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甬道,,朱紅的宮墻,,馬蹄踩在青石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空蕩寂靜的宮道間,,默默地回響。出宮門時略停了停,,很快便又重新響了起來,。
前行了一盞茶的功夫,喧囂聲漸漸取代了靜謐,。馬車仿佛是從時空的隧道里穿過,,從高高在上的云端,來到了生機勃勃的人間,。
蕭含玉掀開窗簾,,有些恍惚地看著從馬車邊旁經(jīng)過的路人。休養(yǎng)了兩個月,,身體上的傷便完全好了,。但心理上的陰影,卻無法可以抹去,。
前世蕭含玉就曾手持利刃,,親手將它送入仇人的胸口,也有鮮血滴落在手上,,滾燙的,,蜿蜒的,在玉白的手背迤邐而行,。那一刻,,她不曾害怕,不曾恐懼,亦不曾后悔,。
然而樹林的刺殺,,慘烈的景象,卻實實地在她心中留下了深沉的陰影,。
四下血霧彌漫,,死人猙獰的面孔,眼前不停閃過的寒光,,太子表哥粗重的呼吸,,令人作嘔的血腥……樹林象一只吃人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悄無聲息地吞下無數(shù)鮮活的生命,。
她記得自己持鞭,用力地抽在殺手的眼睛上,,通過鞭稍的感覺,,她仿佛聽到了那人眼球裂開的聲音,“撲”的一聲悶響,,然后便有鮮血噴涌而出,。之前每天都會讓人擦拭干凈的鞭子上,染上了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紅,。
她反反復復地發(fā)著高燒,,不停地做著噩夢,好像陷入那個血色的沼澤,,再也出不來了,。
直到,她混沌時,,熟悉的氣息始終縈繞在她身邊,,不曾有片刻離去。直到,,她清醒的張開眼睛,,皇后姨母通紅的眼眶,落下滾燙的淚水,,解去她心頭的冰封,。直到,太子表哥滿是自責愧疚地守在床邊,,一遍遍撫摸著她的額頭,,溫柔地撫慰她心靈。她才從這個噩夢里掙扎出來,。
是的,,她怎么可以消沉,?從下定決心,哪怕以生命為代價,,也一定要捍衛(wèi)姨母和表哥的一切起,,她不是早就做好了付出一切,承受一切的思想準備嗎,?怎么可以被幾個殺手這么輕易地打倒,?以后說不定還有更加艱難的路要走,她是不會這么容易認輸?shù)摹?p> 經(jīng)此一事,,蕭含玉也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太弱了,。如果不是為了護著自己,表哥肯定有辦法脫身,。她,,要變得更加強大才行。
傷好以后,,蕭含玉開始了她人生中難得的奮發(fā)圖強。通過那一天的實戰(zhàn),,她慢慢體會,,琢磨,竟然對落英鞭法有了更深的領悟,。這也算因禍得福吧,!
只是她不經(jīng)意的改變,卻讓皇后和太子擔心起來,。所以元晠才會特意帶她出宮走走,,希望她能早日走出刺殺的陰影。
蕭含玉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一個溫暖的身體,,從背后靠了過來,輕輕將她環(huán)在胸前,。蕭含玉回神,,勾唇一笑,無比安心地在這個懷里蹭了蹭,。
元晠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縱容她將自己胸前的衣服弄亂,也只是笑而不語,。
“玉兒想去哪里,?香滿樓據(jù)說出了幾道新點心,要不要去嘗嘗,?”
不出意料地得到了肯定的答復,,元晠便吩咐車夫去香滿樓,。
蕭含玉偎在元晠胸前,略有些猶疑地看著他,,半天才下定決心:“表哥,,你只帶這幾名侍衛(wèi)出來,不會有事嗎,?”
以為是受上次刺殺事件的影響,,擔心兩人的安全,元晠抱著蕭含玉的手臂,,又緊了緊,。小小的身體象嵌在他懷里似的,被他保護得密不透風,。
“玉兒不要擔心,。這里可是街市,那些人沒那么大膽子,,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前來行刺?!?p> 就著元晠的動作,,蕭含玉往元晠身上靠得更近了。作賊一樣,,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表哥,,你的暗衛(wèi)訓練得怎么樣了?”
