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是桃花開放的季節(jié),。

　　洛陽城的牡丹花也還未到時候,，但中原城的梅花已經(jīng)凋謝了。

　　小四出現(xiàn)在好吃來坐酒樓,。他站在懷山身后，輕聲說道：“惜雯一家已經(jīng)安排好了,，除了我,，沒有人能找到他們?！?p>　　阿邱原本計劃好的籌碼,，就這樣，被久別重逢的小四一句話全部帶走,。她先是一愣,，然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一時間忍不住,，竟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傷心人的眼淚,，只流給關心她的人看,。

　　小四對著阿邱說道：“邱姐姐，對不起,。但我必須這么做,。”

　　昊天抱著阿邱,，安慰著說道：“沒關系的阿邱,，相信他們吧?；蛟S,，這是我們最好的選擇?！?p>　　而此刻阿邱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

　　懷山對小四說道：“后來你找到青龍了沒有？”

　　小四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說道：“怎樣算見到,，怎樣算沒見到？其實要想讓青龍現(xiàn)身并不難,，你編一套說辭讓他相信就可以了……”

　　懷山伸手打斷了小四,，似乎是不愿聽他再說下去。他問毓兒：“你怎么看,？”

　　毓兒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看向身后的好吃來坐酒樓，淡淡地說道：“事已至此,，全由你決定,。”

　　懷山點了點頭。

　　街道恢復了熙攘,，人群恢復了熱鬧,。中原城，從來都是江湖上最留人的地方,。

　　捕神司徒曉靜帶領神風無影田風,、黑心鐵手張鐵山和飛虎大俠燕飛虎三大捕快，維持著一方安寧,。好吃來坐酒樓里,，更是聚攏著來自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

　　無涯的馬車行走在這熙攘的街道上,，各種吵雜的聲音映入耳朵里,，非但不會讓人煩躁，反而會讓人覺得充滿了生氣,。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終點還未到,，是有人攔住了他們,。

　　四把劍，不由分說地從四個方向刺向了無涯,。

　　劍氣縱橫,，卻并無殺意。

　　震天劍,，劍氣震九州,，大開大合，是邢天的劍,。

　　離天劍,，劍氣如星芒，分割日月,，是李離的劍,。

　　鈞天劍，劍氣平四海,，驚濤駭浪,，是衛(wèi)默的劍。

　　最后一把劍,，是承天劍,，劍氣如霓虹，一往無前,，是嬋月的劍,。

　　熟悉的劍,，和熟悉的人。雖然阿丑喊了一句小心,，但無涯并未打算躲,，他知道，這些劍的主人,，不會傷他,。

　　無涯微笑著看著沖向他的幾個人，不但未做抵抗,，反而還張開了懷抱,，任由那幾道劍芒刺向自身。

　　阿丑幾乎就要出手了,，但她突然聽見了一陣叫罵聲,。

　　“裝什么淡定，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裝腔作勢的人了,！”邢天罵道,。

　　“你大爺?shù)模乙婵车侥隳憔退懒?！”李離罵道,。

　　“哎呀我去,，你怎么不躲,。我收不住了啊,！”衛(wèi)默改變了落劍的位置,，卻沒因沒收住手而栽了個跟頭。

　　但無涯沒想到的是,，承天劍卻絲毫不差的刺進了自己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劍及時收了手,，所以傷口很淺,，卻很疼。

　　無涯仍舊沒有出手,，雖然有些詫異,，但他還是忍著疼笑道：“嬋月，你這是要殺了我嗎,？”

　　承天劍還在嬋月手上,，劍尖仍在無涯的身體里。無涯向前一步,，嬋月便退后一步,。

　　“大家,，好久不見，別來無恙,?！睙o涯說道。

　　雖然無涯沒有動作,，阿丑卻看無涯受傷,，立馬就要對其他人動手，無涯攔住了她,。

　　他對阿丑說道：“他們不是敵人,，是朋友。而這一劍,，我受之有愧,，是我欠嬋月的?！?p>　　阿丑看向嬋月罵道：“什么狗屁朋友,，朋友會刺殺你么？我們一路顛簸,，想著到了這中原城就會有好吃好喝的伺候,，沒想到竟然來了這么一出，你們是不是都有病??！”

　　無涯示意阿丑住口，阿丑氣不打一處來,，但看這眼前氣氛,，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無涯,，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嬋月問道。

