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城外黃巾軍的營寨里火光點(diǎn)點(diǎn),,隱約有說笑聲在夜色與火光中飄蕩,。
朱儁率殘部固長社城防而死守,,潁川黃巾軍波才部數(shù)萬人兵臨城下,,本該是劍拔弩張,、戰(zhàn)云密布的氛圍。
但今夜的營寨里竟有些安靜祥和的味道,。
這也難怪,,大家本以為今日也會像昨日那般死戰(zhàn),可是,,除了波才的親衛(wèi)堵著城門吼了一天,,其他人竟然清閑了下來,更有彭輝和何方所部的兵士竟然輪流著睡了大半天懶覺,。
大白天的睡覺,,可不就是懶覺?
睡飽了的兵士們精神抖擻,,吃過晚飯便圍坐在篝火旁閑聊了起來,,氣氛極為融洽。
營寨東北角一座軍帳前,,十多個兵士談興正濃,。
聊著聊著,一個身材瘦高的青年便聊到竇平所部堵著城門勸降的事上去了,,“你們說,,親衛(wèi)營那幫人那么吼了一天,真地有用嗎,?”
坐在他旁邊的矮胖中年斜了他一眼,,“羅季,你說這話就沒見識了,!想當(dāng)年楚霸王被困垓下,,最后不就是被一招四面楚歌給鬧得兵敗身死的?”
一個黑瘦漢子連附和,,“莫沖說得對,!你們別看這一招跟耍鬧一般,效果肯定差不了,!”
一個微微駝背的中年漢子卻有些不以為然,,“我看未必!就算效果再好,,漢軍也不能真投降,!”
那黑瘦漢子一瞪眼,“駝子,,你懂個啥,?依我看,,波帥用這招本來就沒指望漢軍真能投降,而是想消磨漢軍的士氣,!”
說著,,他一掃其他人,一臉精明模樣,,“校尉讓我們輪著睡了大半天,,你們想過這是為啥沒有?”
將計(jì)就計(jì)等漢軍出城夜襲,,這可是軍中機(jī)密,,彭輝和何方自然不可能給手底下的普通士卒一一交待清楚的!
聽黑瘦漢子這么一問,,眾人立馬來了精神,,“你知道?”
黑瘦漢子卻是一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以前我們村里有個手腳不干凈的家伙,,他就喜歡白天睡覺,,晚上出去偷雞……”
他話音未落,,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將領(lǐng)便快步走了過來,,神色肅然地一掃眾人,聲音低沉,,“立刻集合,,整理武器!”
眾人一愣,,紛紛望向了黑瘦漢子——果然又行動?。?p> 很快,,看似安寧祥和的黃巾軍大營里便涌起了一股股暗流,,一隊(duì)隊(duì)披甲帶刀的精銳悄然行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長社城西門里,,一隊(duì)隊(duì)漢軍也在悄然集結(jié),很快便聚起了五百精騎,,人銜枚,,馬銜環(huán),鞍側(cè)還掛著裝滿火油的陶罐,。
朱儁駐馬陣前,,目光炯炯地掃過一眾將士,,神色肅然地開了口,聲音低沉,,“我不管城外的賊人有什么歪理邪說,,也不管你們對那些歪理邪說有何想法!”
說著,,他聲音一沉,,“我只想告訴你們:你們是軍人,是大漢朝廷的軍人,,你們的職責(zé)就是維護(hù)天下太平,,就是讓我們大漢朝的臣民免遭戰(zhàn)火!”
他頓了頓了,,聲音一揚(yáng),,“黃巾賊眾雖然遍及八州,但我大漢坐擁天下一十三州,,傳承三百余年,,豈是一伙黃巾賊能覬覦的?如果讓他們繼續(xù)壯大,,那就只有一個結(jié)果……無盡的戰(zhàn)亂,!”
說著,他再次環(huán)顧眾將士,,聲色俱厲,,“你們想看到大漢天下陷入無盡的戰(zhàn)亂嗎?你們想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被卷入戰(zhàn)亂嗎,?”
眾將士盡皆神色一凜,,默然無語。
見眾將士沉默不語,,朱儁話鋒一轉(zhuǎn),,“大破黃巾軍的機(jī)會就在眼前!消弭這場戰(zhàn)亂的機(jī)會就在眼前,!而這重?fù)?dān)就壓在你們的肩上,!”
說著,他再次環(huán)顧眾將士,,“告訴我,,你們擔(dān)得起嗎?告訴我,,你們能為大漢,、為大漢子民、為你們的妻兒老小挑起這副重?fù)?dān)嗎,?”
