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下班時間,,天色漸漸暗了,,夕陽斂起了最后一抹余暉,,只留下天邊絢爛的晚霞。
霞光里,,道路兩旁的燈亮起來,,仿佛整個城市也隨之被點亮了,滿眼盡是燈火闌珊,。
辦公室里播放著歐美民謠風音樂,,悠揚輕緩的旋律,略帶沙啞的女聲,,仿佛讓時間也變得柔軟,跟窗外忙碌的晚高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駱以琳環(huán)抱著雙臂在玻璃窗前站著,,目光沒有焦距的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夜色出神。
這一天過的不太舒心,。
早上的主管會,,老板宣布了明年的兩個重要決議:其一,,是星禾傳媒?jīng)Q定接受一線傳媒品牌“聯(lián)華泛亞娛樂”的橄欖枝,以合作子公司的形式,,成為其在華南地區(qū)的總代理,,交互合作,資源共享,。于是也就有了其二,,該公司將向星禾傳媒派駐主管,名義上是幫助星禾傳媒整合客戶資源,,為來年的業(yè)務對接做準備,,實質(zhì)是回籠所有主管名下的資源,由公司統(tǒng)一管理,。
換言之,,今年過完,駱以琳手里的客戶資源將不再是她個人能力的象征,,同時她還將迎來一名空降的頂頭上司,。
跟所有在職的主管一樣,駱以琳雖然心里難受,,多有委屈,,但這是公司的決定,她也只能接受,,說服自己去相信這個決定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只有公司做大了,自己的前景才會更好,。
在事業(yè)上,,駱以琳自問是個有野心的女人。按照星禾傳媒原本的晉升渠道,,以她現(xiàn)在的業(yè)務能力,,在明年開年的評定上,是可以從分組主管晉升為部門主管的,,之后就是副總,,甚至是股權(quán)合伙人。
如今這名空降的主管的到來,,直接斬斷了公司原有的晉升渠道,,在新的晉升規(guī)劃公開之前,她只能維持現(xiàn)狀,,原地踏步,。
想到這里,駱以琳便覺得挺憋屈的,一邊說服自己去接受,,再耐心等等,,相信公司會做出最好的決定;一邊卻又覺得不值得,,好像霎時間前景一片灰暗沒了目標,,這五年的矜矜業(yè)業(yè)就像肉包子喂了狗。
不過對于這條狗,,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期待——如果不能在職位上給她成就感,,那么轉(zhuǎn)換成金錢報酬,她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她還有債要還,,不至于跟錢過不去。
可是她太了解老板的個性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她甚至覺得公司在這個時候做出戰(zhàn)略調(diào)整,就是為了不落實當初承諾給老員工的晉級待遇,,畢竟老板也是人,,在真金白銀面前,很難不動心,,為自己多想一點,。
整整一天,駱以琳心里都有一種難以平復的悸動,,五年來她第一次有了離職的念頭,,畢竟再有幾個月,債就還完了,,她也算給自己贖了自由身,,到時無牽無掛的,去哪里都可以,。
其實她早就想好了,,等還完債,她也許會離開這個城市,,找個安靜的海邊小城,,開家咖啡廳,或者回歸到她沒有完成的國際慈善事業(yè)里去,,周游世界,,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猝不及防的,,她想到了沈江岳,,想前一夜他在她耳邊囔囔的低訴——說他喜歡她,,要她答應當他女朋友,要對她負責…這些話就像被施了咒的鐵鏈,,她眼睜睜看著心里那對迎風舒展開的翅膀,被束縛捆綁,,卻還心甘情愿,,不想做任何掙扎與反抗。
與他重逢,,絕對是她“逃跑計劃”里最大的意外,!
那天晚上她真的不該管他,就該任由他自生自滅,,也不至于如今被他纏上,!
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突然聽見身后有腳步聲,,驀然回首,,她對上了沈江岳焦急的目光,詫異中,,他已然上前將她擁進懷里,。
雖然茫然,但她還是環(huán)上他的腰,,靠在他肩膀上,,感受到了他劇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怎么了,?”她問,,“這么著急干嘛,都答應了在辦公室等你了…”
良久,,才聽他長長舒了口氣:
“怎么不接電話,?”
駱以琳一怔,從他懷里站起來,,轉(zhuǎn)身去桌面拿起手機來看:全是沈江岳的未接來電和語音呼叫,,最近的還有兩條大樓保衛(wèi)處的電話。
難怪沈江岳能自己上來,,八成是保衛(wèi)處也打不通他的電話,,擔心她出事,這才給他放行,。
“抱歉…我…下午開完會,,忘了把靜音模式關(guān)掉?!?p> 見她瞥他的眼神小心翼翼,,他知道她是真的覺得抱歉,,不是應付他。
責備她的話在她無辜的小表情面前,,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他將她摟回懷里,撫摸著她的側(cè)臉,,柔聲道:
“沒事,,沒事。你沒事就好…餓了吧,?走吧,,吃飯去?!?p> 駱以琳應了聲好,,轉(zhuǎn)眼看見杯子里涼透的咖啡,尷尬笑了笑:
“不好意思,,你再等我一會兒,,我去把杯子洗了?!?p> 沈江岳點頭應允,,卻又在她經(jīng)過身邊的時候,拿起她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
“你干嘛,!冷了,別喝了,?!?p> “那你什么時候給我沖熱的?”
