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武帝太愚蠢,,竟聽從賈充之言,立一傻子為太子,?!?p> 我說的是五胡亂華,,永嘉南渡,而不是司馬炎的傻兒子,。
李伸想抽自己的嘴巴。
明知道無可救藥了,,為什么還要忍不住地多嘴,。
你也別笑晉惠帝蠢,,你越來越像他了,。
李隆基越到晚年,,表現(xiàn)越差勁,。李伸抱著這樣的想法也說明一個問題,說深仇大恨呢,,李伸才出庶人府時,確實恨得牙直咬,,現(xiàn)在要好的多,,畢竟沾到帝王,雖不需要修練太上忘情經,,但確實說不清楚,。
至少談不上愛戴二字,。
甚至李伸現(xiàn)在持著這樣的想法,,反正破罐子破摔,好不起來,,這個老男人越昏庸越好,,自己不是李適之,有清名之累,,大不了不要節(jié)操了。李隆基越昏,,他才越有操作的空間。
不過在用胡兵胡將上,,同樣比較復雜。
唐初人煙稀少,,名將如云,,戰(zhàn)必勝,,勝有功,,閑有田,人人想當兵,,不缺府兵,,反而挑三揀四,,只有上三戶才有資格做府兵,,而且上三戶還有一門好處,這些人多是中大主戶,,有的一人當兵,,能帶好幾個部曲做仆從,。
比如薛仁貴,王寶釵純粹是虛構的,,人家是龍門薛家子弟,天下有數(shù)的望門,,不說有多富貴吧,至少不會住寒窯,。他一當兵就成了火長,一是勇武過人,,二,李伸懷疑所謂的火長,,部下就是薛仁貴帶來的部曲,。
大非川一戰(zhàn)后,唐軍連連慘敗,,當兵成了高危行業(yè),,耕地也越來越緊張,。
還有王鉷,。
宇文融、楊慎矜,,以及后來的劉晏等人,是叫理財,。
王鉷則是純粹的斂財。
今年李隆基以王鉷為戶口色役使,,他以為天下大安,、五谷豐登了,,想赦免掉一部分百姓的租庸調。
所以說李隆基越來越昏,,這等于是變形版的晉惠帝食肉,。
連年用兵,龐大的行政開支,,以及他個人的賞賜無度,,不加稅就算是好的,國家財政哪能支持減免賦稅?
李適之等人等著看笑話,,李林甫心里面更清楚,。
在李林甫暗示下,王鉷奏請征收百姓的運費,,租庸調減免了,,增加了火耗,又勒令百姓高價購買當?shù)氐某霎a,,各種名目下來,,國家收入不減反增。
按照慣例,,戍邊的士兵家人會免掉租庸調,,六年更戍一次。
因為連年用兵,,已經不能實現(xiàn)輪戍,,有的能在邊關呆上好幾十年,。
唐朝制度,勝有功,,敗必罰,。于是有的將領戰(zhàn)敗了也不報,,或者縮小傷亡人數(shù),。
于是這些士兵戶籍一直沒有注銷。
王鉷一起搜刮出來,,犧牲了得有撫恤,,王鉷不但不給撫恤,反而說他們在逃避賦稅,,甚至人還活著,,只要六年未回家,就開始收稅,,有的被強征了三十年的租庸調,。
李伸在隴右和朔方看到三個嚴重的弊病,。
一是濫伐濫耕濫牧,,水土破壞,,一是胡人蕃人數(shù)量龐大,一就是王鉷的斂財,。
許多士兵家屬怨聲載道,。
為什么十幾萬范陽平盧的將士會跟隨安祿山謀反,正是朝廷種種,,讓諸將士失望,不再對唐朝忠誠了,。
但是他不敢說,,不僅是李林甫,這個王鉷也不是好東西,。
開元時情況也差不多,,但諸宰相不會像王鉷這樣了。如張說,,想到了募兵制,,先是募集了兩京的宿衛(wèi),,然后想推廣到所有軍隊。
募兵制度更人道,,但連狗大戶宋朝都快被玩的財政崩潰,唐朝如何能得以實現(xiàn)?
