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過去的幾天前……
阿強吃飽了飯,,去找他的朋友阿貴出來玩耍,,兩個人走在路上口無遮攔地說著某人某人穿得破衣爛衫,,他倆穿著如何光彩之時,,打眼兒間,再次偶遇久違的靜靜,,當時靜靜就想要逃離,,卻被腿腳麻利的阿強上前攔住。
“呦,,哈哈……靜靜啊,,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吸……哈哈……幾天不見,,靜靜長得更俊了!”說話間,,胖乎乎的阿強還吸了一口口水,然后“咕咚”咽下,。
“不用,,我家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就行,?!币姷桨娺@個動作,靜靜不自覺地后退兩步,。
“我……我家里有餅干,,你來我家里,我給你餅干吃好不好,?!?p> “不去。”
“那,,家里還有糖,,哦……對了,昨天我爺做的狗肉還有不少來,,只要你來我家坐坐,,走的時候我給你一條狗腿帶回去,你要不要,?”阿強無奈,,就開始用美味勾引對方。
雖然靜靜家里的條件不能和阿強相比,,可也算是不愁吃穿,,說起狗肉,在她一個女孩子看來就更加不喜歡,,想想自己家養(yǎng)的那條小黃狗被人偷走,,她都懷疑是不是阿強他們偷的。
靜靜使勁地搖了搖頭,,閃到一邊兒:“我不要,,我要回家了!”
這時,,不知為什么,,靜靜卻流露出一絲憐憫的眼神。
不等靜靜腳步挪動,,阿強再次上前張開雙臂阻攔:“靜靜,,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山上摘果子好不好?”
聽到這里,,靜靜覺得好笑,,都什么時候了,山上哪里還找得到野果子的蹤影,,看來這個阿強還不知多久沒有上過山,!
她再次搖頭:“我不去,要去你還是和阿貴去吧,?!?p> 阿強很失望,每次都這樣,,他不明白為什么靜靜就是不喜歡和自己玩兒,,甚至說幾句話都是這么勉強。
“強子,,我們走吧,?”阿貴拉了拉阿強的衣角說道,。
“阿貴,你先走吧,,改天再去找你,。”
聽到阿強的聲音,,阿貴心里已經(jīng)把阿強當成見色忘友之輩,,說道:“好吧,那,,那我走了,。”
阿貴走了,,靜靜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路上沒有其他人經(jīng)過,她有些害怕:“阿強,,我真的要回家了,,你讓開好不好?!?p> “哎呀,,我又不是壞人,真的,,誰騙你誰就是狗娘養(yǎng)的,,我只想和你說說話,嗯……你和我玩一會兒好嗎,?對了,,聽說你弟弟生病了是吧?”
靜靜捂嘴偷笑,,馬上又恢復嚴肅的表情,。
“我,我要回家……”靜靜還是簡單的幾個字回答,。
其實,,她弟弟只是感冒發(fā)燒而已,早就好了,,見阿強還在嘮叨沒完,靜靜哪里還愿意再和他瞎扯,,一邊說話,,心中還是忐忑不安得緊。
阿強見靜靜剛才笑了,,心中甚是滿意,,又覺察她似乎有點害怕,,想了想,還是讓開了道路:“靜靜,,嘿嘿,,你笑得真好看!我,,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再笑一笑我看看行不?嘿嘿,,吸……”他再次做了一個吸口水的動作,。
靜靜暗自搖頭,哪里還會跟他客套,,見狀,,立刻撒腿就往家跑。
雖然她走路一瘸一拐,,可是,,看在阿強的眼中:滿滿的都是小屁股一扭一扭,好看至極,!而后,,又慢慢地嘟起了嘴。
靜靜回到家后,,就黏在娘身邊:“娘,,今天又遇到阿強啦,他又攔住我,,非要跟我說話,!”
“啥?就那個飯桶,,當咱家是好欺負的,!甭說五斤大米,就是百斤千斤咱們也看不上他,?!?p> 聽到飯桶倆字,靜靜莞爾一笑:“娘你知道嗎,,每次見到他,,我都覺得可憐他!”
靜靜娘有些奇怪地看著閨女:“什么,?可憐,?”
