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見另一個自己
吳宇和田靜坐回桌邊,所有人羨慕的目光都聚集在兩人身上,。
小美問自己男友:“親愛的,,剛才那人是誰,?”
“是我們總裁,,沒想到連總裁都要求他給一個機(jī)會,,此人深不可測,,真是深不可測,?!毙∶滥杏疡R上端起杯子走過來,,說,“吳老板,,能跟你吃飯是我的榮幸,,有機(jī)會的話,請看看能不能在奧總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感謝,,衷心感謝!”
阿豪把桌上的龍蝦轉(zhuǎn)到兩人面前,,說:“吳老板,、小甜甜,快嘗嘗,,剛上的龍蝦,,趁熱乎吃?!?p> 田靜嘴角得意的翹了起來,。
游游也端杯過來,說:“吳老板,,真是對不起,,剛才我說話可能有點冒犯,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以后還仰仗你多提攜提攜人家呢?!?p> 道哥抬抬眼鏡,,拿著酒杯貓著腰,說:“吳老板,,不知道你在教育口有沒有熟人,,能不能幫我也說說好話,?這兩年想提一提,可是競爭壓力太大,,沒想到眼前就有棵大樹,,我想背靠大樹乘乘涼,你應(yīng)該不會嫌棄吧,?”
吳宇一一跟他們喝完,,大家拍手夸獎:“吳老板海量啊,牛,!”
阿豪在漫仔頭上拍了一下,,說:“你啊你,居然想癩蛤蟆吃天鵝肉,,小甜甜是你能配得上的嗎,?”
漫仔摸摸腦袋,說:“你剛才明明還說我綽綽有余的……”
阿豪又端起一杯,,說:“祝福二位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
田靜擺擺手,,說:“喂,,阿豪,有點過了,,我們又不是結(jié)婚,,用不上這樣的形容詞?!?p> 阿豪先干為敬,,說:“早晚的事嘛,小甜甜,,你為了我們大家,,一定要跟吳老板把情侶關(guān)系永遠(yuǎn)維系下去,我不介意做一只跟著升天的雞犬,,哈哈哈,。”
小美手指夾著酒杯,,杯中裝了一些紅酒,,來到吳宇身后,把頭發(fā)甩到一側(cè),,微微屈膝說:“吳老板,,今天晚上我還沒跟你單獨喝過呢,肯不肯賞個臉,?”
吳宇拿起酒杯轉(zhuǎn)身跟她碰杯,,她故意用翹起的小拇指輕輕刮了他的手背,,小聲的說:“我知道有個私人酒莊,特別符合你這樣身份的人,,下次咱倆一起去,。”說完還眨了個眼,。
他喝完酒,,說:“我剛才說了,你們大可不必聊我,,繼續(xù)你們同學(xué)的話題就行?!?p> 小美貼著他耳朵吹著熱氣,,說:“嗯,找個單獨的機(jī)會再互相傾訴你我,,深入了解,。”
漫仔不斷的給田靜夾菜,,書恒獨自喝著悶酒,,游游不時的抱怨包間太熱,并把領(lǐng)口往下一個勁兒地拉低,。
不知推了多少次杯,,換了多少輪盞,這些人終于是喝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
書恒跟吳宇握手,心事重重的說:“希望你以后好好對田靜,,不要辜負(fù)她,。”說完就離開了,。
道哥半瞇著眼說:“不……不準(zhǔn)走……接……接著喝,。”
又過了一陣,,服務(wù)員走進(jìn)房間,,說:“各位客人,店里馬上下班了,,請看看是否需要給大家叫車或安排代駕,?”
小美醉醺醺的一擺手,說:“阿豪,,你先結(jié)賬,,明天我們給你A,。”
服務(wù)員說:“已經(jīng)有位先生結(jié)了,?!?p> 阿豪努力睜眼,問:“誰???誰比我還快?”
服務(wù)員說:“是跟您們一起吃飯的先生,?!?p> 同學(xué)們此刻才發(fā)現(xiàn)書恒已經(jīng)離開了,小美埋怨道:“怎么搞的,,走了都不說一聲,?服務(wù)員,一共多少錢,?”
“二十一萬三千八,。”
阿豪笑起來,,說:“今天吃得挺開心,,這錢也比前幾年加起來都多,哈哈,?!?p> 道哥坐起來,整理眼鏡,,說:“書恒最近發(fā)財了,?二十多萬自己一聲不吭就墊了?牛啊,?!?p> 游游睜著一只眼睛翻看手機(jī),說:“我來群里圈他,,讓他出來收錢……咦,,怎么找不到人了?書恒退群了,?”
大家一聽,,酒勁醒了一小半。
田靜操作手機(jī),,說:“真的,,他剛才退群了,怎么回事,?”說完就給書恒撥打電話,。
響了幾聲以后,,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喂,喂,,你是機(jī)主的什么人,?”
