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靈魂伴侶
初美決定去旅行,,她的丈夫沒有反對,她準備去酉星山,,在樹五口縣,。
“我終于自由了,!”這是她向這座城市道別的時候,,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剛好靠近窗戶,,透過窗戶,,她遠望這座城市,她燦然一笑,。
“再見了,。”
她選擇了一個最好的姿勢,,舒舒服服的坐下來,,挨著她的一個年輕女人插著耳機,閉著眼睛睡覺,,對面的兩個年輕人在玩游戲,,初美想了想,這里距離樹五口縣最少得三四個小時,,她決定看電子書,。最初她讀不進去,騷亂和嘈雜攪擾著她,,而在火車開動的時候,,她又不能不聽到那些響聲,接著,,時不時的有走過來走過去的旅客,,以及乘務(wù)員推著堆滿零食的小車叫賣的聲音,分散著她的注意力,。這一切接連不斷的重復(fù),,震動和響聲,閃現(xiàn)的人影,,但是初美終于讀進去了,。
讀書其實就是在追蹤別人的生活,最為一個讀者,,你只是一個觀眾,,有時候你會感嘆,那其實只是別人的生活,。
因此,,初美會遺憾,為什么主人公不是自己呢,。
她一直憧憬著山盟海誓般的愛情,,但是她為此羞愧起來了。“我有什么可羞愧的呢,?”她懷著憤怒的驚異自問,。她拿開手機,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沒有什么可羞愧的,。她回想她和心君的點滴,一切是那么美好,。雖然這樣,,但是她還是感到羞恥。
突然她聽到后一排有人在議論,,網(wǎng)上的新聞,,妻子出軌,丈夫出軌,,家庭事件,。她整個人震顫了一下,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斑@些人,真八卦,!”她厭惡那些人,。“他們管的著嗎,?”她堅決的自言自語,,在位置上挪動了一下?!拔乙獝矍橛绣e嗎,,我選擇自己的生活有錯嗎,我沒有錯,!”“難道湊合的生活就對了,,那是欺騙自己,難道生活就是為了別人,,那是麻痹自己,,我要我自己的生活,他們怎么會懂,!”輕蔑的冷笑了一聲,,又開始看電子書,但是現(xiàn)在她完全讀不進去了,。
這時,,火車以他的速度在穿越隧道,,就在數(shù)秒之間,她感覺到光與暗的較量如此強烈,,她感覺到她的動作如同在平衡木上如此不協(xié)調(diào),,她感覺到她的呼吸如同湍急的水流如此急促,她感覺到她的神經(jīng)如同上鏈的發(fā)條如此緊張,,她感覺到她的瞳孔越放越大,,她的身體內(nèi)好像有什么東西壓迫著她的呼吸,,而這一切在瞬息變化的光與暗中以其稀有的鮮明使她不勝驚異,,瞬息即逝的疑惑不斷地涌上她的心頭,她弄不清火車是在向前開,,還是往后倒退,,或者完全停住了,她陷入了這種迷離恍惚的狀態(tài),,她害怕自己越走越遠,,而這時又有什么東西卻把她拉住,她是要聽從它呢,,還是要拒絕它,,原來是可以隨自己的意思的。
她搖了搖頭,,使自己定一定神,,一瞬間她恢復(fù)了鎮(zhèn)定,嘈雜聲音突然變大了,,旁邊的婦人在整理行李,,對面的年輕人拿著行李準備走,過道里擠滿了人,,在往一個方向移動,,她聽到播報,到站了,,她這次明白原來是到了站了,,她快速整理行李,站起身來,,也開始隨著人群移動,。
到了門口,一陣風迎面撲來,,她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她跟隨著人群準備出站。
初美出了車站,,拎著行李,,準備打個車,去提前預(yù)定的酒店,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猛地回頭一看,,立刻認出了心君的面孔,她凝視了他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她看出來他的面孔和眼睛的表情,她不止一次的暗自念叨說,,要是心君能來多好,,但是她又害怕面對他,因為她給不了心君準確的答案,,所以她決定了這次旅行,,使自己暫時忘掉煩惱,但是現(xiàn)在她和心君重逢的最初一剎那,,她心上就洋溢著一種喜悅的心情,,她無須問他為什么來到這里,她知道得那么確切,,就像他告訴了她他來這里是為了要到她到的地方一樣,。
“你怎么來了?”她還是要問,。她壓抑不住的歡喜和生氣閃耀在臉上,。
