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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煙火

斜陽下的等待

山間煙火 一味老者 5082 2021-01-17 18:12:31

  古人云:“天有不測之風(fēng)云”,,確實(shí)有幾分道理,。

  那天傍晚十分,,天氣突變,,斜陽的余暉還沒有消失殆盡,,就被烏云狠狠地遮擋住,,圍得水泄不通,,連一束光都沒能從中逃出來,。不一會兒就刮起了大風(fēng),,“嗖——嗖——”門外的那兩棵大芒果樹被吹得左右搖擺,,就像是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的綠巨人一樣,各種雜七雜八的樹葉則像是被哪個不知名的小搗蛋鬼亂倒在空中一樣,,好似群魔亂舞的場面,。光光是聽那聲音都讓人瑟瑟發(fā)抖,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到姐姐給我講的那幾個可怕的吃小孩故事,。

  小黑可能也怕了,,它就像我一樣膽小,,一直在小窩里叫個不停,我決定把小黑的鏈子解開,,讓它到屋里避一避,,不然的話,它或許便不會停止對天氣突變的斥責(zé)了,。于是,,我迅速拿下門栓,把門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往外跑,,一鼓作氣沖到了小窩,小黑看到我來了,,不再亂叫,而是用它的身子來蹭我的腳,,又開始搖搖著它的尾巴,,它看上去并不開心。我急忙解開鏈子,,雙手緊緊地抱起小黑就往屋里跑,,好在它沒有多大分量,我還可以抱著它快跑,?!鞍∏濉∏濉甭曇魪幕鸱總鞒鰜恚覜]作回答,,把小黑放到門檻邊,,趕緊鎖上門,然后把它抱到火炕邊,,它開始安靜下來,,不再叫喊。

  “外面在刮大風(fēng),,你剛才去哪兒了,?待在這兒,別到處亂跑,,過一會兒可能要下暴雨了,。你啊姐今天上學(xué)她沒帶傘,要是下雨了她還沒回來,,,,我就去接她回來,以免她淋了雨又生病感冒,。你把門鎖好待在家里烤烤火,,屋外風(fēng)大,,”母親一邊往火里加干柴,一邊對我說:“你把小狗放在這兒吧,!它可能也感覺到冷了,,讓它也烤烤火,暖和暖和,?!蔽疑砩系囊路急伙L(fēng)吹亂了,我把小黑慢慢地放下,,它立即跑到籬笆邊蜷縮起來,,看樣子是又要在這個溫暖的火邊睡覺。

  從整體上看,,我家的四周是用籬笆圍起來的,,大約只有幾平方的面積,被父親用幾根竹子拆分為三個地方,,有睡覺的地方,,接待客人的地方和火房,三個地方彼此相通,。屋頂是用茅草鋪出來的,,每年都需要翻新,不然的話,,等到了五六月雨季來臨的時候,,屋頂經(jīng)常會漏雨,籬笆下面也會有雨水偷偷摸摸地流進(jìn)來,,哪怕你沒有邀請它,,這些雨水會把泥巴地板弄得到處都是稀泥,亂糟糟的,,還容易生病,。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有滴答滴答的雨滴聲在吵著你,讓你久久難以入睡,,心情也開始煩悶起來,,可是對我來說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因?yàn)樽≈芘汀?p>  我放下小黑之后,,剛要坐下,,驚奇地發(fā)現(xiàn),我的衣服上有好多好多的狗毛,,肯定是小黑留給我的“禮物”,,怎么抖也抖不干凈,只好一根一根的把它從我的破舊衣服上拿下來,。我坐在小凳子上,,烤著火,,撿著身上的殘留物?!澳憧?,我讓你別抱它你不聽,現(xiàn)在弄得一身的狗毛”,,母親把凳子挪到我旁邊,,開始幫我把小黑留給我的東西清理干凈,“下雨天,,狗啊貓啊是很容易掉毛的,,而且還會有股怪味,很難聞,,你別去摸他們”,,母親給我拉了拉衣領(lǐng),整理整理我的衣服,,對我說:“等你啊爸和啊姐他們回來了,,我們就開飯了,還是你要先吃,,肚子餓的話你先吃吧!”她摸著我的頭,,站了起來,,走到縫紉機(jī)上坐了下來,對著我笑咪咪的,,然后又繼續(xù)做那套新衣服,。那熟悉的縫紉機(jī)聲音又再一次進(jìn)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感覺這種聲音是世間最美妙的樂曲,,余音繞梁,,如此和諧,如此動聽,,如此奇妙!

