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身,，走到草床旁撩衣坐下,，繼續(xù)說。

　　“好,，既然蕭統(tǒng)領(lǐng)覺得這是他們的職責(zé),，與你無關(guān),。那我們就聊一聊其它的事情，聊一些過去你所不清楚的事?！碧ь^,，雙眼凝望他“聊三十多年前常青深受外敵入侵時，常青是如何度過難關(guān)的,?！?p>　　“如果殿下是想告訴臣，關(guān)于大夏先皇謝文玨率兵領(lǐng)醫(yī)救助常青的事,，那還請殿下恕罪,，臣……”

　　話沒說完。

　　“不,，我們不聊他,，就聊你們軍人最神往的赤淵神軍?！?p>　　蕭軺驚怔住,。

　　赤淵神軍，蕭軺聽到最多關(guān)于他們的事是從自己父親那里聽得,。少年時期在軍隊中鍛煉,，也時常聽老兵們說起當(dāng)年赤淵神軍抗擊外敵的神勇事跡，那個時候他便對赤淵神軍打心底的崇敬,，敬佩他們的神勇,，更敬佩他們誓死衛(wèi)國的肝膽大義。

　　所以年少的蕭軺一直覺得,，比起謝文玨,，真正該令常青人傳唱、記住的應(yīng)該是赤淵神軍及他們的將帥——上官家族,。

　　可實際上,，無論是上官家族還是赤淵神軍，都成了常青人口中的禁忌,，同時漸漸被人遺忘,。

　　……

　　那日，尹云樓將先帝手稿上的內(nèi)容與蕭軺詳細(xì)說了一遍,。

　　比起曾經(jīng)那些老兵口中的赤淵神軍,，尹云樓所講述的赤淵神軍更為真實、悲壯,。

　　那些老兵與他講的最多的是赤淵神軍的神勇,，極少去提他們的犧牲，這就使得少年的蕭軺覺得赤淵軍仍是戰(zhàn)無不勝的天降神兵,，因而對他們更多的是崇拜與敬畏,。

　　可尹云樓與他講的這些,，徹底打破了他對赤淵神軍攻無不克光輝印象，唯一讓他覺得的是——

　　“神”的背后,，不過是用最弱小的身軀與最鮮紅的血扛起的一個最為平凡的夢——國泰,、民安！

　　……

　　燈火下,，蕭軺面容微垂,，目光下斂雙唇緊合，沉靜的神色里卻蘊(yùn)藏深深的沖擊,?；蛟S，在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什么是赤淵神軍,。

　　久久,，他才一點點回過神，抬起頭望向牢中的尹云樓,，語氣緩慢而沉重：“少年時期我常聽軍營里被編入新軍的赤淵軍老兵提起,，他們那些振奮人心的驅(qū)敵事跡。他們同我講的大多是他們?nèi)绾慰藬硠贁?，如何的神勇熱血,，卻很少提他們背后的犧牲?！?p>　　盤腿端坐在草床上的尹云樓抬頭望了望小小的囚窗,，那里有皎潔的月亮，剛好照進(jìn)來,。他看了一會兒,，才露出淡淡的笑，幾分出神：“或許這就是赤淵軍最值得令人敬佩的地方,，他們留最多的血,、做最多的犧牲，最后,，只把最好,、最激奮人心的一面留給世人……”

　　或許那是軍人特有的倔強(qiáng)，也或許是對那些犧牲的昔日戰(zhàn)友不忍回顧,，亦或是他們覺得保家衛(wèi)國而做出的這些犧牲理所應(yīng)當(dāng),，不值得拿出來讓世人知道。

　　因而,，他們對曾經(jīng)的慘烈犧牲只字不提,，只愿意講述那些他們引以為傲的英勇戰(zhàn)績。

　　蕭軺有些失神,，他望著牢中抬頭看月的尹云樓，內(nèi)心一種說不清的觸動掠起。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世人眼中不問朝政,、閑散不羈的五爺并非表面那般冷漠，在他那寡淡少言的外表下反而藏了不為人知的“深情”,。

