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理想之國
“二哥,,你的理想之國是什么樣的,?”
“德合天地,道濟(jì)天下,!”
春華睜大了眼睛,“這不是一般的氣魄,!”
她看向李碚,。
“損有余而補(bǔ)不足?!?p> 真是罕見的俠士觀,。
“使民無訟,樸作教刑,?!?p> 想不到,平時說說笑笑的闞高璐竟然會有這樣不一樣的觀念,。
“宿將還山不論兵,!”程安之說出了自己的觀念。
“你呢,?”李碹轉(zhuǎn)而問春華,。
“躺平——”春華一本正經(jīng)的說,“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借由紅樓夢中的一句,,她這一生,,生而平平,才能平平,志向,,只合平平,,無能無求,做好自己的事兒而已,。
李碹搖頭失笑,,李碚沉默不語,倒是程安之早有預(yù)料的點頭,,似有贊嘆之意,。
“人生又豈能盡如人意?!痹棱┮揽吭谕踺偌珙^,,悠悠贊嘆。
“倒是知足常樂,,合我的脾氣,!”延華捧了兩樽酒,遞到春華面前,。
春華接過酒,,兩人相視一笑,碰了碰,,一飲而盡,。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為樂當(dāng)及時,,何能待來茲,?”
李碚拍膝長吟,李碹反手就吹了一曲尺八笛音,。
程安之吹簧,,闞高璐拍手而歌——
春華捧著下巴聽,延華同岳怡雯都沉默在這愉快的沉默里,。
一曲終了,,王葙也將一支鹿復(fù)烤好了。
幾人同飲了一大碗酒,,對著火將碗一摔,,似乎有了某種默契。
他們在九崧山又流連了三天,,爬山,、燒香,、喝酒、吃肉,,曬太陽——
到第四天一早,,幾人踏上歸程。
所有的一切似乎沒有什么變化,。
然而幾人對彼此似乎交了底,,有了默契,在未來的日子知道了彼此底線,,更和睦了,。
比如春華在查資料之余會花時間同岳怡雯騎馬,在蹴鞠場上同闞高璐分個輸贏,,同李碚,、程安之一起去拜訪說服一些家族認(rèn)識的大佬名士,約上延華去看安娜,。
現(xiàn)在的她們正在安娜的門前,。
一座六層的筒子樓,樓道很狹窄,,樓梯上擺放著些不用的壇子,、桌椅這些雜物。
一層樓是兩家,,兩室一廳,,每月租金是10兩銀,剛好同安娜出租給胡商做倉庫的三室兩廳的平房等價,。
整棟樓屬于安家嫡支的安家三房。
“小娘子哪里去,?”剛進(jìn)樓道口,,就有一個戴大金鏈子的卷發(fā)西域男子對著兩人吹口哨,一身酒氣,,攔住了兩人要問姓名,。
“借過!”延華正眼沒看他,,只冷聲說,,“在長安你應(yīng)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p> 男子這才留意二人的衣料,,雖然穿著十分簡單沒有什么首飾,但兩人的衣料都是織錦的,,陽光透過樓道透下來,,綠色的錦透著緋色。
“得罪您嘞,想來定是找三樓安妹子的,,來日有閑,,一定請安妹子做個東,吃我一盞酒賠罪,!”
