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領(lǐng)頭人
“哼,!”承恩伯憤怒的雙手一拍雙膝,,猶嫌不解氣,憤怒的小手指向春華,,又憤怒的跳起來拍雙膝,,全面的發(fā)泄了自己的情緒,體現(xiàn)了中原地區(qū)的憤怒的老婦女無可奈何的撒潑精神,。
“阿碹,,說說,你怎么得罪國舅爺,?”
承恩伯聽了認真的點頭,,就像被老師撐腰的小學生,,顯然酒醉和憤怒腐蝕了他的理智。
春華不由自主的偏頭看向慕容鏵,,捕捉到他嘴角的那一絲笑意,。
將馮茜茜拉到身后,頂著脖頸說,,“哪里是我得罪他老人家,,‘又是黃巢的不第詩’,又是搶我礦二哥曾今的未婚妻子,,又是說祖父有言,,‘欺辱他就是抗旨’,我就不知道了,,我同小安正喝酒,,承恩伯在我面前作踐馮茜茜,我一沒罵他,、二沒打他,,他亮了兵器了我領(lǐng)人走這便是抗旨不尊?”
承恩伯酒頓時嚇醒了,,看了看插在桌子上的寶劍,。
“殿下,說話要講證據(jù),,咱說起來大家都是一兜子親戚,,嗯?”
春華還想要定死承恩伯,,卻不想慕容鏵正對她,,攔住了承恩伯的視線,“啪,!”
一巴掌讓承恩伯頓時翹起了尾巴,。
“李礦是逆臣,是你哪門子的二哥,,承恩伯這是教你認清法度,,錯了沒?”
眼淚瞬間就匯聚在眼眶里,,慕容鏵,,我草你八倍祖宗,還認為他對你有意是弱智加傻缺加——接下來該怎么辦,?
不認,,想想李碹以后的志向,自己這短時間的辛苦白費了,還可能將所有的視線匯聚到自己身上,,認,,李碹日后還能在權(quán)貴中登頂?
春華拔出承恩伯的寶劍,,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奉起寶劍捧過頭頂,,單膝半跪在慕容鏵面前,目光直視慕容鏵,,“李碹認罰,!”
慕容鏵驚訝的看向春華,心底是妥妥的贊賞,,也是一絲孩子終將長大的失落,,“李碹虧禮廢節(jié),謂之不敬,,其罪幽微,,少年義氣,功過兩抵,,于府中圈禁一月,,可服?”
“李碹領(lǐng)罰,!”
承恩伯聽了還想說點什么,,慕容鏵肅著一張臉看向他,“我作為長輩罰了自己晚輩,,承恩伯若還有話,,不如我們大理寺見?”
想到與他為敵的都死于非命,,想到自己方才的諸多不敬之處,,承恩伯秒慫,“我是覺得罰郡王的太重,,咱們都是一家人,,這樣丁是丁,卯是卯的就見外了不是,,不如免了,!”
去大理寺,自己才是真正的大不敬的那個人,,自己又不是腦袋壞掉,。
慕容鏵客氣的笑笑,做了個請的姿勢,,承恩伯識相的領(lǐng)著隨從離開,,安逸從他冷下臉就跑了,,眾人麻雀一樣,頓時清場,,只有程安之守在春華身邊。
“我的意思你懂,?”慕容鏵看向春華,,眼神同曾今一樣溫和多情。
“您幫我掃除隱患,,懂,!”慕容鏵處理了她的不敬并沒有處理承恩伯的,這時不處理不代表以后不處理,,承恩伯自己沒看出這意思來注定要被坑,。
“但懂并不代表理解,在我看來人心比什么都可貴,!”
