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夜市的聚會后,，這幾個月大家各自忙了不少的事兒,。

　　國慶節(jié)期間,，胖子爸媽去拜訪了王琳父母,，認(rèn)了親家,。

　　王琳和胖子已經(jīng)買好了婚房正在裝修,，兩家人商定，來年五一就把他們的婚事辦了,。

　　李紅軍和晨曦的戀情也進(jìn)展的平穩(wěn)順利,，一只耳決定春節(jié)期間去看望晨曦的媽媽，把他倆的事兒也早點(diǎn)兒定下來,。

　　菜包子考上了研究生,，決定讀完碩士再讀博士……小英子夏天也要畢業(yè)了。

　　侯兵的情況,，上一章已經(jīng)講過,。

　　1998年的春節(jié)快到了。

　　這一天，侯兵在一個服裝批發(fā)市場轉(zhuǎn)悠的時候,，接到了俏俏的電話,，問他在哪里？

　　他說了一下大概位置,，俏俏說一會兒過來找他,，有事跟他講。掛了電話,，侯兵繼續(xù)在人群中尋找著目標(biāo),。

　　馬上就要過年了，各個商圈都是張燈結(jié)彩,，人流如織,，熱鬧非凡。人們的臉上喜氣洋洋,，手里提著大包小包,，準(zhǔn)備辭舊迎新。

　　這也是扒手們最喜歡最忙碌的日子,，可以趁機(jī)大撈一把,。

　　很快，侯兵和弟兄們就發(fā)現(xiàn)了幾個不對勁的小子,。俏俏趕到的時候,，正好遇上侯兵他們擒住了小偷。

　　她站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看著侯兵把一個手持短刀拼命反抗的家伙打倒在地,，又在那人臉上踹了幾腳，直到他不再掙扎,。

　　侯兵和兄弟們雖然按著這幾人,，卻依然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這是防止這些人還有其他同伙從背后襲擊,。

　　看著這一幕,，俏俏心里格外緊張。

　　直到他們給這幾人戴上了手銬,，圍觀的群眾才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打群架，是警察在抓賊,，不少人開始鼓掌叫好,。

　　有個小偷惡狠狠地瞪著鼓掌的人們，結(jié)果一位壯實(shí)的大漢走了過來,，狠狠給了他兩耳光,，嘴里還罵著：“瞪你媽的x，扇死你們這些逼崽子賊娃子！”

　　小偷不敢再囂張,，低下了腦袋,。

　　這樣的做法，符合那時邊城人民彪悍的民風(fēng),。遇到這種情況,，警察當(dāng)然會給群眾撐腰……只要不是打的太狠，就不怎么阻攔,，得讓群眾在這些壞人身上撒撒氣解解恨,。

　　俏俏雖然穿著大衣用圍巾捂著臉，可侯兵還是認(rèn)出了她,，并朝著她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

　　俏俏知道,，這是告訴自己不要過來,，只好看著侯兵他們帶著那些人走了。

　　他忙完肯定會和自己聯(lián)系的,，那就先逛一逛吧,！快過年了，給他挑兩件過年穿的新衣裳,。

　　轉(zhuǎn)了沒多久,，侯兵就打來了電話，讓俏俏離開剛才那里,，去附近一個賓館的大堂等他,。俏俏按他說的趕到了賓館，找了個地方坐下,。

　　過了一會兒,，侯兵來了。

　　“怎么這么快就來了,？那些人......,？”俏俏疑惑地問他。

　　“那些賊娃子有其他人在審,，你不是有事找我嗎,？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侯兵沒坐到她身旁，而是坐在了對面,。

　　俏俏發(fā)現(xiàn)他手背上有幾個地方在滲血,，趕忙掏出手絹?zhàn)剿磉厼樗粮蓛簦纸o他包上,。

　　“疼嗎,？”俏俏關(guān)切地問他。

　　侯兵搖搖頭，對她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有些客氣......有些拘謹(jǐn)......不像她熟悉的侯兵,。

　　不過俏俏一時沒想太多，開心地告訴侯兵,，今天早上從西站出來前接到了單位的通知,，走完下一趟車她就要換崗位到南站，以后不用再走車倒班了,！電話里沒告訴你,，是想見了面給你個驚喜。