這人也圓滑,,隨即變換成熟人的客氣樣子,好像幾秒之前調(diào)戲人的是別人,。
春華拉住延華,,只點點頭,“有機(jī)會的話,?!?p> 不同于延華成天跟有頭臉的外邦來使往來,春華在這三年中深深的知道處于灰色地帶的這類人的圓滑與狠辣,,他們靠面子過活,,若傷了面子就是真的得罪了他們。
她們可以走,,安娜就不一樣了,。
“好說好說!”大漢原本就是順嘴的調(diào)戲,,見對方給了臺階,,一抱拳,連忙讓開了,。
讓過才見院里有三個戎裝帶唐刀的大漢正看著這邊,,心下暗暗松口氣,打定主意要照顧安娜幾分,。
“二哥走,?”正是安娜出門再買果子,見了樓梯里陣仗忍不住開了口,。
“就走就走,!”男子三步并做兩步,轉(zhuǎn)瞬不見了蹤跡,。
“這房子原本是安三老爺家的,,為人公道,沒有什么雜費,,尋租客也實在,。”
安娜也不買果子了,,直接將兩人領(lǐng)上樓,,一邊走一邊解釋,。
“如今呢,怎么變化這樣快,?”延華忍不住發(fā)問,。
“這安三老爺上月去江南公干,就一個尸首回來,,他家娘子最是個和軟的性子,,兒子又小,沒個主見,,叫娘家兄弟來安排操持,,不知怎地就有安老爺生前欠的許多債,只得將樓抵了出去,,只守著兩套房跟才過十三的兒子過活,。”
安娜冷冷的說,,對于世道,,前生二十年的經(jīng)歷都沒有她踏入社會的三年的見識多。
她拉開網(wǎng)格一樣的鐵制防盜門,,里面有人從房內(nèi)開了木門,。
“他家祖上還是公侯人家,沒出五服,,升斗小民的生活從來艱難,。”
一個年紀(jì)五十左右的黑人婦女正抱著安娜的女兒,,見了兩人只和善的笑笑,,顯然并不會官話。
小小的孩童不過一歲,,才會爬,,見到媽媽顯然很開心,只是伸著手要抱抱,,剛長了兩顆門牙的的小臉露出無害的笑,塔拉著一溜兒口水,。
兩人一見就萌化了,,爭著要抱。
安娜笑著準(zhǔn)備了一桌茶果,,捧到兩人面前,。
“就是有天大的事兒,每天回來見了她就無所謂了,?!毙χ?,手上也沒閑著,一個小巧的繃子上正繡一朵牡丹,,顯然是繡的極熟,,眼睛都不往這上面看。
延華扶著小孩在潔白的蘆席上走路,,一邊打量著整個屋子,。
屋子很小巧,差不多六十平米,,小小的客廳里收拾的很干凈,,一個支出去的陽臺上擺著一個鐵制的煤餅爐,煤爐四周是一個焊成圓形的鐵支架,,支架上晾著些小孩子的尿布衣服,,爐子上一個鋁制大茶壺正在燒水。
陽臺上的門上有兩個栓子,,顯然是害怕小孩翻出去,。
這是一個很認(rèn)真細(xì)心的生活的女孩子,甚至比她小幾歲,,怎么就淪落到這步田地,。
黑人保姆對她笑出了一口白牙,正在木盆里洗小孩替換出來的尿布,,延華回了個微笑,,看向正在交談的兩人。
“剛來的那會兒就靠繡這些補(bǔ)子掙的生活費,,如今雖然條件好了些,,但舍不得丟,就怕萬一被攆出來了,,我沒事兒就縫一些,,等到月底的時候拿到鋪子里又是一筆收入?!?p> 這樣大眾圖樣的補(bǔ)子可以做手帕,,做衣服上的裝飾,在中下層很流行,,大大小小的帛行都求之不得,。
“那你的夢想呢,你的寫作,,做一個記錄真相的賢者,。”
看著往日張揚清高的好友沉浸在做一個良母的瑣碎世界里,,春華心里滿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夢想啊,,還在啊,等我的崽崽上蒙學(xué)了,,我會重拾,,但,會更關(guān)注我身邊的人,,那些家國大事有的是人,,我現(xiàn)在只想記錄我身邊這些實實在在在世路上掙扎的人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彩??!”
安娜說著,手上的補(bǔ)子很快做好了,,她為兩人斟了茶,,又伸向下一塊補(bǔ)子。
“在就好,,”春華微笑著,,也拿起了補(bǔ)子縫。
安娜先是阻止,,見好友神情堅定,,笑了,笑的整個身上的毛孔都冒著愉悅,。
春華就是這樣讓人溫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