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天空飄起鵝毛大雪,,雪勢兇猛,伴著疾風,,猶如雪刃,,一刀刀似要撕碎所有往來之人,。
寒風凜凜,令人寸步難行,,花自量與十月二人敲了幾戶人家均不予應答,,惡鬼隨時可能臨門,,任誰也不敢接納門外陌生之人,,此乃情有可原,但兩人不免喪氣,。
花自量一手將十月緊緊攬在懷中,,一手擋在前,撐起廣袖,,尚能遮擋些許雪刃,。
“十月,別擔心,,要是冷就靠緊我,。”他的臉頰凍得通紅,,十月伸出雙手,,撫上他的臉,掌心溫熱,,足矣抵擋風雪,。
她淺淺笑著,雙手依舊捧著他的臉,,“小花,,你忘了我身負神力了嗎?”說話時,,哈出的白氣形成一個一個的圈,,話音剛落,兩人周身籠罩起一只巨大的圈,,將風雪抵御在外,。
花自量放下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寵溺道:“我的十月真厲害,。”
她頓時鬧紅了臉,,花自量眼尖地發(fā)現不遠處的馬廄,,牽起她的手,,“我們去前方的馬廄躲一躲,神力留著對付惡鬼,,抵御風雪之事交給我,。”
馬廄雖是四面透風,,好歹有個屋棚,,在這雪虐風饕的夜里,也算是個不錯的躲避之處,。
兩人鉆進馬廄才發(fā)現此中拴著一匹馬兒,,黑漆漆地在夜色中,看不清身形,。
“這馬兒的主人可真是個好心人,,怕馬兒冷還給它披著外衣呢?!?p> 花自量聞言望去,,那馬匹身上似乎披著一件外衣,趴在那一動不動,,不禁心生疑竇,,這馬見了外人不但沒有絲毫反應,反倒睡得香甜,,他疑惑著湊近一看,,驚得后退兩步,一把拉過十月,,另一只手覆上她的雙眼,。
“怎么了?”
“馬身上披的不是外衣,,而是……人皮,。”
十月心中大驚,,不由地張大了嘴,,花自量將手緩緩移開,十月這才看清,,那馬兒身上蓋著的確實是剛剝下來的人皮,,除了面部其余皮膚均完好的一張人皮,皮上還連著血肉,,濕漉漉的血水淌了一地,。
場面血腥,兩人不忍再看,,只好望著彼此,。
花自量猜測:“這應該就是那只惡鬼干的,!”手段殘忍,令人發(fā)指,!
“我們得盡快找到它,,以免它再造殺孽?!?p> 兩人顧不得風雪,,離開馬廄,連夜搜尋,,并未覓得其半點蹤跡,。恰巧遇上一間道觀,道觀內空無一人,,兩人已是疲憊不堪,,便借此地暫宿一晚。一夜風雪未停,,聽著窗外陣陣呼嘯,兩人均是輾轉難眠,,約莫五更時分,,風雪漸停,兩人將將入睡,。
忽聽得門外一陣凄厲的尖叫,,將二人驚醒,二人慌忙跑出查探,。
血腥味撲鼻而來,,昨夜的雪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血水滲進其中,,宛如血池一片,,門邊站著一名老婦,神色驚恐,,腳邊掉落一只竹籃,,竹籃空空,瓜果滾散,,嵌在血池里,,觸目驚心。
“夫人……”
十月剛一開口,,老婦便驚叫著跑開,。“鬼??!有鬼?。 ?p> 見此她眼光暗了暗,,花自量上前牽住她的手,,寬慰道:“她只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p> 兩人昨夜至此,,道觀中已是空無一人,當時并未見血跡,,夜里也并未見來人,,那么這些血是何時出現?又是什么人的血,?
花自量踏入雪地中,,雪厚高過腳裸,他掏出匕首插入染著血的雪,,將其翻開,,深及腳裸的雪均被染得鮮紅,再挖開一片,,依舊如此,,望著眼前這一片血池,這么多血,,若是人血,,豈不是……
正疑惑著,門外響起吵吵囔囔的叫聲,。
“就在道觀里,!我親眼看見的!滿院子血,,只有他們兩人好端端地站著,!不是他們殺的還能是誰!”
“道觀的大師們昨日還為我們送符辟邪,,今日便慘遭毒手,!”
“他們定是惡鬼,殺了他們,,我們才能活命,!”
花自量退回十月身邊,老婦已帶著人抵達道觀,,她全然不復方才的害怕,,指著兩人,喊著:“就是他們!殺了他們,,為死去的親人償命,!”
跟在她身后的是鎮(zhèn)上幸存的男子們,他們受老婦鼓動,,滿眼盡是怒火,,逐漸朝兩人逼近。
花自量擋在十月身前,,對眾人道:“各位聽我說,,我乃長安城中捉鬼術士,此番來此,,正是為大伙捉鬼的,。”
“休要聽他胡言,,外頭一個腳印也沒有,!全是血!他們就站在血里,,他們是鬼,!”
“你們聽我說,我們真的是來捉鬼的,!”
男子手中均持有兵刃,,聽老婦言之鑿鑿的說辭,他們本就有幾分確信,,再加連日擔心受怕將他們折磨得痛苦不堪,此刻他們寧可錯殺,,也不愿放過,!
殺意,十月最是敏感,,她抓著花自量的手,,不動聲色地朝他搖了搖頭,悄聲道:“他們已失去理智,,多說無益,。一會我控制住他們,走為上計”
花自量頷首,,回握著十月的手,。
“沖啊,!上,!”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一眾男子蜂擁而上,十月趁此時捏出一道定身咒,,將眾人定住,,與花自量攜手逃離。
花自量一邊跑著一邊回頭望,,人群中一只灰黃的小狗正原地打轉,,何時出現在那的?它的脖頸上掛著一串骨飾,,由一根細細的黑絲串著,,那骨飾像是……人牙!
