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田語說話的語氣有些低沉,，側(cè)躺背對著他的江小舟心里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坐起身，繼續(xù)裝睡,。

　　梁田語嘆了口氣：“因為有些話也只有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才能說，畢竟……我知道你為了救下我,，恐怕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p>　　梁田語咳嗽兩聲：“這話真是說起來怪怪的，兩個老爺們……真是受不了,?！?p>　　“可是就因為咱們都是老爺們，有些東西我才覺得你能懂,，就像我懂你為什么救我,。”

　　“其實啊……就像是我之前講給你的那些,，我原本就只是一個沒有爹娘的孩子,，是村里的人給了我一口飯吃，才能活下來,，又從老爺子那里學(xué)來了本事,，才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闖了一次江湖?！?p>　　“所以……村里人其實就是我的爹媽,。”

　　“世人都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現(xiàn)在是全家都被殺了,，我怎么能不報仇呢？”

　　“或者說……我活著的唯一理由,，真的就只剩下報仇這件事要去做了,，甚至報仇的結(jié)果……都已經(jīng)……”

　　“仇……我也知道不好報，甚至可能壓根就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這是我在來天京的路上,，就已經(jīng)想明白的事情，所以當(dāng)在那條街上,，看見梁卓儈的時候,，我心里根本就沒什么意外的感覺?！?p>　　“說來你可能不信……”梁田語說話的語氣很平靜：“被梁卓儈帶走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恐懼，不恐懼死,，也不恐懼報不了仇,，因為誰讓咱是布衣，苦哈哈,，是狗腿子,，是草根呢?！?p>　　“但即便報不了仇,，沒有好結(jié)果……我也不能不去做啊,。”

　　“所以江兄弟……”梁田語開口說道：“我謝謝你救了我,，又給了我一次機會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但當(dāng)兄弟的,，就求求你現(xiàn)在別醒過來,，就讓我去做我該做的事情吧?！?p>　　“如果靈魂海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有來生的話，再償還你的恩情,，好好的咱們喝上一場酒，到時候我讓你嘗嘗我拌的豬耳朵,?！?p>　　梁田語說完這些話后，哈哈笑了一聲：“真是惡心,?！?p>　　然后梁田語緩緩站起身來，初時走動的動作還有些費勁和遲緩,，但很快就越走越順,，走出了破廟廟門。

　　破廟外,，馬匹踱步的噠噠聲響越來越響,，并最終伴隨著一聲馬嘶，漸漸不可聞,。

　　江小舟……一直保持著原先側(cè)臥的姿勢,，一動也不曾動過。

　　很長的一段時間過后,，江小舟那里傳來了陣陣的呼嚕聲,。

　　呼嚕聲……這是自打江小舟來到這番世界后，就沒有,，也不應(yīng)該有的聲音,。因為身有靈氣的修仙人，只會有綿長的呼吸,，哪里會睡的如此煙火氣,。

　　可是現(xiàn)在的江小舟就這么睡了。

　　雖然睡的不舒坦,，但卻睡的肆意,，睡的不管不顧,。

　　轉(zhuǎn)日。

　　等到江小舟睡了個自然醒,，天上日頭都已經(jīng)高懸到了正當(dāng)中,。這昨天與梁卓武一番大戰(zhàn)的疲憊感，雖然未曾盡掃,，卻也就此去了大半,。

　　江小舟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打了打身上的塵土,，在平靜的朝著昨夜原本梁田語躺著的位置看了一眼后,，江小舟便大步走出了破廟，再不回頭,。

　　江小舟是朝著天京城的方向走的,。

　　沒法子，天京城里還有小石頭在,，否則的話,，江小舟恨不得就此走回臨川城才好。

　　這天京城,，天不好,，地不好，人……也不好,。

　　所以江小舟也沒想著趕路,，反而慢悠悠的觀看起沿途風(fēng)景。

　　這荒山也好,，草地也好,，還有走上官道后，有些旅人看到江小舟空手獨自前行時那好奇的目光,，都讓江小舟回報以微笑,。

　　江小舟覺得應(yīng)該個這些努力活著的人一個微笑。

　　天京城,，還是那副富貴繁華的老樣子,。

　　江小舟走透黑暗深邃的城門洞子，然后這一次當(dāng)再度看到那些聚在城門口附近,，等著吃引路飯的街溜子時,，江小舟的目光卻在沒有半點生厭。

　　江小舟笑著婉拒了幾個向自己介紹生意的,，然后便大步的往家走,。

　　江小舟計劃先好好洗一個澡，然后就去馬昭君那里接小石頭回家,。

　　不過出乎江小舟預(yù)料之外的是,，當(dāng)他推開自己小院的院門,，卻看著了小石頭又在拿著一把長長的掃帚在掃著小院的地面。

　　何石跑過來,，看向江小舟的目光中既有些疑惑,，又有些擔(dān)心。

　　而江小舟也沒問明明應(yīng)該在馬昭君那里的何石,，為什么會自己出現(xiàn)在家里,。

　　他是壓根沒去馬昭君哪里？還是已經(jīng)自己回來了?

　　江小舟沒有詢問,，而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何石的腦袋,，溫聲的開口說道：“給我燒幾盆熱水洗個澡，然后咱們出去吃個飯,，我可是快餓死了,。”

　　小何石飛快的點了點頭,，然后把掃帚扔在了小院的角落,，就立刻燒水去了。

　　江小舟笑了笑,，回身關(guān)好了院門，也關(guān)掉了天京城里那嘈雜了人來人往,。

　　之后數(shù)日,，江小舟安心在家修煉云水游鯉，又或者為了放松腦子,，翻翻話本閑書看,，反正一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狀態(tài)，至于那梁田語是不是回到了天京,，又或者鬧出了什么動靜,，江小舟不問不查，竟似完全拋在了腦后一般,。

　　江小舟已經(jīng)在家里表現(xiàn)的,，正常到不能更正常，就如同以往一般的咸魚懶散,。

　　然而何石卻還是多少看出了江小舟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勁,，所以除了上私塾時不在家之外，其余時候就總是圍著江小舟打轉(zhuǎn),，目光里總是充滿了擔(dān)憂,。

　　江小舟不好解釋，也不知該怎么解釋,，于是便這樣吧,，只要日子只要能安穩(wěn)下去,，然后等過幾年就帶著唯一的家人小石頭回去臨川城那里，那就可以了,。

　　這種安穩(wěn)的狀況,，一直持續(xù)到何石帶著傷回來的那一天。

　　當(dāng)時江小舟正躺在小院的躺椅上,，享受冬日里難得的溫暖陽光,，卻看小院門被推開后，以往總是蹦蹦跳跳走進來,，朝著自己露出滿臉笑意的小何石,，今天卻突然低著腦袋，順著墻角向往自己的房間里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