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頭,冷風呼嘯,,壓彎了蘆葦,,吹散了河面星辰。
風中有股肅殺之氣,。
“你若不動手,,我便殺了你!”公孫隱直視著剪痕,,手中寶劍已經出鞘,。
剪痕正色道:“我不殺求死之人!”
公孫隱道:“可我卻非死不可,,我若不死,,就要背負三百余條人命,恐怕死后也不得安寧,?!?p> 剪痕道:“所以,你死了,,兇手依舊會逍遙法外,。”
公孫隱嘆道:“我斗不過他,,我的劍法和他一比,,就跟小孩子一樣?!?p> 剪痕倒吸一口氣:“追命先生難道……”
公孫隱道:“我不知道他真實實力有多強,,反正他配得上“追命”二字?!?p> 剪痕道:“你還沒有嘗試,,就選擇放棄了嗎?”
公孫隱道:“因為我不想冒這個險,!”
剪痕道:“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么?”
公孫隱的眼神突然變得溫柔,,他抬起頭看著月亮,,這一刻他仿佛變成了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男人,,從他身上似乎有種溫馨的感覺散發(fā)出來,,他的劍也變成了木劍一樣,不再是殺人的兇器,,而是小孩子手里的玩具,。
剪痕道:“難道說,,你和陌雪離真的成親了?”
公孫隱搖搖頭,,輕聲道:“雖然她不愛我,,雖然她一直在利用我,但我們畢竟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實,。”
剪痕小聲問道:“你和她……有沒有,?”
公孫隱笑道:“我們有個可愛的女兒,。”
剪痕嘆了口氣,,他終于理解公孫隱為何一心求死了,。
他是雌雄大盜的兒子,,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不管別人知不知道,只要他一天忘不了自己是雌雄大盜兒子這個身份,,他就永遠都只能活在陰暗中,。
他父母的血債,隨時都會有人來找他償還,。
但他的女兒是無辜的,,她若是知道自己的父親身體里還流著賊人的血,還背負著數(shù)不清的血債,,她就會成為第二個公孫隱,,被人利用,被人遏制,。
剪痕嘆道:“這世上為何會有這么多的無奈……”
公孫隱道:“但我絕不后悔,。”
剪痕輕聲道:“陌雪離現(xiàn)在何處,?”
公孫隱嘆道:“不清楚,,她生下女兒就走了?!?p> 剪痕道:“你的女兒……”
公孫隱道:“她的下落,,就放在我的劍鞘里面?!?p> 剪痕道:“你,,你難道要……把劍給我?”
這可非同小可,,他難道要把女兒都托付給他嗎,?
陌雪離的性情他大概也了解,,也聽月夏說過,公孫隱雖然沒有明說她無情無義,,但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
公孫隱神秘一笑道:“你放心,我絕不會白白讓你多一個女兒,,我會給你一樣就連小鳳子見了也會瘋狂的東西,。”
說完,,公孫隱面露得意之色,,似乎胸有成竹。
連那個小鳳子見了也會瘋狂的東西,?
剪痕有點不相信,,小鳳子是什么人?衣食無憂,,家財萬貫,,身后還站著一名白發(fā)高人,本人又是智勇雙全,,她幾乎就是個完美的女人,,恐怕連世上最亮眼的明珠她都不稀罕。
那他公孫隱憑什么說出這種話,?
剪痕苦思不解,。
公孫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我既然是雌雄大盜的獨子,,怎么會沒有他們留下來的寶貝,。”
剪痕苦笑,,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因為他一直想要把雌雄大盜和公孫先生區(qū)分開。
剪痕嘆道:“看來你只要活著,,就真的永遠也擺脫不了雌雄大盜之子這個身份了,。”
公孫隱笑道:“所以我已經膩了,,我該有的該享受的都已經經歷了,。這個世上唯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p> 剪痕正色道:“看來你已經想開了,,也不會更改你的決定了?!?p> 公孫隱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女兒犧牲算什么,?”
剪痕點點頭,公孫隱或許不是一個好兒子,,不是一個好丈夫,,但他卻是一個好父親。
公孫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答應我,,不要讓她知道她的父親是誰?!?p> 剪痕正色道:“好,,一定?!?p> 這一刻他有點欽佩眼前這個男人了,,直面生死,無所畏懼,,而且把父愛烘托的如此偉大,,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雌雄大盜之子該多好。
他其實也有一顆俠義之心,,至少他很公平,,像他這么公平的人,,絕不會做出不公平的事,,所以他手上絕不會有人命,因為他活到現(xiàn)在并不是為了殺人而活,。
喜歡殺人的人,,不配說公平二字。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談到了深夜,,風停了,,起霧了。
剪痕沉默了,,他有點下不了手,,手握著劍,卻感覺重于千斤,。
公孫隱等了又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們一開始是來決斗的對嗎,?”
剪痕道:“好像是的,。”
公孫隱道:“我如果是個陰險狡詐的人,,那我的天時地利在哪里,?”
剪痕道:“天時正是現(xiàn)在,,地利應該在蘆葦里?!?p> 公孫隱道:“那我們還等什么,?”
