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三分毒
按理來說,木長青跟穆箐雪兩個人之間除了是“我?guī)煾甘撬拇蠓蚣胬蠋熂媾笥选币约啊八麕煾冈俏业睦蠋煬F(xiàn)在是我的大夫”的關(guān)系之外,不該還有別的了,也不太可能有別的,。
可這兩人之間卻好像生來就很是自來熟似的,,仿佛還牽連著前世留下來的緣分,,一見面就知道他們兩個人注定不可能是陌生人而應(yīng)該是好朋友之類的了,雖然現(xiàn)在外人眼中他們估計也算不上什么太好的朋友,。
更別提除了知情人士外并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了,。
木長青比穆箐雪大了五歲,今年是二十有一了,,面對穆箐雪時總像個嘴硬心軟的大哥似的,,穆箐雪最懂他的脾氣,每次都能把他拿捏得要說不出話來,。
簡直是要憋死人了,。木長青在心里頭罵道。然而臉上除了表情變得生硬了一點之外,,又全然沒有要發(fā)作起來罵人的意思,,穆箐雪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是不是要提前了,?”木長青最終只是臉色變化了幾次,活像是反復(fù)踩了狗……那啥似的,,穆箐雪看著總覺得他好玩,。然而他冷不防的問出這么一句話,穆箐雪斂了些神色,,她眸子微垂,沒有馬上答話,。
“……”氣氛本不該這么安靜的,。
安靜得叫人要如坐針氈了。
“夔老先生說過還要多久么,?”穆箐雪默然喝完了杯子里的茶,,這才開口輕緩的問道。
“……至多再有兩三年,,至短……大約也還要一年多,。”木長青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答完之后他看著穆箐雪,,穆箐雪也在這時抬頭看向他,又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看得木長青莫名的有點牙疼,。
“一年多也好兩三年也罷,,既然是老先生說的,那便是有把握了,?!蹦麦溲┑偷偷摹斑怼绷艘宦暢烈髌毯蟛耪f道,木長青應(yīng)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師父那是傳說中神農(nóng)轉(zhuǎn)世般的存在,世間被稱之為“神醫(yī)”者數(shù)不勝數(shù),,但凡醫(yī)術(shù)好的,、能治些疑難雜癥的,都有可能得到“神醫(yī)”之名,,卻始終沒有人敢躍居上位,,成為他師父之上的“神醫(yī)”。
木長青的師父本名叫夔農(nóng),,正巧也與神農(nóng)差個姓氏,,是個有真本事的人。只是因為年老了些,,人也不大愛四處瞎逛了,,變成整日都窩在家中與一堆草藥相處著,他既不愛與外界有過多接觸,,世人便也就不大能看得見他人了,。
連木長青一年到頭都不定能見著幾次。
“師父不說沒有把握的話,?!蹦鹃L青說。
“算起來,,倘若是這兩三年里,,加起來也不過七八年?!蹦麦溲o聲的笑了笑,,說:“還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許多,。我原以為……”
“你怎么總是這樣,?”木長青忽然開口打斷了穆箐雪的話,穆箐雪微微愣了一下,,她看向木長青,,還沒有說完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了,。
“我說,”木長青成功的轉(zhuǎn)移了穆箐雪的注意力,,看著她這副有些呆萌的模樣,,方才那想罵娘的心情勉強好了一些,這才接著說:“明明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屁孩兒,,怎么說話總是透著一股少年老成,?你是鶴發(fā)童顏的小老頭兒變的么?”
“……”穆箐雪嘴唇動了動,,雖然沒有開口,,但是木長青覺得穆箐雪那一刻估計是想要罵一句“你是有病嗎?”的,。他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現(xiàn)在這樣才像個十六歲的孩子?!?p> “……你說誰是孩子,?”穆箐雪抿了一下嘴唇,漠然片刻后有些麻木的反問了一句,。木長青沒有說話,,卻又看著她笑,答案非常的明顯,。
于是……她突然被打斷的話一下子卡了殼,,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了,卡在喉嚨里的那些話有如實質(zhì)一般,,堵著她的喉嚨口,,有些癢,轉(zhuǎn)而便咳嗽起來了,。
沒有咳出血,,只是咳嗽聲有些沉悶,像是窩在嗓子眼里似的,,看起來分明就像是偶感風寒的人隱忍時的咳嗽,可真正面對面看著時,,才發(fā)覺那并不是一回事兒,。
木長青一開始無波無瀾的看著穆箐雪,看她隱忍著咳了幾下,,又見她抬起右手,,用食指頂著手帕抵在嘴唇上,低聲的咳了幾聲,,她伸出左手想要去拿茶杯,,卻忽然咳得更厲害了些,,左手一個不穩(wěn)碰倒了茶杯,茶杯滾落在地,,不知怎的就滾到木長青的腳邊,。
他終于坐不住了。
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木長青心想,。
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穆箐雪也想,。
“師父說這次的藥加了些別的藥材,,效果會比之前的好許多,卻也更毒了,?!蹦鹃L青替穆箐雪將她藏在袖子暗袋之中的檀木盒子取了出來,又打開盒子,,從里面取出一顆藥丸遞到穆箐雪嘴邊,,卻忽然說道。
說實話,,他其實并不是很希望穆箐雪一直吃這個藥,,他總覺這是換一種方式毒自己。
穆箐雪卻不假思索的伸手拿了藥丸便吃,,就著口水咽了下去,,木長青給她遞了水,她這時還不忘維持優(yōu)雅從容,,只是抿了一口,,之后又低低的喘了幾口氣,聽起來有些啞,,聽起來就知道很難受,。
“毒么……”穆箐雪低啞的笑了一聲,不甚在意的說:“本就是個毒物了,,全當做是以毒攻毒了……唔——”她說著不在意,,卻弓下了身子,木長青坐在她面前,,以至于她弓身的時候,,頭便抵在了他的懷里。
是藥三分毒,。
這話并不是隨口說說的,,這個藥的藥勁有多大、藥勁發(fā)作時有多難熬,,木長青雖沒有親身體會過,,卻每次見著都能感同身受,。
因為穆箐雪每回都渾身顫抖著,還是隱忍著的那種顫抖,,是要有很強大的毅力才能隱忍得住的那種痛苦,。
木長青一把抓住了穆箐雪揪著自己衣服的手,一開始沒有抓起來,,因為掰不開,,穆箐雪的力道大得精人,半點也沒有那股子病秧子的意思,,木長青抓了兩三次才勉強抓了起來,,然后他的手便被猛的抓緊了,骨頭間因為摩擦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聲音夾著痛苦的隱忍,,聽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這個過程約摸持續(xù)了半個時辰,,穆箐雪幾乎要虛脫了,,木長青的手也紅紫了一片。
她這時候才明白了夔農(nóng)說的那句“卻也更毒了”是怎么個“更毒”法了,。
“呼……”穆箐雪松開了木長青的手,,先是道了個歉表示折磨了木長青的手不好意思,隨后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對木長青說:“果然比以往的要來得毒了,。”
“……”木長青覺得她簡直是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