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地方,？”無涯問道,。

　　“這里叫做方圓鎮(zhèn)?！睉焉揭姛o涯醒了,，也不問他傷勢(shì),，聽到無涯問話，便直接答道：“方圓百里,，除了我們這些人,，其他全部都是尋常百姓。若你愿意,，也可以和我們一樣隱居于此,，過上平凡人的生活?！?p>　　擇一處歸隱,，甘于平凡？

　　無涯沒想到懷山竟然會(huì)說出這樣的話,。

　　自經(jīng)歷過藥王谷之戰(zhàn),，在無涯看來，天下英雄已經(jīng)沒人能與懷山匹敵,，何況他身后的那些人,，明顯已經(jīng)加入了懷山的千手組織。

　　這樣一眾實(shí)力,，真的甘于隱居于此嗎,？

　　見無涯沒有說話，懷山繼續(xù)說道：“你想知道丐幫幫主王天寶,，哦不對(duì),，應(yīng)該是王天帥是怎么死的嗎？”

　　眾人皆知丐幫幫主名為王天寶,，王天帥又是誰,？

　　但懷山并不給無涯思考的時(shí)間，而是直接說道：“是小四和至愛殺了他。確切的說,，小四和至愛只是砍下了王天帥的頭而已,，殺人的另有其人?！?p>　　無涯看向小四,，小四并未說話。無涯想向懷山問個(gè)明白,，懷山卻只是搖了搖頭,，示意無涯不用問，然后換了個(gè)口氣說道：“阿丑她……還活著,?！?p>　　“你見過她？”無涯聽到懷山提到阿丑,，便急切地問道：“在什么地方,？”

　　“就在萬仙樓，你也見過,?！睉焉秸f道，“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p>　　“懷山！”無涯見懷山不慌不忙,，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不由得一陣心煩，大聲喊道：“快告訴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無涯……”懷山站起身,，背對(duì)著無涯,，緩緩說道：“不是我都知道些什么，而是你知道的,，真的太少了,。”

　　“那就把該說的都告訴我,?！睙o涯吼道。

　　“好吧,?！睉焉近c(diǎn)了點(diǎn)頭，對(duì)著無涯細(xì)細(xì)說來。

　　人人都說江湖險(xiǎn)惡,，江湖真的險(xiǎn)惡?jiǎn)幔?p>　　但凡你能看到,，聽到，或感受到的,，不管那些真真假假存不存在的,，就算險(xiǎn)惡，也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這世間有太多你看不到的東西,，就像你所接觸的江湖人，江湖事,，那些都是面子上的,。即使萬般險(xiǎn)惡，你也可以從容面對(duì),。

　　那些你看不到的,，接觸不到的，真正可怕的,，被稱作地下江湖,。

　　單就中原城而言，你只知丐幫和其他大小門派,，卻不知這地下,，還有十天官和十二地官，他們分別掌管著地下江湖的命脈,，更影響著我們身邊發(fā)生了的每一件事,。

　　自你去了長白山之后，我與丐幫私交甚多,。眾人皆知丐幫沒落,，以為幫主幫眾無能，人才凋落,，卻不知丐幫作為地上地下江湖之間的引線,，為了維持平衡，他們承擔(dān)著太多不為人知的壓力,。

　　七年前,，藥王谷伺機(jī)而動(dòng)，十天官從中作梗,，分裂丐幫勢(shì)力,，想讓藥王谷獨(dú)大。而十二地官卻四處屠殺流落在外藥王谷的弟子,，削弱了藥王谷地外圍實(shí)力,。這些事情胡英雄和魏英華并不知情,，他們只以為拜惜雯所賜。而王天寶不愧為一方豪雄,，引領(lǐng)丐幫弟子,，周旋在他們之間，明爭(zhēng)暗斗,，死傷無數(shù),。

　　但除了落井下石，沒有人替丐幫喊冤叫屈,。

　　你覺得胡英雄和魏英華厲害,，覺得我機(jī)關(guān)算盡，這在那些人面前,，簡(jiǎn)直不值一提,。

　　地下江湖中，有一個(gè)非常人所能及,，甚至不能稱為人的人,。我們所做的這一切，在他眼里,，全都算是兒戲,。

　　這人姓蔡，不知姓名,，人稱蔡劍仙,。意思是，劍若在他手中,，他便有仙人之姿,，無人能敵。

　　無涯聽得云里霧里,，他從未聽說過什么地下江湖,，更不曾聽說過還有個(gè)蔡劍仙這樣厲害的人物。他不知懷山說的這些和他,，和阿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但他沒有打斷懷山。

