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風卷起長發(fā),,又細又軟,,掀起黑發(fā)下的那張臉,膚白勝雪,,杏眼如畫,,瓷白細長的脖頸從破舊的校服中伸出來,,像是沒落,卻依舊高貴的天鵝,。
一旁的人群騷動起來,,耳邊卻被幾聲尖細的的女聲占據:
“玄玉殿下打了勝仗回來了,!”
“真是年少有為啊,!”
“簡直是天之驕子,!”
三人默默聽著,蘭羨爾摩挲著下巴,,瞧著遠遠浩浩蕩蕩離開的隊伍,。
“原來是玄玉?”
戚璃笑笑,,柔聲道,,蘭羨爾挑了挑眉,懶懶看過去,。
從前,,她可是聽說過這位小殿下的名聲,他出生后不久,,母親便離世,,人人都以為他是個爛命,沒想到紫烈戰(zhàn)場上,,還不到一千歲的他,,在當年的紫烈戰(zhàn)場上,單槍匹馬,,一己之力斬殺無數惡獸,,還帶領手下云荒幾個站將,硬是破了各路天家的伏殺,,一時間名聲大噪,,靈力修為很是了得。
人人都說這位殿下厲害,,卻沒人夸過他聰明,,狂妄,不知收斂便是他的作風,,今日這陣仗也正是驗證了這一點,。
“百聞不如一見呢?!?p> 蘭羨爾假意嘆口氣,,眼中卻放出狡黠的光,戚璃一聽便知道,,她又按耐不住,,想去挫挫這個以疏狂而著稱的夜玄玉的鋒芒。
“羨爾?!?p> 云恕淡淡道,,蘭羨爾笑容僵了僵,還以為他要提醒自己不要多生事端什么的,,可他只平平道:
“那女孩能馴獸,。”
“你是說,?”
蘭羨爾微愣,,不緊不慢轉頭,與云恕對上一眼,,后者篤定地點了點頭,,兩人皆明白對方的意思,后面的話就不好在大街上說出來,,三人默契地退出人群,。
“先找個落腳處,不能委屈了我們少殿下,?!?p> 路上,蘭羨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金色的地磚晃眼得很,,讓她止不住瞇著眼,日華落下,,越發(fā)襯地她白的透徹,,其實,若拋去這一身為非作歹的欠揍和慵懶,,她還算是個美人,。
有了戚璃,路上方便不知多少,,到了一家閣樓,里面琳瑯滿目,,金碧輝煌的,,極其符合云荒傳統(tǒng)的審美。
閣主一聽是神月少殿來了,,屁顛屁顛地跑出來迎接,,安排上最好的閣間,最機靈的侍從,,端茶倒水,,在盛情難卻之下,蘭羨爾接過了閣主遞來的酒杯,,就差被他盯著把酒咽下去了,,這待遇,,這陣仗,比起上次去神月安頓云恕,,不知道好了幾個層次,。
三人修整不久,將其余人都打發(fā)出去,,施上術咒,,防止哪個不怕死的偷聽,完事后,,定定坐在桌上,。
蘭羨爾摩挲著金色杯口,松松散散地低著頭,,輕笑道:
“沒想到這么些年,,夜玄玉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聰明?!?p> “玄玉年少氣盛,,只想著炫耀功績,或許,,之后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辦了錯事,。”
戚璃垂下眼簾,,婉聲道,,蘭羨爾卻一眼就瞧見了他頸上的金項圈,微微側身,,目光掠過他的后頸,,一片光潔的白皙,之前的符印已消失不見,。
“我曾聽過這獸人之事,,小天家戰(zhàn)敗后,氏族中的孩童被抓去,,被強迫飲獸血,,與獸搏斗,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但卻有了駕馭兇獸的能力,,當時天界動亂,人心惶惶,,誰不想借獸類的蠻力為己所用,?”
“所以,便有了紫烈的那一場伏殺?”
