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小跟鞋和絲巾,，程芍君扯了扯脖子上的銀色項鏈,，又有點變扭的整理了一下外套,，總覺得換上衣服后怪怪的,。她說道：“燕歌,，要不還是算了,，我平日也就在團里面,，很少出門的,，穿這么好看的衣服沒那個必要,?！?p>　　“什么算了，買都買了,，而且在文工團也可以穿的啊,?！?p>　　李燕歌左右打量了一番她此時的裝扮，總覺得差了點什么,，細細想了想,，恍然的一拍腦門道：“褲子不行，你這還有沒有別的褲子,?！?p>　　“褲子？什么褲子,？我這條不行嗎,？”程芍君低頭看了看，一條深色的勞動褲,，看起來挺好的,。

　　“有沒有牛仔褲或者寬松點的褲子?！?p>　　“牛仔褲沒有,，倒是有條寬松點的褲子?！?p>　　“那你現(xiàn)在換上試試看,。”

　　聞言,，程芍君哭笑不得,，讓自己換褲子你也不出去。

　　“燕歌你的茶,?！?p>　　就在這時，屋外程母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走了進來,，看到女兒身上的新衣服有點詫愕。

　　“謝謝程姨,?！崩钛喔杞舆^茶杯道了句謝后，笑著說道：“程姨,，芍君姐這衣服怎么樣,？”

　　程母打量了一番道：“挺好看的，是你買的燕歌,？”

　　“嗯,。”李燕歌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蹲下身子又從大包內(nèi)取出了一件灰色的外套,，順手遞過去說：“程姨,，這是給你買的，穿上試試看大小,?！?p>　　“這…這怎么還有我的，你還是拿回去給你媽穿吧,，程姨不用的,。”程母尷尬的看著遞過來的外套,。

　　“我給我媽買了,，程姨這是我買給你的?！?p>　　“那也不用了燕歌,，這衣服要花不少錢，你還是拿回去吧,?！?p>　　“那怎么行！程姨,，打小你就看著我長大,，我還記得以前天天來你這蹭飯吃，如今我也長大了,，買件外套孝敬孝敬您也是應(yīng)該的,。”

　　“這……”

　　程母左右為難的看了看程芍君,，想聽聽她的意思,，本來之前程芍君就不想要，李燕歌也是怕她開口拒絕,，順便把自己那份也退了,，低頭把地上的大黑包一拿。他說道：“程姨,，芍君姐,，我家還有點事就先走了，等明天過年再來拜年,?！?p>　　說完，也不顧二人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出了屋子,。

　　“哎，燕歌,！”看著李燕歌果斷的走出了門,，程母剛跟上去,，就看到李燕歌已經(jīng)消失在了院門，回頭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服,，知道事已至此，也只能收下來了,。

　　她感嘆一聲道：“燕歌這孩子倒是越來越懂事了,，等明個過年，芍君你把團里發(fā)給你的年貨都拿去給李叔他們拜年,?！?p>　　“知道了媽?！背躺志戳丝瓷砩系囊路?，隨手脫了下來，把它放到了床上,，換上自己的棉襖,，坐在床邊盯著淡黃色的大衣外套，默默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

　　……

　　……

　　1987年1月28日。

　　今天是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是中國人最重要的節(jié)日，沒有之一,！

　　對于孩子們來說,，過年代表可以吃好吃的，可以不用上課,，可以有壓歲錢,，可以去小賣部買幾盒小鞭炮，所以過年時孩子們每年所期盼的,。

　　對于大人們來說同樣如此,，一年的辛苦勞作，到了年三十,，不僅可以休息了,，還能好好地與親朋好友歡聚一堂舉杯暢飲,。

　　清晨寒風(fēng)呼嘯,，夾雜著細小的雪粒子，刮在人的臉上隱隱生疼,。

　　今年蓉城的冬天比往年要更冷一點,，路上的行人全都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

　　墨子巷內(nèi)，李燕歌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手上拿著一副對聯(lián)和一張大大的“?！弊郑蟛阶呦蛳锟诘囊粭澬≡?。

　　到了門口,，他拿出鑰匙打開了門鎖，哐當(dāng)一聲,，李燕歌推開院門往內(nèi)一瞅,，里面的布局跟家里差不多，院子右邊有口水井,，圍墻邊有一個小小的花壇,，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隨即李燕歌進屋溜達了一圈,，里面空蕩蕩的,，什么東西都沒有，看樣子孫家般走的時候收拾的很徹底,，連一張凳子都沒落下,。

　　見屋里頭沒什么好看的，李燕歌重新回到院門口,，拿出早先準(zhǔn)備好的漿糊,，又把對聯(lián)平坦的放在地上，用粗糙的刷子沾了點漿糊,，在兩張對聯(lián)背面挨個刷了一遍,。

　　上聯(lián)：四季鴻福富滿堂；下聯(lián)：新年好運財興旺

　　貼到左右門上,，李燕歌看了看,，確定整齊工整后，這才又把福字給貼在了門頭上,。

　　“燕歌,？”

　　突然，身后有人叫了句,，李燕歌回頭一看,，是對門的陳大爺。他笑著抱拳道：“陳大爺過年好啊,?！?p>　　“好好，過年好,?！标惔鬆斒稚夏弥鴤€醬油瓶,，顯然是剛從前面小賣部打醬油回來，看到李燕歌后,，笑著說道：“之前聽你媽說你去國外了,？怎么又回來了？是不是國外的生活過不習(xí)慣,，還是咱國內(nèi)過的舒坦?。俊?p>　　“陳大爺,，我出國只是有點事,，不是出國移民?！币膊恢蓝锶A是怎么跟街坊鄰居說的,，怎么傳出自己出國移民了，李燕歌也是哭笑不得的解釋起自己只是出國不是移民,。