靜靜心靈清澈卻不失一絲調(diào)皮地說:“你還記得咱們家去年過年前殺的那頭豬嗎?它死得好可憐啊,,我還給它起了名字,,可惜都用不上了,。不知為什么,每次見到阿強,,都會想起那頭豬,,都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呵呵……”
調(diào)皮的靜靜,,隨即笑靨如花,。
其實靜靜不是想故意嘲笑阿強的,只不過,,她總是情不自禁地用那頭豬跟阿強對比,。
“什么,哈哈……你呀,,你可真是我的好閨女,,哪有人這么想,呵呵……”靜靜娘一通大笑,。
過后,,還不忘提醒閨女:“靜靜啊,這段時間你一個人少出門兒,,悶了,,可以跟在你大哥身后去山上玩一玩兒,知道了嗎,?好了,,去叫你爺吃飯吧,就說大蔥炒雞蛋給他做好了,?!?p> “哎?!?p> 世間呈百態(tài),,有喜也有憂,有笑有眼淚,,不遇妄少年,。
阿強就像戰(zhàn)敗的土撥鼠,縮著腦袋,,臉色拉得老長,,回到家就坐在炕頭的旮旯里抹眼淚,看起來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父親錢老三的張揚跋扈他沒學會,,不過,對于一哭二鬧三上吊,,他倒是學到了其中的精華,;他的靠山就是父母,無奈之下,,他只好出此不為上上之策的下策,。
此刻的錢老三正在氣得鼻孔噴火。
三姨太見到親生兒子這副樣子,,便開始和錢老三摔盆子摔碗的好一頓鬧騰,。
“哎呀,我的心肝兒,,你這是要鬧哪出兒啊,,我們錢家的大門兒,怎么能允許一個瘸子進門,,真是胡鬧,!”錢老三抓耳撓腮,來回踱步,,口中不停地斥責小老婆,。
最近三姨太也太鬧騰,要不是自己那方面不中用了,,他早就想再納一房姨太太,。
大老婆早就過世,二老婆人老珠黃,,也只有這個剛剛?cè)鲱^兒的小老婆能夠給自己暖暖被窩,,算是還有些人生快樂。
雷霆過后,,他只好再次妥協(xié),。
從上次拿了五斤大米托人上門提親被拒,錢老三就一直心情不好,,現(xiàn)在他打算直接拿五十斤糧食去試試,。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還不等再次去給兒子提親,,鬼子進村兒了,。
寒土山的半山腰……
被大哥錢富貴數(shù)落一頓后的錢老三,實在不明白大哥為什么會性情大變,,最終還是乖乖地再次回去看守山道,。
自始至終葉正信都站在不遠處觀看二人的對話,沒有多說一個字,。
錢嘉豪對于昨晚的事情自然明白,,剛才三叔過來,他只當假裝沒看見,,甚至還躲到錢大力的身后,,作為晚輩,,怎么敢去責怪三叔,心中默默地支持大舅子,。
或許是因為昨晚的事情,,錢老三從來都沒有往葉正信身上看一眼,也或許是,,故意裝作沒看見,。
真正意義上來說,錢老三不是怕了葉正信,,而是害怕被大哥責罵,,昨晚被罵成了無知的孩童,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早上的時候,,葉正信也單獨去跟錢保長解釋,被保長制止,,錢保長多么聰明的人吶,!昨天晚上,當時他就已經(jīng)了解過事情的來龍去脈,,最后,,他的建議是:葉正信做得對。
這才讓有些尷尬的葉正信放下心來,,畢竟他可是差點把保長弟弟的手指給折斷,。
來了幾個人想要下山,被葉正信他們勸了回去,,葉正信便來到錢保長身邊:“叔啊,,你看這都快要下半晌了,山上冷,,大家都干得嘴巴裂口子,,要不,咱們組織幾個人,,專門去水潭打一些水回來怎么樣,?晚上也好……”
還不等說完,坐在石頭上的錢保長就抬手制止:“老大呀,,千萬不要有這種想法,,你的想法看起來好像行得通,如果真的去做,,恐怕不妥,!就算可以安全地打水回來,我也絕不能讓你們?nèi)ッ半U……要知道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的道理,一旦被鬼子發(fā)現(xiàn)一個人,,恐怕咱們這全莊子的老百姓可就麻煩了,!”
本來陽埠莊子有兩三千人口,除了一些出去逃難的,,山上還有不到兩千人,,作為莊子的保長,他有責任也有必要這么做,。
雖然葉正信覺得保長似乎有些過于小心,但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既然保長吩咐,,他就會服從,不然,,人家怎么會把他叫來看守山路,,就是因為保長了解他的為人。
“轟……轟……”
正在這時,,山下傳來幾聲沉悶的聲響,,錢保長臉色大變,雖然不敢肯定,,可他已經(jīng)想到是發(fā)生了什么,,他年紀大,曾飽經(jīng)滄桑,,見識,,同樣沒有幾個人比得了。
“這是怎么回事,?”年輕小伙兒路小小大驚,。
“鬼子給咱們把房子給炸了!”腫脹著腮幫子的二狗歪著嘴巴,,雙眼溜圓地看向遠處,。
隨后,眾人開始紛紛猜測,。
“不對啊,,剛才的聲音從易天山那邊傳來,難道是這些畜生在炸山,?”葉正信猜測,。
“哈哈……好,炸得好,,有種……繼續(xù)來,!”錢保長笑了,而且是有些猥瑣地笑著。
一向威嚴的保長這幅模樣,,一時間,,眾人還真是搞不懂他的心思,深沉了半天,,只見他慢慢悠悠地再次說道:“小鬼子正在黑老婆灣炸魚,!”
