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來來回回折騰一天了，這會估計快完事兒了,，你先在這暖和一下,，喝點水,，喝完我?guī)氵^去找他?！崩蠣斪訌臓t子上提起已經(jīng)燒開的熱水壺,，往桌子上的一個搪瓷缸子里到了大半杯，然后往孟良跟前推了推,。
“謝謝您,，老大爺！我爸他沒事兒吧,？是不是又喝多了,？”孟良從桌上拿起搪瓷缸子,，用雙手捂著被子兩側(cè)，手心燙燙的,，感覺舒服多了,。
“你爸沒事，不愧是見過的場面的人,。這種事要是擱一個普通老百姓身上,，這輩子都別指望翻身?？赡惆置蠎椓质悄苋税?，那么大個事，一天就給全辦妥了,。鎮(zhèn)里這些頭頭腦腦們都服了,，非要請他在食堂吃頓工作餐再走。新鎮(zhèn)長來了三年,，我從來沒見他喝過酒,，今晚這是破了例了?！崩蠣斪用硷w色舞的表情,，讓孟良想起了閆昭，還有最近性情大變的袁克清,。
“您說的是啥事,？怎么聽起來有點嚇人呢？”對于表現(xiàn)欲極強的人,，孟良非常善于發(fā)揮對方的長處,，那就是積極主動的提問。
“嗨,，這事說起來話長,，前天鎮(zhèn)里出了一起車禍，一死一傷,。你聽說了吧,！”老爺子一句說來話長，趁勢坐在床邊,，做好細細說來的架勢,。
“嗯，聽說一點,！這和我爸有啥關(guān)系,？”孟良剛把搪瓷缸子送到嘴邊，聽到車禍兩個字，喝進嘴里的半口水又趕緊吐出來,。
“那兩個人是你爸請來的大老板,，本來是準備到咱們這投資，沒想到出了這事,，投資肯定要泡湯了不說,，聽派所的人說對方家屬那邊的家屬還準備追究責任來著?！?p> “那車是他們自己開的,，憑啥追究我爸的責任？”
“嗨,，這人心吶，咱琢磨不透,，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想要追究責任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追過來。我琢磨著,，人家家屬那邊也就是突然失去親人,，傷心過度說說氣話。等事情辦完了,，也就都過去了,，不管怎么著，這日子都還得過不是,?！?p> “是，您接著說,！”孟良不敢再插話,，擔心這老爺子的話題收不住。
“人死不能復(fù)生,，可你爸拉來投資這件事,，鎮(zhèn)里的領(lǐng)導(dǎo)們已經(jīng)上報到縣里，本來縣里還打算派人過來一塊接待投資商,。今天一大早你爸就來了,，鎮(zhèn)長跟他談了一上午。下午又把食品廠廠長的人,，信用社的人都給叫來,，談了一個下午。派所,，文化站,，學(xué)校，土地所，水利站,，各個部門的頭頭腦腦,，都叫來一遍，那叫一個熱鬧,?！?p> 老爺子雖然只是門房守衛(wèi)，看著大院里的人進進出出,，就像看戲一樣,，可似乎里面的門道，人物關(guān)系,，事情的來龍去脈卻琢磨的明明白白,。關(guān)于這一點，孟良很佩服這些看似不起眼的老爺子們,，心里卻及其透亮,，看事情看的清楚明白，祁三爺身上也有這個特點,，這也是他喜歡跟祁三爺下棋的原因之一,。老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不是沒有道理。
“可我沒聽太明白,，那人都已經(jīng)死了,，投資不是泡湯了么，鎮(zhèn)長還跟我爸談什么,？”
“追責呀,，縣里領(lǐng)導(dǎo)問責鎮(zhèn)里，鎮(zhèn)長肯定要問你爸,。投資商來考察出了車禍,，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對無終縣未來的招商引資影響多大,？”
“那可是車禍,，誰也不想發(fā)生。這也問責,？太不講理了吧,？”
