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城,,子突府中,,成沖正與他對飲,。
“你說你這才成親多久,,不回家去陪嬌妻,,天天賴在我這作甚,?!”子突一臉嫌棄,。
“我把酒都給你帶來了,,一個人獨飲多掃興,我自然是要來陪你,!”成沖安之若素,。其實他是有意避著孌姜,才不肯回去,,尤其是離宮早的時候,,他基本都要賴在子突這。
“用不著,!合著你送酒給我,,還要自己飲回去一半?,!”子突不肯買他的帳,。
成沖笑而不言。
這套府邸是子突父親留下的,,其父原為上將軍,,曾提攜過南宮嗣,早年在戰(zhàn)場上受了重傷,,所以沒過幾年便死了,。三年前,子突的母親也因病過世,。如今,,這府上只有子突和幾個家仆,。子突母親的胞妹是詹無極伯父的妾室,因而二人算是遠親,,又加上詹無極與子突交情甚篤,,所以也經(jīng)常來此,不過自從無極娶了妻,,便來得少了,。反倒是成沖,如今莫名其妙地成了子突府上的不速???,子突雖口口聲聲地說厭煩他,可還是日日叫下人拿出好酒好菜相招呼著,。久而久之,,兩人的關(guān)系也變得很近,常常一邊飲酒,,一邊論兵法,、道劍術(shù),不亦樂乎,。
今日,,成沖又在子突這蹭吃蹭喝,人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偏偏這兩人又都是千杯不倒,所以,,也不知痛飲了多少,,只見地上已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酒壇子。終于,,酒量相近的二人都相繼泛起了醉意,,子突便困惑地問道,“成沖,,你是不是與弟妹起了爭執(zhí),,所以……才不愿回家去?”
成沖不語,,自顧自飲著,。
子突一把奪下他的酒盞,“我問你話呢??!”
成沖笑了笑,自嘲道,,“爭執(zhí)……哪有爭執(zhí)……她連見我一面都不愿意,,又豈會跟我多說一句……”
“呵,,既如此,你休了她便是,!何苦為個女人郁郁寡歡,?!”子突不屑一顧道,。
“……你不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成沖將酒盞奪回來,又是一飲而盡,。
“哈哈哈哈……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子突大笑,,醉意漸濃,。
幾近子時,酩酊大醉的成沖方回到自家宅院,,阿牧見狀,,忙上前扶他。
“今日……孌姜……可好,?”成沖仍不忘問道,。
“回少傅,,夫人安好,。”阿牧答,。
成沖聽罷,,便掙開阿牧的手,搖搖晃晃地向著廂房走去,,沒等到門口,,便醉倒在地。
孌姜在內(nèi)房之中,,心知成沖一直未歸,,所以并未就寢。直到聽到屋外傳來的聲響,,她便披了件氅衣,,起身來到庭院??粗乖诘厣弦簧砭茪?、不省人事的成沖,孌姜微微嘆息,。
“夫人,,少傅大人醉成這樣,?還要扶他去……廂房么?”阿牧問孌姜,。
孌姜稍稍猶豫,,爾后說道,“……扶他去內(nèi)室吧,,再讓梅兒煮一碗安神湯,。”
“是,?!卑⒛翍?yīng)。
孌姜替成沖更了衣,,又喂他喝了些許安神湯,,看著他似睡熟,便想著離開內(nèi)房,,去旁邊的屋子,,不想?yún)s被成沖一把拉住衣袖。
“別走……”他睜開眼睛,,醉意仍未消減,。
“你……喝醉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睂D姜見他起身,不禁一絲慌張,。
成沖緩緩放開手,,坐起身來,半是自嘲半是哀傷地說,,“……我知道,,你厭惡我……我又何嘗不厭惡自己……”
“我……”孌姜不知該說什么。
“……你應(yīng)該恨我,,是我害了周公,,害了晏大人……孌姜,若是我當(dāng)日死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再恨我了,?”成沖抬起頭,眼神哀愴地望著她,。
孌姜走近了些,,安慰他道,“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不要多想,,我不是恨你,,也沒有厭惡你……你的傷才剛好,怎么就喝了這么多酒,,當(dāng)心傷勢復(fù)發(fā)……”
此時的成沖,,被濃濃的酒意和痛苦的往事催使著,心里既激動又難過,,他望著孌姜,,忍不住地流眼淚。
