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生平頭一次看到真的有尸變……”路少琛打著煤油燈,，走路都抖抖索索，“地主,，扶我一下，我腿軟……”

　　雖然從呈尸臺下延伸出兩行焦黑的腳印,，但腳印翻過窗后就消失了,。他們已經(jīng)在縣城里找了四個(gè)小時(shí)，天都黑了,，可就是找不到那具尸體的行蹤,。

　　“你別說你腿軟，我比你更軟??！”地主抱怨道，“都燒成那樣了居然還能自己跑了,？,！”

　　小鳳嘀咕了一聲：“說明燒得還是不夠透……”

　　路少琛回過頭來：“你說啥？”

　　她立刻改口：“我是說接下來怎么辦,？一群人老聚在一起怎么找的到?。恳灰稚㈤_各自搜索,？”

　　“不行,！”路少琛駁回了她的建議，“你有沒有見識??！一般來說，像這種不知道什么東西的東西,，就等著我們各自分散,，再逐個(gè)擊破！我們怎么可以給它機(jī)會呢,？當(dāng)然應(yīng)該聚在一起,，萬一它突然攻擊，我們就齊心協(xié)力把它……”

　　小鳳捻起一簇頭發(fā),，不耐煩地打斷：“琛哥,，你就老實(shí)說你怕的要命不就得了？”

　　“我……”

　　她不待他辯解,，就搶過了話頭：“找了半天都沒發(fā)現(xiàn)，說不定它早就跑遠(yuǎn)了,！”

　　“再往遠(yuǎn)找,，難不成出城找啊,？”地主嚷道,，“那東西能跑到城外去？”

　　他們正搜到西城墻根，凌阿七從東面跑過來通知他們：“琛哥,，剛才有個(gè)黑了吧唧的東西竄出了城,，燕捕頭已經(jīng)追出去了……”

　　“啊,？,！”

　　地主和路少琛互視一眼，既想松口氣,，又把心再提到了嗓子眼,。

　　可松氣的是：那鬼東西跑到城外去，至少不會禍禍城里居民了,?？墒撬隽顺牵僬艺嫒绾５讚漆樐敲措y,，天曉得它會跑到哪里去,？

　　“看清楚那東西往什么方向走的？”路少琛只得硬著頭皮問,。

　　“好像是往上方山方向,。”阿七道,。

　　現(xiàn)在天色已晚,，上方山附近林木茂密，藏有不少野獸,，加之不知那尸體到底什么來頭,，貿(mào)貿(mào)然上山去搜恐怕十分危險(xiǎn)。路少琛咽了口唾沫,，他其實(shí)是不想去的,，奈何燕祁云打了頭陣，作為在本地干了十年的公差,，自己也不想被人看扁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令縣衙的兄弟隨他前往一趟上方山,。

　　小鳳一定要跟著那幫男人,，理由是燕祁云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她進(jìn)縣衙做事，以后大家都是同僚了,。所以雖然路少琛十分反對,，在那小姑娘的固執(zhí)之下還是敗下陣。一行人合計(jì)七個(gè),，在夜色中摸去上方山,，分成幾組分別上山,。

　　路少琛和小鳳一組，他自以為是大男子,，對小鳳還是半信半疑,，上山的路上總是力爭走在她前面。說起來,，上方山是個(gè)本地著名的不祥之地,，不知為何，小小一座山包上盤踞不少野獸,，比蘇州其他山上的動物加起來都多,。除此以外還有各種神怪故事，什么會動的泥塑,、女鬼攔路,、死人叫魂等等等等……都讓路少琛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小鳳的后面。

　　寂靜的黑夜中,，他的聽覺好像提高了不少,。

　　“你聽，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叫,？”他疑神疑鬼道,。

　　小鳳不以為然：“夜貓子啊，燕大哥說過,，那種鳥就貓那么大,，有什么好怕的?！?p>　　“如果不是夜貓子呢,？”他拽拽她，“你個(gè)小娘魚,，走到我后面,，去去！”

　　“去你個(gè)頭啦,，你晚上的視力好嗎,？如果熄了你的煤油燈，你能看多遠(yuǎn),？”

　　“當(dāng)然是伸手不見五指,。”

　　“那我就不一樣了,，我在黑暗中至少能看到一里遠(yuǎn),。所以我就該走你前面啊,！”

　　路少琛在她背后翹起大拇指：“好,，你老卵，你走前面,?！?p>　　很老卵的小鳳果然非同凡響。路少琛打著燈都被枯枝爛葉絆了好幾下,，她卻走得四平八穩(wěn),，連一個(gè)趔趄都不打。而且她的方向感知十分敏銳,，樹蔭遮蔽了頭頂?shù)奶炜?，在一片漆黑中，路少琛甚至分不清東西南北,，她不僅找得到方向,，還根據(jù)途中留下的一些痕跡輕松就找到了燕祁云。

　　“燕大哥,！”

　　她歡快地向前方招招手,，而路少琛看來那頭只有黑暗中亮著的一點(diǎn)煤油燈。

　　“祁云,！”他便也跟著喊了聲,，那頭果然有了回應(yīng)。

　　“琛哥,，有發(fā)現(xiàn),！”