那就變吧,。
朝廷出臺一些鼓勵的政策,,讓士兵將家屬帶到邊境開荒,隴右,、朔方還好一點,,先是安置胡人,,接著安置吐谷渾人,、黨項人,,他們是游牧民族,,需要更多的土地,,沒有多少開荒的空間。
范陽和平盧那邊卻有大量的土地空間,,加上節(jié)度使制度,兵是我的手下,,家屬在我的地盤上,,又成了安祿山謀反的一大助力,。
各節(jié)度有了兵源,,就地征兵吧,,總體上,,胡人確實比漢人更剽悍,許多胡人悍不畏死,,各將樂用之,。
于是各支軍隊里都存在著大量的胡兵胡將。
李隆基未看出來,,許多后人看了出來,。
這才有了趙匡胤用玉斧畫大渡河,,這些胡人蕃人蠻人居住的地方俺不要了,,不要,,戰(zhàn)事就不會多,不耗“中國”之力,,百姓也沒有壓力,。
表面上是讓宋朝內治變好了,但這種保守的,、不思進取的政策,,導致了宋朝迎來兩次空前的恥辱,。
種種,,其實讓李伸說,李伸也未必能說清楚,。
李隆基更是懶得思考,,反正江南無關緊要,,他說道:“江南原本是夷荒之所,,也不僅是永嘉南渡,吳國,、楚國,、越國,在春秋時已經很強大,。屠睢,、趙佗率五十萬秦軍平南,漢時趙佗割據(jù)嶺南,,漢武光復,,東漢時馬援再度平南,嶺南安南得以開化,,張九齡就是嶺南人?!?p> 這說法沒毛病,。
南方的統(tǒng)一和開發(fā),是一步步來的,,僅是一次永嘉南渡,,同樣實現(xiàn)不了。
“是,,是,,孫兒見識淺薄?!?p> “說一說也沒關系的,,但這本農書你著寫時要用點心,它也不是小術,,農家本是諸子百家之一,。”
“是,?!?p> “你回去吧?!?p> ……
前幾天下了一場雪,,空氣里便飄蕩著一種陰冷的氣息。
太陽卻一天天變的溫暖起來,,在陽光照耀下,,屋檐下面的冰棱,,屋頂上稍許的積雪,漸漸融化,,偶爾一兩聲水珠掉在青磚上,,響聲不大,卻有些清脆,。
干褐色樹枝上也掛著冰雪,,但在這里透明狀或潔白色下,能看到一些小小的芽苞,,春天未來,,樹木卻先知。
屋內爐子里生著火,,燒的就是蜂窩煤,。
好大喜功有時也未必全是壞事,在韋堅推動下,,開始時是朝廷的作坊在生產蜂窩煤,,今年有一些私人也參與到這個行業(yè)來。
外面還是很冷的,,楊釗向煤爐上伸出手,,遮住了一大片暗紅。
李伸給他倒了一杯茶,,楊釗這才坐回到桌子邊上,,雙手捧住茶杯不放。
“楊兄,,現(xiàn)在如何?”
“還好,。”
李伸拿出一個小盒子,。
楊釗遲疑一下說:“世子,,我有情后感了?!?p> 天寶物價尚可,,即便在京城也能住得起,但想住的好吃的好穿的好,,平時再帶幾個狐朋狗友吃喝玩樂,,那開支就沒譜了。
只是前兩三年,。
一旦楊釗真正上位,,錢財也會滾滾而來,那時就不需要李伸支援了,。
“還是世子看的準,?!?p> “你的說是哪方面?”
“右相深不可測也?!?p> 如果從輿論角度去看,,李適之勢更大,特別是李林甫起用王鉷,,又成了李林甫一道罪狀,。
但幾個月呆下來,加上李伸的提醒,,經過認真的觀察和思考后,,楊釗也漸漸看到了李適之的“敗象”。
“世子,,為什么那份死諫書不起作用呢?”
在這上面,,楊釗還是想不通。
為什么不起作用,,有很多內幕,,但這些也不能對楊釗說的。
李伸想了想:“楊兄,,左相未抓住機會,,如果他在京兆府抓人時,就揭開死諫書,,效果又是兩樣?!?p> “是啊,,兵部真貪乎?”
“大貪可能不會,不過是人,,豈能做到絕對干凈?”
有的是屈招了,,有的是真招了,招的事,,無外乎是一些小貪小拿,,雖不是大錯,卻是事實,。
也不能這樣查,,那樣,一百個官員得有九十五個官員有罪,。
李伸說的意思不是這些招供,,而是為什么招供。
吉溫僅是恫嚇一番,,你們就屈招了,,骨氣呢?