“明天,?”
“好,。”他笑著點點頭,,把杯子還給她,,“等你回來?!?p> 非工作時間,,外人無法獨立進入辦公區(qū),在大樓的層層安保下,,沈江岳還是比較放心的,。
茶水間在走廊的另一側(cè),駱以琳離開辦公室之后,,沈江岳便獨自在她辦公室里轉(zhuǎn)悠——不大的一間辦公室,,收拾的很干凈,,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書架上除了書籍和文件,,最頂層用相框框著幾張英文證書,,看得出來,那是她極其珍貴,,也極其引以為傲的經(jīng)歷——國際紅十字會榮譽會員,,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成員,第62屆環(huán)球小姐華東賽區(qū)季軍及最具愛心小姐榮譽稱號,。
瞇著眼睛看了半晌,不自覺的,,他嘴角勾起笑意,,拿手機將那幾張證書拍下來,這種感覺,,就像老父親看著自己驕傲的女兒,。
他甚至突然能理解了,每次妹妹拿了證書回家,,哪怕只是期末考試全班第一這樣的小事,,沈國軒都要拍照發(fā)朋友圈的心態(tài)。
駱以琳從茶水間回來,,順口問了句:
“晚上吃什么,?”
卻沒聽見回答,轉(zhuǎn)頭看他正依靠在窗臺邊的矮柜上,,看著手機,,笑的一臉花癡相。
她自然好奇,,踱到他身邊,,又問:
“看什么呢?”
他也不回避,,摟過她,,將手機移到兩人中間,駱以琳定睛一看,,竟是當年比賽的視頻,。
這東西怎么還有資源,還能被看到??!
視頻里播放的畫面是泳裝秀環(huán)節(jié),有個女孩在出場的時候被長紗絆住,,也不知道是太尷尬無地自容,,還是真的摔懵了不知如何是好,,跪在T臺上站不起來,輪到駱以琳出場的時候,,她特意踩快了幾個點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一起到臺前亮相的時候,,那個女孩的臉上還掛著淚珠,,但笑容也同樣燦爛。
“真棒,?!鄙蚪勒f著,側(cè)頭在她臉頰上一吻,,贊美之意溢于言表,,只是這用詞實在太幼稚,這是在夸女兒嗎,!
駱以琳頓覺尷尬,,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抬手將手機按下:
“別看了,。丑死了…”
“哪兒丑了,!全區(qū)第三誒!要是丑的,,評委和觀眾的眼睛都是瞎的了,!”沈江岳笑起來,話鋒一轉(zhuǎn),,又八卦道:“后來呢,?全國總決賽,第幾,?”
聽見這個問題,,駱以琳沉吟片刻,淡然道:
“沒去,。棄賽了,。”
沈江岳倒有些意外:“為什么,?”
“比賽時間跟學業(yè)沖突了,。所以選擇了學業(yè)。那時候覺得,,自己年輕,,這樣的機會什么時候都會有?!痹挼竭@里,,駱以琳輕笑一聲,,又道:
“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好像是我人生的巔峰,,真的是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不像現(xiàn)在…”
沈江岳聽得出她話里有話,,還沒來得及問,,隱約又聽她說了一長段英文,只是她正低著頭整理挎包里的東西,,頷著首,,手上又稀稀疏疏的響著,他聽不清晰,,大概聽見了幾個短語:
“…Life never gives anything for nothing,, and that a price…fate bestows.”
他倏爾恍惚,這段話他一定在什么時候,,聽誰說過。不及細想,,她已整理好東西到他身邊,,挽起他的手臂,笑道:
“久等了,,沈先生,。去吃飯吧。我請~”
駱以琳有心事,,雖然她表面上看起來云淡風輕,,一切正常的,但沈江岳還是能從她偶爾晃神中感受到,。
在她常去的咖啡廳吃了簡餐,,沈江岳便開車帶她回鉑爾曼公館的私宅去——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們就商量好了,,把洲際酒店的房間退掉,,她暫時跟他回家住。所以白天的時候,,沈江岳便安排管家退房,,并且把行李都搬回了家。
駱以琳當下覺得,,反正沈江岳家里有客房,,而且這樣能少花點錢也,沒什么問題,。
即便沈江岳有錢,,但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可是等回到家,駱以琳卻傻眼了——她之前住的那間客房已經(jīng)完全變了樣子,,單人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全新的書桌書柜,她的那一箱子書已經(jīng)通通被整理上去,,雖然看起來像模像樣,,整套房子的功能也完整了,但…
“沈江岳,,我今晚睡哪兒?。可嘲l(fā)嗎,?”
看著駱以琳一臉詫異,,沈江岳笑著摟著她直接進了主臥:
“當然是睡這里啊?!?p> 她的化轉(zhuǎn)品已經(jīng)全部在主臥的衛(wèi)生間里放好了,,衣服也整整齊齊的歸置在衣柜里,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跟沈江岳的風格都很搭,,和諧的就像售樓處的樣板間。
“你又套路我,!”