　　少頃,，尹云樓斂回思緒，扭頭看向蕭軺,，沉靜眼眸中依舊是似有若無的笑意：“我與你說這些不是讓你緬懷赤淵軍,，而是讓你知道，現(xiàn)今常青的太平盛世所來不易,?！辈⒌馈澳憧梢韵嘈乓G與你父親日后有能力扼制金國這匹餓狼，但你要想清楚,，扼制這匹餓狼所付出的代價是什么,。”一頓“或許是又一個赤淵軍的慘烈犧牲,，又或許是無數(shù)個百姓的流離失所,，更甚至是一個國家的毀滅?！?p>　　蕭軺站在牢外,，垂在兩側(cè)的雙手不自覺漸漸握緊，但,，卻沒有說任何話,。

　　尹云樓看出他內(nèi)心的猶豫和爭斗，撩衣起身,，從衣中拿出一塊原先讓衛(wèi)忠準(zhǔn)備好的那塊“神”字令牌——而此令牌,，正是當(dāng)年赤淵神軍每一位將士特有的信物。

　　這專屬于赤淵神軍的令牌,，蕭軺識得,。而此信物，也是他從軍營中赤淵神軍殘留下來的老部將那知道的,。

　　通過門窗,，尹云樓將東西遞與蕭軺，并道：“這是赤淵神軍將士的信物,，今日這些話,，我希望蕭統(tǒng)領(lǐng)能回去認(rèn)真想一想?！庇止雌鹱旖?，笑了笑“或者,，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也可以去親自問問你的父親,，問問他這場即將來臨的仗,，他可是接的無愧無悔？”

　　蕭軺抬頭,，看著他愣了愣,，尤其最后一句話，令他莫名心慌,。

　　慢慢,，他接住了那塊令牌，一雙手卻不自主微微顫抖,。

　　那顫抖不止的手尹云樓瞧見了,，嘴角不經(jīng)意勾起，負(fù)手,，再次開口：“哦對了,，還有。順便,，你再問問他,，對當(dāng)年令弟蕭淵的死，他可有一絲的悔恨,？”

　　蕭軺瞬間一震,，他猛然抬頭對上尹云樓云淡風(fēng)輕的雙眼，一雙漸紅的眼滿是疑惑以及不可置信的恐慌,。

　　但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疑問,，他終是未開口問。

　　在外人看來蕭軺是一個正直,、忠孝,、勤奮的年輕將軍，可在他那對父親百事順從的外表下也藏了一顆善疑的心,。

　　比如,，對當(dāng)年叔叔蕭淵之死，他一直有所懷疑,，懷疑叔叔真做了謀逆叛變之事嗎,？

　　如果他真做了，并謀害了先皇先后,，那他便是蕭家的千古罪人,，他也自當(dāng)不配進(jìn)蕭家祠堂?？墒聦嵣?，蕭家祠堂那兩個無字靈牌蕭軺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蕭淵及其妻子齊玉的靈位！

　　然而真讓他去懷疑自己的父親,，他又沒有任何勇氣去細(xì)想探究,。

　　因為從小到大父親一直是他所仰望的人,，那樣偉岸高大形象一直深植他內(nèi)心,，一旦推翻叔叔蕭淵謀逆叛變的事實，那隨之而來的是自己父親偉岸形象崩塌,！

　　這樣的結(jié)果,，他不想、也不愿,，更不敢去接受,！

　　所以有些事情，他只當(dāng)做不知道,。

　　蕭軺緊握手中令牌,，佇立許久，最后還是收起令牌毅然離開了,。

　　牢中,，尹云樓看著蕭軺堅毅的背影，嘴角不禁笑了笑,，些許失神念道：“親情小家,，家國大義?！?p>　　腳下步子移動,，負(fù)手轉(zhuǎn)身，抬頭望向窗子里的寒月,，兀自喃道“蕭軺,，你應(yīng)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許久,，尹云樓才收回目光,，回到草床上，盤腿坐下閉目休養(yǎng)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