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三更)無名刺客
謝蕪悠雙手結(jié)印,,控制著縛妖索抵在翟清歌的喉口上,,尖利的鎖鏈散發(fā)著幽幽寒光。
“放我們下來,?!?p> 翟清歌眼里寫滿了驚異,,“縛妖索?你倒是有天賦,,比翟蓉當(dāng)年差不了多少,。”
“休要多言,!”謝蕪悠控制著縛妖索碰上她紫色的脈管,,搏動時的凸起都能扎到尖銳之上。
“謝三娘子,,好久不見,,可還記得林某?!绷智€炎的聲音冷不防響起,,手里挾持著憤恨的憐蝶,一把森冷的匕首抵在她雪白的脖頸上,。
“林莯炎,!你看清楚,她可是要殺你妹妹的人,!”謝蕪悠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有些事情猜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莯炎痛苦地看了陣法中心的林莯雪一眼,但也只是一眼,,連她的生死都沒有過問一句,,只是堅定地看著謝蕪悠,將鋒利的匕首又朝憐蝶迫了迫:
“我數(shù)三個數(shù),,若你不收了你的鏈子,,我就要了這個小婢女的命?!?p> “三”他隨之便開始了倒數(shù),。
謝蕪悠搖著頭,,祈求地看著她,縛妖索往后退了些,。
“不要,!小姐,你是知道憐蝶的,,若僥幸活下來,,憐蝶也無顏茍活于世!”憐蝶突然大喊道,。
“二,!”林莯炎在她脖子上劃開了一個淺淺的口子,面容猙獰了幾分,。
“你別傷她,,我收?!敝x蕪悠不敢拿憐蝶的性命作賭注,,在憐蝶絕望的目光中,念著咒要收回縛妖索,。
千鈞一發(fā)時,,隨著一聲驚遏行云的鷹唳,一只雄鷹俯沖而下,,將林莯炎扣在了地上,。
憐蝶一個側(cè)身奪過匕首,在他丹田處狠狠刺了一刀,。
她的內(nèi)力被林莯炎所封,,只有刺傷他叫他無法運轉(zhuǎn)內(nèi)力,才能保證不再被挾持,。
此時她該立馬退到一旁的,,可是看著林莯炎腹部被自己刺出的傷口,一種洶涌的情緒在心中涌動,,她的眼睛紅了紅,,極想撲上前去,和林莯炎分出個高下,。
在林莯炎被撲倒的瞬間,,謝蕪悠的縛妖索便又對上了翟清歌,威脅的話還未說出口,,謝蕪悠突然神色一變,,控制著縛妖索朝翟清歌身后襲去。
翟清歌還沒來得及得意,,便聽身后傳來鐵器入肉的聲音,,她佝僂著腰轉(zhuǎn)身,,看見了十來個黑沉的影子,正舉著刀朝她攻來,。
“來者何人,!”翟清弦手中巫力涌動,控著草木沙石朝來人攻去,,然而他們卻像不怕疼一般,,哪怕被攻擊地再厲害,也依舊保持著揮刀斬下的動作,,鬼魅般地朝翟清歌撲來,。
翟清歌雖然身處自家靈山,但身體已然衰老至極,,見刺客刀光閃動,,想躲卻無力躲,反而重重地咳嗽起來,。
鷹唳響起,,幾只利爪彎喙的巨鷹朝刺客撲殺過去,利落地啄瞎了他們的眼睛,,謝蕪悠的縛妖索也沒閑著,,將刺客們綁起再甩飛出去。
然而那群刺客卻如同殺不死般,,哪怕衣裳盡紅,,被打倒百次,半柱香工夫又能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全手全腳地繼續(xù)攻擊,。
“翟清歌,快放我們下來,,否則都得死,!”謝蕪悠控控制著縛妖索將一人丟遠,沖翟清歌急急喊道,。
翟清歌將姜巍放開,,為他結(jié)了一個藤網(wǎng)護住,沒有搭理謝蕪悠,。
“她怕是個瘋的,。”李謹?shù)拿嫔艹?,手搭在金絲網(wǎng)上,磅礴的力量蓄勢待發(fā),。
若翟清歌再不識好歹,,為了保住謝蕪悠的命,,他也只能親手殺死這座山了。
“娘,,小心,。”見一人從背后殺向翟清歌,,姜巍目眥欲裂,,瘦弱文秀的身子從藤網(wǎng)后沖出來,如離弦之箭般朝翟清歌撲去,。
翟清歌回過頭,,眼看著親生兒子即將為自己擋去致命的一擊,心膽欲碎,,抓著姜巍的胳膊換了一個面,,以自己瘦弱蒼老的脊背去承受那冰冷的刀刃。
噗——兵刃入肉的聲音傳來,,翟清歌卻沒有感覺到致命的疼痛,,她難以置信的回過頭,林莯炎渾身是血地倒入她的懷里,,手里是那刺客剛剛被擰斷的脖子,。
翟清歌的眼神里有些疑惑,她捧著林莯炎的身體坐在地上,,低聲問著:“為什么,?”
