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子涵與李嬤嬤兩人互相依偎著坐在地窖里,，目光呆滯的望著燈火,。地上鋪了幾床被子,，她們身上也圍了兩床,，本應(yīng)該是感覺不到冷的,，但兩人心中俱都冰冷一片,。

　　先前趙卓接受了子涵的建議,，在村中找了一家十分隱蔽的地窖讓她與李嬤嬤兩人安身,，也留了兩三名親衛(wèi)在附近保護(hù),，兩人安全上倒是無虞了。

　　而他則領(lǐng)著剩下的人,，帶上子涵提供的火藥,，沿著金人留下的痕跡去追蹤他們過來的小道。

　　子涵本來準(zhǔn)備了有一馬車的火藥,，只是昨夜出門急,，也不方便攜帶馬車，便將那一車廂火藥,，放到隱蔽處掩藏了起來,，她只順手裝了幾罐塞在馬背上的搭鏈里。這種火藥由于性質(zhì)較穩(wěn)定,，不猛烈撞擊或是遇明火一般不會爆炸,。因為是分隔插在搭鏈里，即便是在馬背上,，罐體之間也沒有互相撞擊,。

　　她準(zhǔn)備了一些引線，但并未插入火藥罐的罐口,，因為火藥的純度高,，完全可以在里面添加一些辣椒粉，刺激性藥物等一類可以擴(kuò)大殺傷力的東西,。等各種粉末充分混合后再將引線埋入,，更加方便安全。

　　昨夜她將火藥罐子拿出來,，并向他們解說用法的時候,，劉忠?guī)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們只以為這位趙太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只不過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公器私用,，叫他們來保護(hù)她,。萬沒想到那個女人手中居然有這么爆烈的武器。

　　劉忠更是為自己昨夜對她的不敬而感到擔(dān)憂：看雍王殿下的親衛(wèi)都對她如此尊敬,，這個人的身份與能力必然十分不簡單,。會不會影響自己以后能不能使用這些武器？

　　子涵并未放在心上,，她清楚這些人并非有意對她態(tài)度不好,，只因為他們不理解自己的任務(wù)，在這樣城破人亡的危難時刻,，他們卻被派出來保護(hù)一介婦人,。但他們都擁有一腔愛國之心，她若有能力,，也會義不容辭。

　　然而大話說的太早,。

　　昨夜大家在村莊里尋找隱蔽的藏身之所,，以及一些刺激性的藥粉。辣椒粉好找,，隱蔽,、干凈、可以藏人的地窖卻不好找,。等他們終于找到合適的地方時,，天都快蒙蒙亮了。子涵扶著李嬤嬤,，深一腳淺一腳的隨他們?nèi)ネ菓羧思?，一進(jìn)院子便見到地上倒著一具尸體，還有幾個凌亂的血腳印,，一直延伸到了屋里,。

　　為了不打草驚蛇，這次齊四沒有預(yù)先為她打理干凈——先前打理過的那間民宅,，后續(xù)還要恢復(fù)原來的模樣,，掩藏他們來過的痕跡。時間緊張,，只能讓她直面這種沖擊性的場面了,。

　　“唔！”

　　子涵一手死死地捂住嘴巴,，一手緊緊掐住了李嬤嬤的手腕,，腿如篩糠，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以為李嬤嬤比她年長,，經(jīng)歷的多,，應(yīng)該會好一點，能夠拉她一把,。

　　然而兩人立在當(dāng)場好一會,，子涵才發(fā)現(xiàn)李嬤嬤比她更不濟(jì)。這么冷的天,，李嬤嬤額頭上的汗一直往下淌,，與臉上的淚水混合在一起，看起來極其狼狽,。

　　子涵勉強鎮(zhèn)定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帶有血腥味的空氣，捏了捏李嬤嬤的手腕,，這才干澀的低聲道：“嬤嬤,，咱們先進(jìn)去吧！待會兒天亮了,，被人發(fā)現(xiàn)的話……”