　　侯兵臉上沒有俏俏想象中應(yīng)當(dāng)有的興奮,，只是輕輕地笑了笑,。

　　他說今天爸爸打電話給我說了，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也準(zhǔn)備見到你跟你說這件事,，另外......還有一件事。

　　雖然侯兵已經(jīng)通過那個小毛賊把自己“認(rèn)慫”的態(tài)度傳了回去,，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他叮囑俏俏，最近盡量避免單獨(dú)活動,，出門在外還要留意身邊有沒有可疑的人在跟蹤你,。如果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人，趕緊去人多的地方,，萬一有危險就大聲喊叫,。

　　俏俏覺得很奇怪：他為什么這樣囑咐自己？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問侯兵,，到底是怎么了？

　　侯兵沒敢把黑娃字條的事兒告訴她,，只得苦笑著搖搖頭：今天抓賊你也看到了......這個活兒會得罪不少壞人,，我怕對你不利。

　　俏俏點(diǎn)了點(diǎn)頭,，覺得侯兵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也是為自己好。

　　“另外,，明天下午下班以后,，我買上幾個菜到你姐家去，咱們一起吃頓飯說點(diǎn)兒事情……”

　　俏俏的心頓時熱了起來：工作調(diào)動辦好了,，侯兵要來姐姐家商量事情......那一定是......去認(rèn)親的事兒!

　　她眨著眼睛望著侯兵,，心里美滋滋的,，但侯兵還是剛來時那副略帶倦意的神情。

　　他每天都要出外勤抓賊,，現(xiàn)在又要擔(dān)心自己的安全,，肯定身心很疲憊……想著想著，俏俏不免有些心疼,。

　　她怎能想到,，此刻的侯兵強(qiáng)作鎮(zhèn)定，內(nèi)心已是鮮血淋漓,。他不忍看著俏俏那么開心的樣子,，就靠在沙發(fā)上閉上了眼睛。

　　俏俏以為他是累了：“要不……你回家休息休息,？”

　　侯兵睜開眼睛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是上班時間呢,，我得回單位了……一會兒直接回姐姐家呆著，沒有特別要緊的事兒盡量不要出門,。別跟我一起出去,，我走了以后你再走……”

　　說完，侯兵起身徑自離開了,。

　　俏俏笑著搖了搖頭：怎么搞的跟電影里的地下黨接頭似的？光天化日之下,，那些小偷還敢明目張膽報復(fù)使壞,？不過……小心無大錯，侯兵的話還是要聽的,。那就趕緊回去吧,，把這兩個好消息告訴姐姐！

　　第二天下午,，俏俏給侯兵打來電話,，讓他下了班直接過來，別在外面買吃的,。姐姐說家里的年貨都準(zhǔn)備好了,，隨便就能搞出一桌菜。

　　侯兵知道,，電話的那頭,，俏俏一定是幸福的笑臉。

　　不能無休止地拖下去,，終究是要坦白一切的,。可是......實(shí)在不敢......也不愿意去面對這冷酷的現(xiàn)實(shí),。說出真相以后,，俏俏會怎么樣,？就要過年了，這個時間……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去了再看情況吧,！就算我啥都不說,，恐怕俏俏姐姐也會主動提出過年認(rèn)親的事兒。

　　懷揣著亂七八糟的心情,，侯兵來到了俏俏姐姐家,。

　　俏俏拿來拖鞋蹲下給他換上，又端來一杯熱茶,，讓他坐一會兒和姐夫聊聊天,，自己還要去廚房幫姐姐。

　　侯兵和她一起去了廚房,，跟姐姐打了聲招呼,，回到客廳坐下。

　　“我這個小姨子,，真是沒說的,！你小子有福，以后可得好好對她,！”姐夫給侯兵遞了支煙,。

　　侯兵接過煙，機(jī)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姐夫覺得他神色不對,，問他怎么了？他說可能是最近抓賊太忙,，有些累了,。

　　姐夫又問他，今天過來是不是為了商量過年認(rèn)親的事兒,？侯兵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笑了笑。