“你是誰?我是他同學(xué),?!?p> “那你快來一下吧,他現(xiàn)在在綿江大橋上,,快跳下去了,!”
“什么?我們,,我們馬上到,。”
掛了電話,,她還沒回過神來,其他人問道:“怎么了,?你快說啊,。”
“有人說書恒要跳江,,在綿江大橋上,。”
漫仔突然驚醒,,說:“那還等什么,?咱快去啊,!開我的車,!”
吳宇同田靜起身,可其他幾人扭扭捏捏不愿動彈,。
小美說:“哎喲,,真煩人,你們先去吧,,我跟親愛的再醒醒酒,。”
游游說:“到了跟我打電話,,視頻也行,,讓我瞧瞧他怎么尋死覓活的?!?p> 道哥說:“這小子哪根筋不對了,?喝多了吧,?沒準(zhǔn)兒一會兒自己就下來了?!?p> 阿豪說:“我就不去了,,說不定就是嫉妒我,我過去了,,他看著肯定更來氣,。”
田靜對漫仔說:“快,,人命關(guān)天,。”接著轉(zhuǎn)頭跟服務(wù)員說,,“馬上給我們安排一位代駕,,馬上!”
代駕載著三人朝綿江大橋飛馳而去,。
她在車上罵道:“小美他們幾個還是不是人?。孔约和瑢W(xué)要出事了,,還一個個穩(wěn)坐如山,。”
漫仔贊同道:“對啊,,不管怎么說,,都是一起長大的哥們兒嘛,怎么能見死不救呢,?”
吳宇淡淡的說:“如果他真的想死,,我應(yīng)該能把他勸回來?!?p> 田靜望著他,,問:“你?怎么勸,?”
“連活著的勇氣都沒有的人,,肯定也不敢面對死后的世界?!?p> 漫仔把他頭上的小辮子往后一甩,,問田靜:“你男朋友啥意思?”
她對吳宇說:“好,,你無論如何要把他救下來,。”
汽車開到了橋上,橋邊緣已經(jīng)聚集了一圈人,。
他們靠邊停車,,三個人跑過去鉆進(jìn)人群,只見書恒坐在護(hù)欄上,,身前即是十幾米高的江面,,他的衣服和頭發(fā)被河里的風(fēng)吹得胡亂擺動,看起來非常凄涼,。
田靜大喊:“書恒,,你快給我下來!干什么傻事,?”
漫仔也跟著喊道:“就是,,有啥想不開的?”
書恒一言不發(fā),。
一個中年大叔走過來,,遞給田靜一個手機(jī),說:“剛才就是你打的電話吧,?這個小伙子把手機(jī)錢包扔了一地,,然后就坐上了橋欄,怎么勸也不聽,,我們也不敢靠近,,哎?!?p> 吳宇撥開大家,說:“讓我試試吧,?!?p> 田靜拉著他的手,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說:“答應(yīng)我,,必須把他救下來?!?p> 他點點頭,,走過去,在離書恒一米多的地方站住,,也爬上了欄桿,,跟書恒一樣的坐在圍欄上。
他說:“你真會挑地方,,這里的風(fēng)景確實不錯,。”
書恒漠然的說:“風(fēng)大,,別把你金貴的身子吹感冒了,?!?p> “金貴?何來金貴,?十幾天前我還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不,,不會吧,?你可是吳大老板?!?p> “你看我像嗎,?就連身上這衣服也是下午剛買的,都是騙人的,?!?p> “呵呵,別以為我會信,,難道那個總裁也是假的,?一屋子的人都陪著你演戲?”
“奧總是真的,,可我是假的,,我跟田靜也是假的?!?p> “什么意思,?”
“我不是她男朋友?!?p> “等等,,我不太明白?!?p> “我就是她母親店里一個打雜的,,她讓我扮成男朋友,免得每次都被同學(xué)笑她嫁不出去,?!?p> “假的?都是假的,?”
“真的假的,,很重要嗎?”
“對我來說,,也許重要吧,,這一年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親人,今晚本來想在同學(xué)會對她表白,,但看到了你,,我才發(fā)現(xiàn),我連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也沒有了,?!?p> “你喜歡她?”