春華說完,,拿起劍,起身離開,,不管有什么樣的理由,,哪怕是肩負天下,也不能對愛自己的人肆意利用,,毫無尊重,,你若視我如草芥,你在我心中便如草芥,。
是螻蟻就注定要被欺負,,但她也可以不做這里的螻蟻,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富貴于我如浮云,,從來是時勢造英雄,不是英雄造時勢,,沒有她也有冬華,、夏華去替代她原本的位置。
騎馬出門,,憤怒的想要盡快找個地方待著,,然而戲還要演完,正憤怒,,只見一匹棗花馬跟了上來,,卻是程安之。
他一聲不吭,,只是跟著,,小跑了一段路,,春華將酒葫蘆遞給他,“你跟著我做什么,?”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跟著,大概是看你難過也未可知,?”程安之微笑著,,皎潔的像頭頂?shù)男恰?p> 春華跳下馬,爬上一旁的坊墻,,依靠在光禿禿的坊墻上看星星,。
旁邊的侍衛(wèi)驅(qū)散了圍過來的坊丁,程安之囑咐了他們幾句,,跟著跳上了坊墻,,學著她的樣子躺在一尺寬的墻上,看星星,。
靛青的夜幕上,,星星多的像灰塵,但卻又美,,就是有密集恐懼癥也不覺厭煩,。
“你可憐我?”終究是春華打破了沉默,。
“你可憐嗎,?”程安之反問,“健康的身體,,聰明的頭腦,,美麗的容顏,你比天下百分之七十的人聰明,?!?p> “還有那百分之三十呢,你嗎,?”春華氣笑了,,這人安慰人都帶著地雷。
“我知道你總是喜歡聽真話的,,我確實比你聰明,,當然,這個聰明的人也包括李碹,、長興侯,,我們就是天生過目不忘!”
好氣喲,!
春華悶悶的喝了一口,,心底鄙視程安之的低情商,,他這樣的理工男八輩子也娶不到老婆,好老婆,!
“但你也有你的好處,,你的情緒過于激烈和外露,你還善良,,雖然不夠聰明,,但也能舉一反三,還是勝過不少人,。”
“呵呵”情緒外露是夸獎,?直接說她爛泥扶不上墻不就好了,!
“反應太快,其實是件很痛苦的事,,明知道犯錯還做那是一種不能允許的愚蠢,,往往我們也就難免顧及不到一些不理性的方面,尤其是情感,?!?p> 春華不由的將話聽進去了,這是安慰,。
“我們這樣的人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的,,不夠純粹的情感就像酒里兌了水,我們知道,,你是有溫度的,,所以你很好!”
程安之大大的飲了一口酒,,不留神,,嗆的直咳嗽,臉漲的通紅,,他兩下跳下墻頭,。
“欸,你跑什么,?”
春華笑得直不起腰,,看向疑似告白落荒而逃的程安之,果然開心了起來,。
沒有什么傷心是一段新的喜歡替代不了的,,不是說取得什么利益,只因單純的,,有人覺得你不錯,,是值得喜歡的,,是一種肯定。
就這樣,,接下來的十天,,春華老實安分的圈禁在唐王府中,看看書,,寫寫字,,練練題,知足安分,。
但長安城中卻有一股暗涌噴薄而出,。
不僅是皇位,更有的,,是思維之爭,。
當今皇帝發(fā)起的軍機處凌駕三省六部之上,盡管開始時有人
反對,,但有能力反對的人都是后來的軍機大臣,。
三十年后的今天,盡管也有不少得志的貴族們偶有怨言,,但大宣是世界的中心,,任何人不否定當今的文治武功。
幾經(jīng)替換,,隨著近幾年出現(xiàn)的幾件貪腐大案,,越來越空虛的國庫,龐大的軍費開支,。
更有甚者,,是小冰河時期層出不絕的酷寒引發(fā)的連年災害:水災、20次,,局部旱災16次,,雹災39次,蝗災11次,,地震12次,,霜雪12次,瘟疫10次,。
這些都動搖著當今宣稱的君權(quán)神授,。
若非有新大陸的物產(chǎn),早動搖了皇帝的權(quán)威,。
開放了近兩百年的風氣,,部分掌握著底層政權(quán)的女性也越來越反對相夫教子的社會環(huán)境。
更有蒸汽機的流行帶來的空氣污染,,因為權(quán)利的腐敗而更收斂不住,,惡化的環(huán)境污染,。
貪腐、自然和人為的災害,,女權(quán)運動,,這些隱隱發(fā)酵的內(nèi)部矛盾影響著大宣的對外關(guān)系。
在新大陸,,大宣扶植的代言人不得不開始被動的發(fā)動戰(zhàn)爭來維護新大陸的秩序,。
這所有背后的力量都匯聚成一股洶涌澎湃的潮水,急需一場革命來找尋更妥帖的領(lǐng)頭人,。
終于,,在這年元宵節(jié)的這一天,一場由當今太子發(fā)動的政變被英郡王李碹執(zhí)行下來,,在長安最有名氣的一個地方,,玄武門,發(fā)動了大宣歷史上的第三次政變,。
李碹帶領(lǐng)著玄甲軍攻破大明宮,細數(shù)承恩伯康家和康淑妃的十宗罪,,清君側(cè),,首次登上歷史舞臺。
十五的燈樓還像往日一樣熱鬧,,徐文將狼皮袖筒遞給自己的干兒子,,額頭太陽穴上的兩根神經(jīng)像蛛網(wǎng)一樣明顯的鼓脹著,青而紫,。
他低著頭急忙趕路,,他身后的玄武門上血淋淋的掛著一排人頭,首當其沖的是近年極為煊赫的承恩伯,,還有以承恩伯為主心骨的幾名酷吏,。
十三皇子同康淑妃已經(jīng)被賜死,也有傳說被送到了新大陸,,誰知道,?