　　姐夫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就笑著指了指他,。不過，總感覺今天這小子哪里不對勁兒,，別別扭扭的,。

　　過了一會兒，俏俏喊他倆吃飯,。今天姐姐的孩子在奶奶家,，只有他們四個人,。

　　姐夫拿出一瓶好酒：“你小子好久沒來，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今天咱們好好喝兩杯,，準(zhǔn)備辭舊迎新！”

　　辭舊,？

　　迎新,？

　　什么是舊？什么又是新,？

　　侯兵心想：如果可以,，我愿意永遠(yuǎn)停留在從前，永遠(yuǎn)不再迎新,。

　　姐夫給大家倒上了酒,，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一起干了第一杯酒,。

　　俏俏不停地給侯兵夾菜,，侯兵也看著俏俏笑了笑。

　　“侯兵,，這幾道菜都是你愛吃的,，是俏俏專門為你做的！”

　　看著妹妹歡天喜地的小模樣兒,，姐姐想起了當(dāng)年的自己,，不由笑了出來。

　　幾杯酒之后,，姐姐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今天的侯兵寡言少語,，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裝著事兒。

　　“侯兵,，謝謝你家里幫俏俏把工作的事情辦好了......其實(shí),，說這個謝字也見外了，誰都知道……俏俏是你們侯家的兒媳婦,！你們在一起三年多了,，中間還遇到了你受傷這么大的事情......好在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馬上就要過年了,，你看......是不是兩家的長輩也該找時間見個面，把你們結(jié)婚的事兒定下來,？”

　　俏俏姐姐說話喜歡直來直去,，很少繞彎子,。她和俏俏一樣，認(rèn)為今天侯兵過來是要商量這件事,。既然年輕人臉皮薄,，那我就主動提出來。

　　侯兵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端起酒杯,。他說感謝俏俏對自己的一片情義，特別是受傷以后對自己的照顧,。也感謝姐姐姐夫長久以來對自己的關(guān)心,，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聽到這沒頭沒腦的話,，俏俏的臉色有些發(fā)白,，而姐姐當(dāng)場就不愿意了。

　　怎么個意思,？這么簡單的問題,，為什么不正面回答？一拖再拖……難道真有別的想法,？

　　俏俏姐姐直勾勾地看著侯兵的眼睛：“侯兵,，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妹妹跟了你這么久,，從來沒有二心,！你是她的初戀，她對你怎么樣,，不用我多說,！是個長著眼睛的都能看得到！終于等到你傷好了也能上班了,，倒冒出了這些沒名堂的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希望你說清楚,！”

　　俏俏也明顯感覺到了侯兵的異樣,，眼里閃出了淚光。

　　我的侯兵怎么了,？他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嗎,？怎么這么突然？

　　終于,，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原本侯兵想先做一些鋪墊，循序漸進(jìn)地表達(dá)自己的意思,。但現(xiàn)在的情況,，僅靠嘴上解釋,，怕是說不清楚。

　　他站起身,，讓姐夫陪自己到旁邊的房間去,。

　　三人都被他這個舉動搞的有些糊涂，姐姐堅(jiān)持讓他當(dāng)面說清楚……你們兩個跑到旁邊說什么悄悄話,？

　　侯兵說,，不是說悄悄話，讓姐夫跟我過來一下就清楚了,，姐夫只得一臉疑惑陪著他進(jìn)了旁邊的房間,。

　　一進(jìn)屋，侯兵解開褲子掀起衣服,，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姐夫,，那兩槍把我打廢了，我這輩子完了......”

　　姐夫當(dāng)場呆住了：怎么......怎么會是這樣,？老婆曾經(jīng)擔(dān)心過這個問題......沒想到一語成讖,？

　　姐夫楞了一會兒，拍了拍侯兵的肩膀,，讓他把褲子穿好,。他摟著侯兵肩膀出來回到桌旁，端起酒杯默默地一飲而盡,。然后,，他喊俏俏和姐姐去了旁邊的房間。

　　侯兵一個人坐在桌前,，連著喝了幾杯酒,。他就像一個已經(jīng)知道自己即將被判處死刑的囚徒，在等待著法官最后的宣判,。

　　也不知道他們進(jìn)去了多久,，侯兵的意識開始麻木。生不如死,，就是他此刻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俏俏淚眼婆娑地站在他的面前,，一下?lián)溥M(jìn)了他的懷里放聲大哭：“寶貝，我以為你已經(jīng)徹底好了,，沒想到你還在受著這么大的罪......”