　　李嬤嬤一個激靈,，頓時醒過神來。她反手握住了子涵的胳膊,，兩個人互相攙扶著進(jìn)了屋,。

　　堂屋里趴著個婦人，昏暗的晨光下只見她光裸著下身,，一灘血跡從她身下洇出來,，可見她生前遭到了怎樣的凌辱。

　　子涵勉強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她現(xiàn)在連給這個婦人蓋上一件衣服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繼續(xù)隨齊四往前走。

　　若哪一日她孤身遇上這群金兵,，或許她的下場也如是吧,。

　　地窖在里屋。

　　屋子里十分昏暗,，但擋不住子涵的眼睛,。只不過是隨意的一掃，她便看見里屋的炕上倒著兩個孩子,，黑紅的血跡從炕上延伸到了地面,。

　　屋子里的血腥氣比屋外更濃。

　　她不敢再看,，垂下眼眸,，在地上尋著地窖入口。然而地窖的入口處還仰躺著個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大概是堂屋里那位婦人的女兒,，同她母親一樣，生前也遭受了極致的凌辱,。

　　子涵眼前一片模糊,，連呼吸都艱難了起來。她似乎聽到有人啜泣了一聲,，但她已經(jīng)分辨不出是自己,、還是李嬤嬤、或者是哪位隨行的兵丁了,。

　　等她們倆終于顫顫驚驚地下了地窖,，跌坐在鋪好的床鋪上時，兩人俱都已是驚弓之鳥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下來的了,。

　　齊四等子涵稍許平靜之后，這才告辭離開：他還要上去收拾他們這些人留下來的蹤跡,，無法陪在她們身邊,，且在上面才能更好的保護(hù)主子。他現(xiàn)在手下只剩一名侍衛(wèi),，其余的都在昨晚失散了。趙卓留下三人與他們一起保護(hù)太太,，他也要安排好崗哨,。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于稍稍撿回了些神志,，卻都沒有吭聲,，只是齊齊盯著那晃動的火苗發(fā)呆。

　　這地窖里唯一的一盞燈,，是齊四走前留下來的,，他擔(dān)心她們兩個女子在黑暗中會害怕。先前齊四離開前似乎說了些什么,，但兩人都沒聽進(jìn)去,，大概也不過是些安慰的話吧！

　　突然火苗晃了晃,，一下子熄滅了,。

　　子涵低呼一聲，又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將拳頭塞進(jìn)了嘴里,，想要止住自己的害怕；李嬤嬤則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渾身顫抖得子涵覺得自己也在晃動了,。

　　兩人抱在一起,，哆嗦了半響，這才注意到地窖的頂上有一束光漏了下來,。

　　外面,，天已經(jīng)亮了。

　　地窖里雖然還是一片昏暗,，但因為有那一束光,，兩人心中安定多了，精神也慢慢的放松了下來,，漸漸地感覺到了身體上的不適,。

　　子涵昨夜騎了大半夜的馬，這會兒放松下來才發(fā)現(xiàn)渾身酸痛,，兩條腿像面條一樣,。至于李嬤嬤則比她更甚，她的騎術(shù)遠(yuǎn)不如子涵,，昨夜秉著一腔逃命的急迫,，努力跟上子涵的隊伍，也是子涵照顧她,，她才沒有半路掉隊,。但現(xiàn)在，她也覺得下半身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幾乎都不能動彈了,。

　　而經(jīng)過昨夜的那一場奔逃，兩人都已是饑腸轆轆,。

　　李嬤嬤到底經(jīng)歷的多,，她在平靜下來后，很快就借著微光,，發(fā)現(xiàn)在兩人床鋪旁邊,，有那些侍衛(wèi)留下來的干糧與飲水。因為下半身不便,，她幾乎是爬在地上,，這才將干糧夠到手中，并遞了一份給子涵,。

　　兩人用過些東西后,，這才覺得身上有了些力氣，腿腳也能動彈了,。

　　略過一些尷尬的事,，兩人這才有心情說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