　　果然是燕祁云的聲音。

　　兩人趕忙跑上前去,，見燕祁云的煤油燈照出他腳邊一具黑漆漆的東西,。

　　“找是找到了，不過……”他無奈道,，“差一點(diǎn),，還是讓它跑了！”

　　小鳳拿樹枝將那黑漆漆的東西扒拉了兩下,，果然是頭胸腹破開的形狀,，只剩薄薄一片。

　　“它褪皮了,？”她愕然,，“這只是個(gè)殼子！”

　　燕祁云捂住手,，凝重道：“得趕緊回去問一下大人怎么處理,，就怕這種東西到處亂竄，會造成百姓恐慌的,?！?p>　　小鳳一眼瞥去,，見得燕祁云左手鮮血淋漓，驚呼道：“你的手怎么了,！”

　　他無甚所謂道：“最開始抓它的時(shí)候被咬了一口,，不礙事，等會去涂點(diǎn)藥……”

　　“不行,！”小鳳激動地捧住他的手,，大聲說，“趕緊回去找大夫,！說不定有毒……”

　　她的反應(yīng)之激烈,，嚇了燕祁云一跳。但路少琛也跟著附和起來：“對,，尸變嘛,，肯定會有尸毒，還是趕緊去看大夫比較好……”

　　話音未落,，遠(yuǎn)處傳來一聲慘叫,，三人同時(shí)汗毛林立，朝著那方向沖了過去,，又見一盞煤油燈,，原來是阿七和木頭，癱倒在地,。

　　“阿七,，木頭……”路少琛緊走幾步?jīng)_上前去，“你們怎么啦,？也被咬了嗎,？”

　　而那兩人哆哆嗦嗦地指向前方：“鬼啊,！”

　　“鬼在哪里,？”

　　他亮出刀戒備，果然從對面的暗處走出一個(gè)他熟悉的人,。

　　“小伙子,，我認(rèn)得你嘛！”

　　一個(gè)胡人老太,，頭發(fā)花白,，衣衫襤褸，嘴里叼了一根紙卷,，一邊說話一邊從嘴角冒出兩縷煙,。

　　“啊,？是你啊婆婆,?！毙▲P也認(rèn)出了對方，忙向眾人解釋,，“她不是鬼,，她是人，不用怕,！”

　　阿七拍拍胸口：“她……她突然從地底冒出來，嚇了我一跳,！”

　　“什么地底,，你踩到我房子的門上了！”

　　老太太不悅,，腳一勾,，踢開地上一塊木板，底下瞬時(shí)顯出光芒,。他們幾個(gè)湊過頭去,，原來地下另有乾坤，內(nèi)中六盞燭燈照出的竟是一間被修整得方方正正的地宮,，四面都塑有復(fù)雜而華麗的紋飾,，雖談不上雕欄玉砌，但也是別有一番神秘的異域風(fēng)情,。不僅各種尋常人家的陳設(shè)一應(yīng)俱全,，正中還修了個(gè)巨大的水池。比起外界的悶熱,，地宮里顯然涼快得多,。

　　“阿婆，你住在這里??？”路少琛縮回頭。

　　“干嘛,，我不能住在這里?。俊?p>　　“不是……”他又看一眼,，嘖嘖道,，“這地宮造得這么有特色……我在思考，這上方山上什么時(shí)候有這么個(gè)大墓了,？”

　　老太吐了個(gè)煙圈,，斥道：“放屁！這是我家,！我自己徒手挖了七天造出來的,！”

　　路少琛向她翹起大拇指：“那你牛逼,！原來你是專業(yè)修皇陵的？,！”

　　“嗯,？！”

　　老太一瞪眼不怒自威,，路少琛沒來由地心底里一陣發(fā)寒,，便干咳一聲調(diào)轉(zhuǎn)話頭：“我是說，你不是在城里的嗎,？”

　　“我這種人,，當(dāng)然是白天去討飯，晚上回家睡覺了,?！彼辉俟苈飞勹。D(zhuǎn)向燕祁云,，盯著他手上的傷口,，“小伙子，你被什么東西咬了,？”

　　“沒什么……”燕祁云說,。

　　“沒什么？”她掃了眼小鳳,，“還是當(dāng)心著點(diǎn)好,。”

　　燕祁云問道：“老太太,，你看起來像個(gè)胡人,，但漢話說得那么順口……你有沒有家人？”

　　“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她不耐煩地?fù)]揮手,，小鳳替她說：“我之前見過她,，她說她死而復(fù)活，醒來后啥都不記得了,?！?p>　　“什么？,！又一個(gè)尸變的,！”

　　路少琛摸向刀柄，被燕祁云按住。

　　“琛哥,，你見過會抽煙的尸體嗎,？”他向他指出這一點(diǎn)。

　　路少琛認(rèn)真打量了她一下,，看她又吐了個(gè)煙圈,，不得不附和：“是啊……挺會享受的嘛老太太?！?p>　　“先帶回衙門,，找找看家人，”燕祁云說,，“總不能一直住在這種地洞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