　　“很久了,，久到我都記不清了,。”無涯答道,。

　　“是啊,，”嬋月說道?！疤昧?，久到我已經(jīng)忘記你了，但這個地方,，還在疼著,?！眿仍轮赶蛄俗约旱男乜冢缓笏纬隽藙?。

　　劍尖染血,，無涯退后了幾步，阿丑扶住了他,。阿丑始終不明白無涯和這幫人到底什么關系,。

　　然而在場的幾位卻都彼此知道，此刻故人雖遇見,，重逢過后,，又將是一場離別。

　　“我才回來,，你們就要走嗎,？”無涯問向眾人。

　　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不舍的情緒,。只聽李離開口說道：“這地方可能對于你來說,，是歸途。但對于我們來說,，不過是旅途上的一個短暫停留而已,。”

　　“無涯,，看到你還活著,，我們也很開心?！毙l(wèi)默說道：“看樣子,，你雖然比以前胖了些，但個子終究是沒我高啊哈哈,。”衛(wèi)默的笑聲,，像是地痞流氓看到了黃花大閨女一樣,，肆意又隨性。

　　“我說,，這里的竹葉青雖然爽口,，卻不如老段家的西鳳酒濃烈，你有多久沒嘗到了,?！毙咸靻柕溃骸澳闱防隙蔚木棋X，可別指望我們給你付了,?！?p>　　無涯苦笑道：“老段不是自己說過,，他的酒，我們可以隨便喝么,，怎么又提酒錢,？不敢細算，那真是太多了,?！?p>　　“知道就好?！毙咸煨Φ溃骸敖o不給錢都是喝,，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時候?！毙咸煺f完嘆了口氣,。

　　嬋月沉默著看著無涯，收起了劍,。無涯問道：“刺了這一劍,，你能原諒我嗎？”

　　嬋月?lián)u了搖頭,，對無涯說道：“正如你說的,，太久了，我都記不清了,?！?p>　　她的眼神，還是那么干凈,。她的表情,，還是那么高傲。她說的話,，還是那么堅決,。

　　“雖然記不清了，我還是要說一句,?！睙o涯說道：“嬋月，對不起,?！?p>　　眾人莞爾，嬋月也笑了,。他們揮手對無涯告別,，無涯沒有挽留。

　　你有你的豪俠志,，我有我的江湖夢,。滾滾紅塵分南北,，難分你我同窗情。

　　十年前離開長安樹城,，無涯便和他們走向了不一樣的江湖路,。此刻重逢，已是難得,。

　　走了不遠,，邢天又轉(zhuǎn)身對無涯喊道：“若有機會再回長安城，我們不在,，老段家的酒不許喝光?。　?p>　　邢天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恰好嬋月轉(zhuǎn)過身,，對著無涯微笑再見。

　　有什么東西在眼角,，但無涯忍住了,，他只是回之以微笑，并輕輕說了一句,，好,。

　　雖然遠去的他們，已經(jīng)聽不到,。

　　“那個刺你的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磕氵€向她道歉,？你是不是也有毛?。恳牢铱?，你的這幫朋友都有毛病,。”阿丑在一旁唏噓道,。

　　“或許吧,。”無涯說道：“我曾傷過嬋月的心,，她現(xiàn)在用最直接的方式還給我了。我也可以釋懷了,?！?p>　　阿丑不以為然，嘴里碎碎念道：“狗東西,，傷人家女孩子的心,，肯定是死皮賴臉的占人家便宜了,，不要臉?！?p>　　卻聽一直未出聲的酒鬼嘆氣道：“你的朋友,，都是好人。還有那個嬋月,，是個好姑娘,。”

　　“放屁,！都是爛好人,！肯定是占人家便宜了！”阿丑大聲罵道,?！斑€好姑娘！誰還不是個好姑娘了,！”

　　酒鬼笑而不語,，無涯亦不再說話。

　　好吃來坐酒樓從來都沒有冷清的時候,，尤其是在這重逢的日子里,。

　　好菜已經(jīng)上桌，等待著為朋友接風洗塵,。

　　好酒已經(jīng)開壇,，等待著和朋友狂歡共飲。

　　有些事還是要攤牌,，但不是此刻,。

　　有些話還是要說明，但不是此時,。

　　人生無常,，今宵有酒，高朋滿座,，難得不寂寞,。

　　胖爺已經(jīng)帶著芮芮出門迎接無涯他們，七年未見又是一陣長短唏噓,，尤其是芮芮,，雖然已經(jīng)長成了大姑娘，卻仍抱著無涯哭喊道：“無涯哥哥,，可算見到你了,。我都怕哪天我嫁人了，你也回不來喝爹爹藏得女兒紅了！”

　　阿丑很喜歡芮芮,，一時間便和她自然熟絡起來,，三言兩語便化解了相逢的眼淚，和她姐妹相稱,。

　　待進到酒樓里,，毓兒老遠就招著手示意無涯他們到里屋入座，還特意告知無涯,，今天的這一桌子菜,，有一半都是出自懷山之手，她自己都沒享受過這待遇,。

　　無涯不禁驚嘆道：“是不是啊,，懷山還有這個本事？”

