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和放牧輪流進(jìn)行,我割了幾天草,,又去放羊了,前幾天,下過一場小雨,,草得到雨露,往上躥了一截子,,綠油油的,,所以牲口和羊們你頭猛啃,也不亂跑,,很省事,。我們閑坐在沙灘上,牲口們都在悠閑地吃草,,打草和羊比起來,,我切身感覺得還是放羊清閑,尤其是這幾天草好,,牲口和羊們是不會亂跑的,,就怕干旱炎熱,草不長還枯萎,,到處光禿禿的沒有好草,,吃不到嫩草的牲口們才會東一頭西一頭的亂跑,尋找長高的草尖尖,。羊更不用說了,,草一露頭,羊就會一頭扎進(jìn)去,。
每隔三天把割倒曬干的草都拉回了駐地,,捆扎整齊地碼在羊圈南側(cè)的草料場里,等著全部割倒打垛干透了一起在翻曬,,并均勻地拌上鹽,。為了防止地下水上升反潮和下雨淋濕致使草料發(fā)霉,在草料場地面,,把草皮一鏟上面撒上一層堿土,,再墊上一層沙土,趕著牲口套著碌碡一碾就是一個防潮濕的干臺子,,上面蓋上用芨芨草編織的簾子,,細(xì)密而又厚實(shí),水下在上面順著草簾滑到外面,。打草的季節(jié)也是牲口和羊上膘的季節(jié),,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多,,我們?nèi)巳硕汲矫β档模跻坛俗鲲?,也出來打草和忙乎羊圈的活?jì),。
一撮毛看歪嘴老是在瘸腿婆身邊轉(zhuǎn)游,眼睛盯得緊緊的,。他想試探歪嘴的心思,,故意說:“聽人說,有人給瘸腿婆介紹男人,,這鴨子捂不熟了,,怕是早晚要飛走,在別的蘆葦蕩坐窩了”,。
歪嘴一聽急了:“你聽誰說的,?介紹的誰?啥時候的事,?我咋一點(diǎn)都不知道,?你說她會不會真的要走?”一連急著問了五個為什么,,心里想,,若是那樣,他豈不是,,吹鼓手打離婚—徹底吹了,,沒戲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管得了,別人的事,,我也懶得聽那么細(xì),,問那么多,再說,,那婆娘雖瘸,,可額頭上長眼睛—眼界高”。一撮毛故意造謠,,無事生非,,編造了一個有人要給瘸腿婆相親的故事。
歪嘴與瘸腿婆來往三年了,,勾奸次數(shù)也不少了,,總覺得缺點(diǎn)什么?缺什么呢,?一直想不明白,,悟不透,,今天一撮毛打幾句話,一語點(diǎn)醒夢中人,,缺的是保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jié)婚組成家庭才是保證,,一開始不信瞇眼子活著的時候,,他是偷奸,瞇眼子死了,,這女人成了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盯著她臉盤和身體的人不止他一個,,他倆雖然好上了,,,畢競是偷偷摸摸的,,沒有明門正娶,沒有婚姻的保證和人們的認(rèn)可,,說到婚姻,,他真想娶她,可是這么長時間了,,這個女人與他若即若離,,從來沒有答應(yīng)過他什么,想到這里,,看不到未來,,聽說有人給這女人說媒,到手的鴨子要飛了,,聯(lián)想到這么多天瘸腿婆沒有回來,,也沒音信,心里悵然若失,,瞬間仿佛筋被抽走了,,骨頭被踢了,心空落,,身散架子,,天都要塌了,他的腦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感到很茫然,,不知道眼前發(fā)生的事情究竟是真實(shí)的,還是一場夢,。
歪嘴站了起來,,用腳踢沙子,,踢石子,石子濺到羊群,,羊哞哞叫了起來,,歪嘴又朝近處的羊踢幾腳,嘴里惡狠狠地罵著:“天生的挨刀貨,,賤貨,,騷貨,看老子不收拾你,!”指桑罵槐,,不恨繩短_只怨井深。
和尚招呼歪嘴到跟前:“你踩著蛤蟆硬往死里踏_氣還真不小呢,,不要像抽瘋的羊—老走歪道”,。
歪嘴沉浸在自己傷心和生氣的世界里,別人說的話,,他他這時根本聽不到,,自艾自怨,他突然又仰天大聲吼叫:“窮,,窮啊,,老天,我為什么這么窮,?”
和尚語重心長地開導(dǎo)他“什么是窮,?不懂不懂滿足就是窮,心貪了,,不知足,,永遠(yuǎn)是財(cái)窮、身窮,、智慧窮,、心量窮、福報(bào)窮,、擔(dān)當(dāng)窮,,你看那為富不仁的人,除了錢,,什么都失去了,,愁、怕,、憂,、慮、煩躁、失眠,、病多,,來生還債,欠誰的,、占誰的,、剝削的、巧取豪奪的,、費(fèi)盡心機(jī)的,,都得還,而你赤條條來,,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無病無災(zāi)吃的香,、睡的香,,多好,為什么抱怨老天呢,?”