　　只聽?wèi)焉嚼^續(xù)說道：“以氣馭劍,，你可曾見過？”

　　無涯知道以氣馭劍的含義,，江湖人維武獨(dú)尊,，維劍名揚(yáng)。雖然眾多門派眾多英雄,，使不同功夫不同兵器,，但劍客，始終是江湖人最驕傲的存在。

　　長劍在手,，瀟灑一方,。劍如吾命，相守相殺,。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但以氣馭劍,，于功夫,，于劍客而言，并不只是一種境界,。

　　誰不想劍隨心意,，收放自如，縱橫九天,。但劍仙一事始終是癡人說夢(mèng),，且不說內(nèi)功修為要達(dá)到何種境界，劍有劍氣,，有殺氣,，更有心氣。能做到以氣馭劍,，就不能再稱之為劍客,，真就成為人們口中神乎其神的劍仙了。

　　“我聽惜蕾說過,，你們?cè)谏暇┏堑谝淮我姷借T劍山莊莊主善釗時(shí),，他便利用三十六天罡殺陣使出了以氣馭劍，而智勇大師更是用真氣催動(dòng)自己的佛珠和袈裟來回周旋,，這其中奧妙,，非你我能想通的。任我修為再高,，也只能做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指中有劍氣而已,?！?p>　　無涯明白懷山的意思，他是在告訴無涯,，這個(gè)蔡劍仙,，他的劍術(shù)，已經(jīng)達(dá)到了另一種境界,。

　　“你和長風(fēng)鏢局的周大當(dāng)家也是舊識(shí),，他對(duì)你說的有人重金買三顆人頭的事,，你可知道？”懷山繼續(xù)問道,。

　　無涯搖了搖頭,。

　　懷山說道：“這三顆頭的主人，分別是丐幫幫主王天帥,，少林寺方丈智勇大師,，以及萬相城主，也就是我們認(rèn)識(shí)的阿丑,。出錢的人,，正是蔡劍仙。他們?nèi)酥?，王天帥的頭已被小四砍下,，我已經(jīng)送給了周大當(dāng)家。智德大師帶著智勇大師回到少林寺之后,，某一天晚上,，我曾上少室山找過你，你不愿見我,。但就在那天,，智勇大師的頭也被砍下。這三顆人頭之中,，還活著的,，就只有阿丑了?！?p>　　“阿丑和這些有什么關(guān)系,？”無涯問道，“你說她是萬相城主,，這怎么可能,，她親口對(duì)我說她逃離了萬相城?！?p>　　“我知道,。”懷山說道：“但她是不是也對(duì)你說過,，想帶你一起回山澤城重振萬相,？”

　　無涯沒有否認(rèn)。

　　“我并不知道萬相城內(nèi)部的事,，但我知道,，阿丑臉上有六張人皮面具，這才為她招來了殺身之禍,。蔡劍仙一直在找她,，所幸她被萬相的人帶走了，但我也不能保證,，也不知萬相的人會(huì)怎么對(duì)她,。”

　　“你是說,，在萬仙樓……”無涯問道,。

　　“是?！睉焉嚼^續(xù)說道,，“根據(jù)野鬼的消息，我本以為那位洛神姑娘便是阿丑,，你肯定也有此想法,。但南珍姑娘卻先一步通過青鳥，發(fā)現(xiàn)了萬仙樓老板,，也就是萬媽媽的秘密,。她們之間有過短暫交流，但我們找到真正阿丑的時(shí)候,，南珍姑娘已經(jīng)消失了,。”

　　無涯的心越來越亂,，懷山告訴他這些事信息量太大,，他一時(shí)之間不知如何縷清頭緒。

　　“帶走阿丑的,，便是傷了你的人,。”懷山說道,，“但那個(gè)人似乎并不想大開殺戒,，只是打傷了毓兒，阿丑便乖乖地和她走了,?！?p>　　“毓兒她，怎么樣了,?！睙o涯問道。