　　毓兒笑道：“反正你知道我下不了廚的,，他再不學著做做東西,，我們兩個就都得餓著了?！?p>　　兩個人笑著你一言我一語,，待眾人就坐，酒都已滿上,。無涯先行舉杯,，對著大家說道：“這些年對不住，讓大家擔心了,，我無涯,，先干為敬?！?p>　　就這樣,，愉悅的氣氛始終蕩漾在酒桌上。

　　“少喝點,，你忘了你還有傷,。”阿丑對無涯說道,。

　　胖爺畢竟是過來人,，看著阿丑對無涯這么關心，便向無涯問道：“小子,，你不老實?。∵€沒介紹你這位朋友呢,?！?p>　　阿丑自報家門，依舊是那一套說辭：“諸位好,，在下名厲雨雪,，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闭勍麻g儼然一幅大家閨秀風范。

　　“好名字,?！睉焉揭泊蛉さ馈,！翱茨阋恢弊o著無涯,，想必一路上也是同他經(jīng)歷種種，生死與共,。厲姑娘,，我呂懷山敬你一杯。多謝你照顧無涯,?！?p>　　阿丑到不介意，回了個禮,，舉起酒杯就一飲而盡,。她的這一番舉動，倒是讓大家對她更親近了起來,。

　　“臭小子,，桃花朵朵開啊,！”胖爺笑罵道,。“我倒想八卦一下,，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

　　無涯聞言臉一紅，不知怎樣同眾人說起,，便支支吾吾地講起來他和阿丑的遇見和糾纏,，雖有所保留，眾人也是聽了個興趣,。待說道他因為被誤解占了阿丑的便宜而遭到她九次刺殺時,，眾人都是不可置否一笑了之。

　　胖爺來了興致,，不顧阿丑就在一旁便直言問道：“什么意思,？要殺你九次？就因為你在她身上蹭了幾下？”

　　胖爺話里的意思,，重點是“蹭”這個字,。

　　酒鬼也好奇地問道：“我說厲姑娘怎么有時對你脾氣暴躁，就因為你占了她的便宜,？那你到底在她身上蹭了幾下,？”

　　酒鬼的意思，重點是“幾下,?！?p>　　懷山也接話打趣說道：“蹭了幾下？都要殺你九次了,，怎么可能就蹭了幾下,？”

　　懷山的意思，重點是懷疑本身,。

　　這一幫衰人,。

　　無涯尷尬無語，但看阿丑和芮芮還有毓兒他們已經(jīng)打成一片,，絲毫沒注意到他們幾個大老爺們講的猥瑣事,，便松了一口氣。

　　酒過三巡,，茶過五味,。嬉鬧的氣氛終于是平靜了一些，芮芮帶著毓兒和阿丑先行離開,，說是他們要去聊一些女兒家的事,。

　　胖爺也開始張羅清風幫忙收拾，酒鬼看了無涯和懷山一眼,，也沒有說話便離開了,。

　　桌子上只剩下無涯和懷山。

　　無涯想起了什么,，便先問道：“不知惜蕾和催命兄弟現(xiàn)在怎樣了,。”

　　“他們啊,?！睉焉酱蛄藗€酒嗝，像是喝醉了酒的樣子,，對無涯說道：“惜蕾的眼睛毓兒看過,，并不是病理性失明，尋常法子治不好她,。催命便帶著惜蕾云游四方,，說是要替她解開心結,。”

　　懷山伸了個懶腰,，對無涯說道：“你不用擔心,，催命這家伙不似表面，他心思縝密,，把惜蕾交給他,，你我盡可放心。說不定再見到他們時,，惜蕾已經(jīng)重見光明了?！?p>　　無涯點了點頭,。他想要問懷山一些話，卻不知從何開口,，便又喝了一口杯中酒,。

　　他看向懷山，懷山也看向他,。兩人相視笑了笑,，便又低下頭各自沉默。

　　終于懷山先開了口：“無涯,，你能回來,，我很開心，毓兒也很開心,，胖爺和大家都很開心,。”

　　“多謝掛念,?！睙o涯回道：“還好有你們，讓我不至于流落街頭,，無家可歸,。”

　　“哪里的話,?！睉焉叫Φ溃骸澳闶冀K是你，我們始終是我們,?！?p>　　無涯放下了酒杯，他對懷山說道：“懷山,，這么些年,，你變了沒有,。”

　　懷山聞言先是沉默了一陣,，隨即嘆了口氣說道：“人生哪能盡如意,。有些時候，為了一些事情,，要拼,，更要賭。比如說,，我賭你還是老樣子,。”懷山拍了拍無涯的肩膀,，然后說道：“但我卻不是,，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