元晠微微一怔,,很快便回道:“正在訓,。有我的玉兒送來的武功秘籍,等他們這一批訓出來,,一定比父皇的暗衛(wèi)也不差,。”
蕭含玉有些急了,,元晠根本沒領會到她的意思:“表哥,,你那一批都是明面上的人。我的意思,,你要有自己的暗衛(wèi),。誰也不知道的,只掌握在你手上的秘密護衛(wèi),。而且,,人數(shù)還不能太少,越多越好,?!?p> 就象父皇的暗衛(wèi)一樣,?元晠心里不期然便出現(xiàn)那天那兩個人的身影來。
身為明武帝看重的太子,,皇帝的暗衛(wèi)也偶然見過兩次,,只是從沒有明說過。因此那天那兩人一現(xiàn)身,,他就認出來了,。因為之前去江陵府,也曾派過暗衛(wèi)保護,,元晠只是略微驚奇了一下,,便坦然地接受了。只是好奇父皇何時將這兩人派到自己身邊的,,自己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得到,。
不過幸虧有這兩名暗衛(wèi),不然那天就很難說能不能順利脫險,。也因此,,他對明武帝的舉動,越發(fā)感激,。以往心中曾有的委屈與不平,,全部煙消云散。
只是暗衛(wèi)一向都是只有皇帝才有的,,他身為太子,并不想逾矩,,不想讓父皇與自己心生隔閡,。因此,他訓練的那些護衛(wèi),,全都是過了明路的,。況且他還有自己的太子府衛(wèi)隊,并不需要更多的護衛(wèi)了,。
只是擔心蕭含玉因之前的事,,變成了驚弓之鳥,元晠將蕭含玉的白嫩小手握在掌心把玩,,溫聲安慰她:“暗衛(wèi)是只有皇帝才能有的,。玉兒不用擔心我的安全,以后我都會小心的,?!?p> 蕭含玉抽回手,轉(zhuǎn)身面對著元晠,,一張白凈的小臉上,,滿是急迫和鄭重的神情:“表哥,,你相信我。你一定要有不被任何人知道的暗中勢力,,而且,,這支勢力越強大越好。就算皇姨父將來不能依靠,,你也能憑自己的實力贏得一切,。”
因為離宮千滟出現(xiàn)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那個妖婦手段可比季淑妃厲害多了,,不僅當上了皇貴妃,還將明武帝哄得對她言聽計從,。她會讓皇帝一點點收回太子手中的權(quán)利,,當他落到谷底的時候,她再動用自己手上的勢力,,給皇后姨母和太子表哥最后一擊,。所以自己才不得不與她同歸于盡,只為替皇后姨母與太子表哥掙得一線生機,。
元晠愣住,,玉兒的表情可不象是鬧著玩。莫非,,她知道什么,?不管怎樣,他都相信,,玉兒是絕對不會害他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未來有什么事讓玉兒不安嗎,?甚至連父皇都不能依靠,,只能單憑自己的本事才能闖過去?如果是這樣,,那自己確實需要重新調(diào)整一下布署了,。
“玉兒這么說,一定有你的理由,。表哥相信你的話,。回頭,,我就去布置,。”
聞言,,蕭含玉松了口氣,。還好太子表哥相信自己,,也不追根究底,不然自己又要頭疼地去想理由了,。
“表哥,,這些要花很多錢的。我現(xiàn)在有很多寶貝,,全都送給你,。”
元晠深深地看著蕭含玉,,心里的感動如浪一般涌了上來,,一次比一次洶涌。
誰不知道福寧郡主最愛收集寶貝,?是鳳儀宮乃至整個皇宮都公認的小財迷,。如今,她卻肯為了自己,,將這些辛辛苦苦收藏的寶貝拿出來,。
“呵呵!”元晠低低地笑了兩聲,,捧著蕭含玉的臉,,將自己的額頭抵了上去,又輕輕蹭了蹭,?!靶∩倒希”砀珉y道這點錢都拿不出來,?你也太小看你表哥了吧,?你的那些寶貝就好好收著,以后表哥替你尋更多更好的寶貝,,讓我的玉兒成為乾元最大的富豪?!?p> 蕭含玉抿唇不語,。沒關(guān)系,等以后太子表哥都要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也一樣,。養(yǎng)一支相當于暗衛(wèi)的私兵,是一件非常燒錢的事,。
她忘記是從哪聽說的,,皇帝身邊的一名出色暗衛(wèi),光是培養(yǎng)起來,,就至少花費上萬的銀兩,。一支人數(shù)僅僅百人的暗衛(wèi)隊伍,,就需要上百萬的銀子。在她眼里,,那些人不僅僅是暗衛(wèi),,更是一尊尊會動的小金人。
況且即便是宮千滟,,背著明武帝,,私底下橫征暴斂,只為聚集了大量的錢財,,養(yǎng)活她手下的勢力,。
所以太子表哥,將來會非常非常需要用錢?,F(xiàn)在他還感覺不出,,沒關(guān)系,還有自己,。自己會替他想辦法開擴財源的,。
就象……
蕭含玉瞇了瞇眼,看著街口的一棟三層的臨街鋪面,。如果她沒有記錯,,這曾是宮千滟的財源之一。只是現(xiàn)在宮千滟還沒有出現(xiàn),,曾經(jīng)紅極京城的酒樓,,也還未曾開張。
隨著元晠在香滿樓二樓的包廂里坐下,,蕭含玉透過窗戶,,遠遠地還能看到那家鋪面。
看到蕭含玉一直看著窗外,,元晠笑問道:“外面有什么好東西,,讓我的玉兒看得這么起勁?連表哥都不理了,?!?p> 蕭含玉表情有些愣愣地回過頭,大大的水潤黑瞳里,,異彩連連,,心里下了一個決定。
“表哥,,你看街口的那家鋪面,,為什么關(guān)著門?之前似乎是間酒樓?!?p> 元晠探頭沖蕭含玉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并不曾在意這些東西,自然也無法回答蕭含玉的問題,。便吩咐了一名手下去打探一下,。
手下回來得很快,因為這些事市井中都有流傳,,并不難打聽,。
“那家酒樓是老板家的祖業(yè),但是前段時間得罪了貴人,,開不下去了?,F(xiàn)在想脫手,也沒人敢接,。因此直到現(xiàn)在都關(guān)著門,。”
蕭含玉一聽來了興致:“得罪了哪個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