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凝當日回王府,,便直接去找英王相商,。
她踏入書房,便見英王一襲玄衣坐在榻上,一手把玩著謝辭晏的印璽,。
見她入內(nèi),,空著的另一只手招呼她:“過來坐,?!?p> 蕭寶凝的肚子已偏大,不慣坐著,,直接側(cè)臥在榻上,,鞋履也未除。
英王不以為意,,將印璽又放回她跟前,。
“你倆這是商量好,,還是你一意孤行?”英王摸著下巴沉思,,“我猜猜…一半一半,?”
蕭寶凝點了點頭,滿眼戾氣:“我只道那些人賣官鬻爵,、生啖血肉,,未曾想他們什么臟事都做的來。我無十成的把握,,若不成事便也連累不著他…”
話未說完,,英王便連連搖頭:“蔣桓和薛兆遠已死,你再追根究底不過那幾個人,,現(xiàn)在暫時動不了他們,。不若徐徐圖之?!?p> 蕭寶凝抬起頭:“孩子臘月前便會出世,,我等不及?!?p> 英王依舊搖頭:“你先別急,你去隨州那幾日,,秋闈剛過,,你可知北院桂榜頭名是誰?”
蕭寶凝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不知道這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英王笑道:“光州刺史家的二公子──白旃檀,?!?p> 蕭寶凝曾在光州隨胡大家學習,英王與當?shù)卮淌反蜻^招呼,,故蕭寶凝有些來往,。
她驚異道:“白旃檀…她不是女兒身么?”
英王頷首:“她倒是個有出息的,,同你一般,,在光州瑯山書院也是一霸。女扮男裝瞞天過海竟過了秋闈,,明年開春便要上京參加春闈,。”
蕭寶凝嘆息:“那又如何,?皇儲向來需得回避春闈及殿試,?!?p> 英王又道:“丁巳年春闈由趙庭芳主持,今年必不會是他?,F(xiàn)在正是個好機會,,主動權(quán)在你手上,看你如何培植自己勢力,?!?p> 蕭寶凝淡淡地笑,只心中仍計劃其它事,。
英王見她心不在焉,,只嘆了口氣。
蕭寶凝攥緊了袖口:“爹爹,,魏元浩是個怎樣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英王的指腹掠過案幾,,蹙眉道:“他不簡單,,到現(xiàn)在我也難以辨別他是裝瘋還是如何?!?p> 蕭寶凝有些煩躁地道:“我如今這般跟他們耗著,,著實難受?!?p> 英王摸了摸她的頭,,難得露出了一些憐愛的神情。
“我知道你累,,但你是蕭家人,,不經(jīng)過這個坎兒只能任人宰割。你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若不想法子給他鋪路,,以后他長大便是另一個寶沖?!?p> 孩子…
蕭寶凝撫了撫肚子,,這才稍微定下心來。
次日晌午,,蕭寶凝秘密造訪宣德侯府,。
魏甯親自來迎。
他站在門前臺階下,,仍是笑得風雅,,天繪容顏也壓制不住他骨子里的瀟灑。
“寶凝表妹,?!蔽哄秆劢菑潖?,沖她笑著打招呼。
蕭寶凝抿了抿唇,,淡笑回應:“表哥,。”
這是她第一次來宣德侯府,,不得不說,,魏家的確有實力──自前朝起便是王公,封地南陽,。南陽向來富庶,,寸土寸金的地方,到了宣德侯這代亦是強盛,。
單看這府上婢女端茶的托盤都是金子做的,,若不是蕭寶凝還未及位,幾乎想要抄了他的家底看上一看,。
“寶凝怎么會來找我,?”魏甯揮手命隨侍退下,眼睛瞟了下蕭白樓,。
蕭寶凝知魏甯與宇文晗不同,,便向蕭白樓道:“我無事,說會兒話就來,?!?p> 蕭白樓點了點頭,看了眼魏甯后也退出了正廳,。
自蕭寶凝婚后,二人已有半年多不曾這般獨處過,。
她平靜地道:“明年春闈,,按照慣例,朝廷有三位官員主持會試,。趙庭芳曾任總裁之位,,今年定不會有他。想來還要推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如今朝中上下我看無人比侯爺更合適,。”
魏甯的眼睛盯著她,,像是要將她看個窟窿出來,。
“他病情時好時壞,恐難以勝任,?!绷季?,魏甯才道。
蕭寶凝站起了身:“我知道…但我老師在光州,,他必不會來,。另一位可能是文大人,因他向來才高八斗,,舉子們心服口服,。考試說到底也憑幾分運氣,,侯爺沒準兒能湊巧選上幾位國之棟梁呢,?”
這話說得巧,蕭寶凝想提拔幾個人上來,,除了文祿就只能走這關(guān),。蕭寶凝素來謹慎,自然想要雙管齊下,。
魏甯道:“表妹說笑了…不過我愿意幫你探探口風,。”
蕭寶凝目帶感激:“那我先謝謝表哥了,?!?p> 魏甯看著她,久久不言,。
蕭寶凝垂下了眼睛,,扶著肚子轉(zhuǎn)身而去,只留給他一個纖弱又堅強的背影,。
蕭白樓扶著她上了車,,待車簾掀下來,她才松了口氣,。
她單手撐著臉頰,,漠然地望著車壁,低聲開口:“今日有沒有人跟著,?”
“有,,而且不止一撥?!?p> 蕭寶凝睜開眼,,眸中一片陰冷。
當初與謝辭晏剛剛成婚,,歸寧之際她埋怨他下手太狠,,將人斬殺于鬧市。如今風水輪流轉(zhuǎn),,有人亦時時刻刻盯著她,,逼得她心中戾氣漸起,,恨不能直接動手殺人。
就如謝辭晏從前所言,,她還是太年輕了,。
“能甩開他們嗎?”她問道,。
蕭白樓勒緊了韁繩:“殿下煩憂,,直接滅口便是?!?p> “殺幾個嘍啰,,倒是便宜了他們主子?!笔拰毮穆曇魪能嚴飩鱽?,“甩開他們,去謝府,?!?p> 蕭白樓道了聲是,便與東廠侍衛(wèi)加速策馬奔向鬧市,。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結(jié)束了令她嘔吐眩暈的疾行,來到謝府后門,。
蕭白樓扶著她下車,,便見她慘白著一張臉,腳剛一著地,,便急急地入了府中,。
她熟門熟路地奔向藏珠院,一進拱門,,便看到背對著她手持釣竿席地而坐在池塘邊釣魚的謝辭晏,。
魚漂一動,蕭寶凝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夫君!”
謝辭晏立時拋下釣竿站了起來,,素來愛潔的他也不在意衣擺蹭到的灰塵,。
“寶凝?”
他驚訝她居然此時前來,,眼下并不是個好時機,。
蕭寶凝撲進他懷里,不知道為什么,,登時淚如雨下,。
一向自持的謝閣老在面對流淚的蕭寶凝時總是束手無策,。
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溫聲哄勸她:“你一哭,,我腦子里就發(fā)空,,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隨即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沉聲問:“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蕭寶凝覺得這兩日過得勾心斗角,,心力交瘁。向來習慣依賴他,,如今他放了權(quán),,自己便像一葉孤舟,由著元京的巨浪顛簸,。
“我好累…”她淚眼婆娑地道,,“如果寶沖還在有多好…我只消嫁給你,旁的一概不用管,?!?p> 謝辭晏失笑:“說什么傻話,你忘了他如何覬覦你的了,?”
蕭寶凝一怔,,差點就給忘了這檔子事。
“反正有你在,,別人就不敢欺負我,。”她只有靠在他懷里才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