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把我們的故事寫進青春里,，尋一個晴朗的好天氣,，把它擱在樹椏上藏進陽光里說給風聽，然后用余生的清淺時光妥帖珍藏...

　　二零一七年九月底秋老虎橫行,，天氣依舊燥熱難耐,。

　　謝檸坐在座位上埋頭算題,，眉頭擰成一個小節(jié)，鼻尖沁出星星點點的小汗珠,，右掌掌心濕潤的有些抓不住筆桿,。

　　她干脆撂下筆攤開手掌平放在桌面，有一點涼意,。

　　謝檸再次捻起筆桿,，看見黑板旁邊的日歷“距離高考僅有256天”，猩紅的印刷體像血一樣浸透單薄的紙張,，她深深吸了口氣又無奈地緩緩吐出來,。

　　頭頂的老舊吊扇嘎吱嘎吱轉個不停卻沒有半分作用，聽得她有些煩躁,，更擔心它會不會掉下來,。

　　教室的窗戶大開著，偶爾吹過一陣清涼的風,，掠過她脖頸的皮膚,，帶走點點燥熱。

　　謝檸呼吸淺淺,，鼻翼間盈滿新鮮的青草香,，沉郁許久的心情得到片刻的疏解。

　　她抬起頭看向窗外,，小小的花壇外圍貼了一圈雪白的瓷磚在陽光下閃著光,，灰色的水泥路邊堆著剛剛被堆掉的嫩草尖，有工人戴著草帽拿著大剪刀在修剪雜亂的灌木枝葉,。

　　突然想到下節(jié)課是體育課,，教室里的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來往后門走,。

　　目光順勢落在過道旁邊還沒去操場的夏曦和她同桌身上,。

　　夏曦側著頭，身子微微往旁邊傾斜,，微笑著在跟同桌說什么,。

　　那男生眼睛盯著課本，蹙著眉頭極不友善的樣子,，語氣里按捺著些許不耐煩,，“不要跟我講話,！我要學習！”

　　夏曦沒說什么,，尷尬地笑了笑按他所說沒再跟他搭話,，低頭看自己的書。

　　謝檸淡淡的瞥了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驅步往外走。

　　那是她對何澍的第一印象,，長得好性格卻不大好,，這人說話很兇，對女孩子沒禮貌,，肯定特別難相處,。

　　除此之外再沒更多的思量，復讀一年,，她不想把精力放在除了學習以外的其他事情上,。

　　走廊盡頭的廁所外面，有幾個男生圍在那里抽煙,，謝檸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對面的教師辦公室,，想起新室友的那句話，高四了,，老師拿我們當成年人,，不會像高三那樣管著我們的。

　　她走出教學樓,，大片刺目的陽光陡然射下來,。

　　她本能的眨了眨眼睛，等那陣不適緩過去,，再次睜開時一下就看見了高三教學樓的一角,，莊嚴的灰青色跟蔚藍天空相接，一片白云被遮了大半,，羞答答地探出個小腦袋,。

　　一中今年的香樟樹比謝檸高中三年看過的都要茂密蔥蘢，濃烈的桂花香彌散開來,，三三兩兩的女同學手挽手擠在同一把太陽傘下,，嬉笑打鬧著從自己旁邊走過。

　　謝檸扯著嘴角,，淡淡的笑了下,，高考失利，復讀遇到了自己以前的班主任,，誰能說這不是緣分呢,，注定還要跟一中再糾纏一年,。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謝檸跟她開學前計劃的一樣,，整天三點一線，教室,、食堂,、宿舍。按部就班的日子雖然枯燥但也簡單得讓人滿足,，整顆心都安靜的不像話,。

　　那時候她跟何澍還不認識，或許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彼此的名字,，卻沒說過話也沒那個必要,。

　　只是有一次從廁所出來，正巧看見班主任的女兒攔著他在陽臺外面講話,。

　　兩人具體講的什么,，謝檸已經不記得了，本來就不在意也談不上印象深刻,，只記得女生笑容靦腆,，何澍卻滿臉冷淡，語氣極盡疏遠帶著一點禮貌,。

　　謝檸想起之前聽誰說過,，班主任的女兒到處打聽跟何澍有關的消息，比如聯(lián)系方式,、興趣愛好以及原來是哪個學校的,。動靜大到像她這樣八卦嚴重滯后的人都知道了，更何況當事人,。

　　后來,，謝檸陰差陽錯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何澍也是一中的，跟夏曦還是同班同學,。