  我也跟隨母親走了出來,,來到床前,脫了脫鞋爬上了床,,一個人躺在床上,,沒有蓋被子,可是卻也感覺不到一點(diǎn)兒冷,。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也記不得當(dāng)時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什么畫面,只是兩眼盯著茅草覆蓋下的那兩根十字交叉的橫梁走了神,。不知道姐姐從哪兒聽說的,,記得她告訴過我,,有一種小玩意像這樣的形狀,叫做“十字架”,,要是把它戴在脖子上,,就會得到它的庇佑,平平安安的,,不會生病,,還會有好運(yùn)吶!我盯著橫梁看,,也許是把心中的美好祝愿寄托給它吧,!亦或是被它的神圣所深深吸引,出于一個小男孩的天真無邪的想法,。

  屋外惡劣天氣還在向四處伸展著它的爪牙,,像極了童話故事里的大魔王,擾亂善良的人們的幸福生活,。不知什么時候縫紉機(jī)的聲音消失了,,瞬間只剩下屋外那嚇人的聲音。家里沒有任何的計(jì)時工具,,像村子里其他的人們一樣,,母親早已習(xí)慣自己估計(jì)時間,就像是掌管時間的大使一樣,,時間已經(jīng)存在于她的心中,。

  她走過來坐在床邊,一只手摸著我的額頭,,另一只手摸著她的額頭,,我想母親是想看看我有沒有發(fā)燒。她輕聲細(xì)語地問我:“啊清,,有沒有感覺到哪里不舒服,?”,一邊說著,,一邊又把頭扭向大門方向,,嘴里說著“誒,怎么你啊姐和你啊爸還沒有回來,,外面都快下大雨了,,被雨淋濕了該怎么辦呢?”她好像是在對我說,,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什么也說,翻了個身,,把被子拉到身上蓋了起來,,可能是困了,,也可能是覺得這是一種消磨時間最好的方法吧!

  母親也不再說什么,,起身走了出去,,可能是要去火房烤火吧!或者是燒點(diǎn)兒熱水留給姐姐和父親泡腳用,。突然,,我像是被什么電了一樣,掀開被子爬下了床,,急忙用腳丫夾起拖鞋,,沖向火房??吹侥赣H正在給小黑準(zhǔn)備晚飯,,看著急急忙忙的我,她對我說:“我來幫你喂它吧,!”她往碗里加了點(diǎn)兒菜湯之后,,把菜飯倒到了小黑的碗里,我終于放心了,,“媽,,你已經(jīng)把小黑的碗給拿進(jìn)來了”,我在火邊坐了下來,,忙完了之后,,母親也挪了挪凳子坐了下來,和我一起烤著火,,已不再像躺在床上了。

  小黑吃的可快了,,不一會兒就把碗里的消滅干凈,,全殲敵人,然后伸出它那長長的舌頭又把碗添得干干凈凈,,像是母親洗過了一樣,,然后它又開始搖著它那不長不短的毛尾巴。母親跺了跺腳,,示意小黑乖乖在火邊躺下,,不要再叫喊,它還算是很聽話,,就靜靜地趴下睡覺了,。我突然想到小黑的“家”還在外面呢!要是被雨淋濕了,,那它豈不是沒有家了嗎,。我剛打算站起來,,母親看了我一眼說“不用管那個茅草窩了,等晴天在重新做一個比這個更舒服的”,,母親說著又往火里加了些干柴,。于是,我慢慢地坐下,,心里暗下決心“對,,等到大晴天,我要給小黑做一個更加漂亮的小窩,,就當(dāng)做是對它的補(bǔ)償,,讓它有一個溫暖舒服的新家?!?p>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似乎是好長好長時間,,至少對于我而言是這樣,。

  就在我和母親不經(jīng)意間,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肆無忌憚地闖了進(jìn)來,,伴隨著幾句“啊清,,開門,快點(diǎn)兒”,,我立馬從凳子上跳起來,,是姐姐的聲音,不用說,,是她回來了,,還好沒下雨,不然她的后果可想而知,。我急忙跑了出去,,雙手往右拉著門栓,使出全身力氣才把它拉了出來,。姐姐從門外輕輕地把門推開,,迎面給我送來了個笑臉,像極了那盛開的漂亮的花朵,。只見她頭上扎著兩個小辮,,還是往上翹的,應(yīng)該是今天早上母親給它裝扮的,,原來這就是一名學(xué)生的樣子?。∵€算是很標(biāo)致。

