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細想,耳邊過來一陣風,,一只手從她手里抽走了卷軸,。
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青珞心里著實驚了一跳,,倏地轉過身,,手背在身后,,抓住腰間的匕首,。
她以為自己被侍衛(wèi)或宮人發(fā)現(xiàn)了,,誰知抬眼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與她同樣的裝束——黑色夜行衣,臉被黑布蒙著,,只露出眉眼,。
青珞在角落里,那男人只是站在她面前,,沒有動,,也沒有靠近,可強壯的身形卻像座高山一樣逼迫著她,。
他不是宮里的人,。
這是青珞的第一個念頭。
在這個王宮里呆過很長時間的男人,身上沒有這樣的傲氣,,常年屈從于祿王淫威之下,,有的只是審時度勢的精明,和對權術的貪婪,。
既然不是宮里的人,,趁夜?jié)撊耄康牟煌夂跣写毯屯当I,。眼前這個人身上沒有戾氣,,不像是刺客,而跑到靈犀閣這種廢置的地方來偷東西,,也不像盜賊所為,。
判斷不出他的來歷,青珞覺得遇上他比被侍衛(wèi)撞見還要危險,,低聲喝斥:“還給我,。”
那張小小的卷軸被男子兩只指頭夾著,,隨意翻著瞧了一眼,。
“哪兒來的?”
他的聲音比想象中低沉,,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黑暗之中,,他的瞳眸像盛著亙古而遙遠的星辰,,隱隱綽綽,似乎在那深淵里有無數(shù)的瀲滟璀璨,,又怎么都看不清,。
青珞鎮(zhèn)定下來,冷靜地開口:“把我的東西還給我,?!?p> 男子投來似有若無的目光,雖然他蒙著面,,看不到神情,,可他身上透出強烈的氣息,深奧而莫測,。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他鼻間輕哼一聲,越發(fā)淡然,,“我說是我的,?!?p> 青珞向來不動怒,此刻卻有些生氣了,。
這張卷軸對她而言極為重要,,小心珍藏了許多年,連風絮軒那三個丫頭都不知道,,沒想到今天竟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奪了去,。
她的態(tài)度徹底冷下來,一字一字對他說:“還給我,?!?p> 夜光石放在一旁木架子上,幽暗的光映著她的雙眼,,映出眸中的清冷和疏離,。
男子靜靜地看著她,嗓音深沉:“你憑什么說是你的,?”言語間的壓迫感消失了,,散淡的口吻也收斂起來。
不知為什么,,那道聲音里泄露了幾分寂寥,。
青珞怔了一下,沒有回答,。
并不是答不上來,,是不想把自己的事告訴一個陌生人。
她反問:“你又憑什么說是你的,?”
男子眉目平靜:“因為我也有一張,。”
長夜無聲,。
屋檐下的燈籠被風吹動了,光從窗戶紙透進來,,形成一小圈晃晃蕩蕩的模糊的影子,。
青珞視線落在地上,這圈影子像亦真亦幻的夢境,,像她那望不見前路的人生,。影子身不由己,它只能孤獨地等一陣風的到來,,將它變化成不一樣的形狀,。
她默不作聲,面不改色,,內心早已涌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話,她不信,可偏偏不能不信,。
“確切地說,,”男子繼續(xù)低聲道,“這張地圖,,我有另外一半,。”
青珞抬起頭,,黑紗遮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一雙眼睛猶如波光清晏的潭:“那就把我的這一半還給我?!?p> 男子無動于衷,,手指仍拈著卷軸,沒有半點要歸還的意思,。
她真的有些惱了,,做了平日里絕不可能做的舉動,她上前一步,,伸手去奪回自己的東西,。
注意力全在那張紙上,不留神撞到一個平柜,,堅硬的木頭剛好撞在右腿外側那片淤青上,。
青珞倒抽一口涼氣,趕緊扶住平柜撐住自己,,疼得鼻子發(fā)酸,。
舊傷未愈,傷處又被撞了一下,,險些站不穩(wěn),。
青珞低著頭,沒看見男子攥緊的手,,和剛邁出又猝然頓住的腳步,。
等那陣劇痛過去后,她額頭已經微微冒汗了,。
黑暗中,,一張紙翩然飛落到她手邊,凝神細看,,是那張桑麻卷軸,。
她愣住,還給她了,?
不想那么多,,先將紙張卷好,,收回袖中。
這才抬頭去看他,。
男子的神情依舊晦暗不明,,驀地轉開臉,沉默了好一會兒,,問:“你在找什么,?”
經過剛才的事,她心里憋悶得慌,,言語便也帶了刺:“你既然有另一張,,怎么問我?”
說完,,又覺得自己何必如此,,兩次三番為了此人惱怒。
沒有應她的話,,默了片刻,,男子發(fā)現(xiàn)了端倪,輕笑一聲:“你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不是詢問的口吻,,是在說實情。
見她不吭聲,,他再次徐徐輕笑,,告訴她:“我知道?!?p> 青珞掃了他一眼,,垂下眸,她從不關心陌生人的事,,只是扶著平柜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男子明知故問:“你想知道嗎?”
他往前一步,。
她迅速退后一步,。
那懾人的壓迫感再次侵襲而來。
男子上半身微微前傾,,對她低語:“想知道答案,,明晚同樣這個時辰,,這個地點,,我等你?!?p> 說完這句話,,人就走了,。
他身手極其敏捷,青珞只看到前方有扇窗戶開了,,同時那道身影俐落地騰起,,瞬間便消失在窗口。
青珞冷淡地收回視線,,忽然失去了起初的意興,,有些喪氣。
紫壇行宮,,夜宴,。
內殿里布了席,濟濟一堂,,都是三宮六院的主子們,。
伶人抱著琵琶唱得悠揚婉轉,可周圍氣氛卻不怎么歡暢,,每個人表面上跟往常一樣喝酒聽曲,,暗地里都留著神,眼色時不時飄向主位,。
祿王獨自在飲酒,,臉面陰沉,與他并排還設了一席,,空著,,顯然那人并未出現(xiàn)。
惠妃托起一只酒壺走到祿王身旁,,嬌艷的朱唇附在他耳邊,,溫柔解意:“陛下,嘗嘗臣妾釀的桂花酒,,昨日才啟的封,。”
斟滿,,祿王飲了一口,,惠妃小心觀察他的表情:“陛下,如何,?”
他并未表示出什么興致,,就很一般。
內殿大門嘩地被推開,,冷風一下子灌進來,。
宮人來不及通報,熠王舉步邁入,,素黑色長衫浸染了嚴寒,,冰涼的面具流著銀光,。面具后,那雙眼睛直視前方,,又沉又冷,,目光似霜刃一般凜冽。
任誰都能察覺得出,,熠王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