　　一模結束,，謝檸拿到了不錯的成績。盡管如此,，她仍舊不敢有半分的放松,，畢竟這不是高考，漫漫征途才剛剛開始,。

　　班主任沿襲了以往的班級管理制度,，每次模考結束都會大調一次座位,，同學們按照考試成績選擇位置,。班上目前的人數有些尷尬,，無論怎么安排都得多出三個人。

　　教室前面放不下三張課桌,，便在教室最后一排設立了三個單獨的座位,。其中一張設在角落里靠窗的位置，后面是飲水機,。

　　另外兩張桌子在對面后門門口的位置,，中間隔了一張空課桌的距離，跟有同桌沒什么區(qū)別,。

　　大家都不太愿意坐那三個地方,，總覺得只有特立獨行不合群的人才會被放到那些位置。

　　謝檸第三個選座位,，想都沒想直接走到了角落里那個孤零零的課桌,，她很滿意這里，清靜自在不必跟任何人有過多交流,，交流少了同學之間的小摩擦也會自然而然的減少,。

　　但這并不意味著她是個孤僻古怪的人，相反她性格歡脫活潑,，跟新室友們也相處融洽,，只是想著復讀還是孤獨些好。

　　讓她微微詫異的是,，何澍選擇了后門的兩個位置之一,，同桌是她的新室友程菲。

　　程菲會選擇后排座位她并不意外,，在此之前程菲跟謝檸隨口提過她也想單獨坐最后一排,，那姑娘的刻苦她是知道的。

　　而謝檸對何澍的了解基本來源于道聽途說的八卦,，大多是哪個女孩子喜歡他,，而他不屑一顧。

　　換座位兩三周時間,，謝檸越來越享受這種孤獨卻不封閉的狀態(tài),。

　　某天上午課間，初秋的陽光涼薄沒有暖意,。

　　她從繁瑣復雜的解題步驟中抽出神,，眉頭微微蹙著，腦子渾渾噩噩,。

　　不經意間側目一瞥,，就看見對面坐在靠窗口位置的何澍穿一件黑色衛(wèi)衣，站起身來逆著大片光亮關窗戶，白色的微光擦著他的身體線條落下,，身影模糊得像是揉碎在時光里的夢,，虛無縹緲。

　　謝檸愣愣的看著,，覺得這一幕很美卻也沒生出其他心思,。何澍在她的目光里坐下，自然而然的接過程菲遞給他的一瓣橘子,。

　　謝檸有些意外他們的熟絡,，又想到換座位已經一段時間了也該如此。

　　她埋頭繼續(xù)寫題,，聽見有人叫她名字，順著聲音看過去,，是程菲,。

　　“謝檸，這周你跟何澍坐同桌了哦,？”

　　謝檸愣怔了一下,，她不太想跟何澍坐一起。

　　一是跟不熟的人坐一起讓她感覺拘謹不自在,，二來她仍舊保留著最初的印象,，總覺得何澍不太好相處。

　　笑著輕輕皺了下眉,，有些為難,，還沒來得及開口，緊接著聽見程菲突然提高音量,。

　　“為什么?。繛槭裁茨悴幌敫武?？我都跟何澍做了三周的同桌了,。”

　　話落,，謝檸看見對面的何澍突然探出頭來望向自己,，嘴角帶著清淺的微笑，友好禮貌,，似乎也很好奇謝檸拒絕跟他做同桌的理由,。

　　謝檸沒辦法當著本人的面搖頭，以免傷害同學關系而徒增煩惱,，自己確實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為了不影響同學們的視力，座位以小組為單位一周前后左右換一次。

　　前三周她都委婉的推辭了,，這次再拒絕的確說不過去,。

　　她在何澍和程菲的目光注視下，無奈的點了點頭,。

　　剛換到一起的一周里,，謝檸拘謹客氣，兩人說過的話五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某天下午,，謝檸吃過晚飯走到教室后門，看門關著她正打算伸手去推,，門就從里面被打開,。

　　何澍整個人站在門框里，手里捏著餅干的包裝袋,，對謝檸咧了個大大的微笑,，又站到一邊給她讓出一個空道。

　　謝檸往教室里面走,，想到偶爾在學校的某處遇到,，他也會露出這樣的微笑，溫和而客氣,，算是打個招呼,，不過兩人目前的關系也僅僅止步于此。

　　隔天中午午休時間,，謝檸寫完作業(yè)看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多小時,，準備休息一會，以免下午上課沒有精神,。

　　剛把頭埋進臂彎里,，就感受到旁邊有人腳步緩緩走近，小心提起椅子再放下,，動作很輕,，像是極怕打擾到別人休息。

　　謝檸知道何澍有回宿舍午休的習慣,，一般會掐著點趕到教室,，有些納悶他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沒有聽見板凳往里挪動的聲音,。

　　她趴在課桌上繼續(xù)醞釀睡意卻怎么都睡不著,，她干脆坐起來學習。

　　“謝檸”何澍看她醒了,，將拆開的餅干盒遞到她那邊,，“吃餅干嗎,？”

　　餅干盒里草莓味的奧利奧排列整齊。

　　“不了,，謝謝,。”謝檸跟他還不太熟,，笑著拒絕,。

　　“吃嘛?！焙武职扬灨珊凶油沁呁屏艘幌?，眼睛看著的餅干，嘴角帶著淺笑,，熱情的特別含蓄,。

　　謝檸輕笑了一下，不好再推諉,，從盒子里捻起一塊,，再次說了句，“謝謝,。”

　　從那之后,，謝檸和他接連做了三周的同桌,，兩人的關系一來二去的日漸熟絡，學習之余會一起開開玩笑調侃對方,。

　　不記得是哪個周末,，謝檸跟朋友無意間聊到何澍，“我最開始以為他這人不太好,，沒有禮貌...現在感覺他人還挺不錯的,。”

　　謝檸自己都沒發(fā)現,，她說這話時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只是那時候的她整顆心都泡在高考的海底擠不進這些小心思，并沒有多想只是粗略簡單的把他歸到好朋友這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