這是孌姜第一次見到他這般脆弱無助,,不免有些心疼,,她坐在榻邊,伸出手,,輕輕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成沖遂一把抱住她,將頭輕埋在她的肩上,,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我不是有意的,我真得不知道……大王西郊祭祖是假,,擒殺周公才是真……我沒有,,我沒有想要害大人。你相信我好不好,?孌姜,,你相信我……我去求了大王,求了公子,,可是沒有用,。是我太沒用了……我救不了他們,。我是害死他們的罪魁禍首,,罪無可恕……孌姜,若不是我,,或許,,大人就不會知道大王祭祖的消息,或許他就不會去謀反……對不對,,孌姜,,一定是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成沖說著說著,,只覺得頭昏沉沉地,眼前也一片朦朧。
孌姜聽著他雖混亂不清卻是掏心掏肺的一席話,,不禁潸然淚下,,原來,他并不知情,。原來,,他不過就是莊王想要除掉祖父的一枚棋子,無力更改局面,,卻又痛苦不已,。若沒有他,恐怕還會有別人去告訴祖父,,謀反之罪,,豈有轉(zhuǎn)圜……
是我誤會你了么,可是,,為什么你才告訴我這些,?為什么你寧可死也不跟我解釋一切?此刻,,孌姜的心既疼痛又釋然,,她緊緊地抱著成沖。
次日一早,,成沖睜開眼,,發(fā)覺自己竟身在內(nèi)室,他一驚,,猛然坐起,,卻是頭痛欲裂。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自己會睡在這,,孌姜呢?,!我究竟做了什么,?成沖拼命地回憶前一晚的事,卻是什么也想不起來,。糟糕,,喝了太多酒了,莫非是自己酒后德行無狀……孌姜在哪……她不會已經(jīng)離開了吧,?,!
想到這,成沖慌忙起身,,外衣都沒穿便往屋外走,,卻遇上端著醒酒湯進來的孌姜。
“你沒走,太好了??!”成沖驚喜,脫口而道,。
“我去哪里,?”孌姜看了他一眼,似玩笑地說道,,“你莫不是昨日里喝了太多,,今日還沒醒酒?!?p> 成沖聽著她的話,,略感驚詫,今日的孌姜對他的態(tài)度似有些不同,,少了往日的疏離,,倒顯得親近輕俏了許多。
是我的錯覺么,?成沖暗自揣測,。
“想什么呢?快趁熱把醒酒湯喝了,?!睂D姜催促道。
成沖接過湯,,支支吾吾地問,,“我昨天……沒有……怎樣吧?”
“你喝得大醉,,話都說不清楚,,未及躺到榻上,就不省人事了,?!?p> “……那就好……”成沖聽罷,心安了許多,。
孌姜等他服下湯,,方道,,“今日是上元節(jié),,我記得洛水一帶常有開燈祈福的景致,我很想去看看,,你今日若是早歸,,與我一同去吧?”
成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想要跟他一起去賞燈,?,!
孌姜見他愣住不語,又輕問道,,“你……不愿意么,?”。
“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 背蓻_連忙說,,心中的喜悅無以言表,。
于是一整日,成沖雖人在宮中,,卻已是歸心似箭,,以至于公子閬跟他說什么,他都是心不在焉地附和幾句,。
公子閬一邊舞著劍,,一邊問他道,“這一招如何,?”
“嗯……”成沖口上應(yīng)著,,心里卻在計劃著晚上出行的事,這個時節(jié),,天氣尚寒,,水濱尤是,若是騎馬帶孌姜去,,怕是不妥,,不如御車而往……
公子閬見自己費力地練習(xí)半天,他看都沒看,,只是隨口敷衍著,,不禁怒從中來,一劍朝著成沖劈過來,。
霎時間,,成沖似覺面前有劍光襲來,遂側(cè)身輕閃,,公子見他躲過,,復(fù)持劍以擊,成沖則仰身相避……來來回回,,公子閬奮力劈砍了十余回合,,皆不可及,,于是累得停下來,彎著腰,,氣喘吁吁,。
“殿下是嫌一個人練得無趣,想要微臣作陪,?”成沖走到公子閬面前,,笑著說道。
“你……我本來……是想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公子閬喘著粗氣道,。
“這……以殿下的習(xí)劍速度,,想要教訓(xùn)微臣,怕是還需要不少時日……”成沖故作認真,。
“我……”公子閬見他這般挑釁嘲諷,,忍不住又拿起劍,無奈體力不支,,復(fù)扔下劍道,,“哎呀……累死我了……”
“那殿下快歇歇,不然累傷了元氣,,豈不又要多日不能練習(xí),,到時更沒辦法教訓(xùn)微臣了?!背蓻_心情大好,,索性開起公子閬的玩笑來。
“你……真是……要氣死我,!”公子閬恨不能痛打他一頓,,一解心頭之恨。
“微臣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