　　俏俏終于明白：難怪侯兵受傷以后,，對自己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親熱和沖動了。原本以為他只是心理有障礙,，會慢慢好起來的,。

　　侯兵撫摸著俏俏的長發(fā),，也是泣不成聲：“爸媽一直在尋醫(yī)問藥......看有沒有最后的希望......可所有的醫(yī)院都說這不是病，是傷殘,，沒辦法治......”

　　姐姐站在一旁,，看著哭成了淚人的侯兵和俏俏，眼淚也是嘩嘩地止不?。簝蓚€人本來是多么幸福的一對兒......老天爺,，你在開什么玩笑！??！

　　姐夫摟著姐姐的肩膀，心說這小子忍了這么久,，不知道心里苦成啥樣了?。【妥屗е吻瓮赐纯炜炜抟粓霭?！

　　過了很久,，姐夫緩緩開了口：“好了，先別哭了……坐下說吧……”

　　俏俏慢慢止住了哭泣,，還是緊緊抱著侯兵,。她抬頭望著侯兵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道：“還記得你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話嗎,？你說要是讓你離開我,，除非你死了！今天,，我把這句話還給你……要是讓我離開你,，除非我死了！”

　　俏俏擦了擦眼淚,，回到了座位上,。她把四人的酒杯都倒?jié)M了酒，自己先端了起來,。

　　“感謝命運(yùn),，讓我遇到了心愛的你；感謝命運(yùn),，讓你大難不死,！只要能好好活著，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老公，明天我們就打結(jié)婚報告，立刻去領(lǐng)結(jié)婚證,！”

　　說罷,，俏俏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而侯兵心亂如麻,，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俏俏的姐姐看到妹妹如此堅(jiān)定，知道此刻跟她說什么都是徒勞,。

　　侯兵也知道,，俏俏會說到做到。

　　他看到俏俏姐姐欲言又止的神情,，腦子逐漸清醒：自己若是一時意氣用事答應(yīng)了俏俏,，還是會耽誤她一輩子。最主要的是,，目前還存在著黑娃這個大威脅,。

　　一定要抓住可恨的毒販！為社會除害也為師父和自己報仇,！這才是自己活著最重要的事,！

　　侯兵是鐵了心不愿意繼續(xù)拖累俏俏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黑娃寫字條威脅自己和俏俏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聽完這話，姐姐和姐夫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如果僅僅因?yàn)楹畋須堖@一件事,，姐姐姐夫覺得可能還有回旋的余地：兩個人愛的這么死去活來，讓妹妹和他分開怕是很難,?？裳巯?.....毒販都威脅到頭上了！這可是擺在面前的危險......會要命的,！

　　普通老百姓哪里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姐姐不免有些慌亂：“今天一下出了這么多事兒，我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要不......侯兵你先回去......讓我們好好想想......”

　　俏俏正要開口,，姐姐制止了她：“俏俏,，既然侯兵把壓在心里的石頭都倒了出來，肯定有他的想法,！你不要著急,，所有的事情咱們慢慢商量......”

　　俏俏知道，姐姐的內(nèi)心有了波動,。既然所有的問題都擺到了眼前，她必須讓她的侯兵安心。

　　俏俏繼續(xù)堅(jiān)定地說道：“老公,，這些事情憋在你心里這么久,，都快把你折磨死了……都怪老婆不夠仔細(xì)，沒有早早發(fā)現(xiàn)......至于什么壞人......有老公在,，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俏俏把老公這個稱呼,，時刻掛在了嘴邊，是在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決心,。平日里溫柔可人的俏俏,，在人生和愛情的選擇上，是如此堅(jiān)定不移……她的所有表現(xiàn),，印證了胖子的預(yù)言,。

　　今天，是侯兵痛苦的受難日,。在這座城市的兩個角落,，會有兩個人兒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