沈江岳笑而不語,,倚墻而立,將她拉過來,,與他面對面站著,,雙手摟著她的腰,強迫她貼近她懷里,,笑道:
“怎么,?就這么喜歡當客人,睡客房???”
其實他原本只是想升級一下客房,換張大床,,好讓駱以琳住的更舒服些,。可是在昨夜之后,,他連夜讓管家修改設(shè)計,,原計劃作廢,直接改成書房。
沒錯,,他就是不要給她“保持距離”的機會,!
12小時,客房變書房,,不用說,,這件事寧沢霖是大功臣。當然也免不了被他調(diào)侃:
“看來這次,,正宮娘娘的位置是無可非議的咯~”
沈江岳笑著默認,,卻還是不讓他聲張,依舊是那個理由:
“怕嚇到她,?!?p> 在他看來,駱以琳就像只流浪的小貓,,雖然是半推半就的被他暫時帶回家了,,但隨時可能受到驚嚇逃跑。所以他必須耐心,,一切都要慢慢來,。
彼此沉默著,在這高樓的夜晚,,尤為靜謐,。不過這樣的安靜并不令人不舒服,反而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愜意自在。
好像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會衍生出這種感覺,,不要臉的說,這是一種安全感,,似乎面對她,,他可以沒有防備也沒有顧慮的安全感。
這樣想著,,他不禁垂首吻她,,沉聲道:
“以琳,你要不要試試看…當這里的女主人,?”
聞言,,駱以琳只覺得心頭一顫,強行定了定心神,,從他纏綿的吻里掙脫開來,,抬起眼看著他,長且微翹的睫毛下,兩顆凝水的眸子瀲瀲蕩漾著笑意:
“這算什么啊,,沈先生,,你現(xiàn)在是在跟我求婚嗎?”
沈江岳想了想,,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回復道:
“如果你希望是的話,也不是不可以,?!?p> 這句話說出來,他竟有些靦腆,,還有些期待,。
可是這種情緒駱以琳并沒有察覺到,她莫名的覺得有些委屈——這算什么回答,,跟她求著他娶她似的,!
輕笑一聲,她搖了搖頭:
“沈江岳,,你該不會是真想為昨晚的事負責吧,?”
出乎意料的,沈江岳回答她這個問題的時候,,神情卻是格外認真:
“如果是呢,?”
只四個字,駱以琳倏爾惶恐,,啞然注視著他,,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直到聽見他喚她,,她才又醒過神來,,聽見他寓意含笑的又問她:
“怎么了?驚訝成這個樣子,?我昨晚說了,,會對你負責的。如果我就是要對你負責呢,?”
他是這樣認真的,,眸光直直看進她心里去,她慌忙躲開,,不敢再與他對視,,囁嚅道:
“別開玩笑了,誰要你負責…”
他只覺得她是害羞了,,垂首便又要吻她,,她卻躲開了,抬手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再靠近:
“都是成年人了,,況且,,one night這種事在您沈家二少這兒再正常不過了,你大可不必上綱上線,?!?p> “如果對你,我就是要上綱上線呢,?”
這一下,,駱以琳真慌了,抬眼看他,,卻對上了一雙真誠又炙熱的眸子,,灼灼眸光,幾乎要將她融化,。
“沈江岳…你…我們才認識多久,,你了解我嗎?要對我負責這種話,,未免太輕佻了吧,!”
話音未落,他卻已輕笑一聲,,將她放倒在床上,,輕吻她柔軟的雙唇,略帶嘶啞的嗓音里飽含深情:
“時間…很重要嗎,?對,,我是才遇見你,可是卻像認識你很久很久了一樣,。如果你覺得我不了解…沒關(guān)系,,我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從外到內(nèi),,仔仔細細的了解你?!?p> 若是平時,,他這樣說,尚且可以理解為他只是想了解她,??裳巯逻@情景來看,只怕還帶了些“別樣顏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沈江岳,你占我便宜占上癮了是么?”
不曾想,,他似乎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后道:“是?!?p> 斬釘截鐵的一個字,,滿滿都是無賴。
她抬手便要推開他,,可是手掌才剛碰到他胸口,,卻又被他溫柔的握進掌心里。
他的另一只手掌輕撫上她發(fā)頂,,拇指在她眉心掠過,,凝視著她的雙眸,含情脈脈道:
“反正這輩子都要對你負責了,,一次,,或者很多次,沒分別,。還有,,糾正一下,跟自己女朋友滾床單,,不算占便宜,。”
他再一次親吻她,,若即若離的反復品味,,感受她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且深重,就連她嘴硬的辯駁,,也變得毫無底氣:
“誰答應作你女朋友了,?”
分明是倔強的一句反駁,卻隱約帶著斂不住的笑意,,聽起來甚至像在撒嬌,。
“我知道你舍不得拒絕。只要你不說分手,,就是我女朋友,。等我把手上的事忙完,就跟你求婚,。我已經(jīng)決定了,,要對你負責,用這一生,,對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