  可是,,讓我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沒有穿著她的新衣服,只是穿著她平時一直在穿的那套灰色的上衣和灰色的褲子,,背上掛著她那算不上漂亮的書包,,與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形成鮮明的對比,顯得格外不相襯,。

  姐姐拉起我的小手說道:“待會兒,,啊姐給你看一樣神奇的寶貝?!蔽液闷娴鼐o跟在姐姐后面,,心里一直在盲猜是什么好東西,會是好吃的嗎,?還是好玩的呢,?母親也連忙出來迎接,雙手還在緊捏飯團(tuán),,頓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豬油的香味,,這香味感覺都快讓我飄起來了,好香??!可是,只有一個,,我必須讓給姐姐吃,,因?yàn)槲抑浪裉煨量嗔耍瑳r且母親也是給姐姐準(zhǔn)備的,,沒有我的那一份,。于是,我恨恨地咽了口唾沫,,還很小心翼翼,,生怕發(fā)出什么奇怪的聲音。

  母親滿面笑容,,將捏好的豬油飯團(tuán)遞給了姐姐,搓了搓手,,把豬油抹勻在兩雙手心上,,然后一把抓過我的手,又把豬油涂輕輕地抹在我的手背上,,母親說是因?yàn)槲沂稚系钠つw裂開了,,要涂點(diǎn)兒油在上面,這樣才會容易愈合,不然的話會很疼的,。她還一邊對我說:“你姐姐今天上學(xué)辛苦了,,讓它先隨便吃點(diǎn)兒,填填肚子……”姐姐接過飯團(tuán)后,,剛要把它從中間一分為二,,我急忙打斷母親:“我知道,我當(dāng)然知道了,,姐姐去上學(xué)很不容易,,當(dāng)然要讓她先吃點(diǎn)兒東西啊,!”說著,,我踮起腳尖,把姐姐的書包從她肩膀上扯了下來,,“啊!姐,,來,我來幫你拿你的書包吧,!”不知道是我長大了,,還是書包本身就沒有什么分量,我輕而易舉地就把它提起來了,,可能是今天書本還沒有發(fā)吧,!我把一大堆的疑問埋在心里,什么也沒有過問,。

  母親把姐姐領(lǐng)進(jìn)了火房,,屋外暴風(fēng)雨還沒有來臨,可是我已經(jīng)有強(qiáng)烈的預(yù)感,,它快到了,,快到了??耧L(fēng)還在肆意妄為,,屋外的世界已經(jīng)變成了它的地盤,沒有什么東西是它的對手,。小小的茅草屋此時此刻突然成為我們的庇護(hù)所,,安全可靠。想著想著,,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zhàn),。我趕緊跑進(jìn)睡覺的地方,把姐姐的書包輕輕地放下,,然后一個徑步朝火房沖去,。

  不知道父親是否會在暴雨來臨之前先回到家,不然的話,后果很嚴(yán)重!我靜靜地站在大門前面,,在十字橫梁下面閉上眼睛,,心里在默默地為父親祈禱?!鞍∏濉苯憬愫湍赣H在叫我,,“快,來烤烤火”,,我便隨手拿了一個小凳子進(jìn)去,。母親把凳子挪了挪,給我騰出了一個空位,,我就在那兒坐了下去,。姐姐也沒告訴我到底是什么秘密,我也沒有多問,,我就這樣一直在靜靜地烤火,。母親往火里加了點(diǎn)兒干柴,隨后站了起來,,走出了火房,,不一會兒之后,小屋里充滿了縫紉機(jī)那令人熟悉的聲音,,“嗒嗒嗒嗒……”原來姐姐的新衣服還沒有做好,,母親又忙碌在縫紉機(jī)上。

