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乘涼真沒勁。我也想被催眠來著,?!杯h(huán)著手臂的木青春對繞著頭發(fā)的雪媚娘和捧著下巴的白茜說,,隨后又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了一眼蹙著眉頭的金法韓。
“那你得找黎總預約,?!卑总缯酒鹕怼?p> “這是啥,?”他仿佛突然找到了樂子,,冒出來一個木屑花似的問號。有點無聊和乏味,,又有點彈性與騷動,。
“哦,這是帥哥名片,?!毖┟哪锏穆曇糇屓寺?lián)想到檸檬雪糕。
白茜愣愣地看著自己口袋里掉出來的名片打了個旋兒,,然后加快了速度落向地面,。“你是不是在想,,這名片飄落的速度為什么加快了,?我來給你普及一下重力加速度和阻力……”
“這里不是地球,白癡,!”雪媚娘翻了個白眼,,小心翼翼撿起名片。
白茜沒有理會他們,,她回頭看了一會兒凌羅臉上幸福卻奇異的微笑,,喃喃地說:“他怎么還沒醒啊,?”
聽聞此言,,黎鱈楓的眼神如冰魄銀針一般,千針齊發(fā),,刷刷扎過來,,刺得白茜一縮脖子。
金法韓額上冒出了液滴:“他在夢里越陷越深,,遲遲不肯醒來,。但我只會催眠,不會醒夢,?!?p> “那怎么辦?他要在這里睡一輩子嗎,?”雪媚娘一邊驚問一邊扇了凌羅一巴掌,。
竟有一種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氖炀殹?p> 白茜覺得,,扇男人巴掌這種事,她一定不是前十次干,。
然而睡夢中的凌羅連哼都沒哼一聲,,只徑自合眼微笑著。
那笑容在腫脹的臉上,,顯得又甜蜜又難堪,。
“我會把他送回他家,要睡,,也是在他自己家睡一輩子,。”黎鱈楓的語氣淡漠,,凍得白茜一哆嗦,。
“睡一輩子?那……那他不就成了……植物人,?”白茜很小聲地問,。
“沒錯,他不成了植物人了,?”木青春轉(zhuǎn)過頭直視黎鱈楓,,目光如炬。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他的要求就是做一個不會醒的夢,。你看他的臉,不是比剛進來時快樂很多嗎,?”
“你這是草菅人命,!”
“不敢當,他活著,?!?p> ……
那三人爭辯起來。
白茜想勸架,,可是黎鱈楓不疾不徐,、應對自如,;雪媚娘能言善辯,、伶牙俐齒;木青春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她竟然誰的嘴都插不上,。
白茜一手牽著木青春衣角,一手扯著雪媚娘裙擺,,又看看對面的黎鱈楓,。
她回過頭,,看見了金法韓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又看了看凌羅嘴角邊盛綻的幸福微笑,。
沉醉于虛幻的幸福,,真是詭異。
她說:“金毛姐姐,,你別急,,我們出去看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萬物相生,亦能相克,。有撰夢師,,自然也有能醒夢的東西或人?!?p> “你找人,?我看你是要找借口出去泡帥哥。名片還在我這兒呢,?!本劬珪窈屠梓L楓爭辯的雪媚娘忽然轉(zhuǎn)過頭沖著白茜來了這么一句,然后把名片甩給她,,回頭繼續(xù)指責黎鱈楓對客戶不負責,。
憑借白茜樹懶一般的反應速度,能及時接住雪媚娘扔過來的名片那是天方夜譚,,更何況她的思維還停留在想辯解自己不是出去找?guī)浉绲碾A段,。
卻只見金法韓秀手一揚,在波濤洶涌的空氣中攬過名片:“也好,,出去走走,。”
沒來得及跟雪媚娘解釋自己出去的原因,,白茜被金法韓牽著來到首富堂大門外,。
“你的手好小,不過很可愛,?!?p> 白茜聞言看了看金法韓纖細修長、白皙柔滑的手,,心想自己竟從不知道人的手可以這么好看,。
她有些自卑地把手從對方手里抽出。
金法韓只是溫婉一笑,。她一走出首富堂,,面前的空地里頓時破土而出兩道金色光柱,,像首富堂所有成員合抱那樣粗,氣勢恢弘,,直指蒼穹,,光芒萬丈,在高處拐了個彎,,形成圓潤完滿的弧形拱頂,。
金色光門。
“你也想出去找?guī)浉缟⑿??我跟你說金法韓,,你最好呆在這里,萬一凌羅有什么變數(shù),?!毖┟哪锊恢朗裁磿r候站在她倆身后,把金法韓拽了進來,。
“黎鱈楓你不要忘了,,你首先是個人,然后才是個商人,?!?p> “你也別忘了,你只是個守木人,?!?p> 這是白茜最后聽到的話。
一晃神,,白茜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眼熟的街上,。
好像就是上次雪媚娘撲街的那條街。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邊沒有金法韓,沒有木青春或雪媚娘,,甚至也沒有黎鱈楓……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亦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就這樣站了晌久,,她發(fā)覺自己手里……是不是有什么東西,?
展開手掌一看,是一張捏爛揉皺的名片,,攥得太久,,還被手心的汗浸濕了。
她笨手笨腳,、卻也是小心謹慎地把名片一點點展開,。
像是有次,把黎鱈楓踩扁的玫瑰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分開立起,,塑成三維的模樣——雖然那玫瑰終究是死了,。
好在名片上的號碼還是看得清的。
鬼使神差地,,白茜走向了電話亭,。
她沒去想:我找這個人干嘛?找他有什么用,?為什么要找他,?找到了他說什么?怎么解釋我突然打他電話,?