眾將士不再沉默,,紛紛取下了口中銜著的竹片,,齊聲允諾,“敢不效死,!”
有些事,,很難分得清對錯,只有立場和利害,!
“好,!”
朱儁一聲大贊,“舉火為號,!本帥當(dāng)親率余部為諸君策應(yīng),!”
說著,他頓了頓,,聲音一揚(yáng),,“而且,曹都尉的三千精騎已經(jīng)趕到,,到時將會全力沖陣,!此戰(zhàn),有勝無??!”
聞言,眾將士頓時士氣高漲,,“有勝無?。∮袆贌o敗……”
在他們看來,,趁夜襲營本就是以有心算無心,,勝算不小,,如今又多了這么一支精騎助戰(zhàn),,此戰(zhàn)已是必勝了!
只是,,他們并不知道,,城外的黃巾軍并非無心!
只是,,不論是波才還是李汗青都沒有料到,,漢軍的援兵會來得這么快,而且還是三千精銳騎兵,!
夜?jié)u深,,李汗青被楊賽兒叫到了一座安置傷員的軍帳里,這里有個傷口化膿的傷員,,情況十分危急,,楊賽兒束手無策,,于是只能找了他來幫忙。
那傷員雙眼緊閉,,高燒不退,,傷口在腰間,膿水已被擠出,,只是傷口周圍已經(jīng)有很大一片腐肉了,。
李汗青一番查看之后,只得一咬牙,,找來了一柄剔骨尖刀用火焰消了毒,,替他割起了腐肉。
尺余長的剔骨尖刀,,生生地割下了一絲絲的腐肉……即便李汗青手法靈巧,,也看得一旁的楊賽兒等人眼皮直跳。
良久,,終于將傷口周圍的腐肉清除完畢,,李汗青暗自松了口氣,“把生肌的草藥給他敷上一些……剩下的,,就看他的命了,!”
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傷口一旦感染基本上就無計(jì)可施了,,以目前的條件,,他能做也只有這么多了。
楊賽兒立馬吩咐人去找草藥,,然后有些猶豫地指了指李汗青手里的尖刀,,“這就是你說的外科手術(shù)?”
李汗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角卻泛起了一絲苦笑,,“算是吧!只是,,這器械……算了,!等以后安頓下來,再找?guī)讉€好工匠制一些吧,!”
楊賽兒不禁一愣,,“等以后……安頓下來?只要攻破長社不就能安頓下來了嗎,?”
李汗青卻搖頭苦笑,,“賽兒姑娘,長社城可不是就留之地??!”
楊賽兒一驚,,“不是就留之地?你費(fèi)盡心機(jī)不就是想要奪取長社城嗎,?”
李汗青搖了搖頭,,“長社城是一定要進(jìn)的!不過,,長社地處南陽盆地,,距離洛陽又太近,必將淪為一塊四戰(zhàn)之地,,以我們目前的實(shí)力,,是無法在此落腳的!”
說著,,李汗青稍一猶豫,,又補(bǔ)了一句,“而且,,我有一種預(yù)感……各郡縣的義軍根本撐不了多久,!到時候,我們?nèi)绻€不能找到一塊合適的落腳地,,只怕……”
李汗青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楊賽兒已經(jīng)俏臉一白,“那……我們還能去哪里落腳,?”
不知為何,,她絲毫沒有懷疑李汗青的判斷,只是聽得他這番判斷之后難免有些驚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潁川地處中原,正是大漢帝國的腹地,,如果周圍郡縣的義軍相繼失敗,,那么,不要說找個落腳的地方,,便是想沖出去都難,!
見她罕見地驚惶起來,,李汗青連忙溫聲地安慰了一句,,“地方倒有不少,只是,,目前還不好決定,!放心吧,天下這么大,,只要我們敢闖敢拼,,總會有一線生機(jī)的,!”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李汗青話音剛落,突然聽得營地里鑼聲大作,。
警訊,?!
漢軍果然趁夜襲營了,!
李汗青不禁大喜過望,,“賽兒姑娘,有敵情,,我得走了,!”
說罷,他便一轉(zhuǎn)身,,匆匆地朝帳外走去,。
楊賽兒愣了愣,連忙叫住了他,,“李?!阈⌒男 ?p> 李汗青腳步一頓,,回頭沖她粲然一笑,,“放心,我們早有安排,,就怕他們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