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在被關(guān)押兩天以后,，游航和他的朋友們獲釋了,。

　　牢飯的滋味的確很糟,，游航感覺嘴里“能淡出個鳥來”。

　　馬克西姆和瓦伊里寧此刻應(yīng)當也有同感,，或者以他們的脾性應(yīng)當更是憋得抓心撓肝才對,，所以他倆當即決定要去酒館喝一頓，慶祝第28次出獄,。

　　游航?jīng)]想拒絕他們的邀請,，于是也跟著去了。

　　天下著小雪,，缺少維護的道路上到處是車轍,、腳印，以及反復(fù)融化,、凝結(jié)的臟雪,。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著，盡量不讓褲腿沾上泥水,。

　　在一個十字路口處,，他們停下來等幾輛馬車通過。而就是這短暫的停歇也讓游航的思緒亂飛,。他微抬起面龐,，任由紛紛揚揚的雪花打在臉上，聽憑心靈的堤壩決口,，放任往事的洪流,，而后回憶的浪濤便將他淹沒。

　　“小航,，爸爸沒有什么可以留給你的,，只有掛在墻上的舊吉他和對你們母子的虧欠。請不要懷疑爸爸對你們的愛,，相信你長大以后會理解爸爸的,。……最后記住爸爸的的忠告：一,、不要因為貧窮就萬事皆休,，要努力用行動向生活注入自己的影響；二,、逃避應(yīng)該承擔的責任只會讓你失去更多,；三、從善如登,，從惡如崩,。你要謹記,。”九歲時游航想從母親放零錢的柜子里偷兩塊錢去買零食,，卻無意間讀到了這封信,。那是已經(jīng)一年未見的父親在最后一次任務(wù)前預(yù)備的遺書。那天外面罕見地下雪了,，而游航的童年也終結(jié)在那一天……

　　時光流轉(zhuǎn)來到大二學(xué)年的隆冬,，錦城空氣陰冷，但宿舍內(nèi)的大好青年們依舊保持著高昂的斗志,。游航洗漱完回來,，朝宿舍的競技圖騰——一支國內(nèi)某著名品牌的花露水瓶子——虔誠敬拜獲得精神buff，然后準備加入室友們早上開黑的行列,。當他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有三個未接來電，而且都是同一個外地陌生號碼,。他想：“切,，電信詐騙還是廣告推銷啊,？也是夠執(zhí)著的了,。”

　　這時一條短信進來了,，還是同一個號碼,?！坝魏?，我打聽了好多人才找到你的號碼，請下樓一下,。我在下面等你,，秦曉瑜?！弊詈笕齻€字讓游航的瞳孔有些放大,，他使勁搖了搖頭再揉揉眼，確認那的確是秦曉瑜,。

　　于是他連忙穿衣服穿鞋,，邊穿還邊琢磨：秦曉瑜，偶滴女神,！真的是她嗎,？她跟我有任何交集嗎？肯定沒有??！那她來找我這個臭屌絲干什么,？這里面一定有蹊蹺，不會是什么人的惡作劇吧,？那我得防著點兒,。誒，有什么可防的,，我假裝下樓吃早飯,，順便掃一眼周圍不就知道了？就這么辦,，小魚妹妹,，等著我，我來啦,！

　　于是游航就這樣飛快地跑下了樓,，開啟了他們的第一次對話。

　　“游航,！圣誕節(jié)快到了,，這是給你的禮物。嘻嘻,?！鼻貢澡るp手捧著裝禮物的盒子，笑盈盈地對著游航,。游航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映著的全是自己的影子,，潔白的雪花或幸福地落在她白色的毛線帽子上，或不舍地從她烏黑亮麗的秀發(fā)邊滑過,。歐,，真的是她。

　　“呃……嘿嘿,，謝謝你,。”游航漲紅了臉,，竭力掩飾內(nèi)心的戒備,、欣喜和窘迫。他沒有接過禮物,，在弄清楚情況之前他都不會接,，他的想法是：我跟她很熟嗎？她為什么送我禮物,？逗我,？沒有動機吧？謝我,？我做過什么嗎,？無功不受祿啊,。如果這些都不是，莫非是求,！交,！往！我的天,！我的人生要逆襲了嗎,？可她看上我哪一點？等等,，這些都不是眼下最緊迫的問題,。她送我禮物，我是不是應(yīng)當還禮呀,？我哪有錢送什么像樣的禮物,？不收吧，用什么理由拒絕呢,？