善于思考的人往往會在做決定方面有缺陷:他們權(quán)衡利弊,、患得患失、畏首畏尾,、猶豫不決,、舉棋不定、決策力弱,、行動力差,。
不聰明的人可能沒什么腦子,只能跟隨內(nèi)心,,想干什么干什么,,倒是能有點魄力。
……然而公用電話亭提醒她要先塞一個硬幣才能打電話,。
她兜里是空的,。
外套、褲兜,。六只都是,。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手心朝上,,形狀好看地舒展著。
一看就知道是一只有教養(yǎng)的手,。
這出手的風度手勢,,西裝袖口精制細密的針織……好眼熟。
然而白茜的注意力卻被手心中央的銀色硬幣瞬間抓走了,。
她想也沒想,,抓走了那一塊錢,投進了電話機,撥下了號碼,。
對方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才抬頭看這個人。
一個靦腆微笑的高瘦男子,。
五官比黎總還要精致,,秀氣了幾分。身材也是,,同樣是高瘦,,他骨架沒有黎總寬大,身高也沒有黎總挺拔,,看著有些令人心疼呢,。白茜想。
“你好,,我是不是見過你,?”白茜問。
“姑娘手里的名片是我的,?!?p> “啊,!我正要打給你呢,。沈先生?!?p> “那你已經(jīng)打通了,。”
顏控的白茜看著他俊秀的臉,,把一睡不醒的凌羅,、心急如焚的金法韓、大肆爭吵的其他三人拋到了西伯利亞,。
“豚骨拉面吃嗎,?”
“有叉燒就吃!”
……
一碗拉面就把白茜騙到人家的工作室,。
沈海韜看了看表:“早上有客戶要來,,我給你看一會兒室內(nèi)設計書好不好?……好不好,?”
他的腔調(diào)像是在哄孩子,。
然而他沒得到任何回應。
側(cè)頭一看,,白茜趴著睡著了,,口水在一張原始結(jié)構(gòu)圖上渲染出新的效果,,把他標注的全局構(gòu)思氤氳成一片水墨江南。
沈海韜笑了,,用自己椅子上的靠墊枕著她的后腰,,托著她的頭放她在躺椅上躺下,把外套脫下來披在白茜身上,,然后走向了接待室,。
“周小姐,,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沒有,,是我來早了,。”
“周小姐,,您的室內(nèi)效果圖我已經(jīng)做完了,,郵件發(fā)您了,您查收了嗎,?”
“查收了,,謝謝你?!?p> “您看還有什么要改的嗎,?”
“不用了,就這樣吧,。我很滿意,。”
“……周小姐,,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請講,?!?p> “您確定要把自己的別墅設計成單身公寓嗎?您總要結(jié)婚的吧,?!?p> “沈先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打算結(jié)婚,。”
他看了看面前的女子,,身形窈窕,,眉目如畫,冰肌玉膚,絲絲如綢,。
“抱歉周小姐,,是我失言了?!?p> “沒事的,,多謝關(guān)心,”周小姐似乎自嘲地笑笑,,“之前我還迷信,,去了個奇奇怪怪的地方,用自己的顏值換了真愛,,這么久過去了,,終于是什么也沒得到?!?p> “您還是很美,。”
周緞望了望接待室的鏡面墻,,自嘲地笑了下,,沒有說話。
“她以前更美,?!?p> 說話的是白茜,“不好意思沈先生,,我把你的圖紙弄沒了……”
“不礙事,,昨晚我有了更好的muse?!?p> 他朝白茜笑了笑,,眉眼彎彎,很是好看,,然后又回頭看客戶:”周小姐,,對不起,又耽擱您時間了,?!?p> 周緞溫婉一笑:“無妨?!?p> 那姑娘看來是沒聽懂,。如果有人視我為靈感就好了。周緞兀自暗想,。
白茜有些驚訝地看著周緞,。
“你后來找到真愛了,?”
“從未?!?p> “我?guī)闳フ依梓L楓評理去,!”白茜義憤填膺。
“算了,?!敝芫勍虬总纾总鐓s覺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面前凝滯的空氣,。
那眼眸空洞又絕望。像是宇宙無底的黑域,。
“不行,,我要帶你去找黎總評理,?!?p> “我可以一起去嗎?”沈海韜伸手,,想摸摸白茜的腦袋,。
白茜跳開:“可以呀,我覺得首富堂的確需要重新裝修,?!?p> 那只手摸到的只有空氣,有些失落地緩緩放下,。
如果白茜回頭看一眼,,她可能也會心疼。
她沒有回頭,。
白茜帶著二人來到剛來時的那個街角,,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不來人接,沒有專屬通道的她,,是沒有辦法回去的,。
首富堂估計現(xiàn)在還在互撕呢,誰能抽空想到我呢,。
白茜踢了踢腳邊一粒奇形怪狀的小石子,。
見沈海韜和周緞似有疑問,她想了好久怎么跟二人解釋:“所謂,、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我沒有門、自己靠11路是走不回去的……11路就是兩條腿……說沒門也不對,,我算是有半扇門……還有半扇是木青春的,,哦,,門、門就是通道,、我沒有,、我沒有獨立的通道回首富堂……”
尷尬的沉默。
只有小石子滾動的聲音,。
小石子在茜紅色魚嘴高跟前停住了,。
“你回不去是嗎?”
白茜回答:“可以等他們吵完架來接我呀……”然后她忽然頓住了,。
這女聲不是周緞的,。
……當然更不是沈海韜的。
只是這聲音太熟悉了,。
是雪媚娘或者金法韓來接自己了嗎,?
不對。沒有雪媚娘的千嬌百媚,,也不像金法韓婉約嫻雅,。
那聲音陌生又親切,是一種比金雪二人更熟悉千百倍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