云恕點點頭,,蘭羨爾不再多說,,捏著酒杯,眉心緊蹙著,。
“若我沒記錯,,這獸人自紫烈戰(zhàn)爭以來,早就被眾天家封禁了,?!?p> 戚璃疑惑,蘭羨爾卻笑笑,,神色懨懨道:
“所以才說夜玄玉不聰明,。”
抓到獸人卻如此大張旗鼓,,生怕被人不知道,,況且,當年的伏殺,,是如今的四大天家之一,,星洲北氏主導的,獸人也是從北氏開始,,可天家廝殺后,,四大天家分裂割據局面初定,星洲少殿北夜垠對著天界人起誓,,星洲今后決不沾染煉化獸人,,有關的一切盡數毀掉。
這次,,夜玄玉再次抓到獸人,,還拉著游街,讓星洲下不了臺也就算了,,擺明是在懷疑星洲“重操舊業(yè)”,,逼天界重視起這事。
“恐怕,,北夜垠已經在拿劍趕來的路上了,。”
蘭羨爾道,,三人皆笑笑,不予置否,,雖然曾經沒什么接觸,,但這位北少殿給人的印象不淺,向來說一不二,極珍視自己的名聲,。
“外邊好像有動靜,。”
戚璃側耳聽著,,蘭羨爾感嘆他那無人能及的聽力,,隔著術咒,還能聽見外邊的響動,,隨即對著云恕揮揮手道:
“我開窗瞧瞧,,你躲遠些,別叫人看見了,?!?p> 云恕將斗篷重新披上,端坐在一旁的金色大床上,,蘭羨爾這才解了術咒,,安心開了窗。
“要我說,,夜將軍才是歷來這金銀臺擂賽的榜首,!”
一聲諂媚從底下熱鬧的殿閣傳來,其余幾人應聲附和,,連聲賠笑,。
望一眼四周,蘭羨爾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閣間尚處于閣樓高處,,底下是環(huán)狀的大殿,來人推杯換盞,,飲酒作樂,,而大殿中央,從高處看,,有一個八角形高臺,,通體透徹,映襯著地磚上晃眼的金色,,發(fā)出鵝黃的淺光,,中間堆砌著月石,珠玉,,黑曜等等珠寶,,迷幻而奢侈。
不知為何,,蘭羨爾看見這高臺,,心頭忽起不適之感,,卻又不知從何而起。
似乎底下熱鬧打趣聊天的人,,沒有注意到上面開了一扇的窗戶,,繼續(xù)拍著馬屁:
“就是,誰不知道夜臨少殿下功名赫赫,,待人寬厚,,整個云荒,除了首殿,,有誰能及得上他的名聲,?”
“夜將軍可是少殿下座下第一將軍,在下祝您前途無量,!”
說罷,,底下那人將金杯里的酒水一飲而盡,底下有幾個聽得激動的,,也一并舉起酒杯,,人群更加嘈雜。
蘭羨爾懨懨地瞧著底下,,輕哼兩聲,,手指敲打著金色窗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金銀臺,?”
戚璃聽見她的疑惑,笑了笑,,婉聲道:
“那是云荒自古以來的傳統(tǒng),,那是不死不休的擂賽,只選出三人,,勝者才有機會被挑去,,為主家夜氏效力?!?p> “哦,?我們少殿下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蘭羨爾挑了挑眉,,干脆拉過椅子踩著,,身子往窗沿上挪動,耳邊傳來戚璃的答話:
“夜偃告訴我的,,他曾是那場擂賽的終勝者,。”
蘭羨爾身子頓了頓,,沒敢回頭瞧那雙嵌著黑曜石的眼睛,。
“之后呢,?”
“之后,他頂著云荒一副閑職,,日日往神月跑,每次都被殿師抓著教訓,?!?p> 說到這,戚璃笑了,,眉目精致如畫,,又道:
“他是很好的部下?!?p> 一陣靜默,,蘭羨爾瞧一眼自己的手,想起了那日這只手抓著夜偃那空蕩蕩的袍子,。
“來了來了,!”