一撮毛故意唱著:“吃完喝完還不算,,眼看陽坡落西山,兩個家伙款款把身安,,你看人家攔住窗窗,攔住窗窗,,項(xiàng)住門,,一對枕頭一對仰,兩人睡覺打筒筒,,唱到這兒有點(diǎn)葷,,唱到這兒有點(diǎn)葷,多不過葷的就是兩三聲,,自古有素就有葷,,如果要是沒有點(diǎn)葷,哪里能來這么多的人,,一男一女能作甚,,倆人睡到被窩中,被窩里頭刮黃風(fēng),,好像老??新樯夏肛i滾墻縫,,口水滴得精叮叮,,哎呀,男人捉住女人腳后跟,,咬了一口,,鴿蛋門生甜整整”,。
歪嘴傷心地說:“婚后的媒人秋后的雨_沒人理我”。他抬頭看天,,夏未的夜,,空明而又漆黑深邃,無邊無際的寂寥,。
日子平淡,,過的也很快,我們幾個牧羊人還是一如既往,,周而復(fù)始地生活著,。夏天快過去了,天就起了風(fēng),,刮的是西北風(fēng),,浩浩蕩蕩地吹得沙子漫天彌漫,沙子在風(fēng)中嗚嗚咽咽地哭,。沙漠的臉變成個娃娃臉,,風(fēng)云變幻,一會陰一會晴,,一陣風(fēng)一陣雨,,一場暖一場冷,沙漠上的一切都風(fēng)吹日曬,,飽經(jīng)滄桑,,成熟了起來。
秋草黃,,大雁飛,,我們正忙著攔羊追秋膘,打草屯糧,。
羊吃了幾個月的青草,,個個膘肥體壯,己進(jìn)入發(fā)情期,,羊進(jìn)入發(fā)情期,,騷胡卵泡腫脹,如吊摔著的茄子,,眼睛發(fā)紅,,精力旺盛,鼻子一搧一息,,捕捉著它的妻妾的氣息,,母羊也低眉順眼,往騷胡身邊噌,騷胡為爭奪交配權(quán)頻繁打架,,或者兩頭雄羊面對面,,后腿直立站著,然后把頭猛地撞在一起,。
羊圈,,牧羊小道,草場都不安分了,,騷胡打斗頻繁,,越來越狠,母羊的呼喚越來越聲促,,騷胡忙著爬背,,一撮毛看的眼睛都直了。
騷胡剛從一只母羊背上下來,,一袋煙功夫后,,又去追另外一只母羊了,追的滿群的跑,,一邊追還一邊叫,,還不住地仰起頭翻卷著上嘴唇聞來聞去。
一撮毛打趣問蛇狼:“你老哥,,平時吹牛行,,不知,嘿嘿——哈哈,,晚上行不行,,當(dāng)年,我老弟太厲害,,把不住自己,上了個小婆娘,,那真叫個過癮呀,?英雄不提當(dāng)年勇,球啊球啊,,惹禍的頭兒,,老子在巴掌大的地方犯了天大的錯誤,毀了一輩子,,發(fā)配到這里,,悔呀,可是話又說回來,,好男占九妻,,老子也是個嘗過不同滋味的人,這輩子也值了!”說完咂巴著嘴,,好像吃了蜜一樣,,露著得意之色。
歪嘴看著騷胡爬背,,聽著他們說這些,,又勾起了那段夜夢的回憶,心里癢癢的,,眼睛呆呆的,,他忽然又很想瘸腿婆,黑辮子,,大毛茸的眼睛,,厚嘴巴......這時一只大騷胡不知疲倦地又發(fā)起了新的沖鋒,強(qiáng)壯,、勇猛,、自立,后腳蹬著,,前腿騰空,,在空中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孤度,歪嘴低吼一聲,,罵道,,他媽的,人還不如個羊哩,。覺得心里空蕩蕩的,,一種沒著沒落的空虛又讓他滴了幾滴淚。
今四只雄羊促對爭斗,,幾個牧羊人邊看騷胡打架,,說葷話。
一撮毛哼哼著唱:“吃完喝完還不算,,眼看陽坡落西山,,兩個家伙款款把身安,你看人家攔住窗窗,,攔住窗窗,,項(xiàng)住門,一對枕頭一對仰,,兩人睡覺打筒筒……”
我覺得沒趣,,迎著夕陽,走過戈壁,,到沙上玩,,沙子還溫?zé)?,躺在上面如睡在家里的熱炕上,每個毛孔和關(guān)節(jié)都慰藉著舒坦,,過過思鄉(xiāng)念家的安慰,,手里撒著沙子,從腿上漫溢下來,,似羽毛輕拂,,也怪奇妙的感覺。夕陽下的連綿沙丘是無與倫比的天下美景,,西邊的半邊天是紅的,,晚霞照在沙丘上,沙丘也和晚霞一樣映出火熱的顏色,,光與影以斜射的線條流躺在沙丘上,,柔柔的金黃和黛赭覆蓋了沙漠,天地一個顏色,,燦爛極了,。眼睛望著天空,上面灰暗,,云時隱時出,,在走著,看久了,,不是云走,,而是沙在走,頭就暈眩,,如在大海里行舟,,望西,地平線上,,夕陽如火從沙丘上慢慢隱去,,有極好看的沙梁脊背剪影,一棵樹,,獨(dú)獨(dú)的,,伸著黑色朦朧的枝椏,接著一蓬沙蒿臥在沙梁上,,天就黑了,那黑很忽然,,一瞬間,,剛才還天圓地廣的,突然都不見了,,一切都模糊了,,沒有了光,,只有黑夜籠罩,也就沒有了天,,沒有了地,,一切都在黑暗中混沌著,糊涂著,,不一會天上星星眨著眼,,遠(yuǎn)處的篝火星星也閃動著,連成一片,,不辯東南西北,,上下左右,這時我的思維也靜止了,,如沙一樣,,塵埃落定,是大自然的一個分子,。如果沒有家庭和親人,,沒有社會關(guān)系的羈絆,沒有肉身衣食住行的拘束,,完全可以這樣靜靜的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