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亡
父親一直對外隱瞞母親的身份,,為她辦理了阿爾法居民的身份信息,他一直堅信著兩國能夠放下偏執(zhí),,和睦相處,。
母親是圖荷斯人,這點我應(yīng)該一直都清楚,。
奇怪,,總感覺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錯。
先聽聽死亡會告訴我些什么吧,。
“我在以你能理解的人類的方式和你交流,,卡爾·休倫,我知道你的一切,,所以你的自我介紹就免了,,請稱我為死亡,我是與你締約的真理,,按照我們的約定我來到此處指引你前方的道路,。”
對方之前如此說。
真理是什么意思,?它就是那個干涉世界運作的存在嗎,?
“介于某種原因我目前無法告訴你你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事情背后的真相,請你務(wù)必要相信我,,你之前一定見過引導(dǎo)者和信徒,,在我的干涉下信徒?jīng)]能如愿影響你,而現(xiàn)在是時候離開幻境了,,之后我會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一切,,關(guān)于你身上埋藏的所有秘密你都會看到?!?p> 死亡是直接與我在腦中交流,,我找不到它的存在,經(jīng)歷這么多,,事到如今我只能選擇相信它,。
“告訴我,我需要怎么做才能離開幻境,?!?p> “我們得找到你的記憶鏈,它可能是任何東西,,找到之后你只需要觸碰它,,然后就會結(jié)束?!?p> “記憶鏈?zhǔn)鞘裁匆馑???p> “可你將你與生前回憶連起來的鏈路,它可以讓你回到已經(jīng)死去的軀體中,,我能看出你的疑惑,,你現(xiàn)在腦中的記憶并不是你生前的記憶,而是流竄到你腦中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你的記憶,,但大部分和你所經(jīng)歷的沒有差別?!?p> 什么,!我腦中的居然不是我的記憶,怎么會,,我現(xiàn)在連生前做過什么都不清楚了,。
好在死亡說大部分記憶和我生前經(jīng)歷的沒有差別,那么只有少部分記憶和我的人生不符,。
得快點找到記憶鏈,,我能感覺到焦躁的情緒正在積壓。
“我該怎么確認(rèn)記憶鏈?zhǔn)鞘裁礀|西?難道要我一個一個的去碰嗎,?有沒有快點的辦法,?”
“我現(xiàn)在和你共享著視野,你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我能感覺到記憶鏈的存在,,你只要四處走動,有了發(fā)現(xiàn)我會及時提醒你,?!?p> 好,了解了,,開始吧,。
我迅速看過房間內(nèi)的每一個角落。
“不在這個地方,,我們得去下一個場景,,去拉開那個抽屜?!?p> 聽從死亡的指引我拉開木桌下的抽屜,,幾張寫滿字跡的白紙?zhí)稍诶锩妫m然字跡潦草,,但我能看出這是父親的寫字風(fēng)格,。
“那是一個雪夜,忙碌了一天后我來到翠湖路三號,,這家我常去的快餐店,。一如既往地點完餐后我從前臺拿起一根香腸,推開后門走進店后面的小巷里,,果然,,那條流浪狗每天都會過來,等我喂它這根香腸,??粗酝晡胰酉碌南隳c后我目送著它離開小巷,就在我準(zhǔn)備回到店里享用晚飯時一陣微弱的呻吟聲傳入我的耳中,。我循著聲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卻看到一個穿著破爛的女人靠著垃圾桶蜷縮著,注意到我的到來她露出懼怕的目光,。我用溫柔的語氣詢問她的情況,,順便將身上的大衣披到她的身上,確認(rèn)我沒有惡意后她才開口回答,。她叫瑪雅,,來自圖荷斯的一個小鎮(zhèn),,她的家鄉(xiāng)遭受戰(zhàn)火波及,她的父母為了保護她拿出所有積蓄托人將她帶到阿爾法好好照顧,,但對方將她帶到阿爾法后把她當(dāng)作奴隸使喚,,每天都遭受著謾罵和毆打,迫不得已她逃了出來,,在外流浪,,尋找食物的同時還得提防他人。聽完她的遭遇后我回到店里把端上來的飯菜打包帶走,,帶她回到家里,。此時夜已深,家里的其他人都在自己的臥室里熟睡,,我把瑪雅安排在閣樓里,,看著她吃完我?guī)Щ貋淼娘埐撕笪覈诟浪察o地待在閣樓,至于我則是簡單吃了點家里剩下的面包后便睡去,?!?p> 在我看著紙張上內(nèi)容的同時窗外出現(xiàn)了模糊的影子,對應(yīng)著我讀到的部分,。