不但招了,,是幾十名官員一起招了,也就是兵部這些官員表現(xiàn)全部不合格,!
推下去,,李適之同樣的沒有識人用人之能。
“原先我聽聞死諫書乃是一個高人指點,,我有些不大相信,,高人是誰呢?經過世子一說,我現(xiàn)在有些相信了,?!?p> 連時機都掌握不好,李適之哪有才能想出死諫書?必然是有高人指點了,。
“高人?”
“據(jù)傳聞,,右相種種,讓一些百姓看不下去,,有一個高人暗中替左相出了一個主意,,這才有了死諫書?!?p> 關于死諫書,,傳聞不要太多,但這條,,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可能是真的,左相應變能力太差了,?!?p> “世子也能稱為一個高人?!?p> 呆在地方上許多看不到,,呆在京城就能看到了嗎?楊釗來到京城數(shù)月,與許多官員吃過酒狎過妓,,也未見那個官員有一個清楚的認知,,反而九成多官員還不如他。
“我只是一個旁觀者,,可能看的更清楚一點吧,,楊兄,這些話,,以后也不能在外面說,。”
“世子,承蒙你不嫌,,對我萬般賞識,,輕重我豈能不知?”
“是啊,”李伸啞然一笑:“若是說高人呢,,楊兄也是一個高人,。”
“我哪敢稱為高人,,世子,,皇甫惟明進京述職了?!?p> 不是楊釗有直覺,,而是皇甫惟明進京后動作不小,連楊釗都聽到了,。不但楊釗,,就是趙別初都打聽到許多消息。
“楊兄,,皇甫將軍有沒有拿下石城堡?”
皇甫惟明確實能打,,多次擊敗吐蕃大軍,特別是天寶元年一戰(zhàn),,擊破三萬多名吐蕃軍隊,,僅斬首的就達到了五千人,吐蕃死傷人數(shù)至少超過萬人,。天寶二年,,皇甫惟明又拿下洪濟城。
今年他親率數(shù)萬唐軍攻打石城堡,,莽布支率軍馳援,,又獲得吐谷渾小王的配合,與守城將士里應外合,,唐軍遭到重創(chuàng),副將褚詡戰(zhàn)死,,皇甫惟明只好退兵,。
皇甫惟明沒有說他失敗,只是說“未功”,,然后押著一些戰(zhàn)俘,,進京獻俘。
長安城的人還不知道真相,,李林甫也不知真相,。
但就不是慘敗,傷亡這么大,,花費無數(shù),,不勝即為敗,。
這種情況下,李隆基未追責就是好事了,,居然還要搞小動作?
“又是時機……”
“是啊,,時機不對?!?p> 李隆基未追責,,但李隆基是好大喜功的,心里面一定很不喜,,慘劇發(fā)生,!
抓不抓住時機,也是智商的問題,。
“如你所說,,人家有高人,萬一高人能想出什么辦法呢,?!?p> 你還是繼續(xù)靜觀吧。
“有世子在,,我在京城無憂矣,。”
相比于其他人,,楊釗看到的更多,,想的也更多,可有的,,他同樣的想不清楚,,想不透徹。至少在這時,,李伸的指點,,能稱為是他的燈塔。
“還是那句話,,互相幫助吧,,楊兄智慧絕不在我之下,只是才到京城,,官卑位淺,,幾年后,就會反過來,,我多半需要楊兄提醒了,。”
“世子,你莫夸我,?!?p> “真的未夸你,楊兄,,世上最難看清楚的是誰?”
“是誰?”
“是自己,,只要沾到了自身,那怕是那個高人,,也會看不清楚,。你也同樣,身在局中,,反而看不清楚,。我同樣如此,沾到了自家事,,有的也不知怎么辦,。”李伸將姜家的情況說了出來,。
“世子,,這要處理好啊,不然還真是你的一個弱點,?!?p> “什么真的,本來就是,?!?p> “誘之,”楊釗想了一會說道,。
李伸明白的,,也是一個辦法,他搖了搖頭:“他們終是五娘娘的娘家人,,這些年,,我們幾家相倚為命,誘之不符合我做人之道了,?!?p> 楊釗繼續(xù)想,想了一會,,又說:“還是誘之為上,將危機提前引發(fā),,不然到發(fā)作時,,弄不好真的會危害世子。”
“楊兄真的不簡單,,”李伸夸了一句,。
為什么能危害到李伸?