　　在中國,，有些節(jié)日大概是因為商業(yè)因素才流行起來的。從小到大,，對于游航來說,，這類節(jié)日存在的意義就是提醒他，自己沒有能力去做這種消費,。又快到月底了,，正是生活費捉襟見肘的時候，這種囊中羞澀的感覺恐怕秦曉瑜不會理解吧,?？墒亲鳛橐粋€男生，他羞于說出自己尷尬的處境,，只好硬憋出一句話：“可是我沒什么可以送給你的,?！?p>　　“我不要你的禮物,，我是專門來感謝你的。要不是你,，我負責的第一個活動就要搞砸了,。多謝你?！鼻貢澡そ忉尩?。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之前的一次演出說起。秦曉瑜一直是個多才多藝又非?；钴S的人,，在同級的學(xué)生中人氣頗高,，因此很快就當上了學(xué)生會文藝部干事。這學(xué)期開始的時候?qū)W校要舉辦一次校慶文藝匯演,，碰巧部長生病,，副部長請假，組織籌備的任務(wù)因而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在演出當晚,，舞臺突發(fā)電路故障，表演中斷,。修復(fù)電路需要時間,，可觀眾沒有這個耐心。廣場上的人群開始散去,，晚會面臨被迫提前結(jié)束的窘境,。眼看自己數(shù)周的心血即將付之東流，秦曉瑜束手無策,。這個時候游航站上了舞臺,。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有一部手機的燈光開著擺在他腳邊,，制造了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效果,。接著他端著吉他坐在高腳凳上，指尖撥動琴弦,，演繹一曲Tears In Heaven ,。曲調(diào)滄桑悠揚，歌者娓娓道來,。四散的人們或回首,，或駐足，或閉目,，讓靈魂與歌聲共鳴,。出人意料的高水平表演，節(jié)目單外的意外收獲,。幾分鐘的演唱喚回了觀眾,，挽救了晚會。曲畢,，臺下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這一切都被秦曉瑜看在眼里，盡管手機的光只照亮了游航的下半身,，但依稀可見整個人的輪廓,，那身影給二十米外的她流下了深刻的印象。

　　表演結(jié)束,，很快舞臺也恢復(fù)了照明,，可是游航已經(jīng)離開,。秦曉瑜當晚來不及找他，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她感興趣的事情就一定要弄清楚,。所以第二天，秦曉瑜就開始打聽昨晚的神秘歌手,，而且一找就是三個月,。

　　“什么活動？”游航一時沒想起來,。

　　“晚會呀,，你吉他彈得好，唱得也很不錯,?！?p>　　“哦，是為這事啊,。嘿嘿,，沒什么，我只是幫幫同學(xué)而已,?！钡弥貢澡さ膩硪猓魏降男睦锸羌容p松又稍微有點小失落,。

　　那天,，他的室友和幾個同學(xué)作為系里的代表準備登臺演出。游航在后臺幫他們準備道具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一杯可樂,，進而引發(fā)了短路,。雖然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他也完全可以默不作聲,，可是游航不想逃避,，不想讓室友們還沒表演就失去觀眾。當時,，他看見舞臺旁邊正好有把吉他,，于是就上了。第一次登臺,，說不緊張是假的,，好在從小就有父親教他彈吉他,。父親去世后,，吉他就成了連接他和父親靈魂的橋。每當拿起吉他,，父親就仿佛坐在眼前等著聆聽他的演唱,。他只是像平常在家那樣,，面朝大海，訴說衷腸,，沒有想到會贏得大家的認可,，更沒想到會引來別人的關(guān)注。

　　世事就是這么曲折而又關(guān)聯(lián),，往事種種促成了二人今朝的相會,。盡管在說了兩句話之后，場面就顯得有些尷尬,。

　　相對無言約莫兩秒,，秦曉瑜覺得該結(jié)束會話了。她說：“嗯,，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總算是見到了本人,，和我想象中差不多,。希望還有機會邀請你登臺獻藝。這個代表我的謝意,，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你就收下吧。那個……我的朋友在等我,，我恐怕得走了,。圣誕快樂。再見,?！闭f完她把禮物直接塞進游航手里，然后轉(zhuǎn)身朝校門走去,。

　　“再見,。”游航也輕輕揮兩下手,，心里想著：我們應(yīng)該不會再見了吧,。

　　看看手里的小禮物，掂量了幾下,，游航又對自己說：“這個圣誕節(jié)……還不賴,。”而后轉(zhuǎn)身走回宿舍,。宿舍樓離學(xué)校南門不遠,，走上三樓的時候游航不經(jīng)意地往窗外一瞥，正好看見秦曉瑜上了一輛白色寶馬轎車。

　　“果然不是一個世界,?！庇魏捷p輕搖著頭說。

　　回屋打開包裝,，是一支精致的鋼筆,，墨綠色帶有大理石樣花紋，筆夾上刻著小字,，致謝游航……

　　“喂,，游！在干什么呢,？快過來,。”粗獷的喊聲把游航從清新的過往拉回到冰冷的現(xiàn)實,。他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馬、瓦二人在路口對面等著自己,，于是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走到loading＆Fire門口的時候，鐘樓的鐘聲正好響了兩下,。馬,、瓦進店后要了一瓶烈酒，又點了一些面包,、黃油和牛肉,，然后大快朵頤起來。游航知道這里的食物價格不低,，顧客往往都是到此小酌,，并不點餐?？墒邱R,、瓦二人向來出手闊綽，這點錢根本不在話下,。