父親和母親的第一次相遇,,我不能肯定這件事在我生前的世界里是真實的。
看完第一張紙記載的事件后我拿起第下一張紙,。
“自從父母和弟弟離世后家里最小的弟弟去往圖荷斯后也不知所蹤,,整個家只剩我和瑪雅兩人以及她懷中的嬰兒,我們的孩子卡爾,,我不禁感慨世道對他的不公,,戰(zhàn)爭仍未結(jié)束,且愈演愈烈,,而他一出生就得面對這殘酷的世界,,好在目前為止阿爾法境內(nèi)還是安全的???,我怕自己擔(dān)不起作為一個父親的責(zé)任,我怕我無法給予你應(yīng)得的愛,,我怕我無法保護你和媽媽,,我怕你們在本該幸福的時光中總是擔(dān)驚受怕,事事受限,。我為你的誕生確實地感到幸福和滿足,同時我也無比自責(zé),,我將你帶到了一個戰(zhàn)爭年代,,處處都是紛爭與混亂,,我的孩子,你不該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這對你和其他新生孩子來說都是不公的,。我想給你說的話講上一天一夜都講不完,我對你充滿期待,,你就是我的希望,,我的未來,所以為了你和媽媽,,為了我們這個家我會盡力停止這場戰(zhàn)爭,。我是多么希望能和你一起坐在藍天白云下,撫摸著你,,看著你的笑容,。卡爾,,孩子,,你一定要堅強,做一個自己想成為的人,,無愧于自己,,我想我可能走不到看著你長大的那一天了,于是我留下這些話,,一天又一天,,每天我都會想到新的要給你說的話,如果未來我真的不在了,,而你看到這些話請你不要太難過,,因為我在天上看到你流眼淚是會心疼的。去開創(chuàng)自己的人生吧,,不要受我或者其他任何人的干涉,,我相信你的未來會是光明的?!?p> 剛才還焦躁的情緒此刻已經(jīng)煙消云散,。
悲傷如潮水般襲來,我沉浸在父親的話語中久久不能釋懷,,他早就料到自己活不到我長大后的那天,,可他就是不愿放棄改變這殘酷的世界。
“盧克·休倫,,他的才華不如你,,但他的志向向來如此?!彼劳稣f道,。
房間的門緩緩打開,,我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紙。
門外是之前見過的廣場,,不過這次空無一人,。
不遠處的報亭上疊放著報紙,我注意到上面的內(nèi)容有所變化,。
“卡爾·休倫拒絕當(dāng)選首理,;沃爾國成為世界霸主,委員會否定對他國主動進行侵略,?!?p> 死亡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疑慮,對我解釋:“世界最開始是這副模樣,,沒有任何違背常理的存在,,然而隨著外部的干涉,世界開始發(fā)生變化,,許多事物與最初并不相同,。”
所以最開始就沒有阿爾法和圖荷斯,,這一切都是因為外部因素改變的,,到底為什么要干涉世界?是誰做的,?我此刻感覺我的人生就像一場設(shè)計好的實驗,。
“雖然說出來會讓你大吃一驚,但造成這一切的提議者,,正是最初的你,,卡爾?!?p> 它原來能聽到我的心聲,。
的確讓我有些意外,居然是我造成了世界的循環(huán),,可目的是什么,?我想不出來。
“你推測不出來的,,不要糾結(jié)于此,,這個地方?jīng)]有記憶鏈,我們?nèi)ハ乱粋€地方,?!?p> 此刻我的內(nèi)心忐忑不安,死亡為什么不愿提前告訴我事件背后的真相這點暫且不談,,隱藏在我身上的秘密似乎已經(jīng)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我有些擔(dān)憂自己能否接受真相的重量,。
一陣強光閃過,緊接著從四周傳來惱人的嘈雜聲,,我抬頭看去,只見廣場四周的大屏幕亮起,,畫面閃爍不斷,。
隨著噪聲消散,畫面也恢復(fù)正常,,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里面,,注視著我。