“你知道,你在哪兒,,我就到哪兒,。”他說,。
在這一瞬間,,風好像征服了一切障礙,只為他們留在這一刻,。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秋風追逐落葉在天空中旋轉(zhuǎn)美妙的舞姿,,車軌靜守火車在歲月里等待美好的重逢,,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剛好就那么碰巧在千千萬萬人群中只遇見了你,心君就是那個幸運者,,遇見了初美,,初美也是那個幸運者,遇見了心君,。
“跟著我,?!?p> 心君拉著初美的手。
“好,?!?p> 此時,她比任何時候的回答都肯定,。
第二天,,他們乘坐大巴車來到了酉星山。
雖是深秋,,酉星山依然是莽莽蒼蒼無邊無際的綠色,。
剛剛踏進這座神秘大山,有一條通行的蜿蜒棧道,,他們緩緩行進,。心君緊緊拉著初美,,小心翼翼的保護著,。今天這里的游客不多,正好避免了人群的擁擠,。他們邊走邊看,,對山中奇絕的風光大為感嘆。這廣袤的森林古木參天,,不知來源的溪流飛瀑時時如空谷雷鳴,,撒下漫天雨絲,放眼看去,,奇峰嵯峨,,一絲藍天在絕壁夾峙的大峽谷中時隱時現(xiàn),深深的谷底鑲嵌著明鏡一般的胡泊,,山風略過,,林海濤聲彌漫了整個天地之間,一切聲音都消融在這山神的吼嘯之中,,一種博大無邊的虛空,,一種無可形容的清幽,,一種恒古潔身的純凈,,一種吞噬一切的包容,,都使這片大山充滿了迷迷蒙蒙而又驚心動魄的肅穆,。
“好美,!”初美終于找到感覺所在,。
“哎,,你想過你的愛情嗎?”
“我的愛情不就是你,!”
“你為什么喜歡我,,我沒什么特別的,。”初美走到心君面前,,摟著心君的腰,。
心君把唇印在初美的唇上。
“感受到了嗎,?”
初美的臉泛紅了,。
“喜歡你算個理由嗎,那就這個理由,?!毙木崧曊f著。
“我就喜歡那個自稱沒什么特別的人,,喜歡的我也沒什么特別了,,沒辦法,我們只能在一起了,?!毙木又f著。
“你呀,,真拿你沒辦法,。”
“抱緊我,,我怕睜開眼睛一切全會消失,。”
“不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心君寵溺的撫摸著初美的長發(fā),。
“累嗎,?”
“不累?!?p> “那我們繼續(xù)吧,。”
“嗯,?!?p> 一座突兀的山巖凌空伸出,猶如山體長出巨大的胳膊一般,,高高懸罩在棧道前方,,幾乎與對面的山體的絕壁相連成空中石橋,山巖成奇特的青黑色,,凌空伸出的部分光禿禿寸草不生,,裸露的巖石在幽暗的峽谷隱隱有光,,顯得怪異非常。心君和初美驚訝的端詳,。他們彎過一道凸出的山體,,進入一片凹陷山體時,再看那片青黑色的凌空巨石,,竟懸在頭頂,。
“你想要的生活是怎樣的,心君,?”
“只要我的生活里有你,,一切都是好的?!?p> “除了這以外的,?”
“沒有了,你呢,?”
“我想要的生活,,說不清楚?!背趺郎铄涞目聪蜻h方,。
“我累了,,我們坐一會兒吧,。”初美接著說道,。
“嗯,。”
他們找了一塊干凈的石頭坐下,,心君摟著初美,,初美靠著心君。
他們都是自由靈魂的擺渡人,,心君拿著他的畫筆,,勾勒著森林,胡泊,,瀑布,,林澗的美妙存在,初美手執(zhí)她的筆,,寫下深山,,幽谷,流水,,小溪的真實存在,,他們的心是共通的,,正如他們現(xiàn)在所感受到的意識,是對一切人世的事物的疏遠,,和身體的快樂的,,奇怪的輕飄之感。那個威嚴的,,永恒的,,不可知的,遙遠的東西,,在他們的靈魂深處不斷存在的,,現(xiàn)在和他們靠近了,并且他們所感覺到的身體里的那種奇怪的輕飄,,幾乎是可能的,,實在的。
他們站起來,,繼續(xù)前行,。山體巖石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全部變成了白色,奇絕險峻,,棧道在峭壁間宛如細線,,正行間但見一柱白巖沖天而立,依稀一口刺天長劍,,這支“長劍”在山腰憑空生出,,在高空鳥瞰棧道,顯然是控制棧道的絕佳高點,,白巖劍尖,,一物似石,帶著哨音勁射而上,,又有一物似流星趕月后發(fā)先至,,直擊前面一物,兩物相擊,,一聲大響,,山鳴谷應(yīng)間,一團紅煙淡淡散開,,宛如開在藍天上的一朵花兒,。二人又走了三里之遙,又見白巖褪成了灰色山石,,棧道也走到了盡頭,。