隨后兩人雙雙跳進蘆葦從中,然后開始比劍,。
剪痕竭盡全力也只能接下公孫隱閉著眼睛刺出的幾招,。
但,剪痕畢竟是兩廣黑木盒中秘典的傳人,,所會的招式復雜多樣,,所以看起來像是猶有余力。
公孫隱眉頭開始皺了起來,,道:“會的多,,卻不精,樣樣不精,,所以樣樣不行,。”
果然是一流高手,,一開口就道出了剪痕的缺點,,他的確是會的多,也很全面,,因為全面,,所以平庸。
剪痕頭上開始冒汗,。
公孫隱道:“我只用了四分力就跟你斗得有來有回,,稍稍占據(jù)上風,這大概是外人眼中對我的看法,,他們認為我的水平至多也只能再加一分,,但是我若再加一分力,你就必死無疑,?!?p> 剪痕連話都不能說了,他已經拼盡全力在招架,,只能被動防守,。
白霧掩蓋了他的視線,蘆葦阻礙了他的身法,,而公孫隱在這種環(huán)境下確實如魚得水,。
按照他的“公平”原則,他的確只發(fā)揮出外人對他看法的所有實力。
也就是說他五成力就能壓制住他,,讓他疲于應付,。
兩人都不再說話,而是在蘆葦從中掃蕩,。
剪痕邊戰(zhàn)邊退,,公孫隱卻有意無意的替他砍斷礙事的蘆葦。
霧越來越濃,,剪痕幾乎要看不見了,。
公孫隱似乎在收力,因為講道理,,剪痕至少也該在他手上死上三次了,。
突然,一道帶著尾焰的火球飛向蘆葦從叢的上方,,然后突然爆炸,。
火光幾乎把天空都照亮了,白霧成了水面一般通透,,剪痕睜了睜眼,,他幾乎能看到公孫隱眼睛里的笑意。
公孫隱笑道:“她來了,,就是現(xiàn)在,,殺了我……”
剪痕愣了愣,一咬牙,。
兩人交錯而過,,奪命一劍,血飛三尺,,人頭落地,。
一枚令牌落在剪痕腳下,和公孫隱的劍挨在一起,。
這就是他說的那樣東西,剪痕將它放在靴子里,,提著公孫隱的劍和人頭,,他隱隱約約看到河岸有人。
兩排風塵女子提著燈籠在河岸等著,,剪痕十分狼狽的從蘆葦從中走出來,。
他的身上布滿了傷痕,有些是劍傷,,有些是蘆葦劃破的傷痕,,他的頭發(fā)也披散著,渾身是血。
“呼~呼~誰放的炮仗,?”
剪痕搖搖頭道,,他似乎快要虛脫了。
白沐走了出來,,走近了一些上下打量著他,,才說道:“我放的,都是自己人,?!?p> 他的手中提著公孫隱的頭顱,另一只手拿著兩把劍,,一把是自己的,,一把是公孫隱的。
她也在,,小鳳子今夜打扮的像個花仙子,,花頭繩,花長袖衫,,碎花長裙,,非常惹眼,剪痕看著她,,差點移不開眼睛,。
小鳳子笑道:“你成了大英雄?!?p> 剪痕嘆道:“什么大英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p> 小鳳子笑道:“你猜不出他是誰,?”
剪痕道:“誰猜得出誰就是混蛋王八蛋!”
小鳳子大笑不止,,好一會才緩緩道:“他……他不就是你要找的雌雄大盜之子公孫隱嗎,?”
剪痕抖了個激靈,道:“難怪,,我剛才差點死在他手中……”
小鳳子笑道:“為什么說是差一點,?”
剪痕笑道:“因為我不知道是誰突然有了興致,居然沖著我們決戰(zhàn)的地方放了個照明彈,?!?p> 小鳳子冷笑道:“一個照明彈就讓你反敗為勝?”
剪痕正色道:“他只是不想讓我死的那么痛快,,所以總是會大意的,?!?p> 小鳳子道:“你應該說他時常躲在黑暗中,突然見到閃光,,難免會大驚失色,,所以你才有這個機會?!?p> 剪痕嘆道:“我倒是沒想那么多,,反正生死關頭,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贏的,?!?p> 小鳳子笑道:“好了好了,你能活著回來我很開心,,你能殺了他我更開心,,今夜百花樓為你開慶功宴?!?p> 說完她大手一揮,,一群姑娘撲了過來。
剪痕一動不敢動,,不知道多少只手在他身上拍拍打打,。
當她們散開的時候,剪痕身上布滿了繃帶和草藥,,像個木乃伊似的,,幸好還有一雙腿可以走路。
路上白沐突然靠近小鳳子輕聲道:“小姐,,你不是說他們可能會兩敗俱傷嗎,?他怎么還好好的……會不會有陰謀?”
小鳳子笑盈盈的看著她道:“你越來越像一個人了,?!?p> 白沐道:“是……是誰?”
小鳳子冷笑道:“也只有小桃花才會有這么惡毒的心思,?!?p> 白沐啞口無言,再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