徐文不在意這些,他快步趕路,,頭發(fā)微微濡濕,,但他管不了這些,可以毫不客氣的說,,承恩伯掌權(quán)大半的底氣來自他同他背后的崔如意,。
而今皇帝吊著氣已無知覺,他的出路在哪里,?
從玄武門往西進內(nèi)院,,卻是一片愁云慘霧,。
大大小小的宮苑里面皇帝的妃嬪們,哭的不能自己,,皇帝下詔退位,,所有宮中無子的嬪妃都有明旨發(fā)往皇陵旁的明光寺清修。
在宮中雖有各種不好,,但畢竟是宮妃,,各種俸祿用度皇帝從未克扣。
是以承受力低些的小庶妃們哭哭啼啼的,,有膽子大些的甚至闖宮,。
但這些都被金甲軍們勸退了。
崔如意原本不在這批名單之上,,她是自請修行,。
此時的她安安靜靜的坐在條案上饒有興致的練字,徐文驚慌失措的進來時,,正在臨兩百年前唐朝大詩人王維寫的詩: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慌什么,?”
她不屑的瞟了徐文一眼,。
“殺了,都殺了,,承恩伯的那人頭就那樣血淋淋的掛在玄武門上,,還滴著血,我們——”
十三皇子都殺了,,他們這些經(jīng)手的怎么可能逃脫,?
崔如意并沒有回復自己這個手下,她只是將自己的字拿起,,吹了吹,,又提筆寫下另一句: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寫完,,她慢條斯理的吹干墨跡。
“我滴姑奶奶欸,,都什么時候了,!”徐文忍不了。
“現(xiàn)在不殺就不會殺,,我畢竟是太上皇的妃嬪,,不過是清修,你急什么?”
所有的事兒她只是煽動,,自始至終她不曾在明面上爭權(quán),,她手里掌握那么多的機密。除非有確鑿的能吃定她的證據(jù),,否則便要小心她的反咬,,起碼這幾年是。
何況,,她從不曾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
承恩伯果然是個廢物,皇帝疼愛幼子,,兵權(quán)交給他,,都已經(jīng)御筆寫下傳位詔書了,還能叫人拿到把柄,,浪費她的精神,。
徐文不是傻瓜,她這一點,,忽然明白過來,。
看著崔如意從筆洗里沾了幾滴水滴在寫的字上,頓時想起崔如意同曾今的宋王,,如今的太子,,不,嗣皇似有若無的露水姻緣,,頓時喜笑顏開。
連忙上下幫著打點行禮,,“崔姐姐,,不,崔娘娘,,您這真要出宮,?”
“圣旨下了自然要出宮?!?p> 崔如意不在意的笑笑,,將書架上一套錦盒裝的一部竹筐大小的《地藏經(jīng)》放在皮箱里,然后是一個小小的錦盒,,裝滿柜子的珠寶首飾一件沒帶,,另一個皮箱箱里只裝了半箱里衣,和兩件大毛衣服,。
“您這些——”這一屋子是眾人十幾年的孝敬,,不客氣的說比太子妃的私庫都厚實。
“命里有時終須有,?!贝奕缫庑Χ徽Z,,在決定爭位時她就陸續(xù)將好變賣的東西換成金圓券、錢,、金子存放在京郊一個小院子的地窖里,。
她手握數(shù)萬兩金,最珍貴的就是這用秘法寫就了所有珍貴情報的《地藏經(jīng)》,,至于這些首飾,,從來不在她的眼里。
“你與其在這里嘰歪,,不如去收拾東西,,今夜所有該走的人都必須離開皇宮?!?p> 若不是他還算好用,,崔如意都不愿搭理他,不過,,聰明人有她一個就夠了,。
“謝娘娘不棄之恩!”徐文好歹沒有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