  我好奇地問姐姐她今天在學(xué)校有沒有學(xué)了些什么好玩的東西,?她告訴我今天只是去報了個名,,然后打掃衛(wèi)生,認(rèn)識了自己的同桌而已,,學(xué)校連書本都還沒有給他們發(fā),,他們還什么都沒開始學(xué),我也就不再刨根問底,。姐姐突然問我:“我的書包放在哪兒了,?里面有小驚喜哦!”我瞪大眼睛看著她,,眼里充滿了好奇,,姐姐終于想起來了,我真想馬上知道是什么好寶貝,,“我把它放在床上了,,我去把它拿來給你吧!”我望著姐姐,迫不及待的問道:“姐,,到底是什么啊?”姐姐只說是一張紙,,我頓時感覺到有些失落,,家里還有好多的紙呢!一張紙算什么寶貝,?姐姐笑了起來,,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伸過頭來,,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你去啊姐的書包里把那張單獨(dú)的紙拿來,,它可不是一張普通的紙,它可是一張神奇的紙哦,,姐姐可以用它來變魔術(shù)呢,!”哇哦,還可以用它來變魔術(shù),,簡直太厲害了,。“好,,你要給我變魔術(shù)”,,我說著從小凳子上跳起來,沖向睡覺的地方,。我急忙打開書包,,小心翼翼地在找那張單獨(dú)的神奇的紙,翻來翻去,,只有一張白紙是單獨(dú)的,,可是它就是一張普通的紙而已,沒什么稀奇的,,管它呢,!我小心地把姐姐的書包放好,拿著那張白紙去找她變魔術(shù),。

  “姐,,給你紙,快給我變魔術(shù)”,,我把紙遞給她,,對她說:“你是要教我折小船兒嗎?”姐姐搖搖頭,,神神秘秘的,,“不是折小船,是變花兒”,,她把紙放在兩膝蓋上面,,然后伸出右手在上面亂畫一通,,嘴里還不時聽見她在念什么類似咒語之類的東西,然后對我說:“可以了,,大功告成!”可是我還是什么也沒看到,,我感覺它還是一張白紙。我拿起那張神奇的紙,,把眼睛挨近了去看,,什么也沒有,再挨近一點(diǎn)兒,,也是同樣的結(jié)果,。我懷疑姐姐是不是在逗我玩,她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怎么樣,,是不是什么也沒有啊,?”我感覺確實(shí)是被她給耍了,,所以就沒有理會她?!澳懵牥〗愀阏f,,你得等到明天天亮了,才能看到紙上的畫”,,她拉著我后腦勺的頭發(fā)跟我說:“神奇吧,!”可是,我一點(diǎn)兒也不相信她,,只是往火里加了些干柴,。

  屋外狂風(fēng)也不讓人省心,一直不肯停歇,,似乎是在發(fā)泄心中的憤怒,,讓人生氣,又讓人畏懼,?!翱┲ā┲ā遍T響了,是父親回來了嗎,?我和姐姐屏息凝氣,,靜靜地坐在那兒等著,看看是不是父親推開的門,。然后聽到母親在抱怨這大風(fēng)的冷酷無情,,起身去把門用門栓給鎖上了,我和姐姐又低下頭繼續(xù)烤著火,。母親又回到縫紉機(jī)上繼續(xù)思量這怎么做這套新衣服,,要給它陪上什么花紋圖案才漂亮,,才是姐姐喜歡的。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終于迎來了那久違的敲門聲,,聲音傳到了火房,我和姐姐欣喜若狂,,跑了出來。只見母親把門栓拉出來之后,,有個人從外面把門輕輕地推開,,跨過門檻走了進(jìn)來?!鞍?”我和姐姐異口同聲叫了出來,,父親滿面笑容回答道“嗯!”母親急忙向火房走去,,邊走邊說:“快,,吃飯了?!备赣H把我和姐姐抱到了飯桌旁,,我立馬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等待著這期待已久的晚餐時刻的降臨,,姐姐則去幫母親把飯菜端上桌,。父親去點(diǎn)了昨天晚上剩下的那截蠟燭,把它放在桌子上的一個小角落里靜靜地燃燒,,燭光不足以照亮整間屋子,,但剛好可以照亮這張不大不小的桌子。我們一家便在這不算昏暗的燭光下吃起了香噴噴的飯菜,,這場景構(gòu)成了一副讓人回憶的畫面,,有對生活的憧憬與向往,有對未來的滿懷期望,,也有對人生的思考與滿足,,多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就像桌上母親做的雜菜湯一樣,,耐人尋味,。

  吃過晚飯后我便上床睡覺了,屋子里靜悄悄的,,不一會兒,,我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但愿是一個甜美的夢,,晚安,,好夢,!夜里應(yīng)該會有一場意料之中的暴雨!而我在夜晚的暴雨聲也許會夢到那張神秘的魔術(shù)紙,一張被姐姐壓在枕頭底下的紙,,寄托了我無數(shù)幻想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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