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是空中寺,這座古老而神秘的廟宇,,矗立在這荒絕險峻的大山中,,分外莊嚴肅穆,,他們沿著樓臺亭閣的曲折回旋,進入寺內(nèi),,跪在大佛面前虔誠的祈禱,,他們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希望神保佑他們,,在人生路途上,,多一點自由,少一點牽絆,,選擇自己的愛情的時候可以寬容些,,選擇自己理想的時候可以大膽些,選擇自己生活的時候可以自由支配,,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天晚了,心君和初美乘著纜車下山,。
晚上,,心君和初美準備品嘗一下樹五口的特色小吃,他們打的直接去了“一日月”,?!耙蝗赵隆边h近聞名,這里的三文魚配青酒最具特色,,這里是游客美食的首選,。
服務(wù)員上好了菜,盤子里盛著一只熱氣蒸騰湯汁鮮亮的,,零星點綴著幾片綠葉的三文魚,,真是鮮美可口,旁邊放著兩個小酒杯,,一壺酒。
“累了吧,?!毙木f道。
“累,?!背趺傈c了點頭答道。
心君伸手摸了摸初美的頭,,心疼的說,,“我們在這兒多休息一會兒吧?!?p> 心君和初美相視一笑,,相互碰杯,,開始品嘗青酒。
青酒落到胃里,,心君放松的舒展了一下胳膊,,輕哈了一口氣,嘖嘖驚嘆,,“這酒夠冽,,真爽!”
“確實凜冽,!”初美也感嘆,。
心君放下酒杯,夾了一塊魚喂初美,。
“快嘗嘗,,看看好吃不好吃?!?p> “嗯,,好吃,你也快吃吧,?!背趺兰毤毱肺逗笳f道。
“真好吃,,怪不得這么有名了,。”心君也夾了一塊吃起來,。
心君已經(jīng)喝了數(shù)杯酒,,越喝越惆悵,心中矛盾交織,,一會兒輕松,,一會兒憂愁。他愛初美是堅定的,,卻為何心中如此煩亂,,迷茫?他已經(jīng)知道初美的心,,她也愛自己,,還有何事讓他迷茫惆悵?他擔心的是初美的態(tài)度,,對自己是怎樣的決定,,初美一直在回避,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自己,他想知道答案,,他的心如同這凜冽的青酒在他的胃里翻騰,,他決定和初美坦誠相見。
“初美,,我喜歡你,,你知道的,你也喜歡我,,我能感覺得到,,但是我們面臨的真正危機是婚姻的束縛,不是愛情本身,,愛情是需要激情和勇氣,,婚姻則需要權(quán)衡與深思,愛情里不應(yīng)該被婚姻鎖住,?!?p> “心君,你說的我都知道,,其實我們是一種人,,我們都是自由的人,你認為的愛情也是我認為的,,婚姻是愛情的歸宿,,卻不是唯一的歸宿,愛情是自由的,,愛情是靈魂的交流,。心君,婚姻的固定模式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不會因為婚姻放棄真我,,沒有了真我,沒有了信念,,我們的生命價值就會失去光輝,,我們的靈魂就會不由自主的沉淪。當我們生活在婚姻里,,也就是現(xiàn)在我的生活,,我們開始惶恐,我們感到生活空虛無聊,,寂寞難耐,并不是婚姻出了問題,,而是我們最堅實的生命根基已經(jīng)化成了流沙,,我們慢慢變成婚姻的傀儡,我們可能會變成生活的驅(qū)殼,在平凡瑣碎的消磨中隕落,,消失,,那時候,我們靈魂已不在,,我們痛苦,,我們嘆息,我們還是我們,,只不過曾經(jīng)的自己不復(fù)存在,,我們的理想信念,也永遠化成了泡影,,你知道的,,我們不會這樣做,我們不會被生活耗損,,我們是自由的人,,我們的靈魂是自由的,我們的生命是為愛情而生的……婚姻困不住我們,,我們也不會被婚姻困住,,相信我,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心君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初美的透徹,,沖擊了他靈魂深處的根基,細細想來,,自己在做出決定后的惆悵煩亂,,不正是這種朦朧隱約的矛盾心理,他雖然感受到初美的自然與清醒,,但還是為初美在此刻,,有如此深遠的人生智慧感到震驚。人生有如此知音,,夫復(fù)何憾,?
“遇到你,我真幸運,?!毙木灰粐@。
其實,,初美沒有說完,,初美的想法很簡單,,隨風散落,這一刻在這里,,下一刻初美還會在這里,,心君散落在哪里,初美就不知道了,。
初美淡淡一笑,。
玩了幾天,他們準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