　　陳大爺聽明白后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出國當(dāng)了外國人呢,。”

　　“怎么可能陳大爺,，我一顆紅心向祖國,。”

　　“哈哈,，說得好,，一顆紅心向祖國！我之前看報紙上說,，現(xiàn)在的人都想著出國移民,，也不知道國外有什么好的，聽也聽不懂的洋文,，住的哪有咱這舒服,。”

　　或許是看不慣報紙上報道的關(guān)于出國移民的事,，陳大爺在李燕歌面前很是滔滔不絕的指點了一番江山,，說的興起之處，就差手舞足蹈的了,。

　　“陳大爺,，我看你這是出門打醬油的吧？”聽的實在受不了的李燕歌,，只好指了指陳大爺手上的醬油瓶,。

　　一聽這話，陳大爺看了看手上的醬油瓶，一拍腦門道：“哎呦,，看我這記性，你陳大媽讓我出門打醬油的,，家里還等著做年夜飯呢,，那個燕歌我就不多說了，記得到時候要來拜年,，我兒子從百貨大樓買了不少的年貨回來,，你過來我給你糖吃?！?p>　　“您放心陳大爺,，到時候我肯定去拜年吃糖?！崩钛喔栊π]手與陳大爺告別,，目送對方往墨子巷深處走去，也是把院門給鎖上,，隨即拿起地上漿糊瓶,，轉(zhuǎn)身往家里走去。

　　剛回家門,，他就嗅到廚房內(nèi)飄散出來的飯菜香味,，那撲鼻的菜香，讓人口水直流,。

　　正在水井邊洗碗筷的李建國聽到動靜,，回頭看了眼，“春聯(lián)貼好了,？”

　　“嗯貼好了,。”李燕歌揚了揚手上的漿糊,，“爸,，剩下的放哪？”

　　“就放廚房邊上吧,，明天指不定還要用,。”李建國一邊洗碗一邊問道：“進屋看了沒,？”

　　“看了,。”

　　“怎么樣,？”

　　“跟家里也差不多,。”

　　“是差不多，以后等你結(jié)婚再好好的裝一裝,?！?p>　　聽李建國說要把那當(dāng)婚房，李燕歌笑笑不語,，倒不是說看不上,，獨棟獨院的，又是靠近天府廣場,，以后沒有個幾千萬根本拿不下來,。可他清楚,，要不了幾年,，不止墨子巷，周圍這一片老屋全都會給拆掉蓋小區(qū),。

　　走過去幫李建國把碗筷洗好,，李燕歌進廚房看了看，奶奶正在和母親為晚上的年夜飯做著準(zhǔn)備,，奶奶在灶前熬豬油,，母親董秋華蹲在地上，生小爐子的火,，等火焰起來了,，就把旁邊的罐罐肉端了上去。

　　“餓了吧燕歌,？我給你弄完粉蒸肉先墊墊肚子,。”董秋華瞥見兒子進來,，想起早上他還沒吃飯,，拍了拍手掌，起身走到蒸籠邊,，從里面取出了一盆熱氣騰騰的粉蒸肉,。

　　看著香氣噴噴的粉蒸肉，李燕歌走過去用手捏起一塊塞進嘴里,，因為太燙,，他哈了好幾口氣，強忍著燙嘴,，快速咀嚼幾下囫圇吞棗的咽了下去,。

　　軟、嫩,、香,、辣的粉蒸肉,，別提有多好吃了，他一邊哈著嘴,，一邊豎起大拇指道：“媽,，你做的粉蒸肉絕對是蓉城第一！不,！是川省第一,！”

　　“就知道貧嘴，我給你裝點拿屋里吃去,。”

　　董秋華聽得那叫一個高興,，走到櫥柜邊準(zhǔn)備拿碗,，才發(fā)現(xiàn)都被李建國拿出去洗了，回身朝著屋外叫道：“建國,，碗洗好了沒,？”

　　“不用了媽，我現(xiàn)在不餓,?！崩钛喔钃u搖頭，他早上起來后吃了點餅干,，現(xiàn)在不是很餓,。

　　“那行，我放蒸籠里熱著,，你要是餓了就過來自己拿,。”看他不吃,，董秋華也是隨手放進了蒸籠內(nèi),，都是一家人沒那么講究，想吃就吃,，不想吃也不硬塞,。

　　李燕歌站在一旁看著奶奶和母親忙碌的準(zhǔn)備年夜飯，看自己也插不上手,，也是說了幾句便出了門,。

　　“噼里啪啦……”

　　幾個孩童在巷子內(nèi)歡快的拿著鞭炮一路跑一路點，過年那點壓歲錢,，就都糟蹋在鞭炮上了,。

　　站在院門口的李燕歌，看到這一幕,，也是感嘆這才叫過年??！

　　幾十年后城市里過年都不準(zhǔn)放鞭炮，那還叫過年嗎,？

　　說是什么鞭炮污染,，可放了那么多年了，一直都好好的,，天藍水清,，真要說污染還是汽車的尾氣污染大。

　　想著想著,，他抬頭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

　　再過十幾個小時，1986年就要過去了,，曾經(jīng)記憶中的顏色早已經(jīng)被重新粉刷,，也不知未來會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