林莯炎咧開一抹笑,血沫爭先恐后地涌出,,然而他只是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想去碰翟清歌滿是褶皺的面頰。
翟清歌也愣愣地看著他的手,,然而終究是沒有碰到,,林莯炎便沒了吐息,那手也軟綿綿地摔在地上,,發(fā)出啪地一聲響,。
為林莯炎闔上圓睜的雙眼,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眼中紅光閃動,,困住李謹和謝蕪悠的金絲網(wǎng)被移回地上,緩緩地消散在空氣中,。
李謹握緊了拳頭,,朝刺客們攻去,然而剛剛還十分兇悍的刺客們立馬沒了骨氣,閃身躲避幾下后,,毫不猶豫地躍下高高的懸崖,,如斷線風(fēng)箏一般朝下栽去,沒過多久,,便聽見崖下傳來咚咚咚十幾聲響,,想必已然摔成了肉泥。
“巍兒,,你是不是很怨娘,,為了一己之利,把好好的一座山變成這樣,,還害得那么多人流離失所,。”翟清歌不知何時變回美貌的樣子,,站在一塊高地上,,俯瞰著荒蕪的山脈,風(fēng)吹起如墨她的長發(fā),,有一種惑人的美,。
姜巍跪在了地上,垂頭不答,。
“你是怨娘的,。”翟清歌的聲音里帶上了一些肯定,,如這山脈一般荒涼,。
“可是我能怎么辦呢?你還那么小,,沒有掌家的能力,,不通情愛,文武不成……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人在這冷漠的人世間,,一個人摸索著向前走,?”
姜巍抬起頭,隔著淚眼朦朧的雙眼看著她,,凄然叫了一聲:“娘,!”
翟清歌捧起他的臉,溫柔地抹去臉頰上的淚痕:
“你們都以為我是為了這副皮囊,,怎么會,?我要這皮囊有什么用,我只是想著孩子在人間,,不舍離去罷了,。
巍兒,我只是想多陪你一年,再多陪你一年,,我見你加冠,,便想看你成婚,等到你成婚了,,我又想看你兒女出生,為人父親,。
是我,,太貪心了,以致于害了你和瓊鳶的孩子,,讓你知道你有個罪孽深重的母親,。”
“娘……娘??!”姜巍靠著她的手掌哭個不停,翟清歌眼角滑下一行淚,,卻厲色道:
“哭什么哭,?還真永遠長不大嗎?你便不能讓為娘放心走嗎,?”
“不走,,不走,娘,!”姜巍哭嚎著抱著她的腰,,像奢望留住一場易碎的夢。
“早在你十三歲那年,,我就該走了,,這是巫族詛咒,是我本該承受的宿命,?!钡郧甯柘霋觊_他,卻被他抱得越來越緊,。
她閉著眼睛站直身子,,轉(zhuǎn)向謝蕪悠的方向,半蹲著身子四指相對行了個巫禮,,誠懇道:
“三娘子,,抱歉?!?p> 謝蕪悠抹去眼角的淚水,,“因為什么?是想獻祭我,還是因為長姐,,亦或者……”
她霧蒙蒙的眼里閃過一絲寒光,,“還是因為早在月江上的時候,你便想要我的命,?”
謝蕪悠可沒忘,,來月江的船上遇到的風(fēng)波,三頭蛇是葉璃招來的不假,,但導(dǎo)致藍衣公子殞命的江鬼,,卻是因著胡嬤嬤發(fā)現(xiàn)的巫族陣法。
翟清歌的眼里卻閃過一絲驚愕,,“我為何會想要你的命,?”
謝蕪悠眼里冷意更甚:“想來是你知道我是嫡系巫女,擔(dān)心我發(fā)現(xiàn)端倪,,便在船上下了黑手,,想毀船殺人?!?p> 翟清歌搖搖頭:“你想錯了,,在你來醉城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嫡系巫女,。
若不是你拿鬼眼打量我,,又在……”她頓了頓,“林莯炎面前自稱翟娘子,,我也猜不到你翟氏血脈的身份,。”
謝蕪悠有些驚愕,,同時又有些后脊發(fā)涼,,若不是翟清歌,又會是誰呢,?
她還想再問些什么,,翟清歌卻沒有時間了,她嘔出一口血,,低聲道:
“我錯過了最后的續(xù)命時機,,已然回天乏術(shù),沒必要騙你,,我向你道歉,,不是因為你所問的任何一條,而是因為……”
話還沒說出,,她突然閉上眼倒在姜巍懷里,,鮮紅的血液不斷從七竅往外冒,,血花落在地上,滲透鋪開,,點亮了金色的網(wǎng),。
她沒有繼續(xù)之前的話,而是緊緊著姜巍的袖子,,用染血的雙眼描摹他瘦削的輪廓,。
“真想……再……多……陪你……一年。
你要……好……”最后三個字細若蚊喃,,如一根細線斷絕,,飄忽不知所蹤。
“啊——娘,,我的娘親啊,!”姜巍抱著翟清歌的身體,,放聲大哭。
孩子凄厲的哭嚎在山中回響,,綿延不絕,,而逝去的親人,卻無法再回來了,。
謝蕪悠的感同身受的悲傷還未升起,,便被一種強大空洞感攝住了,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垂頭看見了滿地的金線,。
本就所剩無幾的巫力隨著金線被抽走,緊接著便是……
她自己的生機,!
李謹從背后抱住了她,,手足無措地擦拭著她額頭上的冷汗,唇瓣發(fā)白而顫抖:“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謝蕪悠只感覺眼前發(fā)黑,喉口也發(fā)鯁,,撐著最后一口氣力,,才艱難地發(fā)出了兩個音:
“我——山——”
沉重的困倦感再也逃脫不開,只能被撕扯著脫離軀殼,,不斷下墜……
“三娘子,!”
“小姐!”
連所親所愛者的呼喚也無法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