不,!不可能,!怎會是人牙,他只當自己看錯,。
十月的定身咒靠神力維系,,她跑遠后,定身咒便失效,。眾人在城中四處尋找兩人下落,,兩人無奈之下躲入山林。
“沒想到會變成這幅局面,?!被ㄗ粤繃@了口氣,往日皆是英雄,,何曾受過這等冤屈,,“來捉鬼,反被當成鬼,?!?p> 十月神色淡然道:“我本就是鬼?!?p> 花自量聞言湊上前,,帶著撩撥的笑意,對著十月輕聲呢喃:“若我能與你一同做鬼,,我想我一定是一只快活鬼,。”
十月嫣然一笑,,嗔道:“胡言亂語,。”
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兩人斂了笑意,,緩緩靠近,花自量掏出匕首,猛地割開草叢,。原來是一只兔子,,兩人相視一笑,兔子背對著兩人好似在吃什么東西,,聽見動靜并未跑走,,十月再湊近一看。
“??!”
花自量聞聲上前。
“這是……心,?”
兔子正在啃食的,,是一顆血淋淋的心,是人心,!
“剛才那只狗,,脖子上掛的是人牙!”他此刻才敢確信自己看到的,。
剝皮,,拆牙,分尸……他們不敢想象,,惡鬼還能做出什么喪心病狂之事,。
“我們得盡快找到它,它越是作惡,,身上的法力越厲害,,日子久了以我之力恐怕制服不了它?!?p> “回道觀,!”花自量分析道,“那老婦曾說過,,昨日道觀中的道士們尚在人世,昨夜我們并未看見任何人,,有可能他們昨夜便已遇害,,修道之人遇害必會留下線索,回去一探便知,?!?p> 兩人回到道觀,門前雪已被一眾踩踏得坑坑洼洼,,混著血水,,散發(fā)著陣陣惡臭,像極了修羅煉獄。
花自量將十月護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踏入道觀,,道觀中靜謐無聲,兩人剛踏入其中,,身后的門“嘭,!”一聲合上。
十月即刻上前,,用盡全力也無法拉開,。
道觀中傳來爽朗的笑聲?!肮?,哈哈哈哈,就知道你們會回來,,等你們多時,!”
觀中燭燈應聲亮起,兩人這才看見掛在暗處的,,似簾子一般掛著的乃是一具具的尸體,,他們身著道袍,被倒掛著,,均被割喉,,血水順著頭往下流,流入放置在頭下方的陶碗中,。
花自量拿出匕首,,喊道:“惡鬼!休要躲藏,!出來,!”
迎面刮起疾風,他不由地抬手遮面,,疾風驟停,,他放下手,眼前出現一張煞白的鬼臉,。
十月抓著花自量猛然后退,,那鬼依舊站在原地,并未上前,。
那鬼身著粗布麻衣,,一頭雪白長發(fā)披肩,臉色慘白,,毫無唇色,,連瞳孔也是白的,,身量如同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哈哈哈,,你喊我出來,,卻被我嚇著,哈哈哈,!”她的聲音與少女無異,,身邊跟著一只狐貍,狐貍披著人皮,,帶著骨飾,,捧著一顆心津津有味地啃食。
“鎮(zhèn)上的人,,都是你殺的,?”
“正是?!彼龤g喜地在觀內轉圈,,好似在展示自己的戰(zhàn)利品。
“為何殺人,!又為何要剝人皮,,拆人骨,為何手段如此殘忍,!”花自量此刻怒不可遏,,她看著宛如少女天真,卻行世間最惡毒之事,。這是他所見過的最狠毒的鬼,,她殺那么多人,憑什么還笑得出,!
她朝他走近兩步,,天真無邪地對他說:“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還管得了我,?哈哈哈,,愚昧?!?p> 待她再次走近,,十月捏出一道火訣,橫與她與花自量之間,,并道:“別動!”
她歪著身子,,瞧向花自量護在身后的十月,,甜甜道:“姐姐,,你我本是同道,這個人你喜歡,,我不動他便是,。”
“她和你才不是同道,!”花自量再次舉起匕首,,對準那鬼,“她從未作惡,,而你滿手血腥,,你不配與她相提并論?!闭f著揮出匕首,,十月趁此時收起火訣。
那鬼未料一個凡人敢有如此膽量,,避之不及,,被匕首劃傷下巴,匕首曾加注滅鬼符咒,,這一刀便猶如烙鐵,,她的下巴頓時溢出黑血。
她依舊笑容天真,,對著十月說:“姐姐,,這人我留不得了!”語氣中是難掩的憤恨之意,。
觀內血水逐漸凝聚,,在她的操控之下,化作冰錐,,直逼花自量而去,,十月捏起火訣,燃起一面火墻,,將冰錐盡數融化,。
鬼修邪術,可壯大自身,,故鬼大多急速如風,,力大無窮,但他們無法操控身外之物,,十月可以是因為她身負神力,,乃是鬼靈,眼前這鬼能操控血水,,那么……
“你也是鬼靈,?!笔氯缡堑溃瑫r收斂了火訣,。
“哈哈哈,,姐姐,這下你該相信,,你我乃同道,。”她也收起冰錐,,抹了一把血涂在傷處,,傷口逐漸恢復如初。
鬼靈于鬼,,乃天生克制,,但鬼靈于鬼靈,便無任何討巧之處,,只能硬拼,,或是智取。
花自量也察覺眼前的鬼與以往不同,,不可硬拼,,那便智取,!
兩人相視一眼,,計上心頭。世間哪有什么東西,,抵得過親密無間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