“留給我的時間所剩無幾,,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一天比一天微弱,,雖然大夫叮囑我按時用藥,管他呢,,我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唉,在我忙活的這些年里我沒能找到一個伴侶,,不知道父親會怎么想,,大概不會發(fā)火吧,哈哈,,現(xiàn)在想起他的事倒是不怎么難過了,。我一生都在探討有關(guān)人類的意義,生命的意義,,從起始到盡頭,,該如何給出評判,為此我走過世間每一處地方,,見識過人間百態(tài),,得到的是答案,但僅是我個人的答案,。在青年時期我揚名立萬,,全世界沒有人不知道我的事跡,卡爾·休倫的事跡,,呵,,在任何一個領(lǐng)域都無人能夠超越的全能奇才,華而不實的稱號,,但年少就愛爭些名利,,直到父親的離去讓我意識到我的余生該做什么,那段時間我猶如被拋棄的孩童般迷茫無助,。我從不相信命運的指引,,但就是如此巧合,,我遇到奇跡,能夠改變世界的奇跡,,對此我制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而我也想到了過程中的意外性。等到事成之后,,在與現(xiàn)在這個世界截然不同的新世界,,我想那時的卡爾必定還是現(xiàn)在的我,只是經(jīng)歷不同,,記憶不同,,而不是一個復(fù)制體。我不知道自己錄下這段影像有什么意義,,也許因為太過無聊,。哦,對,,我差點忘記今天是她的忌日,,我得走了。我現(xiàn)在就是擔(dān)心這個,,偶爾會忘掉一兩件事情,,即便我知道人年邁后思維會鈍化,可這種無力感還是油然而生,。今日的錄像到此結(jié)束,。”
畫面定格在最后一刻,,看著上面面容蒼老的我,,我竟感到一絲悲傷。
最初的我遇到了奇跡,,這個奇跡會是死亡嗎,?而我在遇到奇跡后為了某種目的而制定了一個計劃,并且所有世界的我都是同一個我,,印證了世界循環(huán)這點,。
“剛才你看到的畫面就是流竄的表現(xiàn),實際上屏幕并沒有播放任何畫面,?!彼劳稣f道。
畫面再次閃爍,,上面年老的我變成了中年樣貌的我,。
“我在旭日開展的捐贈工作很順利,看到那些孩子能夠享受嶄新的桌椅和課本,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我的臉上也跟著浮現(xiàn)出笑容,。看看這個,,這是梅瑟小姐為了感謝我為羅納做出的貢獻送給我的禮物,,一個做工精美的木盒,打開后里面是一支漂亮的長笛,,作為一件飾品很合適,,或許我沒事可做時能吹一下,演奏一曲,。沒有了必須去做的目的之后的生活有些悠閑過頭了,我不得不去找些事情做,,我可不信這是更年期的焦慮這種說法,。那么,今日的錄像到此結(jié)束,?!?p> 屏幕熄滅,一段日常的錄像,,我唯一得到的信息就是“沒有必須去做的目的”這段話,,顯然我的目的沒有完成,而是放到了之后的世界,。
我開始好奇最初的世界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最初的世界我似乎過著與當(dāng)前世界截然不同的人生。
正在我尋找接下來的路時,,地面?zhèn)鱽韯×业膿u晃,,緊接著它傾斜起來,我能感覺到自己在向傾斜的那一側(cè)下滑,,只好抓住一旁的路燈,。
強烈的震動感讓我的雙臂有些酥麻,地面還在不斷傾斜,,直到旋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地面與天空互換位置,我的腳下是空蕩蕩的深空,。
“看樣子出口就在下面,,放手吧?!?p> 我松開抓著路燈的手,,接著我的身體開始飛速向下墜去。
看著顛倒的城市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里,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我想起十九歲那年第一次接觸到飛機,,坐進駕駛艙,發(fā)動機的轟鳴聲,,失重感,,逐漸消失的地面,那種自由翱翔在天際的感覺令我動容,,可惜它被制造出來的用途只是為了打擊敵對單位,。
一棵樹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余光里,接著更多的樹出現(xiàn),,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感覺身后一陣劇痛傳來,,但又很快消失,接著我聽到水花聲,,我掉進了一個池塘里,。
調(diào)整好姿勢我站起身來,水面倒映著我的倒影,,我依舊是最開始那副模樣,,身上被布條裹滿。
四周是一片蔥綠幽深的樹林,,回蕩著鳥鳴聲,。
我走出池塘,四處張望,,隱約地看到不遠處的林間有一道身影,。
等到我走近些,我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背影,,不會錯,那是父親,。
“注意,,記憶鏈出現(xiàn)了?!彼劳鎏嵝训?。
記憶鏈就是父親嗎?