“屁話，什么叫不講理,。做事情得有個擔當,，人來了功勞算你的,，人出事了，你說跟你沒關(guān)系,，那就是不是咱們無終人該干的事,，你爸孟憲林要是那樣的人，我頭一個瞧不起他,?！?p> 老爺子嘴上雖然這么說，不過并沒有生氣，顯然是孟憲林沒有讓他失望，所以才會對孟良這么熱情,，對孟憲林的稱呼都變了，就好像認識多少年一樣,。
“我爸，還好吧,！”孟良原本不會懷疑老爸做事的擔當,，可怕黑不敢走夜路這個秘密，他知道以后,，孟憲林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自然就打了折扣。
“誒,，你爸可不是一般的好,，你爸那是相當棒，是個人物,，是咱果營鎮(zhèn)的人物,。”老爺子兩眼放光,，看著孟良就像看著孟憲林本人一樣,。
“您老能不能別賣關(guān)子了，我爸他到底干啥了,，讓您夸成這樣,？您不會逗我玩呢吧？您”這眼神讓孟良心緒,，心里開始琢磨,，得早點離開這門房，讓老爺子帶自己去找老爸,?！澳隙ㄊ嵌何彝妫催@天也不早了,，都十點多,，快十一點了，您老該睡覺了。要不,，您給我指指,，我爸在哪屋，我自己去找他也行,?！?p> “你小子，不信我是不是,，瞧不起我,？我說帶你去，就帶你去,。走,，現(xiàn)在就去?！?p> 老爺子站起身,，把軍大衣船上，也沒扣扣子,，往身上一裹,，拿起手電筒，就準備出門,。孟良見激將法起了作業(yè),，也趕緊放下搪瓷杯，站起身就出了門房,。
倆人并排著朝鎮(zhèn)政府大院深處走去,，孟良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每天路過門口的鎮(zhèn)政府大院。院子里面的房子要比學(xué)校多得多,。主路兩側(cè)一排一排的都是房,，每排房中間被主路隔開，整個院子就像是一條長長的魚骨,，每根骨頭上掛一排房,，門上都掛著各種各樣的牌子。
倆人很快走到最后一排房,，這一排是橫貫東西連在一起,，跟學(xué)校的第三排房結(jié)構(gòu)差不多，這牌房最西邊的房子就是食堂,，里面的燈光開了一個,，從窗戶可以看到里面還有一桌人在說話。
“憲林,，孟老板,，這一杯是最后一杯,，喝完這杯咱就結(jié)束，好不好,？這太晚了,，明天還要工作，真不能再喝了,?！甭犅曇簦f話的人是個年輕人,。孟良想象著鎮(zhèn)長之類的領(lǐng)導(dǎo),，怎么也得跟祁三爺那樣的年紀。
“孫鎮(zhèn)長,，這喝酒講究喝透,，喝不透，說明感情不夠,。這話咋說來著,，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你是好鎮(zhèn)長,，絕對沒得說,。你是不是說了，今晚只論兄弟,，不談工作，對不對,，是兄弟,，就得夠意思，咱兄弟感情深不深,，全在這酒里面,。”
孟良聽出孟憲林的聲音,，知道他又喝高了,。當他開始長篇大論的時候，就說明已經(jīng)至少吐過三次以上,。古人有斗酒詩百篇的李白,，他卻有個酒后變話癆的爹。
“老爺子,，鎮(zhèn)長也在里面么,？”走到食堂外面,，孟良有些緊張，以前去撈人,，根本不知道酒局上都是什么人,，所以也不在乎，可這是他第一次來鎮(zhèn)上撈人,，而且還是鎮(zhèn)政府大院食堂,。
“鎮(zhèn)長怎么啦，咱們這新來的鎮(zhèn)鎮(zhèn)長就是個小伙子,，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人特別隨和，不過說話辦事的時候,，脾氣還是挺大的?，F(xiàn)在是下班時間，他都跟你爸一塊喝酒了,，你還怕他不成,？再說了，就算沒有你爸在這,，你也不用怕,。走，我?guī)氵M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