“也許吧,,她是在我人生低谷中,,唯一對我不離不棄的人,大學(xué)里她給我寫的那些鼓勵,、安慰的信件,,是支撐我熬到畢業(yè)的唯一動力?!?p> “你可以試著告訴她,。”
“算了,,不必了,,她那顆不沾世俗風(fēng)塵的心,是我這種失敗者永遠(yuǎn)高攀不上的,?!?p> “失敗可怕嗎?說實話,,我真的很羨慕你,。”
“我有什么值得羨慕的,?!?p> “至少,你可以有權(quán)選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而我辦不到?!?p> “那還不簡單,,跟著我跳下去就是了?!?p> “我也挺為你惋惜,。”
“呵呵,,有什么可惋惜的,。”
“我惋惜的是,你以為跳下去就可以結(jié)束生命,,你錯了,,你根本不知道將要面臨的是什么?!?p> “還能面臨什么,,一了百了的死亡而已?!?p> “天真,,人間的死亡只是一段路的結(jié)束而已,主動放棄生命的人一定會被囚禁在地獄,,在那里會遭受最惡毒最殘忍的刑罰,,直到僅有的一絲絲欲望被徹底磨滅掉,變成一具行尸走肉,?!?p> 書恒轉(zhuǎn)頭看著他,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聲好冷好無情,說:“哈哈哈,,說得跟真的一樣,,對不起,我是無神論者,?!?p> 吳宇嘆氣,說:“哎,,日月星河長路漫漫,,人間不可愛,但等你走上另一條路的時候,,無論多么不舍和遺憾,,也再回不了頭了?!?p> “可是我活著還能有什么意思,,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p> “對啊,,你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難道還能怕失去什么嗎,?”
“如果我曾經(jīng)一直一無所有,,可能也就茍且偷生活下去了,,但我以前是那么努力,差一點就可以改變?nèi)胰说拿\,,但后來看到那些一個個本不如我的人,,卻過得風(fēng)生水起,再看看自己,,只是從一個低谷走進(jìn)另一個更低的谷,,我真的累了?!?p> “如果你真心如死灰,,你是不可能感到傷心和難過,我可以看到你內(nèi)心還想贏一次的信念,?!?p> “你覺得,我這樣的人,,還有機(jī)會嗎,?”
“不是我覺得,而是你覺得,,機(jī)會是需要去爭取的,,還有,你在飯桌上跟我說的那句話,?!?p> “那句話怎么了?”
“我恐怕不能陪著田靜太久,,如果那是你的心愿,,我希望你自己去實現(xiàn)?!?p> “什么意思,?你要拋棄她?”
“不,,我很快會離開,,永遠(yuǎn)的離開?!?p> “你難道是得絕癥了,?”
“差不多吧,總之,,你辦不到的事,更別指望我替你去辦,,活出自己,,死的時候才能有個人樣,。”
書恒靜靜的看著他,,表情緩和了很多,,眼神也不再絕望,微笑著說:“吃飯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p> “這些話可能憋得太久了,我也不知道是在勸你,,還是在勸我自己,。”
田靜在遠(yuǎn)處喊道:“喂,,你們聊好了嗎,?別再嚇我們了,快點下來吧,!”
書恒朝吳宇伸出手,,說:“很高興認(rèn)識你?!?p> 他握住書恒的手,,說:“我也重新認(rèn)識了自己?!?p> 田靜和漫仔看到這一幕,,松了一口氣,看來談判成功了,。
書恒不再尋死,,把腿邁回欄桿內(nèi),可是坐太久,,再加上橋上風(fēng)大,,當(dāng)他另一條腿往回邁的時候,身子一滑,,后仰著掉下了橋,,努力朝吳宇伸手喊道:“救命,救我,!”
橋上圍觀的人們慌亂的尖叫起來,,吳宇馬上往橋下一躍,橋上圍觀的人們叫得更大聲了,。
吳宇在空中抓住了書恒,,用自己身體護(hù)著他,后背朝下咚的一聲落入江中,,仿佛砸在一塊水泥地上,。
田靜和漫仔沖到了護(hù)欄邊,,往漆黑湍急的江面嘶啞的哭喊呼叫。
吳宇和書恒沉到了五六米深的江底,,書恒慌張地拳打腳踢,、奮力掙扎。
他在書恒的后頸和頭頂分別捏了一下,,書恒便休克過去,。
他將書恒扛在肩上,一步步從泥濘的江底走到岸邊,。
上岸以后,,他再次捏了捏那兩個位置,書恒又醒了過來,,嗆出一口江水,。
搜救隊的電筒照在兩人臉上,說:“是你們嗎,?從橋上掉下去的人,,是你們嗎?”
書恒嗯了一聲,。
搜救隊拿來毛毯包住兩人,,說:“恁娘的,你倆這水性真好,!”
隨后,,搜救隊給橋上打了個電話,說:“通知家屬,,兩人找到了,,沒事!”
遠(yuǎn)處的橋面?zhèn)鱽頍崃业臍g呼聲,。
書恒一手抓住吳宇,,緊緊貼著他的臉,問:“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他淡定的回答,“我是從地獄來的魔,?!?p> 書恒嚇得退了一大步,眼神里全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