“閣主,今日又是什么好東西??!”
一陣哄鬧聲傳上來,蘭羨爾懨懨抬起眸子,,像是忽然來了興致,,只手掠過不遠處,桌上的金杯,,將椅子踢回遠處,,懶懶散散地曲著一條腿,另一條腿撐著窗沿,,旁人看來簡直是搖搖欲墜,。
“哈哈哈,各位久等了,,今日的寶物有三,,品質乃上佳,絕不讓各位失望,!”
閣主堆著一臉肥肉,,激動地搓手道,寬大的紅色長衫被他撐了個滿,,隨后,,他轉頭,對后面侍從命令道:
“奉上來,!”
幾個穿著淺色薄衫,,纖瘦可人的姑娘,,垂著頭,邁著小巧輕盈,,卻又風情萬種的步子,,從閣主身后的暗門中走出來,當真賞心又悅目,。
手上拿著牙白的玉盤,,最中間女子手中的玉盤上捧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石盒,其余女子的石盤上皆放的是白色帕子,,蘭羨爾摩挲著酒杯,,靠在窗沿上,心里揣度著,,接下來會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少殿下,你說,,我去那金銀臺擂賽怎么樣,?”
蘭羨爾饒有興致地問,眸色閃閃,,似乎已經盤算好了什么,。
“隨你?!?p> 戚璃婉聲笑道,,可一旁的云恕卻兀地看過來,拋去他那本就冷峻的皮相,,這銳利如刀的一瞥簡直讓人寒戰(zhàn),,明顯是反對她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蘭羨爾趕緊擺手道:
“放心,,我不用靈力,。”
云恕還是怒目瞪著她,,礙于窗戶是開著的,,才沒有說話,蘭羨爾知曉這一點,,于是不依不饒地解釋起來:
“敵暗我暗,,什么時候才能把他釣出來?只有我去當餌,,魚才會躍出水面,。”
“更何況,,在云荒,,沒幾個人認識我,,若我不去,一切就只能止步不前,,若我去了,,至少會挖出些有用的東西?!?p> 蘭羨爾見云恕還是瞪著他,,忽然懷念起好說話的蘭瀟來,于是,,干脆直接撂挑子道:
“反正,我要去,?!?p> 云恕依舊盯著她,但蘭羨爾知道這法子最適合,,一言不合就耍無賴,,她見云恕稍稍穩(wěn)定下來,識趣地討好道:
“好了好了,,好兄長,,我知道的,你就放心讓我去吧,?!?p> 云恕看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睛,里面狡黠而明亮,,沉默良久,,最終沒抵過那眸光的死纏爛打,勉強點了點頭,。
“哇,!”
“這是……離火!”
“這這這,!”
不知底下看見了什么,,又是一陣騷亂。
蘭羨爾見云恕松口,,心頭一悅,,將金杯里的清酒飲了個干凈,唇齒之間回蕩著清香醇厚,,叫她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杯子,,正欲添酒,在云恕的眼神殺下,,只好識趣地放下酒杯,,悻悻地看一眼底下,。
可剛才還井然有序,甚至其樂融融的底下已經變了一番景象,。
烏壓壓的人頭攢動著,,朝中間那八角高臺涌過去,有些擠得衣衫不整,,頭發(fā)散亂,,也要冒出頭來瞧一眼,而在晶瑩剔透高臺四周早已布滿了看守的侍從,,如銅墻鐵壁一般杵在那里,。
驚嘆聲,咒罵聲,,恭維聲此起彼伏,,淹沒一般回蕩在大殿中。
所有這一切,,只為瞧一眼那高高矗立的八角高臺上,,被珠光寶氣,瓊脂玉露包裹簇擁的寶物,,一頂面具,,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