲笑的聲音,，堪堪落到蕭含玉耳里,，她忍不住朝下面那個陸美人多看了幾眼。
剛下過一場大雪,，殿中即便不如外面寒冷,，卻也得穿上夾襖才行。陸美人卻不合適宜地穿了一身薄透的楊妃色暗花流云紋綾衫,，生生讓蕭含玉也打了個寒噤,。
這種衣裳最是能顯出女子體態(tài)的婀娜風(fēng)流。只是陸美人身材完全不似江南女子那般纖弱修長,，反而顯得有些北方民族的健壯,。若是穿窄袖束腰的利落袍服，當(dāng)是另有一番氣象,。
除卻衣裳,，還有她的妝扮。臉上的粉撲得太厚,，便顯得有些慘白,。本該是濃眉的，也強(qiáng)行畫成了彎彎的柳眉,。頗有些東施效顰的感覺,。
其實(shí)從她那高眉深目的臉部輪廓，蕭含玉覺得她應(yīng)該是帶有外族血統(tǒng)的,。若是除去她一身慘不忍睹的妝扮,，說不定會是一個別有風(fēng)情的美人。畢竟明武帝的審美,，看看坐在下面的妃嬪就知道,，絕對是有檔次的。
如果陸美人不是強(qiáng)行將自己往弱柳扶風(fēng)的方向打扮,，其本來的面貌,，應(yīng)該是也是值得期待的。不然,，她怎么憑著宮女的身份,，生下了明武帝的第五子？
陸美人身體有些微微發(fā)抖，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可她卻挺著腰不肯下去,。反而推了她旁邊一個四五歲男孩一把,。
這就是明武帝的五皇子？五皇子叫什么來著,？蕭含玉回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得起來。但她知道,，后來這位五皇子成了一個威震一方的大將軍,。就連皇后姨母和太子表哥也想拉攏他。而她前世慘淡的婚姻,，亦是與他有那么一點(diǎn)牽連,。
不過現(xiàn)在只不過四五歲的五皇子，個頭不高,，身體削瘦,。大概遺傳了母親的姣好面貌，五官深刻,，眼睛居然帶著淡淡的藍(lán)灰色,，好似一塊純凈無暇的琉璃。只是全身冷漠的氣質(zhì),，讓藍(lán)灰色的眼睛顯得有些冰冷無情,。
五皇子被陸美人推到了前面，冷著一張小臉,，如木偶一樣跪了下來：“兒臣元晙給父皇請安,！”
簡簡單單的話，平平淡淡的語氣,，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蕭含玉不禁有些好奇。以后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從這么小開始,，就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么？
嬪以下的妃子是不能撫養(yǎng)皇子的,，五皇子怎么會被陸美人養(yǎng)在身邊,？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明武帝還是多看了兩眼,。
“嗯,，起來吧,！”
陸美人趁機(jī)往前一步,，大大的眼睛華彩流轉(zhuǎn),，蕭含玉這才發(fā)現(xiàn)，這陸美人會被明武帝看中,，絕對是有資本的,。只是后來不知道怎么就歪成這樣了。
“皇上,，五皇子已經(jīng)快六歲了,，是不是可以安排他入上書房了？”
“哦,，已經(jīng)快六歲了,？朕知道了，到時(shí)候自會安排他進(jìn)學(xué),。你先退下吧,。”
明武帝略帶驚訝地看了元晙一眼,，看他個頭,，他還以為只有四歲，沒想到已經(jīng)快六歲了,。明武帝再看了打扮另類的陸美人一眼,。
他記得最初還是個宮女的陸美人，有種皇宮妃嬪們不具備的異域風(fēng)情——自然野性,，大膽張揚(yáng),。
精致艷麗的容貌，還有飽滿性感的身體,，在一眾卑微柔順的宮女當(dāng)中,，十分凸顯。也因此得罪了上面的管事姑姑,，才會被路過的他看到,。
在元晙生下來以前，明武帝是十分寵愛陸美人的,。所以她才能以宮女的卑微身份,，被擢升為美人。不僅被他允許孕育龍嗣,，還不顧宮規(guī),，同意將元晙留在她身邊，讓她親自撫養(yǎng),。
只是自從元晙出生后,，陸美人突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天學(xué)著其他妃嬪打扮，將自己整得不倫不類,。明武帝說過兩次,，她也不改。漸漸地,，明武帝就不再寵幸于她,。連帶著她生下來的五皇子，也一并冷落了,。
只是今天看來,，陸美人不僅沒有改過，反而變本加厲,。讓自己當(dāng)初對她的寵愛,，變成了如今的一個笑話。
明武帝心情極為不好地冷哼了一聲,。開始考慮自己的兒子,，只怕已經(jīng)不適合讓她撫養(yǎng)了。
元晙聽到了明武帝的冷哼聲,，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對于自己的父皇，他只在大的宮宴上,，才能見到,。有過憤怒，有過失望,，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麻木,。
只是蕭含玉還是在他隱忍的眼底，看到了那絲對父親的的渴望和孺慕,。
就和她曾經(jīng)對父親的期盼一樣,。
同病相憐的境況，讓蕭含玉心生不忍,。她一手撐在桌案上,，指著元晙“啊啊”叫了兩聲，順便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
蕭含玉的聲音引得明武帝低頭看了一眼：“玉兒喜歡這個哥哥是嗎,？”
“啊啊——”
那是你兒子，我喜不喜歡有什么用,？蕭含玉心里翻了個白眼,。
可惜明武帝看不透她的內(nèi)心，只想著哄她開心,。
便沖元晙招了招手：“你近前來,?！?p> 元晙冰冷的表情破裂，帶著一種激動的無措,，走到了明武帝面前,。
蕭含玉抓起一雙筷子，遞到元晙的面前,?？催@可憐的孩子一副沒吃飽過飯的樣子,，比我可慘多了,！
元晙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菱花襖的漂亮小孩，他不知道她是哪個妃子生的,，被父皇一直抱在懷里,，一定是很受寵愛了。
他有些嫉妒她,?？墒怯钟行└屑にＨ绻皇撬?，他一定沒有機(jī)會親近自己的父皇,。
“玉兒高興嗎？皇姨父留下這個小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皇姨父,？元晙有一剎那的驚訝。竟然不是公主,！
明武帝將蕭含玉交到魏直英手里：“帶著玉兒和晙兒到一邊去玩,，好生照看著。還有,，把這盤雙色馬蹄糕端過去,，小饞貓已經(jīng)盯著它許久了。不過不許她多吃,?！?p> 元晙抬頭多看了明武帝一眼。原來父皇也會這么體貼嗎,？如果自己好好表現(xiàn),，有一天，他會不會也這樣溫柔地對自己,？
魏直英等明武帝說完,，沒有其他交待了，這才彎了彎腰,，準(zhǔn)備帶蕭含玉和元晙下去,。
明武帝突然又想起一事：“對了,，把晱兒也叫過來吧！小孩子一起玩熱鬧,。不過要好生看著,，不要再發(fā)生上次的事了?！?p> 蕭含玉有那么一刻不太樂意,。誰想跟那個討厭的家伙玩了？可惜明武帝的話,，她反抗不了,。
等她看到黑著臉的沈嬪，帶著一臉委屈的元晱過來后,，心情頓時(shí)好了不少,。
小樣！害怕了吧,？姑奶奶可是有不少手段等著你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