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奇怪,”長思咬著下唇,“你方才沒有進(jìn)來,,那幅字提的是‘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我當(dāng)時(shí)還覺得悲傷清冷,,此時(shí)一想,卻好像沒那么簡單?!?p> 景寒宵把這屋子從窗沿到床沿都仔細(xì)看了一番,又從案上的抽屜里找出了一副珠釵,,幾只細(xì)毛筆和一柄折扇,。
“這折扇上的字跡,和畫上的可是一人之筆,?”他開了折扇送給長思,。
長思點(diǎn)頭。
“那就對了,,方才他言語凄涼,,題詞又悲戚,難道是老奶奶刻意忘了他,?”
長思繼續(xù)咬唇:“年歲似乎不大對,?!?p> 景寒宵頓了頓:“一人一妖?!?p> 這么一說,,兩人皆噤了聲。方才那人的眼神似乎還留在房間內(nèi),,像是在不斷彌散,,所到之處,都是傷心淚,。傷心淚,,長思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慢吞吞地打了個(gè)哈欠,,對景寒宵道:“算了,,夜也深了,我懶得想這些人的事,,睡覺,。”
“那我還需要坐在地上修煉嗎,?”景寒宵乖巧地問,。
長思道:“還修什么練,這床也不是不夠大,,我給你讓出一半不就成了,。”
景寒宵杵著不動:“可是深秋天寒,?!?p> “你想怎么?”
他笑躺上床,,把長思摟緊懷里,,又把長思的頭摁在自己的脖頸間,下巴低著她的額頭輕聲道:“要抱著你才暖些,?!?p> 長思心里窒了一下,沒來由得覺得難過,,于是順著抱緊他,,心里一派莫名而起的酸澀。她想起方才男子落寞的神色,,滿腦子是人心易變,,傷人傷己。
她還是沒想明白,她還是害怕,。
她草率,,急迫,想景寒宵趕緊把一切都做完,,可是偏偏他表面胡鬧實(shí)則君子,,他沉穩(wěn)而莊重,他溫柔而謹(jǐn)慎,。
長思心亂如麻,,甜蜜又恐懼。她常常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些什么,,可是她患得患失,,越是甜蜜,越是心痛,,越是畏懼,。
她乏力地入睡,夢里再次遇見那個(gè)鴻雁化作的男子,。
夢境是并非扶華,,也不是村子,仿佛是在離姜的王宮,,是在海棠樹下,,只是她身旁站著景寒宵。這樣的景寒宵很不同,,有著熟悉的樣貌,,卻因身在離姜而顯得疏離。這是兩個(gè)世界雜糅做出來的景寒宵,,這不對。
她使勁搖頭,,那鴻雁男子站在她面前,,緩聲道:“我知道你害怕,情之一字,,受過傷的都知道該害怕,。”
長思捏著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的倉皇敗露:“我并未受過情傷,。”
“我的意思,,無論主動還是被動,,無論是他傷你,還是別人傷你們,都一樣,。最后落到實(shí)處的就是痛,,所以你沒必要抗拒。我絕不是在害你,,我只是規(guī)勸,。”
長思記得蠱蟲給自己帶來的麻煩,,于是本能地警惕:“我不會做你讓我做的任何事,。”
那男子凄涼一笑:“傻丫頭,,我真的只是勸你,。我看出來你同那個(gè)男孩子不同,他看你全是柔情,,你看他,,卻復(fù)雜得很?!?p> 長思腦袋一哄,,幾乎咆哮:“我很喜歡他,你別在這里蠱惑人心,?!?p> “喜歡而已?!彼聛?,把長思身邊景寒宵的幻景打碎,露出原本離姜的空洞清冷,,紅墻綠瓦,,“你知道忘塵湖的故事嗎?”
長思搖頭,。
“忘塵湖之所以叫忘塵湖,,是因?yàn)檫@片湖,有著能使人忘卻前塵的力量,。所有人到那里去看一眼,,就會忘記一切煩憂?!?p> 長思眼前一亮:“那豈不是很好,?”
“對,確實(shí)很好,。所以生活在這湖附近的人們永遠(yuǎn)幸福安樂,,不識愁之滋味,。可是我本是妖,,忘塵湖只對人有效,,我即便是看上幾十年幾百年,也只是徒增煩惱,。我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gè)女子,,二人私定終身,意欲長相廝守,,可惜人妖殊途,,我永遠(yuǎn)也不會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