“不,,在你的身后,。”
我轉(zhuǎn)過頭看向后方,,只見那個拿刀的另一個我正揮舞著手中的長刀朝我走來,,被長刀碰到的樹木立刻斷開,,逐漸枯萎,與此同時我前面的父親也轉(zhuǎn)過頭,,但他似乎沒注意到我,,而是掉頭飛奔。
什么意思,?記憶鏈?zhǔn)橇硪粋€我,?
“沒錯,你現(xiàn)在只要抓住他就能離開幻境,,之后你就能得知你想知道的一切,。”
終于,,能離開這個地方了,。
但是。
我看向前面已經(jīng)遠去的父親,,我,,不,我得去追上父親,。
“不,卡爾,,不要那么做,,那只是幻境呈現(xiàn)的,停下,?!?p> 我沒有理會死亡的勸阻,開始追逐父親的背影,。
而我身后的另一個我揮舞手中的刀更加奮力,,頃刻間樹木倒下一大片。
一直以來我只從父親留下來的日記里了解過他,,真正的他我?guī)缀鯖]有印象,,我想知道,我一直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樣的,,而現(xiàn)在我有了機會,,如果我離開幻境回到現(xiàn)實,就沒機會了,。
我加快速度,,同時眼前浮現(xiàn)出生前想念父親的無數(shù)個日夜中我憔悴的模樣。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必須停下,,卡爾。”
奇怪,,我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父親,。
我試圖跑的更快些,但我卻看到自己的軀體朝前跑去,,沒有頭顱,。
緊接整個世界倒了過來,我看到身后追著的那個我停了下來,,接著我視野里的一切不斷搖晃,,最后定在了天空。
我的頭被砍了下來,。
我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片刻后我陷入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
“你沒有聽我的話,,但這不能怪你,在你人頭落地前我注意到記憶鏈?zhǔn)窃鼓铙w手中的長刀,,可它的長刀碰到了你,,卻沒有觸發(fā)記憶鏈,這只有一種可能,,與你自身有關(guān),,你抗拒著離開幻境,現(xiàn)在只能靠你自身了,?!?p> 這么說我就算剛才選擇去觸碰記憶鏈也不會離開,因為我對離開的父親存有一絲念想,。
只能我自己拋棄這個念頭才行,。
死亡稱那個我為怨念體。
“也就是你的負(fù)面情緒和想法組成的東西,,它是信徒操縱的傀儡,。”
原來如此,。
接下來我會怎么樣,?
“你會出現(xiàn)在另一個地方,我想信徒已經(jīng)開始了最終階段,,通過傀儡對你的不斷追殺來達到控制你的目的,,但在我的干涉下信徒從第一階段起就已經(jīng)失敗了,所以他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你只需要解開你的心結(jié)再去觸碰記憶鏈,,這就是你要做的,,但你得盡快,在信徒察覺出異常之前完成,?!?p> 風(fēng)吹過的聲音。
不知何時我已站在一片荒漠里,。
死亡說怨念體會來追殺我,,可我沒有看到任何一道身影。
空氣中回響起微弱的轟鳴聲,,我抬頭看向天空,,遠處幾個偵察機飛來。
我想起來了,,這里是圖荷斯境內(nèi)的一處戰(zhàn)區(qū),,偵察機的出現(xiàn)代表著戰(zhàn)區(qū)內(nèi)處于交戰(zhàn)狀態(tài)。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