黑老婆灣,說的就是山下的大水潭,,這樣的叫法只有莊子里的人才會清楚,。
“啥,不會吧,,水潭里有魚嗎,?”
“沒有魚,都干了幾個月了,,這才剛剛有水,,怎么會有魚!但小鬼子可不知道這些,,他們只知道水潭里有很多水,,認為有水就有魚,這才……哈哈……炸吧炸吧,?!卞X大力不愧是錢保長的大兒子,這智慧也是像極了老爺子,。
“對?。∥以趺礇]想到呢,?我真是笨啊,,哈哈?!比~正信也自嘲地開口,。
眾人聽了保長的話,都笑呵呵地看向莊子方向,,雖然被一些小山峰擋住視線,。
隨即,又有人失落地低下了頭,;莊子里的房子被鬼子燒了,,也不知燒了多少,或許就有自己家的房子,。
“呼呼啦啦”一陣兒腳步聲,,大家就見到許多婦女朝著這邊走來,想必,又是鬧著要去打水的,。
今天已經(jīng)有不少百姓過來請求下山打水,,都被阻攔,來的人大多都是家里的男人,,如今卻換了一群老娘們是咋回事,?
“哎哎哎,我說各位,,你們要去哪里啊,,保長說了不準下山!誰敢下山誰就是王八蛋,!”路小小的眼中,,保長的話就是圣旨,可“王八蛋”這話兒,,卻不是保長教的,他伸開雙臂一下子擋在了女人們前頭,。
路小小雖然名字聽起來很秀氣,,實際上,他可是一個彪形大漢,,不到二十歲就已經(jīng)一米八的大個子,,夏天的時候,他經(jīng)常只穿一個大褲衩子到處跑,,腿上的汗毛那叫一個長啊,,那叫一個黑呀!要用一個形容詞來說,,只能是:“哎呀……嘶……”
“我說小小,,你娘沒教你怎么跟人說話嗎?我可是你三嫂,,我們要下山誰也不要阻攔,,你給我滾一邊去!”帶頭的是一個面帶怒容,,長相妖嬈的二十幾歲的年輕婦女,,大家都叫她大圣媳婦。
“閃開,,這條道兒是你們家開的,?眼看著又要天黑了,我兒子眼巴巴地瞅著鐵鍋不停地吧嗒嘴兒,,這是要活活被吹成臘肉?。 焙竺娴拇罅_嫂也氣憤不已地說道。
要說大羅嫂最怕誰,,那就是蠟梅,,自從她上吊去世后,大羅嫂還為此給她上了幾柱香,;因為蠟梅是她最佩服的女人,,沒有之一!既然蠟梅人不在了,,大羅嫂慢慢地重新找回了信心,。
葉正信,錢嘉豪,,還有諸多漢子立馬兒組成人墻,,擋在女人們面前,一下子出現(xiàn)十幾個壯年男子,,女人們知道,,想要下山,并不容易,。
“各位大嫂大姐們,,真的不能下山,實話告訴你們吧,,剛才隆隆的聲響就是鬼子正在水潭里炸魚,。”葉正信也算是直截了當,。
“什么,?”
“葉家老大,你說的是真的,?”說話的中年婦女是靜靜娘,,她雖然瘦弱,卻面容姣好,,年輕時也曾是一個美嬌娘,。
不是她們沒有聽到聲響,而是她們不知道山下發(fā)生了什么,,這個問題也是眾多婦女想要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咱們保長見多識廣,,他老人家聽了動靜又注意了方向,,經(jīng)過一番分析,最終確定,,的確是鬼子正在水潭里放炮打魚,,當然,,水潭里沒有魚,但鬼子不知道啊,,如果你們?nèi)ゴ蛩?,就是羊入虎口!”葉正信說得面面俱到,,再次把錢保長的話在心里加工了一番說出來,。
遠處的錢保長聽了葉正信的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知他老人家是個什么意思。
“不會吧,,鬼子又不是傻子,!”大羅嫂不相信。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你們也是猜的,!”大圣媳婦總是覺得自己才是最聰明的。
靜靜娘微蹙眉頭:“葉家老大,,你不會是糊弄我們的吧,?”
“嗨!嫂子,,這是實話,我怎么敢騙你們,,我知道,,大家如今都是最困難的時候……唉!”葉正信嘆了口氣,,接著說:“為了能夠活下去,,為了我們這一個莊子的百姓,咱們一定要堅持住啊,?!比~正信說的是掏心窩子的話。
靜靜娘抬起頭望了望遠處的山下,,哀怨的眼神充滿了對這個世道的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