　　“不礙事,?！睉焉秸f道?！捌鋵?shí)礙事的人,，是你,。”

　　“我,？”無涯不明白懷山的意思,。

　　“若不是為了你，毓兒也不會(huì)受傷,。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毓兒,，不再糾纏江湖上的事。你可曾想過,，就因?yàn)槟?，因?yàn)榘⒊螅覀冞@些人,，都可能因?yàn)槟愕墓虉?zhí),，而死于非命?！?p>　　“為什么,？你受到了威脅？”無涯問道,。

　　“是的,，我見過蔡劍仙一面，他差點(diǎn)殺了我,?！睉焉秸f道?！拔易哉J(rèn)為得到了少林寺兩位神僧真?zhèn)?，不可一世，但在那位劍仙面前,，始終不堪一擊,。但他卻放了我，你可知為何,？”

　　“為何,？”無涯問道。

　　“他不殺我,，并不是因?yàn)閼z憫,，而是他覺得我死了可惜?！睉焉秸f道,，“昔日十天官和十二地官之間有一場(chǎng)惡斗，只因地官中有幾個(gè)蔡劍仙喜愛的徒弟橫死，他便以一己之力打退了十位天官,，那些天官只活下來了兩人,，而這兩人又連同地下江湖其他勢(shì)力，伺機(jī)反撲,。也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蔡劍仙找到了我，他想讓我用千手組織來做這個(gè)江湖新的平衡點(diǎn),。我當(dāng)然不愿，但也沒有辦法,。為了身后這些人,，我只能答應(yīng)。蔡劍仙放過我,，只是覺得我能為他所用,。不瞞你說，智勇大師的人頭,，也在我這里,。”

　　聽到這話,，無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但懷山說道：“是智德大師,，幫我砍下來智勇大師的頭,。”

　　亂,，太亂,，亂得沒有分寸。

　　無涯已經(jīng)不知道該如何問,，該如何想,，該如何做才能跟得上懷山的思路，才能明白懷山話里的含義,。

　　“無涯,，若不是因?yàn)槟悖⒊笠惨呀?jīng)死在我手里了,。正因?yàn)槟?，這些年來，你始終感情用事,，放不下過去,，看不清現(xiàn)狀和未來。正因?yàn)槟愫桶⒊蟮年P(guān)系,，我才將自己的性命,，毓兒的性命和我身后諸位伙伴的性命,，放在了蔡劍仙的手上。你要找到阿丑,，要讓她活著,，甚至要和她一起重振萬相。你可知道,，你要面對(duì)的東西和人,，是你根本不能抗衡的?！?p>　　“懷山,，你可以殺了我，這樣我就不能阻止你殺阿丑了,?！睙o涯看著懷山，他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不是試探,，而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殺你容易,，可是……”懷山笑道,，“我就說你感情用事，無涯,，無論我變成了什么樣子,，無論你和阿丑對(duì)我有多戒備，你始終不明白,，我們是兄弟?。　?p>　　一句兄弟,，勝過千言萬語,。要死一起死，要扛一起扛,。

　　無涯眼角有淚,，他不是因?yàn)閼焉降囊痪湓挾袆?dòng)，而是因?yàn)樽约旱臒o能,，無知,，和無力。

　　正如他的名字一樣,，無涯無涯,，苦海無涯，何處才是彼岸。

　　“謝謝,?！睙o涯說道，“你要我怎么做,?！?p>　　“如果我要你按我說的做，你便要舍棄我們,，舍棄一切,，你會(huì)承受前所未有的疼痛和難過，你會(huì)孤立無援,，陷入困境,，你會(huì)一個(gè)人暗無天日，會(huì)變得和我一樣機(jī)關(guān)算盡,，卻連生死都不能掌握。你或許會(huì)成功,，但也可能悄無聲息地死去,，甚至沒有人為你收尸，你可愿意,？”

　　“為了阿丑,，我愿意?！睙o涯沒有猶豫,。

　　窗外春風(fēng)和煦，春光明媚,。方圓鎮(zhèn)處處充滿著鳥語花香,，阡陌交通，人來人往,，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互道安好,。

　　但有一群人,，卻在這平凡的日子里，迎接著暗潮洶涌,，和不知生死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