李隆基昏庸,防兒孫勝防賊,,再加上李林甫的敵意,,一個小小的誣告,弄不好就會演變成一狀新的冤案,。
楊釗說這句話,,說明他同樣地看穿了現(xiàn)在李隆基的狀況。
不過李伸在心里也是嘆惜一聲,,楊釗智商是有的,,權術和手段也是有的,但同樣的缺乏了應變能力,。
“據(jù)說韋公原先與右相關系匪淺?”
“是的,。”
“為何交惡?”
“左相粗疏,,韋公不同,,不但懂水利,也會理財,,多少有些心機,。”
之前左相是牛仙客,,李林甫的人,。
牛仙客死后,國家挑選左相的人選,,因為李適之粗疏,,多半讓李林甫看中,撥為左相,。
粗疏了,,李林甫以為容易控制。
沒料到李適之以清流自居,,處處與李林甫作對,,幾年下來,兩相勢同水火,。
李適之粗疏,,韋堅不粗疏,加上李隆基器重,,由是李林甫忌憚,,才逼的韋堅倒向了李適之和太子一方,。
雖然李伸只說了一句,楊釗同樣是聽懂了,。
“韋公城府如何?”
“一般吧,,反正慧遠不如右相?!?p> 李適之以清流自居,,韋堅對清不清的無所謂,非要劃“清濁”,,韋堅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清流,。
不在乎,清流就不會成為韋堅的包袱,,不過智慧不足,,眼下就是最好的例子,皇甫惟明伐石城堡未功,,即便回京,,最理智的做法是隱忍,而不是小動作頻頻,。
韋堅不但未制止,,反而參與了,說明智慧有限,,智慧有限,,結果是早晚必敗。
智慧也決定了最終的命運,,比如裴寬和張九齡,,最少人家未死。
這簡直是深度的剖析了,,楊釗又再次道謝,。
“若有高人,那個高人會不會出手?”
“這個就不知道了,,就是有這個高人,,也有可能會出手,然而一次,,兩次,,如果還不能成功,人家也會害怕,?!?p> “這樣說來,那個高人也不高啊,?!?p> 說中了,,論城府和心機,李伸肯定不如李林甫的,,只能說仗著先知先覺布置了幾手妙棋。
因為外出,,能聽到更多的消息,。聽的越多,李伸對李適之和韋堅抱的希望就越低,。
但又如何呢?
李伸要的也不是幾個人扳倒李林甫,,而是在李隆基心里播下懷疑的種子。
楊釗辭別,。
李伸送到房門口,,楊釗大步離開,皮靴踩在青磚的冰塊上,,發(fā)出卡嚓的輕響,。
“賣相還是好的,”李伸心里面說道,。
不僅是儀態(tài)談吐,,連走路的姿態(tài)都有些從容不迫的樣子。
“賣相”不好,,李隆基又看不中了,。
回到屋中,他看了一眼空了的錦盒,,為了湊出這筆錢,,李伸將蔬菜賺的錢,美味居的分紅,,幾乎全部拿了出來,。楊釗越早上位,對李伸越有利,,至于錢財,,是身外之物了。
他喝了一口茶,,心想,,韋堅收到那封信了吧。
韋堅收到了,,正在看,。
看完后冷汗涔涔。
“老夫是太急了,?!?p> 這封信的內容也比較多,,第一件事說的就是皇甫惟明。
不但他在這時侯不能“發(fā)言”,,發(fā)言也不當,。
皇甫惟明發(fā)現(xiàn)李林甫專權后,在李隆基面前提議,,讓李隆基罷免李林甫,,并說韋堅有宰相之才,可以啟用,。
李伸在信里指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韋堅乃是李亨的舅哥,皇甫惟明乃是李亨的好友,,不但是我,,京城許多百姓也知道這件事。
他提議讓你為宰相,,圣上會產生什么想法?只要沾到了李亨,,就說不清楚了。
李伸說韋堅慧不及李林甫,,那是李林甫,,與常人相比,韋堅已經很聰明了,。
不提醒不會往上面想,,提醒了,韋堅看后如何不冒冷汗?
這是第一件事,。
下面是第二件事,,韋堅看后,冷汗開始往下掉了,。