　　“你們好像從來都不缺錢的樣子,，怎么清剿隊的薪酬這么高嗎？”游航疑惑地問,。

　　“不不不,，靠那個我們早就餓死了。我們有善人的資助,?！瘪R克西姆揮舞著叉子說,。

　　“善人？”游航追問,。

　　“我也不知道是誰,，總之從小就有人每月給我母親一筆錢,，我母親去見上帝以后,，錢就按期給了我?！瘪R克西姆邊說邊嚼著牛肉,。

　　“我也是。從沒見過給我錢的人,，只知道錢袋會在每月的某一天出現(xiàn)在壁爐里,，可能是順著煙囪扔進來的。說不定是圣誕老人干的,?！蓖咭晾飳幷f完喝了一大口酒。

　　“圣誕老人憑什么總給你錢,？不過節(jié)的時候也給,？除非圣誕老人是你老爸。嘿嘿,?！瘪R克西姆扯著嗓門嚷道，看樣子酒勁又上來了,。

　　居然有這么蹊蹺的事,，這個古怪的地方真是越來越讓人搞不懂了。游航這樣想著,，然后仰頭飲了一小杯,。擦擦嘴，他扯下一大塊面包放進嘴里,，然后又問：“你們不覺得發(fā)生在你們還有我身上的事都很奇怪嗎,？不覺得整個鎮(zhèn)子都不對勁嗎？”

　　“怪,？都知道怪,，可從來也沒人弄清楚過?！蓖咭晾飳幷f,。

　　“那你們想不想弄清楚？”

　　“游,，我們想不想又能怎么樣,？連回歸部那群老爺們都沒有辦法,，我們能做什么？還是好好喝酒吧,，我的朋友,。”馬克西姆使勁搖著頭說,。

　　“我們或許沒有辦法,，但是有人有。如果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讓自己名垂青史,，那么你們會把握嗎,？”游航輕輕晃動著酒杯問道。

　　“名垂青史我不在乎,，有酒嗎,？”

　　“只要成功，管夠,?！?p>　　“有女人嗎？”

　　“管夠,，通通管夠,。哪有女人不愛英雄?！庇魏揭膊淮_定馬約拉納的實驗會得出什么樣的結(jié)果,，但是直覺告訴他，這是唯一正確的道路,。

　　“嘿嘿嘿,，我干！”馬克西姆一拍桌子,，口氣干脆,。

　　“嗯?！蓖咭晾飳幰颤c點頭,。

　　游航左右看看，放低腦袋壓低聲音說：“不過有一點,，這違背行業(yè)法案,。”

　　“行業(yè)法案算個屁,，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沒有行業(yè)?！蓖咭晾飳帞]起了袖子,，又接著說,，“你說吧，要怎么干,?！?p>　　接著游航一邊用盡可能平實的語言講解，一邊在圓桌上用手指沾酒畫出簡圖,，把馬約拉納設(shè)計的實驗介紹給二人,。

　　出乎意料的是二人居然聽懂了，他們對實驗的結(jié)果有點興趣,，但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出來游航是在請求他們幫忙,。最后三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在確認了對方的答案后,，全都壞笑起來。

　　“雖然我不是完全了解你說的東西,，但是兄弟,，我信任你，也支持你,。說干就干,。哈哈哈?！瘪R克西姆說完舉起杯子,。

　　“干杯！”三人齊聲說,。

　　酒杯碰撞,，泡沫潑灑，周圍的顧客用異樣略帶驚恐的眼神看著三人,，以為自己剛剛見證了一個新的犯罪團伙的誕生,。

　　兩天以后，從小鎮(zhèn)往西走了約20公里,，在通往泰坦之墻的道路上,，一輛馬車停了下來。

　　這里是游航來時乘車經(jīng)過的地方,，他下車看了看地圖,，確認位置無誤，而后讓車右拐走進曠野,。

　　又過了約一小時,，他們終于來到了地圖上描述的閃光鹽湖。那是一大片寬廣的鹽堿地,，表面平坦而又堅硬,，最重要的是這里人跡罕至,，有利于保密。

　　三人立刻開始布置,，所有的步驟都在游航腦子里,，但馬、瓦二人的貢獻才是事情順利進行的關(guān)鍵,。如果不是他們辦事得力,，游航到現(xiàn)在也湊不齊實驗用具，更不要提現(xiàn)場的許多體力勞動了,。也許這也是馬約拉納的手稿里沒有實驗數(shù)據(jù)的原因,，他一個人干不來，而且沒有人幫他,。

　　半小時后,，一切就緒。馬克西姆和瓦伊里寧各站一端,，游航推著小車從馬克西姆一端出發(fā),，每走100米就會看見一個事先做好的標記。游航在每個標記處停下記錄一次讀數(shù),?！?3.4、76.9,、77.5,、77.2、78.7,、78.6,、77.9、76.2,、74.1”,，第一組數(shù)據(jù)出來了，除了個別數(shù)據(jù),，基本和馬氏預(yù)計的變化規(guī)律相近,。本著科學(xué)的態(tài)度，游航?jīng)Q定多測幾組,。

　　“老瓦,，你按照我指定的方位移動，保持和老馬的距離不變,，就是圍著老馬畫圈走,，明白嗎？”

　　“你要我換地方再測幾次,？行,，我們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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